第57章
趙媛抱着這束紅火的玫瑰走出辦公室，不住地搖頭嘆息。
這麽漂亮的鮮花， 她一支也沒收到過， 老板卻毫不可惜地要扔掉。
是真的要扔啊？
不過趙媛終究跟了葉萱三年，老板的脾氣還是知道的，有時候看起來冷淡，但是骨子裏很善良， 于是把玫瑰放在她的工位上， 暫時不做處理。
葉萱又研讀了一遍本子， 有好些關于服裝的想法， 恨不得刷刷地記錄在紙上。
後來要找本資料， 出來問：“趙媛，那本民國服飾的書在哪兒？”
随後一眼看到了那束花， 不禁又問：“怎麽還沒扔？”
趙媛只好說：“要扔的要扔的，一時忘了， 馬上扔。”
“那本書我找到後給您送過去。”
葉萱去了一趟洗手間， 回來時， 趙媛正在其他同事的桌子上找書， 她便自己毫不留情地把花扔進了裝了紙屑碎布的垃圾桶。
……
趙媛站在垃圾桶邊，看着這束玫瑰， 眉頭直皺，心中不忍：“這麽漂亮的花啊，帥氣男人送的，老板真的不可惜嗎？”
忽然，門外有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目光同樣落在了那束玫瑰上。
趙媛：“……”
辦公室內， 葉萱正埋頭在筆記本上認真寫着自己對角色的理解：女主角前期天真爛漫， 遇到男配之後情窦初開，但只敢默默暗戀，後來……
忽然感覺進來的人不對勁，并不像是趙媛，于是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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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勉穿着件合乎身材的白襯衫，把那束鮮花放在鼻下聞了聞，容光煥發般，朝她展了一下眉。
果然是這個男人……三個月沒有見，突然又出現了。
突然又來打擾她的人生了。
他笑着說：“這束玫瑰惹到大小姐了麽，扔進垃圾桶，不擔心它會難過嗎？”
葉萱：“……”
不生氣，不生氣，她努力地告訴自己。
最重的是，要保持逼格！
随後朝跟過來的趙媛微微一笑：“咱們工作室是随便什麽人都能進來的麽？”
啊這，趙媛背後一涼。
向勉覺得有意思，随手把花遞給了趙媛：“去找個花瓶，斜剪一截枝頭，用水養着，能放一個禮拜。”
趙媛接過花：“哎，好嘞。”
葉萱迅速接過話：“趙媛，你跳槽了？我好像沒有接到你的辭職信，也沒有看到你有交接工作。”
趙媛背後何止是涼，簡直是又涼又熱，冒着冷汗。
做助理這麽久，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他們兩人怎麽看也像是舊相識，怎麽看也像是鬧了別扭的情侶在鬥智鬥勇，但是怎麽拿她這個小助理來當出氣筒啊。
她僵愣在那兒，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幸好，面前這個風姿卓越的男人好像還挺有涵養，察覺老板不想搭理他，于是淡笑着又從趙媛手中接過了鮮花。
“也對，這種工作，還是我親自動手，顯得有誠意一些。”他好像一點兒也沒有生氣，勾着笑，“麻煩你，幫我找個花瓶，謝謝。”
趙媛又愣住了：“什麽意思？這個帥哥是要自己剪花嗎？”
為什麽啊？
她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一款優雅不失霸氣的男人，她只見過成天自稱爺，實際上沒有半分生活品味的男人。
小心地看向老板，發覺葉萱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似乎想看他要耍什麽花招。
“出去，別來打擾我工作。”葉萱只能這樣回應，随後繼續拿着手中的筆，做着筆記。
“好的，老師。”
趙媛收到指令，示意向勉出去，順便把門關上了。
門一關上，葉萱就松懈着靠在了椅子上，出神地盯着那條門。
什麽意思？
雖然說他技多不壓身，剪個花也不會掉逼格，但他是什麽意思？
把她的工作室當成了自己的地盤？
還是有些氣，不在于他怎麽做，在于他這個人，一出現就擾得她不能平靜。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雖然說分別六七年，但是她才25歲，還在很年輕的時候，他就穿過來了，按理來說她應該很高興才對。
換別的人，沒準就高高興興在一起，恨不得當天晚上就幹柴烈火。
可是，他總是這樣，突然出現，突然消失……如同讓人把握不住的一陣風。
好在，她終究沒有失态，在下屬面前保持住了一慣的冷淡性子。
……
平複好心情，葉萱繼續在紙上做記錄，不一會兒，向勉拿着一個插滿玫瑰的花瓶過來，放在了她的辦公桌上。葉萱沒有擡頭看一眼，依然工作。
向勉站在桌子對面，耐心地看着她寫着東西，一語不發。
葉萱終于忍不住擡頭，禮貌地道：“向先生——”
“？”
“你擋住我的光了。”
他輕輕地一笑，目不轉睛看着她：“葉小姐，晚上共進晚餐？”
說話的語氣很誠懇，臉容上一點兒也看不出生氣和介意，還迅速地接她的梗。
葉萱：“……”
果然……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這幾年，大家其實都有變化，從前他吊兒郎當又時不時透露出少年意氣的性子也得到了沉澱，人更加成熟起來。
心裏莫名有些失落。
大概這就是歲月不饒人吧……她也能控制自己的性子和脾氣了。
低頭拂了拂紙面，說道：“不用了，你也看到了，我很忙，要加班。”
“行，那我陪你加班。”
葉萱：“……”
禁不住擡眼看他，他挑釁似的揚了揚眉，有些無賴地道：“你要是通宵，那我就陪你通宵。”
這一瞬，葉萱回過神，腦海飛過一個詞：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壓住心底的無名之火，葉萱抿了抿嘴唇，不再說話。
他像個游手好閑的公子哥老板，開始在這個面積不大的工作室轉了轉，而葉萱埋頭苦幹，反而像一個給他打工的人。
時間已近下班，他索性還對趙媛等人說：“下班了，都回家吧，大家都不容易。”
衆人：“……”
他是敢說，趙媛哪敢聽，借着給老板送資料的機會，進了葉萱的辦公室。
“老師，已經到下班時間了，今晚需要我們加班嗎？”
門開着，葉萱看着那人身後抵着外間的辦公桌，似坐非坐地正翻閱一本畫冊，不由臉一冷：“集體加班半小時，幫我查找民國時期服裝的資料，影視裏的更好。”
半個小時，也算不上加班，趙媛感覺老板只是不想讓向先生喧賓奪主。
于是回道：“好的老師。”
“……”
半小時後，趙媛叫了聲老師，葉萱原以為自己會被他攪得很煩躁，結果這會兒靈感還挺豐富，頭也不擡說：“你們先下班吧。”
趙媛應着聲，知道這時候不便打擾老師的創作，于是在外間，跟向先生交代了一通。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萱一直低着頭，脖子有些酸，擡起頭發現窗外已經漆黑一片，門虛掩着，外面安靜無比。
她起身走到外間，這才發現外面空無一人，只有燈是亮着的。
心裏冷哼了一下，某個人終究還是坐不住啊……
不過這樣的情景她早已習慣，每逢有項目的時候，她喜歡獨自在唯她一人的辦公室加班做設計，此時往往靈感充盈，有時候甚至會熬夜。
在角落裏開辟的小餐室裏給自己倒了杯水，又在冰箱裏找了找，還有一些小蛋糕，兩個蘋果，幾個橘子，做晚餐足夠了。
只是聽到緊閉的大門忽地又從外面打開了，有腳步聲走進來。
在小餐室門口疑惑地看過去，男人手裏拎着兩個外賣塑料袋子走了進來。
“……”葉萱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原來你知道餓……”他看着她手裏的小蛋糕，嘴角微動，“別吃蛋糕，吃飯。”
他的語氣一點兒也不生疏，像是早就已經習慣了，仿佛已經給她買過無數次的外賣。
外賣就放在一張方形餐桌上，他拆了外賣盒，拿着一次性筷子、勺子，還在水籠頭下洗了一遍。
“給。”筷子遞給了葉萱，勺子放在了湯碗中。
見她愣着不動，扯着笑道：“要我喂你？”
葉萱坐了下來，開始吃飯。
他點了三個菜，兩盒米飯，兩碗排骨蓮藕湯。
葉萱确實有些餓，吃着蝦仁炒蛋，感覺好像又回到了當年在四合院裏，跟他同在一張餐桌上吃飯的情景。
開口問：“你怎麽還沒走？”
他看了葉萱一眼，笑道：“沒地方去，要你收留。”
“什麽意思？”
“聽說你一個人住三個房間的房子，分一間給我？”他吊兒郎當道。
葉萱感覺工作室真的養了一群大嘴巴。
“不分。”
“這麽無情啊。”他笑吟吟地夾了一筷子香菜牛肉，“我剛下飛機，就直奔你這兒了，你也不知道疼惜疼惜我。”
葉萱：“不知道。”
他小小地切了一聲，說道：“沒良心的。”
葉萱不敢吃太飽，怕産生困意，她很快把剩下的半盒米飯蓋上：“你慢慢吃吧，我去忙了。”
也沒問他從哪裏來，接下來是不是又要去哪裏……
向勉：“你真成工作狂了啊？”
“嗯。”之前的一些想法，全都粗略寫了下來，現在只想把它們盡快畫出來。
但是那人倒吃撐了似的，走進來就喊：“吃飽了就犯困，我躺會兒啊。”
随後直接躺在了葉萱辦公室的沙發上。
沙發很短，他枕着抱枕側卧躺下，腿還得勾起來，不一會兒就沒了聲音。
葉萱坐在桌子後看過去，看見他的胸前起伏着，呼吸均勻，雙目緊閉，長長的眼睫形成一道黑影，似乎真的又累又困。
過了一會兒，葉萱還是拿了自己的一條灰色披肩，走到沙發邊替他蓋上。他的骨相皮相仍然那樣優越，鼻子高聳着，下巴線條也極流暢，嘴唇微微翕張，若有似無地增添了幾分引誘……整個睡顏看起來，仍是一副迷死人的相。
心裏不禁想起自己這幾年在午夜夢回失眠時，偶爾也會後悔的一件事——
早知道，先睡了他。
…………
快九點的時候，安靜無聲辦公室被一陣電話聲打破了平靜，睡着的人也被驚醒。
葉萱拿起電話，叫了聲：“羅師兄？”
向勉警覺地看過去，随後坐起了身，這才注意到身上蓋着的那條披肩，嘴角難以抑制地劃過一道彎。
羅一羨說道：“打到你家裏，沒人接，便想也許你在辦公室……還沒下班？”
“沒，最近有個項目要忙。”
“我待會兒經過你公司樓下，要不要一起吃個宵夜？”
“呃……”葉萱沉吟了一嗓子，眼睛卻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向勉。
“羅師兄約你？”他好像很無所謂，“去呗。”
随後又聽見他散漫的腔調：“捎上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