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整個正月裏， 葉萱都跟向勉膩歪在一起，時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有時候回爸媽家吃飯， 有時候帶着他去給二叔、外婆拜年。
正月初五那天， 二人仍然起得很晚，于是早午餐一起吃。
向勉提議：“去不去四合院走走？”
葉萱笑着問：“是正兒八經地去拜年嗎？”
“當拜年也行，怎麽說我也是他們的遠房親戚，也很久沒有去看望一下爺爺奶奶了。”
這天四合院沒什麽親戚， 相對比較空閑， 葉萱便欣然點頭。
吃罷飯， 又磨蹭了一會兒， 兩點多才拎着一些酒、補品之類的前往綠楊胡同。剛進胡同， 便看到兩個姑姑、一個姑丈，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從向家四合院出來， 大家的表情似乎不是很愉快。
葉萱有些好奇地說：“姑姑們今天才來拜年？這不大可能啊，一般嫁出去的女兒， 正月初二就會回來拜年。”
車子停在大槐樹下， 走進大門的時候， 又感覺裏面好像有些不對勁， 頗有些像是大吵過後的平靜。
葉萱與向勉對視一眼，腳步加快了一些。
垂花門邊， 三嬸跟她女兒站着，再往裏，內院看起來沒什麽不對，但總覺得怪怪的。三嬸一看到向勉和葉萱，便熱情地說：“喲， 你倆來了， 吃午飯了麽？”
“三嬸， 吃過了。”葉萱打着招呼，又看了內院一下，疑惑問，“是不是出事了？剛才路上看到兩個姑姑了。”
三嬸小聲說：“剛吵完架，老爺子氣得不輕。”
“怎麽回事啊？”
三嬸笑笑：“還能有什麽事，你們肯定能猜到，先去看看老爺子吧，年夜飯的時候，老爺子還念叨你們呢。”
先去了正房，爺爺的氣色已經恢複了正常，見到他們，還是很熱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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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聽葉萱說：“剛才路上遇到兩位姑姑了。”
爺爺就變了臉色，罵道：“我是沒見過這麽不孝的女兒，大過年的，才正月初五呢，就帶着人過來看院子，是生怕觸不了黴頭嗎？”
原來，正月初二那天，三個姑姑和姑爺，一起過來拜年，又聊到了賣四合院的事。只提了一提，沒有深聊，只是因為買主馬上要去南方做生意，便今天過來看看四合院。爺爺年事已高，争論兩句，血壓就上來，臉都憋紅了。
“說是那位老板很有錢，出價比市面上還要高幾萬，前幾年還好，消停了一陣，現在不光是你姑姑他們陣線統一，還有四叔五叔，也想搬離這裏住樓房。”
向勉疑惑道：“四叔五叔也想賣了四合院？”
爺爺氣呼呼地說：“那可不，你五叔說有了自己的房子，就不用傍老人家了。”
“可四叔不是有單位的福利分房嗎？”
爺爺道：“也不想住四合院呗，想另買一間自己住，福利分房就出租給別人，每個月穩穩的拿租金，誰也不會嫌錢多不是。”
“……”
聽爺爺數落一通後，向勉問道：“怎麽今天勉子一家不在？我看到東廂房的門關着的。”
“帶着媳婦孩子去走親戚了。”
“哦，那他的意見怎麽樣？”
爺爺嘆了一口氣：“他也是個不省心的，老實上班上了這幾年，現在又不老實了，他也主張賣了四合院，倒不是想住高樓好房子，而是想拿着賣四合院的錢，去做生意。”
爺爺搖頭：“去做生意，你說，他有做生意的頭腦嗎？”
向勉：“也挺難說，現在做生意，踏實一些，還是有錢賺的，估計他也是做膩了動物園的工作吧。”
爺爺仍舊無奈地搖頭，表示他已經老了，年輕人的想法他弄不懂。
聊了好些話，爺爺心裏的氣慢慢消散，這才緩了緩，說：“你們也有日子沒來了，過來給爺爺拜年，爺爺還是很高興的。”
“最近你們過得怎麽樣？”
向勉道：“我們訂婚了。”
“哦，那是大喜事。”奶奶也在一旁說。
“趕明兒結婚了，可得請爺爺奶奶去喝你們的喜酒。”
“那是肯定的。”
閑聊幾句後，向勉道：“我們先去給二爺爺拜個年。”
“去吧，你二爺爺年前做了個小手術，現在也在休養，都是被這些不孝子女給氣的。”
“……”
四合院的日子，就是這樣家長裏短，随便揀出一件就能口水半天。
從二爺爺屋子裏出來，葉萱又被二嬸叫了過去：“萱萱，難得過來，快來屋子坐坐，聊會兒天。”
按照二嬸的習慣，多半是要跟她爆一些料，八卦八卦的。
果然，二嬸說：“其實有個內情，老爺子都不清楚，勉子想做生意，是他媳婦撺掇的。”
“羅雨婷希望他去做生意？”
“是的，娘家有小舅在做生意，想拉他一起幹。”
就現在這發展形勢，做生意只要不作，是能賺到錢的。
二嬸道：“就是因為院裏也有好些人想賣了四合院，加上幾個嫁出去的女兒也一起發力，老爺子才氣得血壓上升。”
葉萱忍不住用開玩笑的語氣問：“二嬸，你想不想住樓房？”
“我和你三嬸想法差不多，能賣了換房更好，不能賣也不在乎，反正住了這麽些年，都習慣了。”
……
回去的路上，向勉十分直白地說道：“我倒有心盤下四合院。”
葉萱微微驚訝：“……你要盤下四合院？可是認真論起來，住在這兒，并沒有那麽方便。”
“嗯，當投資也成，畢竟是穩漲的。”他轉着方向盤，篤然地說道，“但我本來打算買一套別墅做婚房。”
葉萱乍舌：“你要買別墅？”
“當然，現在要是有錢，投進房産中，不管是四合院還是別墅、樓房，選好地段，穩賺不賠。”
雖然話說的沒錯，可是……
“你不是現金不夠麽？”
“處理掉那些股票就夠了，只不過……”他停了停。
“什麽？”
“今年夏天會有大漲，我暫時不想那麽早處理。”
葉萱道：“其實你要是經濟緊張，不用急着把買房的事放在心上。我們住一起，也沒人說三道四。”
他看過來：“我才不在乎別人說什麽，我可是你贖身的。只不過……”他笑了笑，“出于男人的尊嚴，沒有房子怎麽好意思娶媳婦，我想給你最好的。”
“……”
有關四合院的事，暫時告一段落。
過完年開工之後，工作進入了繁忙的階段，葉萱沒有再去打聽向家是不是又在為了這事吵得不可開交，向勉也沒有提買房的事，兩個人各忙各的。
只不過跟去年一樣，他還是會從海外弄一些很高檔的布料送過來，有時中午若得空閑，便會過來找她一起吃飯。
二人的感情穩定、甜蜜，有時候向勉僅僅是幫她捋捋頭發，或者牽着她的手下樓，都會讓工作室的女孩子們八卦不停，再羨慕一把。
但是工作室的同事在八卦之餘，也在努力地工作，近期在為了春夏舉辦的時裝展而積極地搞設計，葉萱有時候也會加班，但很明顯，沒有之前那樣拼了。
3月份的一天，工作室召開了員工大會，葉萱直接跟同事們說：“開會前先跟大家說個好消息，這周起實行雙休制。”
同事們面面相觑。
雖然雙休制是去年就國家規定的，但每個行業不同。他們工作室雖然實行單休，工資相應高一些，大家也沒怨言。現在實行雙休，是不是意味着工資會變低？
葉萱像看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笑着說道：“放心，工資不變。”
嘩的一聲，趙媛帶頭說：“謝謝老板！”
葉萱又道：“另外為了給工作室創造更多利潤，也讓大家的收入增多，工作室會在今年創立一個子品牌，專門設計并生産、銷售一些大衆款的女性服裝。這個品牌會與四葉的生産、銷售合作，開連鎖型服裝專賣店……”
其實這個想法由來已久，葉江很早就讓妹妹這麽幹，說你走高端路線，根本賺不到什麽錢，工作室都養不活，不如開辟子品牌，開專賣店，走大衆路線，賺的錢更多。
現在這個時代确實是這樣，走接地氣的路線，會更有錢賺。葉萱之前沒這麽幹，是有自己的堅持，仍然想走高端路線。現在跟向勉在一起久了，想法亦悄然發生改變。
曾經去過向勉的公司，發現他們的管理井然有序，福利很好，工作效率也極高。
生活上向勉聽葉萱的話，對她照顧周到，但在公司又是人人敬畏的老板……葉萱有些感觸，怎麽說自己也是工作室的老板，情不自禁就想向某人看齊，努力為員工謀福利。
不管子品牌發展如此，她仍然會以服裝設計師的身份，努力打出自己的名氣。
……
時間一晃，炎熱的夏天便從指尖滑過。
這個夏天，果然如向勉所說的那樣，那幾支股上漲飛速，葉萱對這些沒興趣，只是這天見向勉一臉的驕傲，說起來的時候頭頭是道，忍不住坐在他腿上，掐一把他的臉。
“能把你嘚瑟死。”
“能不嘚瑟麽？我現在手頭緊得很。”
葉萱豪氣地道：“沒錢了嗎？我養你啊！”
某人樂了：“行啊，有富婆養着，我奮鬥個什麽勁兒。”
膩歪了一陣後，他又說：“我打算在中秋節之前，就飛回去處理掉那些股票。”
說罷還摸了一下她的臉：“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去看看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當旅游也行。”
葉萱無奈搖頭：“可我最近很忙，子品牌有一堆事務要處理。”
“那等今年過年，我們一起回去？”
“應該行！”
原本以為向勉只是離開三天，很快就回，不用在意。只是沒有想到，第一天晚上葉萱就很受不了，十點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打他的手機，聊了會兒天。電話那頭的人十分敏感地問：“是不是睡不着？”
葉萱嗯聲。
他笑了笑：“之前你進組工作，一走便是三個月，倒是睡得香，也沒見你說失眠。”
“那不一樣，現在是你離開我……我怕又像以前那樣……”
“傻瓜，不會的。”他十分肯定地說，又安慰，“這次只過來三天，很快就回去了，你想要什麽禮物？我買給你。”
“我不想要什麽禮物，你平安回來就好。”
電話那頭的人嘆了一聲：“要是以後我經常出差，你可怎麽辦？”
葉萱郁悶道：“那你就別出差。”
他笑出了聲，哄道：“行，以後我的活動範圍就局限在京城，要出差的工作都推掉。”
“嗯！”葉萱點頭。
“霸道。”他說，“快睡覺吧，我跟你說說金融市場上的事，這個催眠。”
一說這些股票啊指數啊，葉萱就困意十足，總算睡了過去。
三天确實很短，但是等待的時間很漫長，一分一秒都顯得如此難熬。晚上睡覺的時候尤其煎熬，甚至還在睡着之後，也莫名醒過來，但又不好意思再去打擾他的睡眠，只好對着漫漫黑夜發呆。
這天下班回到家，葉萱獨自一人在空蕩蕩的屋子，情不自禁想起之前這時候，他要麽在廚房忙活，或者在沙發上坐着……
恍惚中，聽見了敲門聲，葉萱還被吓了一跳。
結果在貓眼裏看到了某人的臉，開門後，他笑着說：“我回來了。”
葉萱沒有說話，只是頓覺委屈，直接撲到了他懷裏。
他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這麽想我……”
葉萱趴在他的肩膀上沒有說話，男人好像察覺到了不對，扳過了她的臉，見她眼圈紅紅，眼淚說掉就掉，不禁蹙起眉頭：“怎麽還哭了？”
她沒解釋這點，只用哭腔說：“你說好了，以後不出差。”
“好好好，不出差。”向勉只覺得很不解，“這幾天你是不是沒有睡好？我哄你睡着之後，你是不是又醒了？”
葉萱埋在他懷裏點了一下頭。
“連續三晚都半夜醒來？”
“嗯。”
向勉的眉毛蹙得更緊了一些。
“我原本以為沒事的，畢竟我之前進劇組，都睡得十分安穩，但是沒想到這次你出門後我會這樣。”
大概是這些日子，早就習慣了有他的存在，他離開一時一刻，她都像是在大海上漂浮着的小船，面對茫茫空闊的海面，卻看不到彼岸，心中産生無邊的虛無、荒寂。
向勉沉了一口氣，十分果斷地道：“那我以後不出差了，萬不得已經出差，也帶上你。你覺得好不好？”
葉萱點了點頭。
向勉無力地抱着她，安撫好一陣，她才恢複了正常情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