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朝中對顧氏的議論已成鼎沸之勢,可梁仲瑄卻不知怎麽回事,仿佛如沐春風年輕了好幾歲,整日臉上挂着笑,讓大臣是摸不到頭腦,原本以為此事是每個結論不了了之的時候,顧南天卻突然出現在早朝之上,而陪同顧南天的正是稱病告假日久的喬玉,要說以前這兩人雖然也會熟識,但平日也不怎麽親近,這今日兩人同乘馬車而來,着實讓人捉摸不透。

機敏的人不免想起之前立儲一事上,喬玉難得的開口,卻沒有支持承王元啓,而是擁立六皇子元吉,而且那次之後,喬玉似乎和六皇子走的很近,據說還親自教導了六皇子功課,愚蠢的朝臣大眼瞪小眼看不出什麽情況,可聰敏的大臣已然知道,當初因年幼而被忽略的六皇子,現如今可是有兩位強有力的後盾,之前的立儲之争似乎已初見端倪。

上朝之後,顧南天便直接禀報道,

“啓禀陛下,微臣因民間流言傷及家父,心中憂慮,便懇請喬丞相及大理寺丞蔣大人一同調查此事,耗費多日未能回京,請陛下恕罪。”

梁仲瑄眉頭緊鎖,拿着手裏的佛珠擺弄了很久,才緩緩說道,

“流言傷及顧楓将軍,朕心甚傷,老将軍一生戎馬,如今入土卻要被流言重傷,要是你這為人子的不替老将軍查明,朕可要削去你這承襲之位了。”

此刻朝臣才明白梁仲瑄之前的懈怠原來是這個意思,那些最近幾日瘋狂上奏彈劾榮國公的大臣,此刻是心中冰涼一片,止不住在心中哀嚎。

“讓陛下煩心,是微臣之錯,只因流言散播之突然之快,着實讓微臣措手不及,為避免打草驚蛇,也只能暗中查明,不能及時禀明,請陛下恕罪。”

梁仲瑄擺擺手,顯然是并為此生氣,問道,

“可查到什麽?”

顧南天并未回答,而是喬玉挺身而出,說道,

“探查案件還是大理寺的職務,微臣便請大理寺丞蔣大人協同查辦,具體事務請陛下聽蔣大人湊明。”

這蔣陸入職大理寺後,處理了不少沉積舊案,短短時間內在民間得到了極好的名聲,加上他很懂得為官之道,既不張揚又勤勞肯幹的性格也為他在朝中積攢了不少人脈,這仕途可謂是如魚得水。

聽到喬玉說他,他便走了出來,自打上次在議政殿與梁仲瑄推心置腹的一番談論,蔣陸對梁仲瑄已不似當初那般畏懼,雖仍舊謹小慎微,卻已經多了些氣度,這點倒是讓梁仲瑄很是欣慰。

“微臣大理寺丞蔣陸叩見陛下,請陛下安。”

蔣陸禮儀周全,跪地請安,梁仲瑄點點頭,命他平身回禀,蔣陸這才起身回禀道,

“喬丞相與微臣根據謠言散播之地走訪,順藤摸瓜,望找出謠言源頭,可謠言傳播途徑複雜,一時間也是毫無頭緒,幸得喬丞相慧眼,幫助微臣理清了脈絡,尋得幾處謠言傳播最廣之地,為求真想喬丞相便與微臣分頭行動,探查了這幾處謠言緣何而起,探訪之間發現這謠言都與一民間組織徒門教有關。”

“徒門教?”

梁仲瑄仿若初聽此名,極為好奇的詢問,蔣陸點頭,回答,

“回禀陛下,正是徒門教,微臣在大理寺時便有幾宗案子與這徒門教有關,此教自南鏡傳入我朝,後號稱除百病、長生等騙術在我朝民間流傳開來,因大理寺對徒門教早有調查,所以這次調查起來十分順利,很快便查明起初散播關于國公爺謠言的全是徒門教信衆。”

“徒門教和顧楓将軍有何牽扯?老将軍身故多年,他們為何要突然诋毀老将軍呢?”

梁仲瑄一副謙虛求教的态度詢問蔣陸,蔣陸望了望喬玉,喬玉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蔣陸會意,清了清喉嚨繼續說道,

“回禀陛下,徒門教教主名鴻曦,此人曾是逆犯海青山的家奴,後來海氏獲罪,鴻曦輾轉逃亡至南鏡,後在南鏡圖謀多年,立誓要為逆犯海青山報仇……”

“顧将軍當年平定南鏡之亂,又派末将在路途之上阻擊威北王叛軍,可以說是阻斷了威北王謀反之路,如今顧将軍已故,這龜孫子只能靠這摸不着頭腦的謠言,诋毀顧将軍名譽,讓顧将軍墳前蒙塵,其心可誅!”

“隴西大将軍李安獻觐見!”

這通報的內官是被這李安獻的突然造訪吓了一跳,所以來不及通報,只得等他入殿說了一番話後才緊緊張張的通報,高遠見狀連忙揮揮手,那內官這才低頭退出大殿。

李安獻的突然出現,真是讓人始料未及,正在禀報的蔣陸大概也想不到鎮守西涼的大将軍突然出現在朝堂之上,一時間也住了口轉頭看着他,梁仲瑄看到李安獻入朝,極為震驚的站了起來。

“大将軍怎麽回朝了?”

李安獻跪地叩首,然後擡起頭對着梁仲瑄說道,

“末将遠在涼州,也聽聞了關于老将軍的謠言,不敢坐視不理,當年威北王之亂,末将是當事人,必然要來給老将軍正名,只得無召入京,實屬大罪,請陛下賜死。”

此刻站在殿側的元景終于是站不住了,挺身而出為李安獻說道,

“李大将軍全然是為了顧公爺之名,懇請父皇不要怪罪。”

可李安獻并未對元景表示感謝,而是三下五除二的除卻上衣,那一身傷疤觸目驚心,朝堂上好多文臣哪裏見過這種場面,紛紛避目不敢去望,李安獻拍拍自己的胸脯,義正言辭的說道,

“末将出自顧家軍,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道理,唯有忠義永記于心,今日顧老将軍威名蒙塵,李安獻便萬死亦不會袖手旁觀。如末将此番不來,那千千萬萬的隴西軍也不幹,隴西軍上下,各個好二郎,血染沙場眉毛都不皺一下,如果他們的主将卻是個貪生怕死的之徒,如何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追随我上戰場?如失了軍心末将也再不敢統帥隴西軍。”

聽了李安獻一番話,顧南天趕忙走到他身側,将他脫落的外袍披在他身上,然後跪在他身邊說道,

“當年威北王叛亂被平息,原以為已斬草除了根,卻不想是野火燒不盡,如今又牽扯到南鏡,微臣懇請陛下徹查徒門教。”

梁仲瑄表情凝重的站起身,思索片刻後将手裏的佛珠仍在案臺之上,厲聲說道,

“威北王身為皇族,卻起了謀反之心,為此多少人慘死其中,如今居然還有逆犯賊心不死,污蔑我大楚良将,朕絕不姑息。中書省即刻拟旨下達至各州府,告知大楚子民,徒門教教主鴻曦為威北王之亂逆黨,勾結南鏡妄圖我大楚江山!”

梁仲瑄說完看了看各懷鬼胎的朝臣,眉頭挑了挑,說道,

“在今日之前被诓騙入教者,朕念其無知暫不追究其罪過,但日後如還敢為徒門教謀事者,不管什麽身份,不管多少人,皆以大逆罪論處!”

衆臣跪地接旨後,梁仲瑄又将目光瞟向李安獻,對着他揮揮手,說道,

“什麽樣子,趕緊把衣服整理好!”

李安獻也有些尴尬,清清了嗓子,便開始整理起衣服,梁仲瑄無奈的搖搖頭,指了指李安獻說道,

“堂堂統帥隴西軍的大将軍,無诏入京,是大罪……”

“陛下……”

顧南天剛開口要為李安獻求情,梁仲瑄便揮揮手,說道,

“行了,我知道他是為了顧老将軍,可即便情有可原也不能不罰,要不然以後誰都敢給随便入京,那還了得?”

此刻李安獻已整理好衣裝,再一次跪地說道,

“末将甘心領罪,請陛下處置!”

梁仲瑄嘆了一口氣,說道,

“老将軍曾說過,手下的兵犯了錯,他不喜歡罰軍棍,與其傷的不能操練,不如讓他們花體力去操練來強身健體,你返回軍營便每日在校場跑上十圈,再罰奉半年。”

“末将領罰。”

梁仲瑄看了看李安獻不痛不癢的樣子,又思索了一陣,說道,

“罰奉期間,每隔一日寫一篇文章,随軍報一起送來給朕。”

“文章?”

“是,必須每隔一日寫一篇,要你親自寫,不許怠慢,不許缺漏,朕再忙都會查閱你的文章,記住了!”

聽了這話堂下文臣有些忍俊不禁,大多武将對筆墨一類很是不靈通,這其中要數李安獻最為嚴重,據說當年連名字都不會寫,還是顧楓親手教他習字,才多少認了幾個字,如今陛下罰他寫字,恐怕比挨板子更讓他難受。

梁仲瑄說完便不再理會李安獻,對着喬玉說道,

“喬老,如今看來徒門教對我朝已有了很大的影響,喬老既然已經參與調查此事,便攜大理寺和刑部繼續徹查此事,務必鏟除禍根。”

“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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