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姑娘一雙漂亮的眼睛忽閃忽閃, 目光純淨懵懂,沒有絲毫雜念。

陸離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又莫名有些心虛的笑意,卻故作正經道:“寫重?了, 便塗掉了。”

林思淺未察覺出有什麽不對, 哦了一聲,把紙放回桌上, 接着往下看:“一同用膳, 一同做飯……,哥哥你去拿筆來, 我們把做過的事劃掉。”

陸離應好, 起身走到?書?案那把硯臺和?筆端了過來, 放在案幾上, 随後坐在榻邊:“淺淺來劃, 還是?我來?”

“我來。”林思淺拿起毛筆, 就要落筆把“一同用膳”給劃掉。

陸離及時抓住她的手?:“不要劃吧。”

林思淺回頭看向他?:“做都做完了,為什麽不劃?”

陸離握着林思淺的手?, 慢慢在“一同用膳”後面打了個勾,笑着道:“這般可好?”

林思淺不理解:“劃掉和?打勾,這有什麽差別?嘛。”

陸離:“淺淺提出這一百件事的時候不是?說過,這一百件事做完, 都是?我們美好的回憶,即是?美好回憶,又怎好劃掉。”

林思淺不做聲, 因?為這話确實也是?她說的。

陸離又道:“這樣打勾不會遮住字,等做完這一遍, 我們還可以?照着再做一遍,也方便些。”

還做一遍?想得倒美。林思淺把手?從?那只滾熱的大?手?裏掙脫出來:“我自己來。”

在“一同做飯”後面打了個小勾, 又往“一同散步”後面去打勾,手?卻再次被陸離抓住了。

林思淺有些炸毛,回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又怎麽了嘛?”

陸離語帶困惑:“你我何時一同散過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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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淺:“就那天晚上,你送我出宮,我們從?泰和?宮走到?皇宮門口,走了那麽久呢。”

陸離:“那晚是?送你出宮,怎能算是?散步?”

“嘿,你這人。”林思淺氣結:“怎麽就不算了呢。”

陸離忍笑:“淺淺先前不是?說,散步是?漫無目的地瞎溜達,我那是?送你出宮,又怎會是?瞎溜達。”

這解釋也确實是?她說的,林思淺無言反駁,氣哼哼的:“不算就不算,那這個一同唱曲兒總算吧,唱了那麽多晚上呢。”

陸離一本正經反駁道:“那麽多晚上,要麽是?淺淺唱,要麽是?我唱,我們何曾一同唱過?”

林思淺氣得把筆往硯臺裏一扔,怒壯慫人膽,直呼其名:“陸遠之,你故意的吧?”

陸離單手?撐着桌子,看着氣鼓鼓的小姑娘,眼底帶着濃濃笑意:“我故意什麽?”

林思淺雙手?叉腰:“你故意耍賴。”

陸離點點紙上的散步和?唱曲:“我不過實話實說,何來耍賴一說?”

林思淺怒火中?燒,陸離從?容自若,二人對視良久,最終還是?林思淺敗下陣來。

她算看明白了,陸遠之這個缺德皇帝就是?個無賴,說不過他?,林思淺哼了一聲,拿起筆繼續往下找可以?打勾的。

小姑娘趴在桌邊,對着那張紙認認真真找來找去。

初冬午後溫暖的陽光從?窗子照進來,落在小姑娘的頭上臉頰上,細碎的絨毛泛着金光,讓她看起來就像她養的那只小橘貓,整個人毛茸茸的。

陸離坐在她身側,看着這一幕,眉目舒展,笑容拂面。

林思淺看來看去,要按照無賴皇帝的标準,那除了用膳和?做飯,再沒有可劃掉的了。

見她在那裏皺着眉頭啃筆杆,陸離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怎麽什麽都往嘴裏放,吐出來。”

以?前做卷子遇到?不會的,她就喜歡咬筆頭,連老師爸媽都不管,這個陸遠之怎麽什麽都管的。

她不想搭理他?,可不知道他?用了什麽巧勁兒捏着她的下巴,她嘴就合不攏,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無奈,只能把筆拿開,瞪着陸離。

陸離松手?,掏出帕子先是?在小姑娘嘴角擦了擦,又把筆杆擦了擦:“病從?口入,既然身子骨不好,以?後莫要什麽都往嘴裏放。”

林思淺不服氣:“我哪裏身子骨不好了。”

陸離收好帕子,伸手?在炸毛的小姑娘頭上摸了摸:“聽聞淺淺入宮以?後你病了一次發了高熱,那時是?我疏忽,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林思淺心中?百味雜陳。

當時她是?因?為看到?他?下令殺人才吓得發了燒,可你說這事兒怪他?嘛?

他?一個帝王,如?此懲治有異心的人,在他?的立場,沒有錯。不能怪。

你說能怪她嗎?她在和?平年代?出生長大?,沒見過那等場面,膽子太小也情有可原。也不能怪。

不過好在,陸遠之這個皇帝,和?她以?為的皇帝不太一樣。

在她的印象中?,皇帝都是?那種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即便是?做錯,也不會開口道歉的。

可陸遠之卻是?個長了嘴的皇帝,比她這個現代?人還善于表達。

當時兩個人網戀的時候,一言不合他?就表白。

身份敗露之後,他?也不止一次為了以?前的事和?她道歉。

她先後兩次生病,的确是?和?他?有關,當時她确實是?很委屈,其實現在想想也委屈。

可如?今他?一而再地和?她賠不是?,也罰了那些該罰的人,她好像應該原諒他?。

林思淺想了想,把筆放下,轉過身子,面對陸離認真地說:“哥哥,當時你不知道我就是?我,就算我受了委屈,你也不是?有意的。你不用總是?跟我道歉,我已經原諒你了。”

陸離看着小姑娘,沉默不語。

昨日?,他?就召見了和?淺淺有過接觸的宮人,把淺淺入宮以?來的事情問了個遍。

不過因?為淺淺身份低微,不被關注,又被禁足了許久,得到?的消息也不多。

當他?得知淺淺曾在夜裏發高燒,她身邊的宮女去太醫院連個太醫都沒請到?時,頓時怒不可遏,直接下令徹查,随後該貶的貶,該罰的罰。

可一想到?小姑娘可憐兮兮病倒在床上,身邊只有一個丫鬟伺候着,連個藥都喝不到?,陸離這心裏就像塞進了一團亂麻,堵得慌。

哪怕小姑娘已經說了原諒他?了,他?心裏也難以?原諒自己。

若是?當時高燒不退,萬一……

陸離的臉色黑了下去,不敢再往下想。

察覺出陸離臉色不對,林思淺拽了拽他?的袖子:“這都過去了,哥哥你不要……哎呦喂。”

林思淺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整張臉都被扣在他?的胸口,無法呼吸。那雙鐵鉗一樣的手?臂,勒得她喘不過氣,她握拳在他?後背上砸了兩下,艱難開口:“哥哥,饒~命。”

陸離松了松力道,卻仍舊抱着她,大?手?兜着她的後腦勺摩挲着,嗓音低沉,語氣鄭重?:“淺淺,你放心,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任何人都不行,哪怕是?我也不行。”

被禁锢在那寬厚溫暖的懷抱裏,聽着那樣霸道又深情的承諾,林思淺一個連戀愛都不曾談過的小姑娘,說不動心,那是?假的。

可動心歸動心,一想起他?是?皇帝,她就咬牙推他?:“哥哥,我要悶死了。”

一聽這話,陸離忙松手?把人放了出來:“抱歉。”

林思淺不大?敢看面前男人那雙深邃如?海的眸子,轉過身子繼續去看那張清單:“我再添幾項。”

說着添幾項,可腦袋裏一片混沌,半天也沒想好該添什麽。

陸離坐在一旁靜靜陪着,等了一會兒,看着小姑娘那不甚标準的握筆姿勢,提議道:“不如?加個一起寫字?”

這個好,這個立馬就可以?做,林思淺聞言點頭:“那我先加上,然後咱們現在就一起寫。”

“好,這裏地方小,我們到?桌案那去寫。”陸離欣然應允,起身走到?禦案那去騰地方。

林思淺提筆,盡量規整,卻仍舊歪歪扭扭地加了上去。

她以?前的字算不上多好看,但也算結構緊密,清雅秀氣。可這頭一次握毛筆,她才知道,這毛筆字原來這麽難寫的。

看着自己那慘不忍睹的字跡,再看看上頭陸離寫的那些蒼勁有力,大?氣磅礴的字,林思淺有些自慚形穢:“哥哥,我今天做面手?累着了,筆都拿不穩,要不我們以?後再一起寫吧。”

等她找個機會好好練練筆再說吧,這個樣子寫出來,若是?哪一天被他?拿去和?林念瑾的字對比,豈不一下子就露了餡。

在尚書?府林念瑾住的院子,她可瞧見了,人家林念瑾寫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她這,差別?太大?。

“怎麽了?”陸離走了過來,往紙上一瞧,忍不住眉梢微挑。

這小姑娘的字,宛如?幾歲稚童寫的,當真是?、嗯,一言難盡。

她這是?嫌自己寫得不好了?先前說自己棋琴書?畫樣樣不會的時候,不是?還昂首挺胸,甚是?得意的嘛。

林思淺把筆放在筆山上,擡頭看着陸離:“哥哥,還是?你寫吧。”

陸離坐到?榻上,拿起筆放回小姑娘手?中?,握住她的手?:“我們一起寫。”

“可是?我手?累呀。”林思淺抗議,可抗議無效。

高大?的男人一手?握着小姑娘的手?,一手?撐在桌子上,虛虛地把人環住,溫柔又耐心:“這樣運筆,筆就不會飄。你看,一、同。”

這樣被人手?把手?帶着寫字,讓林思淺想起幼兒園的時光,她沒忍住笑了:“哥哥,你這樣,好像我爹爹。”

“頑皮。”陸離帶着笑意輕斥,又道:“一同什麽,淺淺快想。”

林思淺:“一同畫畫?”

“好,一同畫畫。”陸離點頭,帶着小姑娘一起寫下去:“還有什麽?”

看着上面那些寫出來的事情,林思淺絞盡腦汁:“一同、一同爬樹?”

“好,一同爬樹。”陸離輕笑,抓着小姑娘的手?寫了上去:“還有呢?”

林思淺:“一同掏鳥窩?”

陸離莞爾:“你這小腦袋瓜裏都是?些什麽?”

林思淺回頭瞪人:“寫不寫嘛?”

陸離:“好,寫。還有呢?”

林思淺興致盎然道:“一同抓螞蚱,一同捅馬蜂窩……”

陸離悶笑不止,手?抖得拿不住筆,墨汁點點,濺得紙上到?處都是?。

林思淺炸毛:“陸遠之你還能不能好好寫了?”

陸離語帶笑意:“能。”

冬日?裏燒足了炭火的殿內溫暖如?春,男人低沉愉悅的笑聲,還有小姑娘銀鈴般的叽叽喳喳聲,時不時地透過窗戶和?門縫傳到?了外殿。

守在外殿的鄭福也跟着一會兒笑一下,一會兒笑一下。

一旁的吳風頻頻看向他?,最後忍不住說道:“鄭公公,你若是?想笑,就找個地方笑個痛快,這跟個漏風的風箱似的,一會兒吃吃兩聲,一會兒又吃吃兩聲,着實聽得難受。”

鄭福一臉笑意地甩了甩手?裏的拂塵:“吳大?人您沒聽見陛下笑着呢嘛,往年陛下生辰,可從?來沒像今兒這般笑過,雜家這是?開心哪。”

“那倒也是?。”吳風答道,正想再說,又停下來,低聲道:“有人來了。”

話音剛落未久,就見永平王陸钰出現在院子門口。

二人對視一眼,鄭福迎了上去:“奴才給永平王請安。”

“鄭公公免禮。”陸钰笑容溫和?,随後向殿內張望了一眼:“陛下可在?”

鄭福有些為難:“回王爺的話,陛下在是?在,只是?陛下在同林姑娘寫字呢,怕是?不方便。”

陸钰語氣溫和?:“無妨,你且去禀報。”

鄭福應是?,轉身進門。

一聽永平王來了,林思淺從?陸離胳膊底下鑽出來,挪到?榻邊就想穿鞋離開:“哥哥,你忙正事吧,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該出宮去了。”

陸離伸手?把人抱起來放回榻上:“不急,你寫你的,我出去看看便是?。”

說罷,陸離起身,走了出去。

鄭福忙從?架子上拿過披風追了出去。

想到?那個紙條的事,林思淺膝行着蹭蹭爬到?窗戶邊,趴在窗棱上往外瞅,可窗戶紙擋着,什麽都看不見。

她又把耳朵貼在窗戶上,可不知道為什麽兩個大?男人說話聲音那麽小的,什麽都聽不見。

無奈只好作罷,坐回桌邊,雙手?托腮,百無聊賴地看着那越寫越多的事項。

陸離來到?院中?,背着手?看向永平王陸钰,面無表情:“何事?”

陸钰笑着拱手?:“皇兄,臣弟是?來給皇兄送生辰禮。”

二人同日?生辰,陸钰自打出宮建府之後,就年年給皇帝準備生辰禮,陸離早已習慣,伸出手?:“拿來。”

陸钰好笑道:“皇兄今兒竟不請臣弟進去坐坐?”

陸離靜靜看着他?,不說話。

陸钰也不敢再磨蹭,從?身旁随從?手?裏接過錦盒,雙手?奉上,随後又接過一個錦盒遞上:“這是?安德的那一份,她聽聞皇兄在忙,沒敢進來打擾,讓我轉交。”

陸離一一接過,打開錦盒各看了一眼,轉交到?鄭福手?中?:“安德都知道不來打擾,比你要識趣得多。”

“你回去吧,今兒沒空見你。”說罷轉身往回走。

“那臣弟就不打擾皇兄佳人有約了,臣弟告退。”永平王笑呵呵說道,搖搖頭一臉笑意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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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宮,永平王直接派人去宋府請了宋書?勤和?宋書?勉兄弟二人過來。

待得二人落座,他?面色嚴肅,語氣鄭重?:“書?勤,書?勉,受你二人所?托,我今日?進宮特意去陛下那走了一趟。”

宋書?勤宋書?勉兄弟二人齊齊開口:“如?何?”

永平王拍了拍宋書?勉的肩膀,語重?心長:“書?勉,依目前情形看,陛下雖然放了林姑娘出宮,可陛下對林姑娘仍舊勢在必得,為了你,也為了整個宋家着想,你還是?早日?死心為妙。”

宋書?勤看向自家弟弟,恨鐵不成鋼:“書?勉,你看王爺也是?這般說,你就聽王爺和?大?哥的,斷了對念瑾的念頭可好。”

原本他?以?為,念瑾回家,弟弟就多了一線機會,可當看到?那兩名墨羽衛,他?立馬知道,陛下對念瑾不曾死心。

只是?這孩子卻看不透,或者看透,仍舊不願意放棄。

無奈之下,他?才趁着今兒念瑾入宮,找了王爺幫忙在宮中?打探一番,看陛下對念瑾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現如?今王爺都這般說了,那就說明他?猜對了,書?勉和?念瑾此生無緣。

宋書?勉面色蒼白:“王爺,大?哥,我想聽聽瑾兒如?何說,我聽她的。”

永平王和?宋書?勤對視一眼,不再勸。

旁觀者清,他?們二人都已看出,那林念瑾對書?勉早已沒了昔日?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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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淺在泰和?宮,被皇帝捉着手?寫了大?半個時辰的字,直到?後來她耍賴往榻上一躺,他?才放過她。

林思淺得了自由,就張羅着走,不肯留在宮裏吃晚飯。

如?願以?償和?小姑娘一起過了生日?,又一起做了那麽多事,陸離心情好,爽快地答應了。

陸離照舊步行着将林思淺送到?皇宮門口,臨到?告別?,他?又故技重?施,彎腰俯首,和?小姑娘悄悄耳語道:“淺淺,記得晚上和?我聯絡。”

大?庭廣衆之下,這個陸遠之又這樣。

林思淺揉着發麻的耳朵,看向四周,果?然看見鄭福帶着一幹太監全都在笑。

那墨羽衛們沒笑得那麽明顯,可嘴角也全都翹着。

林思淺不滿,輕聲問:“這話先前在泰和?宮陛下就說過了,怎麽又說。”

陸離又湊過去:“我這不是?怕淺淺忘了。”

她又不是?七老八十,哪那麽容易忘。

可這麽多人圍着呢,她也不好說他?,不情不願點點頭,福身施禮,帶着竹香還有裴溪裴江出宮去了。

回到?尚書?府,就見宋書?勉帶着小厮常順等在大?門外。

林思淺下了馬車,他?就迎了上來:“瑾兒,你回來了。”

見他?的手?快挨到?林思淺,裴江伸手?擋住,語氣冰冷:“宋二公子,請退後。”

竹香也上前一步,滿眼恨意地看着宋書?勉。

“瑾兒,我無惡意。”宋書?勉有些手?足無措地看着林思淺。

林思淺把竹香拉到?一旁,看着裴江,客氣道:“裴大?人,我能和?我二表哥說兩句話嗎?”

“林姑娘請便。”裴江拱手?,退後。

林思淺上前一步:“二表哥,我剛好也有事找你,你先回去,待會兒我來找你可好?”

宋書?勉有些意外,随即頻頻點頭:“好,好,那我回去等你。”

等宋書?勉先一步離開,林思淺這才帶着幾人回了自己院子。

一進門,先從?落霞手?裏接過了小桔子,把它?抱在懷裏一頓揉搓,這才把落霞打發下去,喊了竹香進了裏間。

“香兒,你坐,我想跟你說個事兒。”林思淺坐在床邊,輕聲道。

原本,她是?不打算那麽快告訴香兒紙條被換掉的事。

可剛才看到?香兒對宋書?勉那充滿敵意和?恨意的目光,她突然覺得,她沒有權力對香兒隐瞞真相,讓她認錯了仇人,平白地去恨一個無辜的人。

加上如?今她又要回宮去了,以?後再見到?宋書?勉,怕是?難。

就算見了,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好好說話。

這紙條的事,她最好趁這幾天,找機會問問他?,看能不能找出什麽線索來。

可宋書?勉也是?個聰明人,為了他?的身體着想,她不能直接問。

這事兒,還是?得和?香兒商量着來,看怎麽辦。

竹香以?為自家主子是?要說搬回宮裏的事,她依言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小桔子,笑着說:“主子您吩咐,香兒聽着呢。”

看着香兒臉上的笑,林思淺有些不忍,伸手?攥住她的手?,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言簡意赅的,把紙條被換掉的事輕聲跟她說了。

香兒聽完,果?然崩潰大?哭,怕人聽見,她又只能壓抑着,憋得喘不過氣來,蹲到?地上不停地捶着胸口:“主子,我家姑娘豈不是?白白死了,白白死了。”

看着香兒這樣,林思淺也忍不住跟着流淚,蹲下去抱住香兒,一下一下撫着她的背:“香兒,你放心,但凡有機會,我一定會查清楚實情的來龍去脈,還念瑾一個公道。”

香兒抱住林思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是?主、主子,咱們要怎麽查?”

林思淺:“眼下還毫無頭緒,我們在尚書?府還能住三日?,這三日?,我們先跟宋二公子探探口風。”

香兒:“那您方才說要找二公子說話,是?要把這事告訴他?嗎?”

林思淺:“暫且先不說吧,他?那身子骨那麽弱,我若把紙條的事說了,他?得知你家姑娘已經沒了,還是?因?為他?送的紙條沒的,我怕他?撐不住,你說呢?”

香兒點頭:“奴婢聽主子的。”

林思淺:“我待會兒見他?,是?想跟他?把話說清楚,斷了他?的念想。我就說我變心了,他?恨我也好,厭我也罷,總歸會以?為你家姑娘還活着,他?也能活下去。等他?日?後養好了身體,我們查出個眉目,再告訴他?不遲。”

香兒坐直來:“好。”

林思淺伸手?幫香兒擦着眼淚:“如?今知道了真相,你再見到?宋二公子,也不要像之前那般充滿敵意,但也別?露了馬腳。”

兩個人相扶着起身,香兒擡袖擦幹了眼淚:“奴婢曉得。”

林思淺牽着竹香的手?往外走:“那咱們去找宋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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