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宋書勉看了看竹香驚恐的目光, 又看了眼門口?進來的一?行人,點了下頭,也不多問, 帶着她?往偏殿走去。

竹香低着頭緊緊跟在宋書勉身側, 二人一?同走進了空無一?人的偏殿。

姜義?娉,也就?是昔日的蕙嫔, 帶着自家庶妹姜三娘和一?衆丫鬟進了殿門。

她?看了一?眼腳步匆匆走向偏殿的一?名?錦衣公?子和丫鬟, 腳步一?頓,低聲問自己?的貼身丫鬟錦月:“方才那婢子, 我怎麽瞧着有些眼熟, 是不是在哪見過?”

錦月擡頭, 卻只看到了一?方裙角, 搖頭道:“奴婢沒看清, 可要去瞧瞧?”

姜義?娉擺手:“罷了, 興許是我看錯了。”

說罷不再理會,帶着姜三娘直接走到了佛像前的蒲團前跪了下去。

宋書勉和竹香進了偏殿, 二人躲在半扇關?閉的木門之後,輕聲說話。

宋書勉問道:“那女子是誰,為何你要躲着她??”

竹香用手攏着嘴小小聲地說道:“二公?子,那就?是原先的蕙嫔, 我家姑娘剛入宮那陣,便是和她?同住……”

那天?林思淺和竹香給宋書勉說起宮裏?那些宮妃的時,特意講了一?下這個蕙嫔, 對她?的所作所為絲毫沒有隐瞞。

宋書勉聽到林念瑾受了諸多委屈時,當時便已是怒不可遏, 一?聽這個名?字,眼中?登時崩出冷意:“她?就?是先前欺負了你家姑娘的那個主位娘娘?”

竹香點頭:“正?是她?。”

宋書勉上前一?步, 從門縫處向外看了兩眼,轉過身來冷聲道:“好,我記住了。”

聽着那仍舊虛弱的聲音裏?夾雜着宛如冰霜一?般的寒意,竹香心頭打顫。

二公?子是不是要對這蕙嫔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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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下不是沖動的時候,二公?子身體還沒好,紙條的事情也還沒查清。

她?有心勸二公?子莫要沖動,可一?想到他素來穩妥的性子,又打消了念頭。

竹香未開口?,可宋書勉卻透過她?擔憂的目光看出了她?的心思:“莫擔心,我心中?有數。”

查出調換紙條的真兇,給瑾兒報仇,是重中?之重。

但其他欺負過瑾兒的人,他宋書勉也一?個都不會放過。

見二公?子說這話,竹香點頭,放下心來。

生怕外頭衆人發現,二人不再說話,靜靜等着。

片刻之後,姜義?娉帶着姜三娘叩了頭上了香,帶着仆從離開。

宋書勉這才問:“香兒,你今日,也是為了你家姑娘來的?”

竹香小聲答:“是,我來給我家姑娘上香,二公?子您也是嗎?”

宋書勉看着手中?已經燃去大半的香,目露悲戚:“是。”

竹香也看着那香:“二公?子,方才奴婢就?見您在那站着,您為何不去上香?”

宋書勉垂眸不語。

如今瑾兒不知魂歸何處,他不知該去何處祭奠。

本?想趁她?生辰這日,來佛前給她?上炷香,可拿着香,卻又不敢放下。

這一?炷香上了,那就?意味着他已經認可瑾兒沒了。

可他不想相信。

他的瑾兒是那麽好的姑娘,怎麽會就?這麽沒了呢。

看着宋書勉滿目哀傷,竹香猜到了他在想什麽,因為她?第一?次來給自家姑娘上香的時候,也是這般,猶猶豫豫。

感同身受,她?低聲勸道:“二公?子,您莫怕,咱們只管把香上給佛祖,咱們只求佛祖保佑我家姑娘順遂平安即可。”

宋書勉擡眸看向竹香:“你一?直是這麽做的?”

竹香點頭:“是,奴婢一?直如此。”

宋書勉心頭莫名?松了一?下:“好,我們就?給佛祖上香。”

二人重新取了香,來到佛前,虔誠地跪拜,許過願後,起身把香插置香爐。

宋書勉紅着眼眶,擡手招呼竹香往外走,二人平複着情緒,都未言語。

等在院中?的常順見人出來,忙迎上來,好奇地看向竹香:“竹香?好巧,你怎麽也在,表姑娘也來了?”

竹香搖搖頭,随口?扯道:“不曾,就?我一?人,我來給我爹娘上香。”

常順好奇道:“你爹娘?你不是都不知道你爹娘是誰嗎?”

竹香一?時沒答上話,求助地看向宋二公?子。

宋書勉輕聲咳嗽了一?下,把胳膊搭在常順肩上:“我有些不舒坦,快扶我去馬車上喝口?水。”

一?聽這話,常順瞬間變臉,招呼都不不打一?個,仗着身強體壯,彎腰背起宋書勉就?往馬車那跑。

竹香本?以為二公?子是給她?解圍,可見常順這般,也吓到了,擡腳就?跟着跑。

好在馬車也不遠,出了寺廟山門很快就?到了。

常順直接把人背上馬車,小心翼翼放在座位上,見自家公?子捂着心口?張嘴大口?喘氣,他手忙腳亂地去倒茶水,顫着手把杯子端過去:“公?子,你可還好?要不要吃藥?”

宋書勉擺擺手,好一?會兒才喘過氣來:“無事,我這是被你颠的。”

常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公?子,您可吓死小的了。”

跑得氣喘籲籲剛爬上馬車的竹香一?聽這話,也松了一?口?氣:“二公?子,您吓死奴婢了。”

宋書勉:“常順,你去外頭,我和香兒說說話。”

常順應了一?聲,把手裏?的茶杯交到二公?子手裏?,鑽出了車廂,坐在了車轅上。

竹香走到宋書勉對面坐了。

宋書勉:“香兒你是回?宮,還是回?面館?先送你回?去。”

竹香低聲把把林思淺的交代說了。

宋書勉聽完,點頭:“也好,那你便跟我回?府,剛好我還有許多細節要問你。”

竹香自是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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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姜府的馬車走到半路,姜義?娉卻吩咐中?途改道去秦府。

姜三娘不解:“二姐姐,可是咱們出門之際,沒和母親說要去秦府,若是遲遲不歸,母親會不會擔心。”

姜義?娉不耐煩地橫了她?一?眼:“你整日裏?婆婆媽媽的像個老媽子,煩不煩?母親讓你跟着我,是讓你陪着我解悶,不是讓你管着我。反正?我是要去秦府,你若是不願去,就?滾下車,自己?走回?去。”

這一?番劈頭蓋臉的訓斥絲毫不留情面,本?就?是庶女的姜三娘委屈地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馬車停在秦府大門口?,姜義?娉的貼身丫鬟錦月先行下車去敲了門,說是姜家二姑娘來拜訪秦大姑娘。

門房應聲,回?去通禀,片刻功夫,秦大姑娘秦語婵院裏?的婢女出來迎接。

姜三娘本?欲跟着一?同下車,可卻被姜義?娉低聲呵斥:“你就?留在車上等,免得礙了貴妃娘娘的眼。”

姜三娘唯唯諾諾地應是,不敢多言。

直到姜義?娉帶着丫鬟下車進了秦府的大門,姜三娘的貼身婢女才朝着車門方向啐了一?口?,低聲咒罵:“我呸,都被趕出宮了,還整天?端着個娘娘的架子,處處欺辱姑娘您。”

姜三娘吓得忙伸手捂丫鬟的嘴:“口?無遮攔,可莫要給我招禍。”

丫鬟讪讪地不敢再言語。

姜義?娉跟着丫鬟一?路往裏?走,來到秦語婵的院裏?,直接進了屋。

一?進門,見到榻上面無表情坐着喝茶的秦玉婵,她?便親熱地走了過去,照舊是宮裏?那套做派:“貴妃娘娘,妹妹給您請安了。”

一?句“貴妃娘娘”成功地讓秦玉婵露出了笑模樣:“妹妹可別這麽叫,免得傳出去不好,來人,看座。”

姜義?娉落座之後,嗔道:“貴妃娘娘不比我們,您自幼在太後娘娘身邊長大,有太後娘娘為您做主。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您入主中?宮那是早晚的事兒,我叫您一?聲貴妃娘娘即便是傳了出去那又如何。”

秦玉婵的笑容越發濃了些,拍了拍榻:“坐過我身邊來,我們姐妹說說體己?話。”

姜義?娉喜笑顏開,從椅子上起身走到榻邊坐了下去。

秦玉婵拍了拍她?的手:“自打我們出宮,也有好一?陣子了,你是來我這來得最勤快的一?個,其他的人哪,要麽最開始那陣子來走走後面就?不來了,要麽壓根就?沒露過面,昔日的姐妹情分就?這麽淡了。”

姜義?娉頻頻點頭:“都是些忘恩負義?之輩,忘了當初在宮中?貴妃娘娘您的照拂了。我聽說,還有幾個不知廉恥的,說是已經在相看人家了。”

秦玉婵打量着姜義?娉:“那妹妹你呢,作何打算?”

姜義?娉正?色道:“我姜義?娉這輩子只認陛下一?個男人,我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

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忙一?臉惶恐往回?找補:“貴妃娘娘,不管是在宮外還是以後回?宮,妹妹一?定會以貴妃娘娘為尊。”

秦玉婵不動聲色地笑着:“有蕙嫔妹妹這句話,我便放心了。放心,待得日後我回?宮,必不會虧待于你。”

聽到這句算是承諾的話,姜義?娉高興地合不攏嘴。

可随即就?聽秦玉婵重重嘆了口?氣,似乎極為煩惱。

姜義?娉立馬關?心地問:“貴妃娘娘這是怎麽了?”

秦玉婵伸手按頭:“我是萬萬沒想到,那林美人藏得那般深的,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得了陛下的寵愛,虧我以前還憐惜她?,她?受人奚落時,我幾番幫她?說話。”

一?提起林美人,姜義?娉立馬一?臉怒容:“貴妃娘娘,您是不知道,她?如今身為陛下的人,竟然?抛頭露面開了個面館,整日裏?招搖過市,簡直厚顏無恥,不成體統。”

秦玉婵搖頭:“她?如此作為,豈不是丢盡了皇家的顏面,可謂是把陛下和太後娘娘的臉放在地上踩。”

姜義?娉:“貴妃娘娘何不讓太後懲治了她?。”

秦玉婵為難道:“陛下如今受她?蠱惑,最近連太後的壽寧宮都鮮少去了。”

姜義?娉怒道:“那可如何是好,她?如今都已經這般得勢,若是她?再懷上龍嗣,生下長子,那日後豈不是要……給您添堵?”

秦玉婵嘆氣:“說那些都為時過早,我是怕,陛下被她?迷惑,回?頭不允太後接你我二人回?宮……,屆時,你我姐妹二人怕是要青燈古佛為伴餘生了,哎!”

姜義?娉蹭地站起來:“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無依仗的孤女,貴妃娘娘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她?得逞。”

秦玉婵似吓到般忙伸手拉住她?,好言相勸:“現如今那林美人正?受陛下寵愛,妹妹你可莫要沖動行事,免得陛下責罰。”

姜義?娉義?憤填膺:“貴妃娘娘放心,妹妹心中?有數。”

二人又說了幾句,姜義?娉告辭離開。

待她?出門,秦玉婵把手裏?的茶杯往桌上一?放,輕蔑地嗤笑一?聲:“莽貨。”

姜義?娉帶着丫鬟錦月出了秦府大門,錦月湊近她?身邊小聲提醒:“姑娘,奴婢瞧着,秦貴妃似是在拿話激您。”

姜義?娉沒所謂地擺擺手:“我知道,但我就?是看那姓林的小賤人不順眼。”

錦月苦勸:“可是她?如今已不是當初那個無人問津的林美人,現如今可是正?得盛寵,您看她?身邊跟着的墨羽衛便知道了,惹不得,若是您對她?做了什麽,若是被陛下查到……”

姜義?娉冷笑着踩上馬凳:“放心,我沒那麽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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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之,太慢了,快點兒!”林思淺催促道。

皇莊的梅園裏?,林思淺披着一?身白色毛領的粉色大氅,穩穩坐在馬上,由陸遠之牽着往前走。

可這高頭大馬卻跟個老黃牛一?般,磨磨蹭蹭,慢慢騰騰,真是急死個人。

陸離忍不住笑:“踏雪賞梅,急不得,等穿過這片梅林,到了前面馬場,再快些不遲。”

林思淺一?聽還有馬場,頓時安分了,老老實實坐在馬上賞花。

陸離身着一?身黑色大氅,牽着缰繩慢慢繞過一?株株梅樹,閑庭信步,腳下不停,可他的視線卻一?直落在林思淺的臉上。

冬日的陽光照在小姑娘那張被風吹得粉撲撲的小臉上,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能?清晰地看到那粉嫩面頰上的細細絨毛,看上去像是一?顆鮮美多汁的水蜜桃,讓人忍不住想啃上一?口?。

這個念頭一?起,陸離心頭突突一?跳,忙收斂心神?,目視前方。

可走着走着,視線又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顆水蜜桃上。

林思淺樂呵呵地東瞅瞅西看看,時不時地順手撥弄一?下身邊的梅枝,心情大好。

穿過梅林,又走了一?小段路,便到了馬場。

林思淺見座下黑馬甚是溫順,便伸手跟陸離要缰繩:“這馬聽話,我自己?騎。”

可陸離哪敢給她?,這馬是他的坐騎,一?向只聽他一?人的,這般溫順,無非是因為他牽着。若讓小姑娘一?個人騎,保不齊沒兩下就?把她?掀下馬來。

陸離也不解釋,腳尖一?點,縱身上馬,坐在了小姑娘身後。

林思淺扭頭看他:“哎,你怎麽上來了。”

“坐好。”陸離說道,随後一?手将面前姑娘的腰身一?兜,一?手用力一?扯缰繩,雙腿一?夾馬腹,縱馬奔了出去。

呼嘯而來的刺骨寒風從耳邊刮過,凍得人想找個地方窩起來。

可從來不曾體驗過的風馳電掣般的感覺,又讓人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林思淺激動萬分,啊啊啊啊尖叫出聲。

喊了一?會兒,那暢快的感覺,又讓她?忍不住哈哈哈笑出來,銀鈴般的歡快笑聲響徹整個馬場。

陸離嘴角高高勾着,低頭看着懷裏?笑靥如花的姑娘那水蜜桃一?般的臉頰。

看着看着,他心頭一?熱,猛地低頭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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