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身份
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只露出些許微光,卻也足夠喚醒睡了太久的梁殊。
梁殊模模糊糊地揉了揉眼,卻感覺被人抱在懷裏揉自己。梁殊揮手想推開貼着自己的暖暖的東西,怎麽都掙不開,漸漸感覺下身微疼。
梁殊心裏一跳,啪嗒得就睜開了眼,看到環抱着自己的男人光裸的胸肌、性感的喉結...
梁殊嗓子幹澀得疼,勉強吞了吞口水,記起來了。昨天每次喝酒都不多,偏偏最後一大杯,酒勁兒全被勾起來,好像後勁兒有點大啊——昨晚自己哭哭鬧鬧纏着卓逸的樣子還要還要不要不要的...怎麽辦,好丢人好丢人...
梁殊把腦袋埋在被子裏,要是身上有個殼就好了。
...偷眼瞧卓逸,還閉着眼睡着...他真的好性感啊...
“小殊,餓了嗎。”卓逸如往常一樣微笑,眼睛倏然睜開,笑裏洋溢着滿滿的幸福。
梁殊将內心的一點後怕的羞澀和慌亂壓下去,異常從容地掀開蓋腦袋的被子,從卓逸身上爬起來,手腳利落地穿上衣服,才稍稍回頭,也不看卓逸,面無表情,淡淡道:“我會對你負責的。”
“...”
昨晚做完之後,卓逸抱着梁殊清理了身體,還給擦了藥,因此梁殊起床吃飯一系列動作,還是做得比較正常。只是偶爾牽扯到哪裏的痛點的時候,還是要自己咬着手指悶悶地吸氣。
早餐是清淡的粥和蔬菜,梁殊雖然吃得沒有那麽滿足,但是想想是因為昨晚才只能吃這麽些東西,心情就沒那麽不好了。
因今天還是周日,梁殊也剛殺青,都不忙,又離家久了,就決定先回老宅。
趙修開車接人,倆人上了車,趙修同往常一樣把前後座的隔板打開。梁殊後面還是有點疼,久坐不舒服,便待卓逸坐下了,往他身上斜斜靠着,減輕一點自己下壓的力量。卓逸還伸手攬住他肩膀,将人好好地護在懷裏。梁殊稍稍擡眼,就能将卓逸俊逸的眉眼完全收攏眼底。卓逸的身體總是給他安全的依賴感,并且因為知曉這個人是屬于自己的,更願意靠近、相擁。兩情相悅的滋味,原來是那麽好。梁殊把頭埋在卓逸肩上,悄悄笑。
梁殊還沉浸在花癡和幸福的回味當中,手機就響起來了。梁殊摸出手機,看是路小園的,便接了。才接通,就聽到那邊斷斷續續的哭聲:“嗯哼哼...我好難過......好難過...”梁殊聽着狀況,似乎是手機還沒接通路小園可能就已經開始念叨了。梁殊微微皺眉:“小園,你在哪裏?”要是在酒吧老子不打死你。
“哼哼哼哼...在,我在哪裏啊?”路小園邊哭邊說,混沌得很,接着就聽到一陣響,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好,你朋友在長安街五味廚喝醉了,能請你來結賬和接他嗎?”梁殊想到路小園現在的樣子,自己都覺得有點臉紅:“好的,麻煩你先幫我照顧下他,我馬上到。”
梁殊挂了電話,跟卓逸一說,讓卓逸先回去,然後他去接路小園。卓逸說:“一起去。”梁殊也就不好說什麽了。車子往長安街開的路上,梁殊仔細想,以路小園的沒心沒肺,是如何能喝成這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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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逸捏着梁殊的臉,忽然說:“昨天傳出消息,顧安越要娶杜家的杜雪盈。”
“怪不得,看來路小園開竅了。”梁殊想了想,卻又搖搖頭,“不過他怎麽知道這回事?”
“媒體消息。”卓逸說,“細枝末節都說得清清楚楚。”
“這麽厲害?”梁殊思考道,“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吧。”
“小殊真聰明。”卓逸獎勵式地揉了揉他頭發,“顧安璃做的。”
趙修車子開得快,大約十來分鐘到了五味廚。梁殊同卓逸進了五味廚,就在靠玻璃的一個雙人桌看到了一個人,一個穿着一身大黃鴨睡衣的哭得跟淚人似的人。
梁殊趕緊過去,給站在大黃鴨身邊的服務員姑娘道謝,卓逸去結了賬,倆人就扶着大黃鴨路小園往外走。路小園哭得稀裏嘩啦的,突然被人一抓,就擡頭,腫着眼睛流着眼淚抽抽鼻子:“小殊...小殊...”梁殊低聲說:“我沒死,你再哭我叫顧安越來。”
“安越太壞了嗷嗷嗷...”路小園話都說不清,卻還不遺餘力地歪着身子說顧安越的壞話。他身上有酒味,想是學着別人來了個借酒澆愁。
幸好這裏離恒藝藝人公寓近,很快就拖着東倒西歪還哭天搶地的路小園回到了公寓,在他睡衣肚皮正中間的口袋裏掏出鑰匙,開門進去。人被梁殊放在床上了,梁殊又邊拿毛巾弄點熱水給路小園擦臉,邊打電話給顧安越。顧安越那邊好一會兒才接通,梁殊開口就道:“路小園喝醉了,在公寓。”挂了電話,摸了摸路小園額頭,也沒見怎麽發熱,想來就是喝醉了才這樣迷糊不清。
卓逸看梁殊忙來忙去的,問有什麽幫忙的。梁殊讓他和趙修坐客廳看電視,不要他們添亂。
路小園在床上撲騰了幾下沒撲騰起來,梁殊就扶他半坐着,灌了他一杯牛奶。路小園喝完牛奶又嚎:“小殊我真的好難過...”
“誰欺負你了,我幫你打他。”梁殊知道在路小園智商創新低的時候,是不能用正常的語言和他溝通。
“就是...就是安越...哼哼哼...”路小園半躺在床上,比趴在飯店的桌子上惬意了,就沒怎麽掉眼淚了,只是還抽抽鼻子撇撇嘴,一張娃娃臉偏是被他自己蹂躏得可憐兮兮,“他...他要跟人結婚...他和人吃飯...他都不帶我玩...”
梁殊聽這話再一想,興許顧安越已經有一段時間準備所謂的結婚聯姻,冷落了路小園。而爆出來了結婚的消息,大概就是最後一根稻草了。
“他和人吃飯結婚,你哭什麽。”梁殊明知故問。
“我難受...”路小園哼哼地擦了擦眼,向梁殊嘟嘴。
梁殊無奈地扯了扯他兩頰:“你別嘟嘴了,再嘟都回不來了。”又給他裝了半杯牛奶喝,說:“他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沒有理由要求他。”
路小園接過牛奶喝得嘴巴上都是一圈乳白色的奶,放下杯子說:“...我就是要他。”
梁殊問:“你以什麽身份做這種決定?”
路小園聽梁殊越說越嚴肅,雖是喝了酒,也眨着眼怯怯地問:“朋友?”
“我也是他朋友。”梁殊說。
“那...那...那...!”路小園想了半天想不到,煩得直撓頭。
“他女朋友也許可以做這種要求。”梁殊看似随意地說。
“對對對!”路小園迷迷糊糊的,就這麽斷然接道,“以...以...以...以女朋友的身份!”說完覺得回答的無懈可擊特別對,自己點頭肯定自己:“對,女朋友的身份!哈哈哈哈哈我是安越的女朋友啊哈哈哈哈!”
梁殊不忍直視路小園的智商,側頭看到站在門口的人,那人素來面癱的臉上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這次跑到五味廚,下次就是GAY吧了。”那麽快就趕到了,看來顧安越早有準備。梁殊向面癱顧安越說了一句,很合心意的看到顧安越臉上的陰沉。
“哥,回家。”梁殊出了卧室,招呼了看電視看雜志的卓逸趙修就離開了公寓。
回到家裏,梁殊不想動,還是叫孫姨做飯。想吃糖醋排骨和西紅柿炒蛋,又要了個藕湯,梁殊就和卓逸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吃飯了。
梁殊躺在長沙發上玩手機。想他們老說紅了紅了的,就上了微博亂翻。為着工作,梁殊在培訓班的時候才申請了微博,除了小廣告,就沒兩個關注着,所以也只是很偶爾很偶爾地登陸一下。結果現在一登陸,通知簡直是 爆炸一樣的湧出來,各種關注艾特,各種評論留言,五萬的粉絲,跟買了水軍似的就出現了。
卓逸看梁殊緊盯着手機,便也湊過來,咬着耳朵說:“看什麽。”
“微博,好多人。”梁殊耳朵被他的呼吸弄得癢癢的,也在卓逸耳朵上咬了咬,感嘆道。
衆多評論擁擠在梁殊為數不多的兩三條狀态下,“梁殊我要給你生孩子!”“氣質爆棚的古裝美男啊我天天天天!”等等類似此般種種令卓逸深覺頗有威脅的話語。
梁殊倒是看得笑了起來,指着要給他生孩子的人的名字說:“這還是個男的,哈哈。”
卓逸微笑如常,只是一點冷意從深墨色眼眸中滲出。
梁殊反身将卓逸一抱,蹭着他繼續笑:“你不生孩子我也要你。”
卓逸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吻,面色淡然,便撤身坐了回去。梁殊還掩着嘴偷偷笑。
認真看了微博各種料,大體知道了,是《西出陽關》劇組的工作人員偷拍了張照片,圖片角度比較刁鑽,但可以看到其中的兩個人,一是梁殊,一是于佑琳,從倆人的神情動作看,應該是雲生發現昭言的秘密前去質問的片段中搶拍的。昭言一襲妃色裙裝,秀眉微蹙,背對雲生,只用眼角冷冷地刺向雲生,角落的燭臺将她臉頰上的陰影照得越見突出。雲生則是一身竹青衫子,微微垂眼,眼睫纖長,神色淡然。若是用專業設備來拍攝,這場面想必會更好。于佑琳和梁殊都是新人,突然地出現,并且PO主還似是而非地說了一句:“工作的時候偷偷拍的,請低調舔屏。俊男美女,虐戀情深。”該微博的評論下面全是呼號着求片名求主角名之類,而PO主一律表示求低調啊不然我會讓劇組炒了的,而且果然在過了兩天之後,PO主删除了微博再無回複,大家都猜測PO主被炒了,又或是PO主本身就是在炒作。——當然,這些都是在截圖上看的。梁殊已經懷疑這是張正則的替電影進行的炒作了,低調而優雅地炒,任你外面鬧翻天,我自巋然不動,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僅憑這樣吊胃口的話語,梁殊和于佑琳的底就都被翻出來了。梁殊的履歷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看到人家整理的,“扒一扒新晉美男梁殊的前世今生”吓得他差點從沙發上滾下去。點進帖子,簡直可以寫一篇星光大道、中國達人秀獲獎感言了——母親早逝,和教師父親生活清貧,十九歲拿到最高影視學府的畢業證,而父親又去世,孤身一人,是恒藝娛樂藝人,接了一部劇,就是照片裏的那部劇,偏偏怎麽扒都扒不出那部劇是什麽。樓下接着一路同情、可憐、跪舔的,都覺得一個精致的古裝美男又身世坎坷,希望他能快點紅什麽什麽的。
“開飯了。”卓逸叫梁殊。梁殊放下手機,便同卓逸坐到餐桌。吃着飯,梁殊還有點心不在焉,夾菜的時候夾到了蔥,還吃得開心。
“多吃點東西。”卓逸給他夾了一塊排骨,看他模樣,說:“心事重重的。”
梁殊低頭吃飯,說:“電影拍完,再到過年,中間還有快兩個月的時間,沒工作,是得心事重重。”
卓逸說:“休假。”
“哪能都跟你卓少一樣過得這麽潇灑。”梁殊笑着說,“我是要多多賺錢的事業型男人。”
靜默一會兒,卓逸聲音微沉,眼中有些晦澀的情緒:“還是想搬出去嗎。”
梁殊聽了,心中很多事情圈圈繞繞,不知怎的,一下子就被牽出了個線頭。梁殊放下筷子,低眉道:“不是...”
卓逸也放下手裏東西,認真看着他。梁殊卻不敢看卓逸,只盯着桌上的盤子。
梁殊不知道怎麽說自己的想法,自從那個生日過後,在卓逸面前,他比之從前,算是有了一番肆意笑鬧的模樣;但他越是笑得開心,其實心裏是越擔心;用輕松歡喜的表象,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他和卓逸相差得太遠,在卓逸喜歡他的日子裏,能徹底地享受往日從不曾體會的感覺。因為這些亂糟糟的矛盾心理,梁殊才更不想放下事業。他不能重蹈覆轍依附于他,不能成為這個優秀男人的負擔。
梁殊害怕有一天躺在卓逸的懷裏,夢見俊朗的男人在長長的甬道盡頭,留給他一個影影綽綽如永夜将盡的背影,告訴他,不必等,不必追。
梁殊素來敏感,心思也深。此刻,卓逸看着梁殊默然不語的神情,也不知如何是好。他生在環境複雜的家庭,早熟、淡漠,自小逢人而笑言不由衷,本來以為這就是活着的感覺,可是,梁殊的出現給他帶來了近似冬日暖陽的溫度,在他眷戀這份溫暖的時候,梁殊卻以似乎終将離去的态度與他相隔...
“你不能離開。”卓逸打破沉默,沒有再用微笑的面具,而是神色冷然,開口道,“我不會讓你走。”
梁殊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想着想着心裏有點難言的難受的,忽然聽到卓逸這一句,只是一愣,轉而擡頭看他。
卓逸見梁殊睜大了眼看自己,想着自己在他眼中不知何等模樣,卻仍舊堅定地說下去:“我很自私。如果你想存錢搬出去,給自己留後路,找其他人,那我會不擇手段,殺了別人,打斷你的腿。”卓逸略一停頓,繼續道:“你想要的,只能我給你。”
一點都不好聽,還暴露這個外表完美的男人內心缺陷的話,梁殊卻覺不上不下的心,跳動得穩了些。他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下定決定,才說:“我只是想離你近一點。”
卓逸聽了,眼中有些疑惑。梁殊又道:“你很好,讓我自卑。自卑...我想站在一個能夠離你近一點的地方,有當得起你對我好的資格。”
覺得高興,他不是要離開自己;又覺得難過,只是想離我近一點。卓逸站起身來,忽的将梁殊一把抱起,就往樓上走。
梁殊很是驚訝他這沒前沒後的舉動,卻仍是下意識地緊緊環住他,小聲問:“怎麽了。”
卓逸只是抱着他走,很快上了樓進了房間,把梁殊放床上就欺身而上。梁殊急了,一邊往後退一邊推拒:“怎麽了,你。”
“對你好。”卓逸的聲音猶如高雅的大提琴,和着他親吻梁殊嘴唇的動作,帶着獨屬的興味。
梁殊好氣又好笑:“好好的坦誠相對談心不是...怎...怎麽弄到床上了。”邊說還要邊哄他,輕輕回應卓逸,雙手撫摸卓逸寬闊的脊背。
卓逸沒有維持固有的微笑,也非剛才那般懾人的冷然,而是嘴角一勾,眼中泛出暧昧的調笑:“對你好,坦,誠,相,對。”
“你不要曲解我的話。”梁殊想有氣勢地喊出來,卻終究只能窩在卓逸脖頸間不清不楚地反對。
卓逸擁着他,笑了笑,吻在他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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