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合作

“嗯,已經快到了。”梁殊嘴角不自覺地彎出笑來,“別累着了。”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馳,兩邊山川田野開闊,因天氣漸冷,已過秋收,田野中也只是一片枯黃,卻因着無阻隔的藍天白雲相接,變成一幅風輕雲淡的田園油畫。

梁殊邊漫無目的地看着窗外,邊和卓逸報告行程。閑閑說了幾句,便挂了電話。

《西出陽關》之後,恒藝似乎已經把他列入培養計劃中了。而且,按照之前的恒藝藝人統籌、電影投資人等信息分析,恐怕也是卓逸暗地裏幫他打通了關系。只近兩個月的時間沒有安排,接電影的話,太匆忙,況且如今他不夠地位,也還沒人再送好的電影劇本;接電視劇的話,跟恒藝如今給梁殊的定位不适合;怎麽算都是接一些綜藝節目的好,時間足夠,認真選選,也不會掉價。不過這就又有難題了,梁殊虛有些許人氣,卻沒作品,剛出道,真的高端的綜藝節目,上不了——如果排除卓逸的幹擾的話;而如果接一些不夠檔次綜藝節目,對于梁殊以後發展也沒好處。既要維持在《西出陽關》之前的關注度,又要對以後發展只好不壞,梁殊便在新經紀人裴敏學的建議下,選擇了恒藝大制作的一檔戶外明星綜藝節目,最新出的節目,恒藝控制電視臺獨家播出,一線明星領頭,再帶幾個新人,不怕沒有收視率。因為節目形式新,反而能得到更多關注度。

梁殊閉了眼靠在車座上,大概過了二十來分鐘,司機招呼梁殊下車了。梁殊下了車,才發現面前竟是一片濃濃的翠色,完全看不出冬日将臨的痕跡。司機朝左前邊一條小路指着:“這是疊翠山,你沿着那條小路走,就能看見他們。”

梁殊背好自己的包,向司機說了謝謝,便往前去了。不怪梁殊不警惕,因為裴敏學說了,這個節目給的信息少,為着神秘感,大抵就是嘉賓到野外生存的一些記錄,先獨自一人尋找,到了地方,才能互相知道誰參加了節目。

山挺高的,從底下往上望,都能見着高處的雲霧缭繞,空氣中都有些微微的冷意和濕氣,不像路上所見風景的粗糙幹燥。

梁殊沿着小路往上走,兩邊的樹越見茂盛,完全看不出冬天的氣息。梁殊走到小路最邊上,透過樹林縫隙往外面看,不過才走了三五分鐘,卻已算是俯瞰的姿态了——底下的田野環繞着獨獨矗立的山林,這般開闊偉岸的風景,卻因為樹高影深,生生化出幾分哀怨的深山老林月黑風高的情境。

又走了大概五分鐘,梁殊額頭上已經出了汗,又因為空氣濕冷,他鼻子眼睛也被這冷冷熱熱逼出了微微的紅。幸得他有打算,出門的時候上身內裏穿的一件運動舒适的棉麻長袖襯衫,外套已經被放在包裏,還不至于太冷或者太熱。還估摸着要走多久的時候,梁殊已經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樹是什麽松樹,啊啊啊我一定要想起來,想不起來就不舒服啊!”

梁殊笑着嘆了一口氣,果然再往前稍走幾步,轉了一個彎,就看到一片明顯是人工踩踏出的一片較平整的地。路小園戴着一個大黃鴨棒球帽,正舉着手機一個人對着手機嚎。

梁殊走近了,路小園才看到,嗷嗷嗷地沖上來對着手機喊:“小殊也來了啊安越好棒啊!”又是看着手機又是朝梁殊扯,很興奮:“小殊你看這些...樹,能有松鼠嗎?”

“這是常見的黑松。”梁殊又朝外面山崖上一顆蟠曲的樹指,“那是羅漢松。有沒有松鼠,你爬上去看看不就得了。”說完就找了塊石頭,吹吹幹淨了,便放下包坐下來。

路小園已經挂了電話,當真在那裏仰着腦袋打量樹。梁殊說:“你不是真要爬吧?”

“沒有。”路小園說,“我在想踩着你的肩膀夠不夠得着上面的鳥窩。”

梁殊可不想他踩着自己的肩膀兩個人一起摔得一身泥,便轉移話題,問:“就你一個人嗎?”

路小園搖頭,也坐到梁殊邊上,跟他擠一塊石頭,朝山下擡擡下巴:“攝像小哥說我來的最早呢。他閑得無聊去找兔子玩,說給我抓兔子,讓我在這裏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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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殊只皺了皺眉,又不動聲色偏過頭,打開自帶的杯子喝水。

“啊兔子!”路小園又叫了起來,幸好梁殊已經習慣他了,不然一口水嗆死也是有可能的。

路小園已經站起身朝着一團白白的小東西沖過去了,一邊跑一邊喊:“兔子啊!小殊啊!”梁殊知道他的意思是,小殊幫我抓兔子啊,于是也只好放下水杯,同他一起圍追堵截。

兩個男人就對着一只弱兮兮的小兔子,跟兩堵牆堵着它似的。小兔子紅紅着兩只眼睛,悄悄地一動不動,仿佛這樣別人就見不着它。路小園笑哈哈哈地說:“好蠢的兔子哈哈哈哈!看我抓住你!”最後一個字伴随着他往前撲的動作,兔子刺溜一下就彈了起來往山裏跑。梁殊只想着幫路小園抓兔子,也往前一撲,倆人嘭得一聲撞到了一起,梁殊碰到一起的時候反應過來,怕傷到路小園,也沒敢動,只揉着額頭,嘟囔一句:“你額頭鐵打的嗎。”

路小園卻完全沒有意識到什麽,蹦蹦噠噠捂着額頭就對梁殊說了一句:“啊啊啊小殊你腦袋好硬!”然後就又往山上跑。梁殊被他這一驚一乍給弄得都無奈了,看他就這麽往山上跑,有點擔心,回頭把包一背,就也跟着跑上去。

才不過拿個包的轉身,居然就沒見人了,密密的林子裏,連路小園平日堪稱嘈雜的聲響都聽不到。梁殊抿抿嘴,皺着眉頭觀察四周,沒有辦法,兩條小路在眼前,不知道他到底往哪裏去了,只好四下大喊:“小園!小園!”只有空空蕩蕩的蕭瑟的風聲伴樹聲,連只鳥叫都沒有。

“路小園!”梁殊又喊了幾聲,仍舊沒有回應。

梁殊正想翻出手機打電話的時候,就聽到了悉悉索索的響動聲。擡眼一看,左邊一條小路上,路小園正一步步地小心往前走。梁殊沒有往前去迎,因為路小園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着運動服、戴着壓低的帽子的人。

“小殊...”路小園苦哀哀地又走了幾步,後面的人壓低聲音說了一聲:“停。”路小園果斷地将才跨出去的右腳收了回來。

梁殊眯着眼盯着帽子人手中的一把水果刀,那刀此刻是在路小園脖頸後面,看來必要的時候完全可以割斷他的脖子。

“把錢拿來。”帽子人說。

梁殊歪了歪頭:“錢?”

“對,錢。不然殺了他。”帽子人揚了揚手中的刀,聲音還是壓得低,卻聽得出音色不差,雖是如此刻意地壓着喉嚨,還是能聽得出幾分沉沉如夜的厚重來。

梁殊又看了看路小園蠢死了的模樣,一番深思,說:“那你殺掉好了。”

“什...什麽!啊啊啊小殊你你你你好狠心啊啊啊!”帽子人先沒說話,路小園已經先嗷嗷叫起來。

梁殊嘆了一口氣:“你演,繼續。”

“啊?”路小園愣了一下,然後蠢蠢地、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一眼帽子人。

帽子人卻不管,又揚了揚刀子:“你以為我說着玩嗎!”

梁殊放下包,終究看不下去這倆人拙劣近乎無的表演,朝帽子人鞠了一躬:“唐開前輩,您的歌我聽過,您的聲線很獨特。您...不太适合扮劫匪。”

帽子人那邊動作就停了,過了一小會兒,把帽子一掀,果然露出一張剛毅正直、屬于歌壇天王人物唐開的面孔,不過三十來歲的年紀,臉上卻是胡子拉碴的,很是随意的樣子。

“我就說嘛!我這麽英俊,你怎麽會認不出。”完全無視了梁殊說的聲線獨特以及自己扮演劫匪的失敗,唐開樂呵呵地說,“哎你怎麽看出來我們演的。”

梁殊說:“您的聲音...您總是揮刀的動作,完全沒有挾制小園的意思。還有,路小園太沒有緊迫感,又不哭又不鬧的,太不像路小園了。”

“哈哈哈哈!”不是路小園的聲音,而是唐開捂着肚子在笑,“你這話是誇他嗎哈哈哈!”

“啊啊啊啊我早就說了嘛我演得很糟糕的...”路小園戳着手指頭,低着頭嘆氣。

“哎哎哎,都出來吧,騙不過騙不過。”唐開豪爽地喊了一聲,周圍便慢悠悠地走出幾個人來,梁殊看了倒有些高興,竟全都認識——周景曜和陸小曼自不消說,是現在恒藝仍在上升的、人氣超高的偶像演員,雖然沒有什麽交情,但師兄師姐還是可以叫的;最令人驚訝的是,竟然連沈安塵也在。不過想來也是,能和唐開平齊的地位,也就沈安塵了。不知恒藝這次出了多大的價錢,才做了這節目。

梁殊只是微微詫異之後,便向他們一一打招呼。“小殊的眼力一直很準。”沈安塵笑着回應梁殊。

“一直很準?沈哥,你們很熟?”陸小曼疑惑道。

“是啊。”沈安塵應了。

梁殊那裏正是想說點什麽,畢竟在綜藝節目裏又一下子攀上沈安塵的大腿,怎麽說都感覺沈安塵吃虧了。倒是沈安塵又朝梁殊一笑,“小殊,你可別說我們不熟,掃了我面子。”

“啊小殊你們很熟啊!”那邊路小園又高興壞了,抱着梁殊的胳膊在那兒甩得跟蔥似的。

于是,一個看似不那麽靠譜的節目,就在不那麽靠譜的氛圍中,開始進行了。

熱鬧的江天路,只是下午三點多,已經開始蘇醒。酒吧的燈光偶爾從門口掃出,給人一閃而過的誘惑。風有點冷,從沒有人氣的高樓中穿梭,只帶得更多的喧嚣。

一輛黑色轎車停穩在路邊,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從車裏走下來。他微微側頭掃視了四周,臉上的線條便生動起來,如果做一個比喻的話,米開朗琪羅畫中人可與一比。

風衣男人正是卓逸。他朝街邊一個門廳裝飾得輝煌大氣的地方走去,門廳兩個大字:月色。

月色裏面是所有俱樂部共通的繁華靡麗。卓逸不大喜歡那些耀眼的色彩,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卻又沒有人當真離得開。

卓逸徑自走近無人的房間,屋裏照樣擺着各式沙發桌椅一類。卓逸走到一個不起眼的櫃子邊,輕輕敲了三下,櫃子便從裏面打開了,一條通道從櫃子頭往裏延伸,一個穿着類似酒店制服的女人站在櫃子裏的通道邊,額頭右上角有一道深肉色痕跡。她向卓逸恭敬地鞠躬:“卓少。大哥在老地方等您。”

卓逸點頭,走進櫃子門,女人便将櫃子又從那裏鎖上了。

通道不長,只是有幾個狹小的轉折。卓逸也不去人聲鼎沸的大廳看那些在籌碼與轉動的指針前瘋狂的賭徒,而是直接走到一個獨立的休息室門口,一個身着旗袍,盤着舊式盤發的女人看見卓逸了,便微笑地迎上去。

卓逸身後跟着的制服女人向旗袍女人躬身道:“大哥,卓少到了。”

被稱作大哥的旗袍女人面容清秀,一彎淡淡柳眉,一雙細長睡鳳眼,人雖笑着,卻總是流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憂愁。她朝制服女人揮揮手:“去吧。”那人就走了。她自引着卓逸,一起進了休息室。

“都查好了吧。”卓逸不喜歡用疑問句。

“查好了。”大哥站得端正,團扇遮在胸前,“同咱們合作,想來不是問題。血親舊恨在那兒呢。”

卓逸點點頭:“好。”

大哥便上前幾步,在電視櫃那裏摸摸索索弄了些什麽,電視櫃便挪動開了,另現出一個通道來。

卓逸走了進去,想了想,又回頭看了看電視櫃地面,對大哥道:“櫃子移動的痕跡要處理好。”

“哎。”大哥應了一聲,向卓逸道,“灰塵、劃痕,我都有注意的。”

卓逸走進裏面,一點散淡的光從頭頂照下。不過十來步,便到了地方。推開了左邊的一扇門,看到了一個身着駝色毛衣的人,戴着濃黑色的眼罩。

“你好,我是卓逸。”卓逸微笑道,“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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