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你好香呀,都是酒香,我……
過年後,賀舒瑜很忙,非常忙,忙到胃病差點又犯了。
好在駱知瑤經常盯着她吃飯,沈玉烯也知道她忙起來什麽都顧不上的性格,時常會給邱秘書打電話,又或者給她叫外賣。
賀錦書又到賀氏集團來鬧了一場,可惜他在賀舒瑜面前從未有過當父親的威嚴,鬧了也只能灰溜溜離開。
元宵當晚,賀舒瑜在金碧輝煌有個局,她本來不想去,卻在看到合作策劃案時改了主意。
今天她換了輛保時捷,依舊是白色,她似乎鐘情于此,車庫裏的車也大多都是白色。
她的車剛進來,立刻有人通知了飯局上的其他人,同樣也是企業老板的幾個男子殷勤走出來迎接賀舒瑜。
被人簇擁的女人披着長款風衣,淡粉色的高跟鞋鑲嵌着鑽石,在走廊明亮的光線下流淌着美麗的色澤。
身邊的邱秘書為她提包,他人笑着寒暄搭話,她不鹹不淡應上一兩句,偶爾提到她有興趣的話題,才會多說幾個字。
這是她在應酬場合一貫的表現,談合作的另一方不覺得受到怠慢,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熱切了些。
賀舒瑜在飯局上談笑風生,幾人才會受到驚吓。
提到水上樂園的建設項目時,賀舒瑜不知想到了什麽,嘴角稍稍往上彎了彎。
有人注意到了,與身邊的人對視一眼,又多提了幾句。
話題聊的還算順暢,這讓想拿到賀氏集團投資的幾位老總心頭稍稍寬松一些。
合作案遞到賀氏集團時,他們也沒想到難得賀舒瑜親自過來談。
現在提了幾句,看出她明顯有興趣,幾位老總心頭犯嘀咕,佰縣水上樂園的建設項目難不成還是個賺大錢的好項目?
突然,賀舒瑜停下了步伐,目光往前,定格在走廊盡頭處的拐角上。
邱秘書低聲提醒了一句她該往右走,她卻直直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幾位老總不明所以,又見她笑容消失,也都跟着停下,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目光所及,是個推着酒車的服務員。
他面前站了兩個打扮妖嬈的女人,也不知她們說了什麽,年輕人後退一步。
其中一個女人突然冷笑,端過推車上一杯未喝完的紅酒,潑到他臉上。
幾位老總只覺得周身一冷,還沒反應過來,被他們衆星拱月的賀舒瑜已經走了出去。
細窄的高跟鞋踩在紅毯上,粉鑽熠熠生輝,光線流轉,流淌冷光。
遲修遠閉着眼睛,任由紅酒潑在自己臉上,冷涼絕不舒服。
紅酒順着肌膚滑到了衣領裏。
冬日裏,冷而寒。
在金碧輝煌工作,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客人,有的溫和守禮,有的嚣張跋扈。
拆遷還沒有結果,他沒資格把它當成放肆的資本,只能閉眼忍一忍。
“在我面前不是挺倔嗎?怎麽別人潑了你紅酒就乖乖受着?”
冷泠的女聲突兀出現,遲修遠睜大了眼,轉過頭。
走廊光線暈開,女人雙手抱胸,在距離他只有兩步的地方不悅皺眉。
賀舒瑜……
是她。
她的出現讓口出狂言的兩個女人面面相觑。
賀舒瑜一眼掃過地上的酒杯,伸手掃過遲修遠發梢間殘留的紅酒酒漬,用食指撚了撚。
輕語,“瞧,都髒了。”
短短四個字讓兩個女人輕輕顫抖。
其中一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見賀舒瑜随手拿起酒車上一瓶還未開封的紅酒,取了開瓶器。
啵一聲,酒瓶被打開了。
賀舒瑜聞了聞瓶口溢出的酒香,輕笑道:“請你喝酒,別客氣。”
兩個女人心頭發虛,摸不準她什麽意思,潑了遲修遠紅酒的女人在她的注視下小心翼翼伸了手。
賀舒瑜沒把酒瓶遞給她,而是高擡酒瓶,傾斜瓶口。
咕嘟咕嘟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裏顯得格外清晰。
女人睜大眼睛,冷涼的紅酒淹沒衣服滲入肌膚。
她什麽都不敢說,更不敢反抗,等着紅酒滲入頭皮,從額前淌下,劃過喉嚨,沒入衣領。
酒香四溢,走廊裏路過的、停留的人全都小心翼翼看着這一幕,另一個女人吓得渾身發抖。
邱秘書聽着身邊此起彼伏的吸氣聲,自己也沒能回過神來。
這是……賀總?
倒完整瓶紅酒,賀舒瑜随手把酒瓶扔在紅毯上,頓頓一聲咚後,她抽了酒車上的紙擦手。
“82年的拉菲,滋味怎麽樣?”
輕巧的反問讓空氣中的氣息更加壓抑。
女人睜着眼,砰一聲跪坐在地上,顫抖着聲音道:“賀……賀總……我不知道他是……我……對不起!對不起!”
“不是我的人,就可以被你侮辱?”
賀舒瑜掃她一眼,看見旁邊趕來的經理,随口道:“溫經理,我以後不想在金碧輝煌看見她。”
一句吩咐,吓得女人面色發白,溫經理連連陪笑:“賀總,是我們招待不周,日後不會在出現這樣的客人了,請您見諒!”
賀舒瑜不鹹不淡應了一句,看向身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遲修遠,又道:“借你的人一會兒。”
言罷,她抓着遲修遠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常去的包廂。
邱秘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淡定對着身邊幾位老總道:“抱歉,賀總有點重要的事情要處理,還請幾位跟我來,合作的事情……”
邱秘書不愧是賀舒瑜秘書團中的首席秘書,也不管自己說出的話也沒人信,面不改色替自家老板善後,領着幾位老總到另一個包廂洽談合作。
溫經理面帶微笑送賀舒瑜離開,轉頭再看花容失色的兩人,臉上笑意不變,“抱歉兩位,今晚你們的消費金碧輝煌免單。”
先禮後兵,溫經理語氣稍頓,又繼續道:“只是要注銷二位的會員卡了。”
賀舒瑜拉着遲修遠往包廂裏走,走了幾步就被他反過來握住手腕。
她回過頭對上後者漆黑的瞳孔。
遲修遠的眼睛很深邃,像是漆黑夜空中神秘的銀河,不是一味的黑沉,而充滿讓人不由自主淪陷的星光。
現在,他的神色很複雜,目光更是蘊含多種情緒,似乎在糾結,但又不知該說什麽,只好沉默着。
她挑了挑眉道:“我幫了你,沒句謝謝就算了,怎麽還這麽看着我?”
“你……”一路被她拉進包廂,遲修遠心頭轉過無數的念頭。
賀舒瑜等着他說話,仰頭期待的模樣和剛才冷着臉将紅酒倒了的模樣相距十萬八千裏。
很難想象,滿身疏離的賀舒瑜會有這樣的表情。
像熱戀中期待回應的女孩,等着喜歡的人低頭在她唇邊吻一吻。
這個聯想讓遲修遠瞬間回神,他別開眼,試圖組織語言,可憋了半天也沒能憋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是來……工作的嗎?”他看到她身邊的人了,一個個西裝革履,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以她為焦點。
賀舒瑜搖了搖頭。
遲修遠有些意外,忽然想知道她過來幹嘛。
不知為何,他心頭有了隐隐的期待感,但又知道那不可能。
“我已經半個月沒見你了,就不能是借着工作的機會想着能不能巧遇你嗎?”
小朋友是個不折不扣的縮頭烏龜,明明想知道,卻不敢問,還要拐彎抹角。
半個月沒見,比起之前被她軟化的态度,他好像更別扭了。
想到這,賀舒瑜唾棄駱知瑤,再一次批判了她出的馊主意。
又質疑她是怎麽拿下沈玉烯的。
遲修遠不知道賀舒瑜心中所想,只能感覺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臉上,似乎想要從他的表情看到他的內心。
他聽到了心髒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隔着厚厚的衣服,不太明顯,他卻無法欺騙自己。
現在的他,比剛才賀舒瑜為他出氣,還要多一絲絲開心。
賀舒瑜不知道他心中的微妙,抓着他的臂彎把他推坐在沙發上,見他唇線緊繃,毫不客氣笑出聲來。
“別這麽緊張,我就算要霸王硬上弓也不會在這兒來,坐好,頭發上都是紅酒,我給你擦幹淨。”
遲修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起來,賀舒瑜沒給他猶豫的機會,拿起桌上的抽紙替他把發絲上的紅酒吸掉。
他的臉上也有酒漬,賀舒瑜似乎覺得站着擦不太方便,幹脆在他身邊坐下來,又迫使他轉身面向自己,才動手替他擦掉臉上的紅酒。
咫尺之間,她身上的冷香不斷傳遞給遲修遠。
封閉的包間足夠大,卻流淌着溫熱的氣息,擾得他心頭火熱,迫切覺得需要做些什麽才能冷靜下來。
擦着擦着,賀舒瑜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
遲修遠稍稍擡起眼,注意到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唇瓣上。
瞬間,他脊梁緊繃,甚至猶豫要立刻躲開,還是把人推開。
也不知賀舒瑜有沒有看出他的想法,又抽出一張紙在他的唇瓣上壓了壓。
遲修遠垂在沙發上的手不自覺曲起,他聽到了耳畔淺淺的音調。
“遲遲,你好香呀,都是酒香,我饞了。”
女人注視着他,眉眼間充滿笑意,茶褐色的瞳孔熠熠生輝,讓人無從逃脫,只能淪陷。
臉部瞬間彈起的熱氣噗嗤一聲炸開。
遲修遠熱得渾身發燙,眼尾的淚痣晃了晃,在臉側幾滴紅酒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妖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