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等商倚歌将血陰木樹幹上的經文抄錄完畢,再擡眸時,便看到池遂心和無憂并肩站在一起,各自微偏着頭,不知在說些什麽,雖然一個面色冷淡一個嘴角噙着笑意,仍能看出些莫名的親昵。

商倚歌有些猶豫要不要上前打擾,正遲疑的時候,視線不經意撞進池遂心眼底,觸到一片寒意。

“抄錄完畢就離開吧。”池遂心面色淡淡,話末,掩唇悶咳了兩聲,眉眼微黯。

商倚歌遲疑了兩秒,還是開口問道:“你,不要緊吧?”

池遂心還沒開口,便聽無憂慢慢悠悠地開口,笑意不達眼底,“她有我,不用擔心。”

商倚歌聞言挑了下眉,倒也沒再說什麽。

這時,池遂心再次開口,眉頭微蹙着,趕人的意思可謂明晃晃了,“還不走嗎?”

商倚歌一滞,反應過來這人的意思,讓她一個人走,于是不解道:“你們,不走嗎?”

“我還想再參觀一下。”池遂心漫不經心地回道,這話說得像是來旅游的一樣,可以說是非常敷衍了。

“……”商倚歌默了默,畢竟這個說法實在讓人無力吐槽。

許是池遂心良心發現,又開口補救了一下,“這個陣法,我很感興趣。”

這個理由還算靠譜,商倚歌略一颔首,道:“那我就不打擾了。經文,按照約定,與無極門分享。”說着,商倚歌拿出一份抄錄好的經文便要遞給池遂心。

池遂心卻道:“不用給我,給周齊,讓他帶着先回宗門。”

商倚歌雖覺得有些奇怪,但這到底是別人宗門的內部事務,她也沒多問,點頭稱好,便自顧自離開了。

等到商倚歌的身影在這裏消失,池遂心才正色道:“這陣法出奇地複雜,而且陣紋相悖,不知是何緣故。”仔細思索片刻,池遂心又喃喃自語,“莫非,是陣法嵌套?不,不對,是有人想破陣。”

“這是什麽陣法?”無憂側眸看向她,問道。

池遂心沉吟片刻,肯定道:“封印大陣。”

“封印?”無憂皺眉,既是封印大陣,她又從中察覺到了很古老的氣息,那麽,被封印的生物或是物件,絕對不會簡單。

“嗯。”池遂心應了一聲,“有人在以血肉祭陣,試圖解開封印。似乎已經進行了有一段時間了,居然才被辦事處發現?總覺得哪裏有古怪。”

無憂垂眸,眉宇間萦繞些許戾氣,不知在想些什麽。

池遂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沒關注無憂,自然也沒發現無憂或許意識到了什麽。她朝着那株血陰木走過去,想要從陣眼上找找線索,結果剛邁出一步,便聽到無數的低聲嗚咽交疊在一起,頗有種萬鬼同哭的感覺,乍一聽毛骨悚然。

池遂心的臉頓時就黑了,“閉嘴。”

嗚咽聲當即停了,慫得十分真實,這棵人面血陰木靈智不高,連口吐人言都做不到,但還是憑借着本能為池遂心打開了一條通路——直接在粗大的樹幹上開了一個樹洞。

池遂心倒是沒料到這棵血陰木這麽識趣,檢查過這通路沒有什麽問題之後,她回眸看向無憂,得了對方一個揶揄的淺笑。池遂心睨了她一眼,“走了。”

兩個人通過漆黑的樹洞一路向下,在出口迎上一片血色的光,緩了一會兒,才看清外面究竟是什麽。

那是一個一望無際的血池,有血腥味撲鼻而來,而血陰木盤根錯節,将整個血池占據,根系露出血池的部分,完全可以看做一座浮橋。這血池頂上,有絢爛的光,不知源頭,绮麗夢幻。

池遂心和無憂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些許凝重。這地方,顯然并不簡單,頗有些自成一方世界的意思,愈發說明封印之物的不凡,但不凡,同樣意味着危險。

危險,池遂心要走嗎?當然不走,天師有一條流傳甚廣的行為準則,“天幕之下,紅塵之中,為我所用,非我所有,不付業力,不沾因果。”這地方她來了,就不能随意離開,除非她能肯定這件事她解決不了,否則往後這裏再出了人命,保不齊她也要擔一分因果,于道心有大隐患。

當然,池遂心肯留在這裏,自然是判斷事情還在她的能力範圍。

池遂心和無憂剛一踏出樹洞,便看見原本平靜的血池表面泛起了漣漪,緊接着,不計其數的無首屍從血池當中站起身,悄無聲息,陰森可怖。

他們的動作并不快,裸露在外的皮膚布滿裂紋,裂紋中透着血光,看上去頗為邪異。

這些無首屍靜靜地朝着樹洞的方向逼近,動作格外整齊,看起來壓迫感十足。

池遂心面色平靜地注視着這群越來越近的無首屍,卻是沒有絲毫動作。

無憂看了池遂心一眼,似乎預料到了什麽,眉宇間透出幾分無奈。

“你之前說過,不能過多幹預人間事,但這些人間事裏,似乎不包括我,我能問一句為什麽嗎?”池遂心緩緩開口,似乎是心血來潮才有了這麽一個問題。

果然,無憂心下一嘆,話出口時語調溫和,“因為我們淵源頗深,可以一定程度上避過限制。”

池遂心斂眸,面色寡淡,這個答案和她的猜測相差無幾,雖然不夠具體,但池遂心并不打算再問,只是點到為止,因為她判斷,再具體的,又是不能說的東西。反正問不出什麽,索性也就不問了。

說話間,無首屍已經來到了距兩人不足三米的距離。

池遂心手中傀線盡出,銀色交織成一張網,末端控在那些無首屍身上,只是一瞬,所有的無首屍整齊劃一地調轉方向,向着血池深處走去。

等無首屍行至血池中央的位置,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再向前邁出一步,所有無首屍以一種詭異的姿态僵在原地。

池遂心微微眯了眯眸子,果然有人搞鬼,藏頭露尾的。

就這樣僵持了一段時間,直到所有無首屍支撐不住這樣的對抗,在巨大的壓力之下爆成一片血霧,才有一個人影出現在了血霧之後。

那是一個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胸前的口袋裏放着一朵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哪怕在血霧之中都格外顯眼。

等到血霧散開,那個男人的面容方才清晰,他的臉色很白,白得有些詭異,像是屍體的青白色,而池遂心從他的身上看到了那雙熟悉的眼睛,黑到極致,像是積澱了世間所有的罪惡。

那個男人曲臂彎腰,朝無憂行了一個非常紳士的禮,而後不急不緩地開口。

“不知王上駕臨,有失遠迎,還請王上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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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了點,都怪我家貓搶我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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