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酒店房間的門被敲響的時候,池遂心還躺在床上,雙眸緊閉,呼吸綿長。
難得池遂心能睡個好覺,無憂也沒打算把她叫醒,快步走到門口将門打開。
門外是連青瑜,她面帶倦意,懶洋洋地倚在門邊的牆上,一副沒睡好的樣子,一看見開門的人,就挑了下眉頭,“另一位呢?”
無憂走出門,順手将門帶上,睨了連青瑜一眼,“你有事?”
“不是說好有結果就會來找你們嘛。”連青瑜擡手掩唇,打了個哈欠,“所以天師大人呢?不會還在睡覺吧?說起來,你們兩個大晚上的不睡覺出門撿孩子,連帶着我都沒睡好。”
正在這時,周齊小跑着從走廊另一頭過來,手裏拿着兩杯熱飲,等停下時,給連青瑜遞了一杯,“你的咖啡。”
“謝謝外賣小哥。”連青瑜接過,調笑似的說了一句。
周齊木着一張臉,表示不跟你一般見識。
緊接着,所有人都聽到了開門聲,池遂心站在門後,冷冷地掃了周遭一眼,視線落到了連青瑜身上,“準備去哪兒談?”
“唔,就這兒吧。”連青瑜喝了口咖啡,指了指池遂心身後。
池遂心沒說話,讓開一個身位,讓所有人進去。
趕在關門前的最後一刻,将臣拖着僵硬的步伐抵達,一看見池遂心就癟了癟嘴,很是委屈地開口:“陛下,我餓。”
池遂心蹙眉看他,“換一個稱呼。”
“主上,我餓。”将臣挎着臉,狀态低迷地接着道。
池遂心沉默了兩秒,胥鴉好像真的把這位屍祖搞成了低齡兒童,救都沒救回來的那種,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将臣嗜血。
“我要血。”将臣拖着嗓子,整只僵都散發着一種頹廢的氣息。
周齊猛地擡頭,剛準備遞到池遂心那裏的那杯豆漿頓在了原地,卧槽,他是跟一個變态在一個房間裏待了一整晚嗎?!他是不是應該慶幸自己沒有被幹掉?
“你以後負責他的食物。”池遂心看向周齊,淡淡開口。
周齊一臉不可置信,“師叔……”他以後難道要做一個移動血包嗎?
“你幫他買……嗯?有什麽問題?”池遂心一頓。
周齊連忙搖頭,哦原來是動物血啊,吓死他了,“那個,師叔,這個給你。”說着,周齊把手裏的豆漿遞過去。
“沒有我的嗎?”無憂掃了一眼周齊手裏的豆漿,似笑非笑地開口。
周齊呆住,你一個鬼喝什麽豆漿?!
池遂心從周齊手裏接過,順手塞進無憂手裏,而後轉身坐下,看向連青瑜,道:“結果怎麽樣?”
連青瑜看到無憂彎了彎眉眼,将那杯豆漿送到嘴邊抿了一口,只能幹咳了一聲,“那些碎屍是一些內髒、血肉和肋骨。”
“沒有頭骨?”池遂心略一思索,問。
連青瑜搖了搖頭,“沒有,而且因為太碎了,根本判斷不出這是幾個人。”
“你知道薔薇學會嗎?”池遂心略一點頭,接着問。
連青瑜一聽薔薇學會,臉色驟變,“你從哪兒聽到的?”一緩神,她神色稍定,“是昨天晚上撿小孩兒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嗎?”
“你知道。”池遂心凝眸,算是默認了連青瑜的猜測。
連青瑜點頭,接着解釋道:“薔薇學會,是幾十年前活躍的一支暴力犯罪團夥,以薔薇作圖騰,取碎片化的血肉之意,當年犯下過舉世震驚的大案,以野蠻殘暴的邪惡祭祀聞名,似乎信仰什麽邪神,近些年已經絕跡,你是怎麽得知這個組織的?”
“他們依然存在,只是披了層皮。”池遂心幽幽開口。
連青瑜皺眉,語調瞬間沉了下來,“你碰到他們了?這案子是他們做的?”
正在這時,窗外雷雲積聚,雷聲炸響時閃電撕破長空,所有人下意識擡眸,遠處山間似乎蒙上了一層陰影,雨勢越來越大,仿佛能察覺到大地正在醞釀着什麽,讓人心生不安。
“那座山,叫什麽?”不知為何,池遂心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到那個村落的時候,并沒有關心過那座山的名字。
連青瑜抿唇,回道:“天門山,那裏有一個傳說,說天門山是神明降臨人間的門扉。”
池遂心心下一沉,是不是神明降臨之地她不知道,但至少可以肯定,是适合鬼怪降臨的地方,無憂不就是因為那裏陰氣重,所以才選擇在那裏進入人間的嗎?
無憂一聽這話,不由眯了眯眸子,表情是極為罕見的嚴肅,“我需要幾十年前薔薇學會的案件資料。”
連青瑜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抗拒,“資料已經被封存,你要這個做什麽?”
“不希望這裏變成地獄的話,就給我。”無憂沉聲道。
連青瑜同樣沉下臉,“你是在威脅我嗎?”
“我在陳述事實。”無憂語氣平靜,“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但這要冒一定的風險,後果,你确定你能承擔嗎?”
連青瑜面色不虞,“相信你同樣要冒風險。”
“只是一些陳年舊事而已,那麽重要嗎?”無憂面色從容,似乎對這場“談判”的結果非常篤定。
連青瑜凝眸,仔細思索了片刻,咬牙道:“好,我就信你這一次,但是,如果這個案子沒辦法順利解決的話,無極門将會成為辦事處與聯盟交涉的一個籌碼,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好。”無憂還沒開口,池遂心直接道,這便是在為無憂打包票的意思了。
連青瑜看了池遂心一眼,略一思量,又看向無憂,道:“你要薔薇學會的資料做什麽?”
“搞清楚祭祀儀式的具體內容,以此來找到應對之策。”無憂簡單道。
連青瑜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頓了一下,她又極為謹慎地開口問道,“他們真的能依靠祭祀儀式召喚出那個所謂的邪神降臨?”
“誰知道那是人是鬼。”無憂眸中暗色濃郁,話語沉沉。這便是肯定了那儀式是能夠召喚出什麽東西的,只是絕不可能是神明。原本無憂是對這件事情持懷疑态度的,但在或許有哪個鬼怪已經與人間建立聯系的情況下,就不得不謹慎對待了。
連青瑜聞言面色凝重了許多,“那就走吧,檔案不能帶出檔案室,你得跟我過去。”
“去吧,我也有事要辦,你知道在哪兒能找到我。”池遂心略一思忖,開口。
無憂眉宇間露出些許憂慮,到底點了頭,“好。”
“還是之前的地址,對吧?”無憂側眸,問連青瑜。
連青瑜不明所以的點頭,下一秒就眼前一黑。
新上任的飼養員周齊很顯然也清楚自家師叔不可能帶着個拖後腿的,非常自覺地領着将臣走了,準備投喂工作。
如此,在場的所有人兵分三路,各自散了。
等到酒店房間裏沒人之後,池遂心攏了攏身上的黑色長風衣,拿着一柄黑傘走出酒店,寒風撲面,讓她忍不住悶咳了兩聲,走在街上像是一縷幽魂。
雨點砸在傘面上,仿佛什麽人憤怒地摔碎了瓷盤。
沿着街道,池遂心來到教堂後方的公共墓地,在一座座墓碑之間走過,最終頓在了其中一座前面。
這是一座無字碑,被雨水沖刷過後,越發黑漆漆的,像是什麽幽邃肮髒的東西凝固而成的,給人一種尤為不祥的感覺。
找到了,池遂心暗暗道。
那個屬于薔薇學會的地下設施,不可能只有教堂一個出入口,否則一旦有危險,就相當于被甕中捉鼈。而這個城市的下水管道系統,基本上框定了其出入口可能存在的範圍。這片墓地,是池遂心認為最有可能的地方。
是的,她準備親自到那個地下設施裏看看,趁着辦事處正在搜查教堂,而薔薇學會的人還認為地下設施沒有暴露的機會。只要辦事處的人仍然在教堂,那麽薔薇學會一定會認為地下設施是安全的。
薔薇學會以接濟之名,引誘無家可歸者上門,這些人通常沒有複雜的人際關系網絡,即便消失也不會有人報警,沒有人會在意街邊的流浪漢為何不在了,也許他們只是換了一個地方。就算發現了,也只會被算作失蹤。
至于方佳容的父母,連青瑜問過方佳容,他們是以為方佳容得了某種精神疾病,到處尋醫不成,才找上了教會。沒成想,這家教會成為了他們的殒命之所。
從曾旭文的口中,能夠得知,現在,因為流浪漢有心髒病而缺少的材料已經補足,儀式不會停止。
無憂說,這樣的降臨儀式有固定的時間,對于鬼怪來說,最好的時間是傍晚。而現在,距離傍晚還有七個小時。這七個小時裏,她們必須做些什麽,以阻止可能的事情發生。
祭祀品不完全,可能會造成的影響池遂心不知道,但她不能賭。胥鴉一個□□尚且難纏,何況是一個大鬼怪的完全體。雖然級別未知,但想想看,普通的鬼在人間,是池遂心的血都能吓退的程度,饒是如此,都能帶來不小的破壞力。而這種需要儀式才能降臨人間的大鬼,實力絕對不可小觑,若是真來了,說不準真是地獄降臨。
倒數第七個小時,池遂心通過公共墓地的密道進入地下設施。
地下設施內部一片死寂,入目是一片黑暗,伴随着侵入骨髓的寒冷。池遂心手裏提着一盞幽藍色的鬼火燈,緩步向前行進。銀色的傀線先行一步在前方探路,以避免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