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錘猛擊包子

杜方寧的原身從很小就開始幹活,她人雖不大可手勁卻不小,這麽一陣狠掐,何氏很快就疼醒了。

“娘——”方氏幾乎像吓蒙了,這一會兒業已清醒過來,她剛要跑過來去扶何氏。杜夏寧十分清楚何氏的性子,她一醒來一準會沖她娘發火,所以她假裝頭暈,硬靠在方氏身上不動彈。

何氏緩緩地睜開滿是戾氣的眼睛,陰測測地盯着杜方寧看,胸脯的劇烈的起伏着,像是風箱似的時鼓時癟。杜方寧怕她再對自己動手,一躍而起,站得過遠遠的看着何氏,一臉擔憂地說道:“奶,你這會兒知道心疼我和二姐了,你賣我姐時怎麽就不心疼她了?”

“你這個死賤妮子,你給我滾——”何氏一邊罵着一邊尋摸着東西砸杜方寧。這時大伯母孫氏和二伯母王氏也緩過神來。兩人對方寧姐妹倆剛才的做法極為不滿,此時更是費盡心思的給何氏火加澆油。

孫氏整整衣裳,撇着嘴說道:“娘,要我說,方寧這孩子忒不像話了,她哪兒是撞牆啊,她就是故意撞您老。大嫂也真是的,自個兒生不出兒子總不能就把閨女當小子養吧。”

王氏也出聲附和,這妯娌倆本來平常不甚和睦,可一對上方氏,兩人立即化敵為友,你一言我一語的,配合得天衣無縫。

杜方寧看着這一唱一和的孫氏和王氏,也不跟她們廢話,她故伎重演,拖着三姐杜秋寧再度向二人猛力撞去。王氏和孫氏的說話聲戛然而止,疼得嗷嗷直叫,孫氏氣得揮手要揍杜方寧。

杜方寧趔趄幾步,往後退了退,冷笑着對着孫王二人諷刺道:“我娘沒生出兒子又怎麽樣?總比有的人生出那好吃懶做的、不學無術的草包強!你們先別笑話別人,我就等着看你們下的幾只金蛋能打出什麽樣的花兒來!另外我還告訴你們,你們誰也別想欺負我娘,我姥村裏的人很快就來了——他們方家村的風氣你們都該知道,誰要是敢欺負他們村的姑娘,全村沾親帶故的一起上門來鬧。”

杜方寧話音一落,孫氏舉起的手緩緩落下了,她和王氏對視一眼,兩人誰也沒說話。何氏的眼中閃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杜方寧一手拉着三姐杜秋寧一手扶着杜夏寧,娘四個快步走出上房,回到她們所住的西廂房。一進了門,方氏便抱着二女兒杜夏寧埋頭痛哭。杜秋寧在旁邊也跟着一起垂淚。杜方寧靠着牆站着,既不勸也不跟着哭。

直到母女三人都哭累了,她才肅着臉,用一副超出年齡的沉重語氣說道:“娘,你哭什麽呢?你就慢慢習慣吧。開始是大姐,這次是二姐,下次就輪到三姐和我了。你和我爹生下我們就是為了讓我奶賣的。上一次是蓋房子,這一次是小叔進鎮上的私塾,下一次該是小叔考試和娶親,反正總有理由的。別哭了,哭有什麽用呢?”

方氏聽到這話,心如刀絞一般,臉上像被抽幹了血似的,暗黃無光。

“方寧,娘……能怎麽辦呢?”說着說着,方氏又開始潸然淚下。

看到方氏這樣,杜方寧心裏也不好受。她來到古代這麽長時間,自然能感受到方氏對她的母愛。她終日辛勤勞動,早起晚睡,有活搶着幹,有一點好吃的會惦記着自己的孩子。可是她也有不滿,她對這愚孝的父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如果不是他們沒有原則的退讓,何氏根本不會這麽肆無忌憚。

她記得以前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麽一段話:人類是一種習慣性的好奇動物,總希望通過別人的行為來揣測出你一貫性的被熟識的東西;你一旦被人預料到你的行動,對方就有吃定你的感覺。……對方一旦試探出你根本沒有底線,他就會一直不斷的刷新下限,直到你忍無可忍。這個原則适用一切人類,包括親人夫妻等各種有親密關系的人群。這句話聽起來很不美好,但卻是事實。人是一個光明與陰暗的綜合體。大部分人的大部分時間是善良和光明的,但,如果有人可以供他陰暗,他會毫不客氣的陰暗起來。

何氏就是這麽一個人,你若說她是一個徹底的壞人,她也不客觀。據杜方寧觀察,何氏在南山村中雖然風評不大好,但也沒壞到讓人群起而攻之的地步。她對別人還是保持着做人的下限的。可是到了自己父母身上,這條下限就消失了。原因無他,一是何氏手裏握着放之四海皆準的緊箍咒。那就是古代的孝道。在杜方寧看來,這個“孝”字就像一把刀一樣,一刀一刀的切割着自己的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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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方寧繼續在方氏心頭重擊:“娘,你是個好人是個好媳婦,可你,根本不是個好母親。”

“啊——”方氏的臉更加慘白,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解和驚愕。她從未想到自己的小女兒會說出這種話。

杜夏寧和杜秋寧也有些吃驚,連忙以目示意杜方寧住嘴。

杜方寧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娘,我以前偷聽過學文和學武念書,我聽到書上說,‘為母則強’,也聽到過‘人對不懷好意的人善良就是對自己人的殘忍’,娘,你對我奶這種善良就是我們對姐妹幾個殘忍,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方氏這次更加驚詫了,她心裏如翻江倒海一般。從來不曾有人對她說過這話。

她仔細的品味着揣摩着,她覺得這話說得極有道理。夏寧和秋寧也低着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半晌之後,方氏用嘶啞的聲音問道:“方寧,這話真的是書上的聖人說的?”

杜方寧淺淺一笑:“那當然,娘忘了我小時候偷看學文的書的事了?”方氏夫妻倆都不識字,可是他們和這個時代的大部分都一樣,對于知識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崇拜和敬畏。杜方寧的原身也有這個特點,她小時候一得了空便去村中的私塾偷聽先生講課,甚至還偷看學文學武的書本,為此她沒少被何氏痛打。

方氏點點頭,一雙暗淡得近乎麻木的眸子裏閃爍着一絲異樣的光芒。

這一會兒的功夫,杜方寧的心思又轉了幾個彎。方氏做為一個連青陽鎮都沒走出過的文盲,她的所思所想全都深深地打上了這個時代的印記。在嫁家時的生活環境塑造出她溫婉而又勤勞的性格,出嫁時,她又不幸的遇到了何氏這樣的婆婆。她能怎麽辦呢?杜方寧暗暗下定決心,也別哀了怒了,盡自己的能力去改變這對包子父母吧。這一次,不管怎樣都一定要分家,離開何氏那個極品!

她或許改變不了這個時代,但是她至少要保證自己不被這個時代所改變和傷害;她沒有能力改變所有人的命運,但她至少要盡力改變她的親人的命運。

她一打定主意,便對方氏說道:“娘,我讓舅舅捎給爹,讓他快回來,然後再把姥爺和大舅小舅叫來,咱們分家!”

“分家?”方氏眸光的亮光又黯了下去,“你奶不會同意的,你小叔還沒成家呢。你奶一哭鬧,你爹又該心軟了,唉……”

杜方寧胸有成竹,正色說道:“娘,這就要看你的了。我奶會哭會鬧,難道你就不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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