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打聽(修)

杜方寧瞥了宋喬一眼,眼睛看着宋柳慢悠悠地說道:“我奶他們想問問書院裏的事情,就打發我來了。”

宋喬依舊靠在門邊沒往前來,他滴水不漏的答道:“書院的事你小叔都知道。”

方寧恨不得這家夥的性子八卦一些,她清清嗓子委婉的接道:“我奶想印證一下小叔有沒有說慌,我們家人最近覺得他有些不對勁。”

宋喬眼睛眨了幾下,一臉帶猶豫之色。

方寧一邊低頭喝水一邊細細觀察着宋喬的表情,她就知道杜朝棟肯定不像他嘴裏說的那樣。

“他、他還行吧。我如今跟他不在一個地方讀書了。知道的不多。”

方寧知道,青陽書院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學業的精熟程度分級別,先生會把水準相當的學子分到一個地方上課,這就跟現代的年級類似。

“這麽說你功課落後了?”方寧故意這麽問。

“怎麽可能是我?”宋喬再裝大人樣,他那強烈的少年自尊心可變不了,一聽方寧這麽說他,立即脫口反駁。宋喬沒落後那就是小叔落後了。

方寧微微一笑:“我逗你玩的,你這麽聰明勤奮,肯定不會落後的。你就跟我說說小叔的事呗,知道多少說多少。”

宋喬繼續端着架子,用矜持的語調問道:“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方寧心裏默默思量着,她當然不能回答最想知道壞的方面。

她蹙着眉頭想了片刻,婉轉問道:“我小叔最近回來總愛睡覺,總嫌這不好那不好,要錢也要得比往勤些……”

宋喬聽罷,不自覺的皺了一下眉頭,嘴唇翕動了幾下,想說什麽又把話咽了回去。他敷衍地答道:“我不大清楚。”頓了頓,他又說道:“君子不背後議人長短,我不說,你也別打聽了。”

方寧心中的火苗冒出了頭,每次聽宋喬說話她都不由自主的想刺他一頓,太裝了。不是裝純就是裝君子。

她的本性漸漸開始暴露,根本就忘了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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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哼一聲,側過臉諷刺道:“君子不議人長短?我雖沒讀多少書,可也知道真正的君子決不會為了自己的名聲去幫助別人掩飾惡行!”

宋喬臉色微紅,直着脖子争執:“你血口噴人,我什麽時候幫他掩飾惡行了?”

方寧理直氣壯:“你不說不就是掩飾嗎?”

宋喬不由得怔了一下,這是哪一門子的道理?他不說人是非也不對了?

方寧眼珠一轉,很快又變了一副語氣:“宋喬,你看咱們村裏就你和我小叔在鎮上讀書,這人難免有犯錯的時候,你們做為同鄉近鄰就應該互相提醒。你說是不是?”

“嗯嗯。”

“……”

宋柳在旁邊眨巴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會兒看看大哥一會兒看看方寧。她突然覺得方寧剛才跟大哥争辯的樣子很牛氣。平常大哥總是板着臉教訓她和二哥,沒想到今天反被別人給教訓了,而且對方還比他小。她心裏一高興,胃口就好起來了,伸手裝起盤中的點心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那什麽,你小叔最近交了幾個朋友,他有些愛攀比了。”宋喬做了一會兒思想鬥争,開始慢慢地和方寧說起杜朝棟的事情。

“咯嘣。”宋柳咬了一口點心。因為是夏天,甜軟的點心容易壞,所以宋家準備的都是酥硬的點心。

“我還聽人說,他晚上看閑書,白天睡懶覺……”

“咯嘣。”

“你們都要開小竈嗎?”

“咯——開的,我爹每天晚上都給我哥開小竈,有時候是面有時是湯,我們三個都吃。宋柳終于逮住了機會插話。

宋喬忍不住笑了笑:“我不打算開的,先生該教的都教了。我自己多用功就行了。”

宋柳提高嗓門:“你騙人,你開小竈的。”

方寧也笑了,她抽空和宋柳說了幾句她感興趣的話,接着又和宋喬攀談。宋喬開始有此拘謹,方寧問一句他答一句,很快地,方寧十分準确地抓住了他的潮點,一句句把他引導到他最感興趣的地方,宋喬不知不覺的話便多了起來,自然而流暢的說起了自己的書院生活。

方寧适時表達一句含蓄的贊賞:“你懂的真多。聽你一說話,勝過偷聽半年書。”

宋喬有些羞赧的笑笑:“哪裏哪裏,我有時也會教柳柳認字,你有空也可以過來學。”

“好的,我覺得你這樣子真像君子的。”方寧笑眯眯的贊道。

“咳咳。”宋喬覺得自己平常不愛聽恭維話,可杜方寧的恭維他聽起來就是舒服。随即他又想到,平常她見到自己總是惡聲惡氣的。

于是,下一刻宋喬腦中突然湧起了前些日子的不愉快的記憶,他很小心眼的翻起了舊帳:“我哪裏是什麽君子,我的腦袋被驢踢了。”

“呵呵。”方寧掩飾的笑笑,并不答話。

宋柳連點心也顧不得吃了,睜大眼睛問道:“大哥,你是不是偷着拽驢尾巴才被踢的?”

“噗……”方寧不厚道的笑了。宋喬不禁有些惱羞成怒。

宋柳關切地追問:“大哥你踢到哪兒,要不要緊,你要再被踢壞,咱們家就我一個人聰明了可咋辦……”

宋喬含糊的解釋了一句:“早沒事了。”便推門紮進屋裏去了。

又坐了一會兒,方寧便起身告辭,宋柳略有些不舍的把花書包還給方寧,臉上卻又做出一副別扭樣:“這荷包太大了,不怎麽好用。”

方寧嗯了一聲,宋柳再一次認真地建議道:“你還是讓你姐在上面繡棵柳樹吧,柳樹下蹲着狗。”

“哦,好好。”

方寧剛走到門口,小木頭滿頭大汗的跑回來了。

“方寧,你來找我玩?”小木頭一臉欣喜的問道。

“嗯,我正好路過你家。”

“我回來了,咱倆一起玩吧。你等着,我有好東西給你看哦。”小木頭從袖筒裏拿出一個髒兮兮的荷包,裏面裝的是一只被稱為“小水牛”的硬殼蟲和一只金黃的蟬。

方寧做出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誇道:“你這蟲真好看。背上還是黑白點的。”小木頭得意的挺了挺小胸脯。

“不過,我得回去了。等我閑了再找你玩。”方寧看了看天色說道。小木頭一臉的失望。鄉下的孩子沒那麽多講究,在十歲以前也并無多少男女之別,方寧以前是經常跟這些人一起玩的。現在她整天忙着做生意賺錢鬥極品,跟昔日的小夥伴來往愈發少了,這讓小木頭十分失落。

方寧告別宋家兄妹二人,挎着書包低頭往家走去。她邊走邊消化剛才打探來的情況。她的判斷十分準确,杜朝棟果然沒有好好讀書,而是和那些家境富有的同學比吃比穿,不斷的伸手向家裏要錢。老杜頭和何氏根本不懂這些,一味的慣着他。想到杜朝棟那白淨圓滿的臉,她都恨不得割下來一塊肉,這都是她爹的血汗錢養出來的!

還有這個小叔十分虛榮愛面子,宋喬說,他在學裏已經邀請了一位同學來家做客,估摸着這兩天就該來了。到時何氏再鬧,她就這事通過那個同學宣揚出去,以杜朝棟愛面子的性格肯定會出來幹涉。哼哼,杜方寧越想心裏越亮堂。

“方寧。”她走着,迎面有人招呼她。擡頭一看,只見來人只是串親剛回的圓寧。

“你回來了?”方寧淡淡地笑着。

圓寧倒十分熱情,和她并肩走着,笑着說道:“我先去我姥家,又去我大姨家,我大姨一家都不讓我回,可我想着很快就過中秋了,不回來不合适。”

“嗯。”

圓寧說了一會兒,見方寧根本不往她身上看,不禁有些生氣,她壓着性子伸手捏了捏方寧身上的藍布裙漫不經心地問道:“大熱天的你穿這麽厚的衣裳不熱嗎?”

方寧奇怪的看了看她:“習慣了。”直到這時,她才注意到原來圓寧身上穿了一身輕薄的淡綠色夏布裙,布料和做工都很一般,但在鄉下女孩子中也算很起眼的。她的頭上還戴了一枝珠花。那眉眼顯得很細了。圓寧和冬寧的五官是兩個極端,冬寧是大方過頭,圓寧則精細得有些小氣,窄臉小嘴小鼻子小眼,不過,整天倒挺協調順眼。所以二伯娘王氏得空就向別人誇自家女兒生得秀氣,完全不像農家女孩,倒像是城裏的。圓寧方才說她的衣裳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淨等着自己的羨慕和妒忌呢。

“呀,我才看到,你的衣裳真漂亮。肯定是你那有錢的大姨做的。”

圓寧就等着這句話,略一昂頭,十分自豪地說道:“就是我大姨做的,本來說多做兩身的,可時間來不及了。”

“你要跟我回家嗎?”圓寧突然收住腳步,搖搖頭:“不了,我去看看娟子和青草她們。”

方寧遠遠地看到自己院門前停了一輛牛車,她心裏一怔,這是誰來了?她一眼看到出來抱麥稭杆的花大嬸,便笑着寒暄了一句,很自然地問起了牛車的主人。

“哦,方才,有一個年輕後生,說來找你小叔。我們當家的還給指了路呢。”

“我知道了,大嬸,我先回了。”

方寧甜甜一笑,快步往家走去。

剛到門口,就聽見何氏在指使杜朝南:“春寧爹,你四弟的同窗來了,你也見了,人家是個體面人,來咱家是給咱臉,咱這席面來辦得像樣些,你去村西頭老趙雜貨店買些酒肉回來,肉幹點心啥都稱些。”

“哦,我就去。”杜朝南放下手中的活計就要起身。何氏吩咐完,扭身走了。這是啥意思,不給錢讓買東西,買回來算誰的?方寧腦袋一轉,想必這是何氏剛琢磨出來的新招,她要不來錢沒關系,改要為榨,一點點的榨,老子娘吩咐兒子買東西,你不能不去。不然就是不孝順。這算盤打得真精。

“奶,你還沒給我爹錢哪。”方寧人沒進,聲先飄進來。

何氏一看方寧這個掃把星回來了,臉色頓時晴轉多雲,她沉聲喝道:“都多大了,整日價滿村子游蕩,有這功夫能割多少豬草!”

方寧攤攤手:“我家又沒豬,割草給誰吃?”

何氏今日沒心情跟她耐煩,随口叨咕了幾句又要離去。

“錢,奶。”方寧又提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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