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绫
烈火溫度瘆人,竟直直穿透結界往卻子石面門打去,夾雜着簌簌風雪迅速成氣消失不見,那速度之快完全不是築基修士能抵擋的。
卻子石反應也算很快,他迅速調出師尊給自己的防禦性法寶,一面巨大的白玉盾牌出現在他手中,正面直直迎接上那團熾熱火焰的攻擊!
“轟——”
火焰打在盾牌上發出一聲巨大轟鳴,如果不是在場人親眼看見,雲初和蘇琮親自照料過,可能沒人能想到這是一個才出生幾個月的靈鳥發出的一擊。
但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那面看上去至少玄級的靈寶在這一次攻擊下有了龜裂的痕跡,并在幾舜之後徹底裂開,掉落成一塊塊落入深雪中不見了蹤跡。
卻子石被剩餘的火焰燎燒了頭發,只得立即躺入雪地中滾了幾滾。
可這雪并非普通雪,火也似乎不是普通的火,他硬是打了好幾個滾,渾身狼狽不堪才将剩餘的火焰堪堪撲滅。
雪白的絲緞長袍被燒出了焦黑的破洞,一絲不茍的發束被大動作給弄散,長發也燒成了狗啃一樣,如玉的臉上全是炭烤水漬,眉梢上還挂着冰渣。
卻子石此刻想殺人,不,殺鳥的心都有了,他堂堂一個掌門之徒,何時受過這樣的磨難和委屈。
更何況給他造成這樣傷害的,竟然還是一只出生不到幾個月的鳥。
要知道靈獸中也分三六九等,除了傳聞中的神級靈獸之外,大部分可分做天地玄黃四大等級。而鳥類是所有靈獸中生長最遲緩,攻擊力最弱的一種。
才出生的靈鳥,就算是黃級都很難達到,更別提能發出這種接近玄級的猛烈攻擊。
卻子石攥緊了拳頭,這攻擊可能不僅僅是旋即,因為他剛剛使用的無華符就被這攻擊給擊碎了。如今掉入到了雪地裏,還不知道能不能夠重新找到所有碎片拼接起來。
玄級法寶啊!就是他也只有這一個保命的東西。可以抵擋金丹修士一擊,也至少能扛下玄級靈獸的珍貴法寶!
逢昔眼睜睜的看完了這一場變故,但以他才築基不久的修為,完全沒有辦法去阻止那猛烈的火焰對卻子石的攻擊。
此刻連忙上前去,将卻子石從雪地裏攙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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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你還好嗎?”他有些膽戰心驚地看着卻子石狼狽不堪的模樣,不留痕跡的轉過眼神,“我先帶你回山治療一下……”
“滾開!”卻子石惱怒不已,推開逢昔的手,實際上他的傷勢也還不算嚴重,因為有無華符為他擋下了大半的攻擊。充其量他也只是受了點燒傷以及顏面無存而已。
但從上山到現在,就沒有受過這樣委屈的掌門徒弟,是最不能忍受自己的顏面,在這幾個小小的連築基都沒有成功的少年面前丢失殆盡。
他勉強從雪地裏站起來。重新提氣浮到雪面上,撕了一條身上破爛的衣袍,把頭發堪堪綁了。
眼神冷漠的掃過面前兩個繃着不敢笑,卻又很想笑的少年,最終停留在了那只似乎有些精疲力竭的小鳥身上。
那鳥似乎感受到了他不善的眼光,毫不示弱的擡頭,用烏黑的眼珠瞪了回來。
就在這一瞬間卻子石感受到了這鳥的不同凡響,先前那點心中的惡念和憤怒,突然換成了一種奇怪的情緒。
他眯了眯眼睛,如果沒有猜錯,這只鳥應該真的不是一只普通的靈鳥,至少出生就該是玄級以上的級別。
而且還有這麽強烈的攻擊性,乏力似乎也很深厚,如果加以培養,将來成熟之後,必然是一個非常強力的寵物。
“對不起,對不起,師兄。”原本都已經跑到屋門口的雲初被這一下變故驚的停下了腳步,他連忙上前幾步走到結界邊遠處,一臉擔憂的看着卻子石,又瞟了一眼不遠處,趴在桌子上不想動彈的重明,有些無奈又有些後怕,嘴唇抿的緊緊,“重明還小,它不太懂事,而且性格有些暴躁,師兄您千萬別怪它。”
雲初完全沒想到,平時裏看上去只是脾氣差但那麽小小一團的重明居然有這麽強大的攻擊能力,竟然能夠一擊打敗了築基修為的師兄!難道攻擊能夠穿越結界嗎?而且這位師兄還廢了一個很厲害的法寶。
他似乎有些忐忑該怎麽賠。
卻子石頭也不擡,冷哼了一聲并不說話。
一旁的逢昔連忙開了口:“可能這位小靈鳥對我們有些誤會,但我們是真的奉掌門之令,前來拜見仙尊,要親自将這一次靈獸大會的邀請函交到仙尊的手上,還希望小師弟能夠盡快幫我們告知仙尊,我們能得一見。”
原本掌門只派了卻子石一個人前來停雪峰送請柬,只是恰好逢昔為他師尊辦事,正好留在了主峰就被點了兵,一塊前來。
如今出了事,一邊是鼎鼎有名的修白仙尊新得的靈鳥,一邊是掌門愛徒。他左看右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尴尬的立在原地,希望修白仙尊能夠早點現身解決這件事情。
“我倒是不知,原來師兄們給長輩送請柬,就是這樣的态度和方式嗎?”
蘇琮冷淡開口,他看着先前還一臉傲氣,如今狼狽不堪的卻子石心中冷哼了一聲,可很快他就發現這個面上原本滿臉不屑他們的人突然垂下了眼簾,似乎變得謙卑客氣了起來。
“是我不好,是我妄言在先。”卻子石突然笑了笑,帶着些歉意的語氣,“靈鳥弱小,也是心急為了保護仙尊威名才會對我出手,都怪我是我不好,我會親自回山向師尊請罪。”
他說着還從袖中掏出了幾個瓷瓶:“這裏是幾瓶療傷的藥,還望師弟早日給靈鳥服下,可別讓靈鳥出了什麽事,要是修白仙尊怪罪下來,我真是萬死難辭。”
蘇琮皺了皺眉,有些訝異于他态度的突然轉變,卻也只是冷聲說:“無論怎樣等仙尊出關後再做定論,師兄們的話,我會一一如實轉告給仙尊。”
說完他轉頭不再看卻子石,幾步走到了重明身邊去查看它的狀态。
重明在發出那一下攻擊之後,确實有些脫力,但好像也并沒有受到很嚴重的傷勢。只是此刻蔫蔫的趴在桌上,就連小腦袋似乎也都已經擡不起來,只一雙黑黢黢的眼睛惡狠狠的盯着結界外的卻子石。
桌上宣紙未幹的墨跡就這樣粘在了火紅的翅膀上,弄的鳥身一片黑紅黑紅的,顯得甚是滑稽。
蘇琮沒忍住笑了一聲:“重明,看來你今天要洗個澡了。”
重明似乎愣了一下眼睛轉向蘇琮,喉嚨裏面發出拒絕的咕咕聲。
“等一下帶你去照照鏡子看看現在是個什麽樣,你今天可真是威風。”蘇琮平日裏甚少誇獎人,但今天确實被重明的這一下給鎮住了,有些從心底裏佩服。
沒有人天生會不喜歡強者,尤其是,對于蘇琮這種一心想要修成大道,拼命想要拜入修白仙尊門下的小弟子來說,重明剛剛的那一手,簡直讓他這幾個月有些枯燥的生活突然變得光彩異常。
卻子石有些僵硬的放下了端着瓷瓶的手,他目光陰寒的看着根本已經遺忘了自己的一人一鳥,垂下了眼簾,掩飾住眼底的情緒。
“我二人就在這裏,靜候仙尊到來。”
他的聲音非常平靜,甚至聽不出什麽情緒的起伏。
逢昔也絲毫沒有覺察到旁邊自己這個小師叔的不對,跟着點了點頭。
“還望師弟再去幫忙通傳一聲。”
雲初微微松了一口氣:“抱歉師兄,我不懂怎麽打開結界,只能委屈二位在雪中捎待片刻,我這就去看看仙尊情況。”
他擡手并掌行了一禮,轉身看了眼渾身狼狽不想動彈的重明,對蘇琮說:“你帶重明回屋療傷...洗澡,我去找仙尊禀告。藍谷怎麽上去這麽久沒下來......”
最後一句話變成了小聲嘀咕,雲初也很疑惑,難道這麽大的動靜仙尊也沒聽到嗎?
雲初腳步輕快地往樓上跑去,這些日子雖然都在抄寫入門心法,但似乎在抄寫的過程中也有所感悟,氣色紅潤不少,身體也輕盈了很多。
他很快到了三樓,看見藍谷軟軟地倒在仙尊房門口,似乎失去了意識。
“藍谷!”他驚訝地叫了幾聲,到身旁推了推藍谷見他也沒什麽反應,伸手連忙去探了探鼻息,才緩緩吐出口氣。
還好。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仙尊修煉出了什麽問題?
他攥緊了拳頭,起身貼近房門,打算聽一下裏面的動靜。
但就在他動作的下一刻,房門打開了。
“你在做什麽?”師雪舒的聲音淡淡從房內傳出。
雲初有些無措地調整了姿勢,看向房內矮榻上盤膝未動的仙尊,只見他唇似乎比之前更加蒼白了些,隐隐有些血漬在唇角,被白绫遮住的雙眸不知是何情緒,但他看着仙尊這幅模樣,不知為何,一股悲涼感油然而生,就像是第一次見仙尊那樣,極其想要落淚。
他不禁看向仙尊,似乎能感覺到,能影響人情緒的,就是這條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白绫。
作者有話要說: 鞠躬.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