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洗澡

在雲初愣神之間,師雪舒已經起身走到門口,他越過雲初扶起了地上的藍谷,伸手探到地上少年頸間。

“不好,這是被我方才修煉時波動影響了。”師雪舒皺了眉,示意雲初過來,将藍谷交給他。

“帶他回去休息,把碧瑩丹喂他吃半顆。”師雪舒交代,“他被抽幹了靈力,原本法力微弱,不盡快醒來會傷及根本,要盡快。”

雲初連忙應聲,卻下意識再次看了眼師雪舒覆眼白绫。

這次似乎就沒有那種要流淚的沖動了。

“怎麽?”師雪舒感受到他的目光,側臉疑問,“放才底下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我感受到靈力波動殘餘。”

雲初一愣立即回神,将放才發生的事情一一禀報。

“……是,是那位卻師兄講話的态度确實有些不太,好,可能是讓小重明生氣了。”

他像是有些擔憂仙尊會責罰重明,畢竟相處了這麽久,即便是重明很淘氣,但它長的可愛漂亮無比,硬是讓人無法對它發脾氣。

尤其是看到重明和他們一樣,對于仙尊非常的喜愛和尊敬,好像是找到了同盟一般,他們三個也都很喜歡重明。

就算是平日裏不怎麽說話,愛冷言冷語的蘇琮也把重明看得很寶貝。

師雪舒聽出他話中的意思:“你是說,剛剛的靈力波動是重明造成的?”

雲初點點頭:“沒有想到重明那麽小小的身體居然能夠爆發那麽大的能量,仙尊,他是不是一個非常了不得的靈獸啊?”

“那确實很了不得。”師雪舒緩緩說,聲音飄渺如雲,似乎要飛到其他地方,就像他此刻的思緒,也不知道已經飛到哪裏去了。

可能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往事,師雪舒那被白绫覆蓋下的眼眸如果能被人看見,那人會發現他眸中奇異地閃爍着異彩。

但也僅僅是一瞬,光芒消失不見恢複灰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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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雲初回過神來,眼前已經沒了仙尊身影,他連忙扶着昏迷中的藍谷,把人扛在肩上往下走。

竹舍外面看上去非常清雅,但內裏其實比較封閉,能隔絕聲音和視線,尤其是師雪舒修煉所在的三樓,更是昏暗無比,雲初背着藍谷,要很小心才不會踩空臺階摔下去。

終于下到一層,視野和光線也開闊起來,雲初隐約聽到了外面放才那個卻子石的聲音。

“……師叔,師尊他老人家交代了,一定要您參加此次大比。”卻子石此刻的言語中只剩了恭敬,同時帶着淡淡的疏離,“話已帶到,弟子們這就回山了。”

“你方才說你姓什麽?”師雪舒忽然問道,他手裏捏着一張薄薄的卷軸,兩個弟子已經進入到了結界內。

卻子石挑起眼皮,用非常沒什麽情感色彩的言語回答:“回師叔,弟子,卻子石。”

師雪舒輕颔首,擡手揮袖,卷起一陣風雪,将卻子石和逢昔二人瞬間送出了結界,并在他們完全無法抵擋的情況下被慢慢送下山。

卻子石驚詫的,感受到身體不聽使喚是一種什麽樣的情形,同時耳邊傳來師雪舒那溫和淡然的聲音。

“轉告掌門師兄,重明并非上古神鳥,只是一只小小黃級靈鳥,不足六月,無法參加此次的靈獸大比。”

“你們二人今後再也不要來我停雪峰。”

最後這句話隐隐帶了一些冰冷,這樣卻子石冷不丁打了一個寒戰。随後他覺得渾身像是墜入冰窖一般,凍的牙骨直顫。

等他覺得雙腳落地之後,看向一邊的逢昔,發現他似乎也冷得雙手直搓。

“師,師叔,我們是不是得罪了修白仙尊,中了什麽法術?我好冷好冷,靈力一點作用都沒有了。”

卻子石此刻牙齒打顫已經很難完整說一句話了,只用手肘撞了撞逢昔,寒着臉邁步往山下沒有寒氣的地方走去。

靈力确實一絲也無法調動,他和逢昔此刻就像普通人一般,可能身體也就強健了幾分,但對這山間的寒風暴雪來說只像個無齒幼兒,不堪一擊。更何況他感覺方才應該是被師雪舒施了什麽法導致靈力不能用了,最糟糕的是身體如今異常僵硬,輕身也無法,雙腿深深陷入到了雪地裏,挪動一步要耗費全身的力量。

寒冷和刺骨疼痛侵入骨髓,卻子石此刻恨意洶湧澎湃,這個惡心的斷袖,三百年前就是因為他縱容魔修擅闖驚銅山導致上古兇獸蘇醒,又在大戰中力保魔修一族共同抗敵,導致最終腹背受敵,自己的父母死在那場大戰裏,如今還敢占據着第一劍修的名聲躲在這停雪峰不敢出去,仗着有幾分本事這樣對待自己這個小輩,他簡直是無恥至極!

連師尊都被他騙了過去,卻子石緊緊咬住嘴唇,師尊蔔算一向從無錯漏,他偷偷見到師尊在夜間蔔算師雪舒如今情形,得到的結果是靈力全無,也就是廢人一個,怎麽還能使用這麽厲害的法術來算計自己?

不行,無論如何,一定要盡快回山告訴師尊今日之事,讓他幫自己報仇!

旁邊的逢昔艱難地過來攙扶卻子石,這次他沒有拒絕,搭着逢昔的胳膊,兩人困難僵冷地往外走去。

很快,就在離結界不遠的地方,逢昔感覺自己的靈力逐漸在恢複,連忙施了法以屏障阻擋大雪,帶着卻子石,兩人禦劍離開了停雪峰。

師雪舒手裏捏着卷軸站在庭院中并不動靜,蘇琮手裏的重明撲棱了幾下翅膀,想要飛到師雪舒懷裏去,卻被蘇琮按住。

他低頭小聲對重明說:“重明,仙尊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我先帶你回房好嗎?”

重明使勁兒掙紮,才不要,不要!幾個月才能見他一次,才不要回房!

況且,沒有人比它更清楚,師雪舒此刻在想什麽,又為什麽不開心。

蘇琮怕傷着重明,本也沒有使多大的力氣去按它,幾下就被滑不溜秋的鳥兒鑽了空子飛了出去。

重明如今已經飛的很好,它翅膀扇動起來像是一團耀目的火焰,在雪光之下更顯豔麗,只是上面占了不少的墨漬有些滑稽。

它落到師雪舒的肩頭,帶着墨跡的爪子在仙尊雪白的衣袍上留下枝虬的爪印,小臉還想往師雪舒臉上貼貼的時候被冰涼的手指給抵住。

“怎麽弄得這樣髒。”師雪舒語氣中沒有半分嫌棄,只是很平淡地敘述了一個事實,鳥兒卻委屈得“啾啾”兩聲。

“因為我?”師雪舒手指橫在重明爪邊,重明便從善如流地站了上去,肩頭上兩個黑乎乎的小爪印清晰無比。

他似乎沒察覺一般,将鳥兒舉到自己雙目前,隔着一條白绫靜靜地審視它。

“重明,你是專門來找我的嗎?”

重明一愣,烏黑的小眼珠凝固不動,看着師雪舒那條白绫,幹涸的眼裏有些澀。烏蓬湖裏的人,青絲已白,皓目已灰,睥睨魔物的泗從劍已斷,清冷淡然不染塵俗的氣質被浸染霜煙風雪。

它的眼底有些濕,卻沒忘記,鳥兒是難以流淚的,即便此刻它很難判斷自己究竟是鳥還是人。

一聲淡淡的嘆息從頭頂傳來,重明回過神來,聽見師雪舒說:“髒鳥兒,我帶你去清洗罷。”

言語間還帶了些笑意,像是方才那聲疑惑完全不存在,重明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也是,師雪舒無論如何也不會懷疑,不會懷疑自己會變成一只不足六月大的鳥兒。

誰人的魂魄能存封三百年才重新複生,還與一只鳥完全契合,這本就是不可能符合萬物規則的事情,況且,它也答應了人,這件事情,永遠不會讓它的阿白知道。

思忖間,重明發現自己被帶到了屋內,蘇琮非常迅速的用瓷盆打了大半盆清水,還帶了些胰皂巾帕。

不,不是吧,開什麽玩笑,真的要給自己“洗澡”?!當着這個笨蛋小弟子的面被洗洗涮涮毫無反抗之力嗎,師雪舒,你的人,不,你的鳥要被人看光了!

重明選擇立即逃跑,可它翅膀才扇了兩下就被師雪舒給溫柔拍了下去。

“我知道你怕把羽毛打濕,我會很快幫你弄幹的。身上都是墨漬,也不覺得難受嗎?”

“啾——”重明無力地掉入溫熱的盆子裏,小腦袋浮出水面沖着蘇琮狠狠叫了一聲。

蘇琮莫名其妙,自己又幹了什麽得罪鳥的事情嗎?

師雪舒手指探入盆中,輕柔地給重明搓着羽毛上那些墨跡,實際上這只鳥兒的到來,讓他在很多時候少了些雜念,靈獸果然是最好調節心情的方式,最特別的是,這只小靈鳥給他感受很奇怪。

似乎,似乎他曾經見過它,或者說,重明的性格,很像一個人。

指尖動作輕柔地穿過重明紅豔豔的羽毛,然後......就這樣帶出來了一根。

一根濕漉漉的羽毛。火紅的,他明顯不用神識也能看得紅彤彤一片的,重明的羽毛。

師雪舒怔愣之間聽到重明帶着憤怒的叫聲“啾——”

以及蘇琮驚訝和憋不住笑的聲音:“仙,仙尊,重明它,掉毛了!”

作者有話要說:  重明: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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