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讨債
事實上到最後, 滿雨星也沒能讓師雪舒再答應他什麽。跟着滿雨星前來的弟子帶走了藍谷的身體和冰封起來的心髒,以及封藏了蘇琮魂魄的玉蕊蝶繭。
然後師雪舒說了一句:“我失憶了。”
“失憶?!”滿雨星驚愕地看着師雪舒,眉頭緊鎖,伸手就要去把他的脈。
白遲眼疾手快先一步握住師雪舒手腕, 沖着滿雨星瞪眼就差龇牙了:“不要動手動腳的!”
滿雨星微晲他:“重明鳥倒是護主。”說罷也不伸手了, 只微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麽。
良久,他才開口道:“這兩個孩子不好救, 方才讓弟子們先将他們帶回空蟬殿, 要通知了妙律峰的趕過去幫忙治療, 但這種情況恐怕想要恢複還要花費很長時間, 我們還是要先解決相睢的事情。”
師雪舒點點頭, 沖着滿雨星行禮:“多謝師弟。”
滿雨星卻揮袖并不受他的禮, 徑直往前飛去。
三人在空中穩穩地前行, 方向正是春湖玲珑塔。
滿雨星速度不快, 一直跟在師雪舒身邊, 似乎察覺到他身上有傷勢, 聲音也輕了些:“師兄,我們似乎許久沒有這樣一起做什麽事情了……”
自從兩人師父身亡, 滿雨星性情大變, 誓要滅殺所有魔修,當時多次要對被就回玱鷺山的栾池動手都被師雪舒攔了下來, 他們也因此開始産生間隙。
直到滿雨星知道了師雪舒與栾池暗中結為道侶的事之後,更是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他甚至放下話來,要師雪舒終身不得做玱鷺山的掌門,并且但凡發現他與魔修有所勾結,必第一個将其挫骨揚灰。
他看向不說話的師雪舒, 嗤笑道:“師兄總不是将前塵往事統統忘了個幹淨罷?至少還記得我對你……”
“記得。”師雪舒看向前方道,“那是玲珑塔了吧。”
“是的我們到了!”白遲揮手給自己換了個位置,攔在滿雨星和師雪舒之間,把兩人隔開,冷冷地看着滿雨星,“掌門想要敘舊也得看看時間地點,招了相睢這種包藏禍心的家夥入門派,總該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太過疏忽。”
滿雨星晲他一眼:“你當你是個什麽東西?栾池那個小混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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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遲大怒:“你找——”
師雪舒按住他的肩膀:“我感受不到相睢的氣息了,先下去看看。”
接着低頭貼着他耳邊:“別吵架,小池。”
平和的聲音和溫熱氣息讓白遲瞬間冷靜下來,這個距離讓他耳根微微發紅,乖乖地點了頭。
所以沒看到背後滿雨星帶了些危險和懷疑的眼神。
師雪舒松開白遲,側身看向滿雨星,遞給他一個暗金色的寶符:“多謝你了師弟,我的兩個徒弟就拜托你了,這萬寶符給你,我也只有別人送的這個了。”
滿雨星嫌棄地別開眼:“這點東西也好意思拿來給我?”
師雪舒微笑地收起萬寶符道:“師弟如果有其他需要幫忙的事情盡管開口。”
話說着,三人就已經落了地,此處位于春湖正中央的聯排水榭,各大仙門的人物熙熙攘攘各自為據,對不遠處伫立在春湖水最深處的巍峨玲珑塔呈半包圍形式,也能清楚地看見玲珑塔的風光,這裏被稱作“玲珑水榭”。
各門各派的人來了沒有五百也有三百,都穿着本門特制的衣服便于區分,分別或立或坐在水榭的各個小築處,此時都不約而同地擡頭看向從天而降的三人。
只見三人裏,一人绛紫衣袍黑發披散,身材挺拔卻帶着幾分懶散,肩頭停着一只黑色的蝴蝶,微微扇動着翅膀,大多數人能立即認出,這就是玱鷺山傳說中不久前邁入神級的濯妖仙尊滿雨星,頓時“嘩啦啦”站立起來一大片人擡手行禮。
卻見濯妖仙尊停落在水榭不遠處的水面上,似乎有些不是很愉快地說了一句什麽話,足尖在未觸碰到水面的時候又躍起直直落入了玱鷺山弟子所在的小築裏。
身後兩人緊随而下,火紅的翅膀在日光下反射的光芒耀花了衆人的眼,卻在下一刻霎時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紅衣少年,面貌昳麗勾唇正帶着一抹嘲笑。
衆人眨了眨眼,如果沒看錯,這人是在嘲笑方才的濯妖仙尊嗎!
正當大家心神不定不知今年玱鷺山是個什麽情況的時候,有人卻低低驚呼出聲。
“修白仙尊!那是修白仙尊吧!”
這一聲如平地驚雷,在人群中激起層層波瀾,無數的聲音或高或低乍然出現,大多是驚疑和不确信。
“不對吧,上次見修白還沒這麽瘦。”
“何止是瘦,眼睛沒有綁什麽東西。這是最新的潮流嗎,還是他眼睛有什麽問題?”
“頭發也變得灰白,是不是先前傷勢過重,現在已經......”
“瞎說什麽!要真有什麽事,他怎麽會輕易出來。”
“哼,縮頭烏龜!龜縮了三百年,總算是敢出來見人了!”
“可,不得不說,修白真是好看,三界第一美人我只認他!”
“閉嘴吧你!雖然我也這樣覺得,但現在說這個不合适......多的是要找他尋仇的。”
“尋什麽仇,三百年前那事和他也沒多大關系啊!”
“噓......”
不思绫在師雪舒即将下落的時候就已經重新覆蓋在了他的眼上,配上灰白的長發和蒼白的臉色,很難讓人不信他如今實力已經大減。
只是更讓人贊嘆的是他那不論如何都依舊挺拔的身姿,雪骨霜質,傲而不桀,反倒是溫和淡然,讓人只看一眼就難以忘懷。
他就這樣,在衆人或褒或貶的小聲議論中,領着白遲來到了玱鷺山所在的流香小築中。玱鷺山來的人不算多,樂山仙君扇着團扇,見到師雪舒明顯站直了身體,帶着身後的逢昔微微見禮。
“見過師伯。”
她穿着玱鷺山特征的青色門派服裝,稍微改動了些變得輕巧靈動,微微行禮時紗衣籠香,別有一番美景,惹得周圍幾個小築中的男修士頻頻往這邊張望。
玱鷺山其他幾人也跟着見禮,師雪舒一一回了,擡頭看見幾個生面孔,還不等出聲,身後卻傳來一聲呵斥。
“師雪舒,你還有臉來玲珑塔!那些死去的人冤魂沒有找你索命嗎!”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說話的人,這人穿着绛色短打,配黑色褲靴,黑發高束馬尾,手持一柄彎刀,是個眉清目秀的半大少年。
他此刻臉眼都有些發紅,狠狠瞪着師雪舒的背影,雙手握刀對準師雪舒背心。
“我家裏人因為你跟魔族結契死了十個人,你如果還敢當一聲仙尊之名,便站着讓我砍上你十刀!”
此言一出衆人皆嘩然,雖說十條命用十刀來抵算是很輕的報複,可師雪舒并不能算是殺害這人家族人的兇手。
而且這時前來此處的還有玱鷺山其他人,甚至掌門滿雨星都還在,這小崽子敢這樣沖出來報仇簡直是在搞笑。
白遲聞言幾乎要上前去龇牙了,兩眼冒火地要沖向那個少年給他一個教訓,被師雪舒按住肩膀強行留在原地。
他恨恨地看着這人,當年師雪舒和魔族簽訂契約時也并不知道魔族會做下這種反水的事情,甚至還拼盡全力去救人,為何就沒有一個人能記得他的好,這三百年間更不見任何一個被他救的人前來感謝。
罪魁禍首的蛇猿就被壓在這玲珑塔下的淮淵中,他們不去想辦法殺死蛇猿報仇,還要利用蛇猿的力量成就灌頂之幸,反倒是将被蛇猿殺死的人的債都算在師雪舒的頭上。
這簡直是混賬!
“你是誰?”師雪舒轉過身來淡淡開口,似乎并不對這些話感到憤怒,只是極其溫和地問一個晚輩的姓名。
“鑄劍門,宗無封!”宗無封冷聲道,“我的父親、祖父母、師祖、師叔祖、伯父伯母、叔父母以及當時還年幼的大哥都死在了三百年前那場大戰中,幸而母親當時懷着我留在家中,否者我們一家幾乎要被滅門!母親不久前也陽壽盡去世,我宗無封現在算是孤家寡人一個,今日之事皆是我一人之願,與門派絕無瓜葛。”
“你師雪舒若還敢當仙尊一句稱號,便就在此為我家人磕頭賠罪,受我十刀,那我宗某人就算是死在這裏也絕無怨言!”他舉着刀雙目通紅,“我曾經多次去玱鷺山都被拒之門外,你便在門派的庇護下整整躲了三百年,也終于到了還債的時候!”
“還你狗屁的債!”白遲不顧師雪舒的阻攔怒聲罵道,“三百年前的事你知道多少?你他媽親眼看見了父母一大家子被修白仙尊親手殺了嗎!他今生滅殺妖魔鬼怪無數,就是從未殺過一個無辜之人,淮淵之戰裏,他以禁術救下整個村子的人,将所有人的傷勢統統轉移到自己身上,用全身的靈力重創蛇猿才能讓兇獸被順利封印,沒有他,你他媽你媽早帶着肚子裏的你跟這個世界一起毀滅了混蛋!”
作者有話要說: 小池,罵人是不對的。
不過罵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