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虛假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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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雨淅淅瀝瀝打了起來，敲打在紀念品店外的深綠色屋檐上，聲音被擴大，沈安的心跳随着目光所到之處空無一物，而變得逐漸急促。
在哪，傅昀期在哪……
沈安的目光四處尋找着，可隔着櫥窗，他看不到傅昀期的身影，只有行人逐漸加快了腳步。
身旁有一名導購小姐熱心的詢問着什麽，沈安根本無心和導購說話，他推開那人，直直向門口走去。
猛然拉開玻璃門，叮叮咚咚的捕夢網風鈴聲将他一下子從混沌的境地拉出來。
——傅昀期和他的朋友們就站在紀念品店的對面。
“你……”
“小安……”
傅昀期看到沈安蒼白如紙的臉色不由得皺了皺眉，嘴角噙着的笑意也淡去了幾分，他從人群中走出來，撐起傘，隔着逐漸變大的雨幕向沈安走來。
沈安的眼睛緊緊盯着傅昀期，好像生怕他過個馬路都能走丢。
他連眼睛都不敢眨。
傅昀期順利走過馬路，看到沈安，眉頭才舒展了開來，“小安，我在這兒。”
下一秒，一句溫暖的身體重重“砸”到了傅昀期的懷裏，舉着雨傘的手臂因為沖擊力向後晃了晃，雨滴搭在兩人的身上。
卻澆滅不了逐漸升溫的氣氛。
“……小安，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沈安的肩膀微微顫抖着，手指攥緊傅昀期背後的衣服，整個人埋在傅昀期的懷裏，半分鐘後才搖了搖頭。
見沈安不願意說，傅昀期也沒有繼續問，他用空出來的手拍了拍沈安的肩膀。
低頭，壓低了聲音，“我們去屋檐下好不好？”
“不好。”沈安這次回答的倒是快，悶在傅昀期衣服裏的聲音悶悶的。
“可是我想兩只手抱着你，”傅昀期安撫地揉了揉沈安的後腦勺，繼續用話語誘惑，“小安，我抱着你去那邊好不好？”
沈安這次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點點頭。
傅昀期無奈又寵溺地笑笑，俯身贊揚，“小安真乖。”
聽到“乖”這個字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懷中的人身體一僵。
傅昀期只是短暫了誇了一句，很快，他開始指揮沈安向後退，“慢一點……不用怕，大膽的向後退……對，就這樣……別怕……”
不到半米的路，兩人就這樣走了快二十分鐘。
大多時候，都是傅昀期說，沈安乖巧地做，在沈安即将踩到水窪的時候，傅昀期會及時單手把他抱起。
沈安看不見，他只能感覺到自己身上很幹燥溫暖，沒看到傅昀期的襯衫和褲腳已經濕了大半。
兩人順利到達屋檐下，頭頂的雨滴聲也小了很多，沈安聽到雨傘收起的聲音。
“咔！”傘柄被收起。
一地雨水調皮地迸濺到沈安的後頸，帶來一點令人清醒的涼意，沈安這才恍然醒悟。
他放開傅昀期，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雙手。
再回憶起剛剛的事情，他只覺得細思極恐。
明明和傅昀期才認識了不到一個月，卻變得這樣患得患失……這不正常……
沈安甚至懷疑傅昀期給自己洗了腦。
可看傅昀期一臉真誠地看着自己，沈安心底的疑惑又被壓了下去，到嘴的質問變成了道歉。
“你…你身上都濕了……抱歉…我不該任性的。”
收起傘放在一邊的傅昀期擡頭，板起臉，語氣生硬，“我說了不用你總是道歉。”
“對不……”沈安下意識想說對不起，又憋了回去，“你沒必要這樣縱容我的……”
傅昀期表情緩和了一些，眉頭舒展開來，俯下身，看着沈安的眼睛。
“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夫，你知道未婚夫的意思嗎？”
沈安搖頭，眼神茫然。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傅昀期牽起沈安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有你在，我願意和你一起攜手走進墳墓。”
“這是我對你第一無二的承諾。”
沈安聽懂了傅昀期的話，可他眼中依然充滿茫然。
恰到好處的氣氛，只有兩人接觸的空間，如果是正常的小情侶，此刻該有個直到地久天長的熱吻，沈安卻沒有親吻的沖動。
相反，他後退了一小步。
還有種轉身就跑的谷欠望。
“小安……”
“傅先生，我，我有些累了……”沈安垂下頭，眉眼淹沒在陰影中，看不清神情，“我們，能不能回酒店？”
傅昀期沒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也沒再說什麽，他放下沈安的手，目光深邃中帶着審視。
那群熱情的朋友還要邀請兩人去酒吧坐坐，傅昀期詢問了沈安的意見後，和朋友告別，帶着沈安沿着原路返回酒店。
一路上，雨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傅昀期見狀叫了輛的士。
坐進車裏，沈安懸着的心才慢慢有了着落，他怔怔地看着坐在副駕駛的傅昀期，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雖然暫時沒看出傅昀期有欺騙自己的痕跡，沈安還是覺得不能完全信任他。
的士停在酒店的門口，兩人沉默着一前一後地進入電梯，沈安從對面的鏡子中看到，傅昀期表情并不好。
甚至可以稱得上十分難看。
“看得出，那個邈邈很喜歡你……”沈安突然開口打破寂靜，他看向鏡子，傅昀期果然在轉頭回應自己的時候，換了一副表情。
“雲家和傅家是世交，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傅昀期似乎沒注意到沈安的小心思，繼續心無芥蒂地說道，“他喜歡的不是我，是我哥哥，選我只是退而求其次。”
傅昀期想到雲邈提起自己哥哥的目光，眼神暗了暗，渾身散發出銳利的鋒芒。
沈安聳聳肩，他不這麽認為，雲邈看傅昀期的眼神分明是愛而不得。
看向自己的時候，就是咬牙切齒的憎恨，只有愛一個人才會散發出這樣強大的占有欲。
沈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向別人投向過這種眼神，他想應該是沒有的。
因為根本沒有被真心對待過，也沒有喜歡過別人。
就算傅昀期現在滿口情話，動作暧昧，也不是真心的。
作為一個演員，傅昀期很合格。
“傅先生…您真的很厲害，”沈安抿抿唇，親手打破了傅昀期精心維護的幻象，“您讓我感受到了被人愛的感覺，我很感謝您。”
“小安說的是什麽意思？”
沈安擡頭看到傅昀期眼中的玩味，釋然地笑了笑。
還好，這次沒有陷得太深。
“傅先生有什麽目的不妨直說，我心裏承受能力很強，只要能毀掉秦铮，我什麽都肯做。”
因為已經一無所有，所以不再害怕失去。
反正都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沈安想帶一個人下地獄，那個人必須是毀掉自己的秦铮。
“小安很聰明，”傅昀期用食指擡了擡沈安的下巴，拇指摩挲了一下，表情倨傲，“怎麽樣，這點甜頭，夠不夠你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死心塌地……
說這話時，傅昀期笑得肆意，他的五官很精致，看久了，沈安覺得像極了一幅畫。
只是這幅畫被撕去了和平安詳的外表，此刻陰暗可怖才是他真實的面貌。
“的确，我沒必要跟你繞彎子，”傅昀期趾高氣昂地笑道，“但我還挺想看你知道實情時的反應。”
“一定很有趣。”
是很有趣，沈安在心裏回複，他抿唇笑笑，低下了頭，“謝謝傅先生給我這麽盛大的幻境，才讓我知道自己真的配不上這些美好。”
所有的幸福溫馨都是別人的，沈安眨眨眼睛，心裏的苦澀翻湧，因為出身，自己活該受這些罪，吃這些苦。
“傅先生用習慣的态度對我就好，我沒那麽矯情任性，不會吃醋，還會老老實實盡好自己的本分，”沈安這次學的很乖，他不想再和傅昀期虛與委蛇，既然玩心機玩不過，不如坦然相對，“只要能扳倒秦家，傅先生可以随意對我。”
“哪怕傅先生想和雲邈在一起，我也不反對。”
敏感的人會注意到每個人的眼神和心理變化，坐在傅昀期身邊的沈安并沒有只把目光落在雲邈身上，他能看到傅昀期也在有意無意的向雲邈看去。
在雲邈撲進傅昀期懷裏的時候，他有那麽一刻放松。
不像跟自己在一起一樣計算着面部表情，言語神态，連笑容都拿捏好分寸。
“嗯。”傅昀期沒有對沈安的話反對，他承認沈安真的很厲害，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電梯門打開，兩人依舊一前一後地走出去，只是氛圍不再和走進電梯前一樣溫馨。
兩個人像陌生人，走廊裏的燈将兩人的影子生生地撕裂開來。
刷卡進門，燈光随着房卡的插入迅速亮起，傅昀期轉身，臉上的表情像極了那晚派對上對泳池裏的沈安伸出手時的樣子。
“邈邈明天和你我一起走。”
“所以傅先生意思是…別讓我當電燈泡？”
傅昀期對沈安的話不置可否，他換好鞋，走進客廳，坐在了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眼睛沒看沈安。
沈安緊跟着走了進去，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繼續說，“傅先生喜歡他的話，不如和叔叔阿姨說重新規劃了一條旅游路線，然後帶着他到處轉轉，我留在這裏就好。”
過去和現在的落差讓沈安一時沒适應，但他強迫自己接受現實。
沒人喜歡你的……沈安一遍一遍提醒着自己，臉上笑容很勉強。
“雲先生喜歡的其實是……”
“好，那我需要你随時出鏡，必要時拍幾張照片。”
見傅昀期打斷了自己的話，沈安也沒心情繼續說下去，他“嗯”了一聲，胡亂将沒良心的傅昀期搪塞了過去。
不敢承認就算了，走進浴室的沈安搖搖頭，他不知道傅昀期到底在別扭什麽，明明是兩情相悅，卻誰都不敢邁出那一步。
【作者有話說：老傅只是沒真正認識到自己的心，後邊會慢慢認識到der
提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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