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缺工具人男朋友嗎?
月季廳,
楚錦宸到了就看到姜宇側身坐在那裏,垂着頭,清瘦的腰背微彎, 像受了委屈。
到跟前了,姜宇擡頭,眼眶果然紅着。
被人欺負了?
楚錦宸:“哭什麽?”
姜宇垂下眼睑:“沒哭, 是高興,今天是錦宸哥的好日子, 我怎麽會哭, 就是......”他哽了一下:“就是舍不得。”
廳牆有一面是镂空,擺開到豔處的月季。
金雲東透過枝葉往裏看,還沒看出個所以然, 忽然聽得腳步聲, 左右一看, 躲到了幾步之外三人合抱粗的圓柱後。
這位置好像更好。
往前一探,月季廳的景象, 來月季廳的人都能收入眼底。
此刻,來的人挺拔俊朗, 是鐘雁翎。
駐足在花牆外。
金雲東遲疑了一下, 看看裏頭那兩人的膩歪勁兒,沒有出聲, 甚至不無惡意的想, 要是那兩人再親熱些就好了。
正好讓鐘大哥逮個正着。
他和鐘聲晚一起長大,好的和親兄弟一樣,看到屢次誤會糟踐鐘聲晚的楚錦宸, 氣到肝疼。
來參加訂婚宴, 那叫一個強顏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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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 只要鐘聲晚開心就行呗,運氣很多次,終于做到面對楚錦宸的時候能彬彬有禮。
可那前提是楚錦宸對鐘聲晚好。
現在......這時候還來見姜宇,過于不要臉了吧。
廳內,
姜宇影綽綽看到月季牆掩映花枝中一片衣角,淡藍色,和鐘聲晚的寶藍色既親近又有區分。
是鐘雁翎。
他撩起頭發,給楚錦宸看自己額角的傷,是還沒有消退的淤青。
其實那天晚上雖然撞的挺厲害,但淤青還是一點點的淡下去,淡下去了他就再想點法子,是以現在看上去還是有傷。
像封印某個夜晚的印記。
人是笑着的,笑中帶淚:“錦宸哥,那天晚上的事,我雖然很害怕,但一點都不後悔。我能抱抱你嗎,就一下,一切就都算過去了。以後,我再也沒機會了......”
花牆外,
鐘雁翎面無表情的聽着,看着,直到那兩人擁在一起,擡手推了眼前的花架。
盛着月季的瓷盆落地,碎裂聲清脆又決絕。
柱子後,在聽到“抱抱你”之後,悄無聲息的呸了一聲,又快速摸出手機的金雲東,吓的手一抖。
還好,之前的照片能用。
見了這個,鐘聲晚怎麽也該死心了。
被花盆碎裂聲驚動,下意識推開姜宇的楚錦宸,看着走過來的鐘雁翎,面色發白:“大哥......”
鐘雁翎:“不是我想的那樣?”
楚錦宸頭皮發炸:“......是。”
鐘雁翎笑笑,眼底陰沉沉:“所以,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你們兩個這麽相依相偎,像對苦命的鴛鴦?楚錦宸,你當我鐘家沒人嗎?”
說到最後,已是聲色俱厲。
在外面給鐘聲晚發消息的金雲東吓的一哆嗦,他印象中的鐘大哥一直都溫文俊雅,很有涵養,脾氣好到爆。
這是真被氣着了。
換他也生氣,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将要交付出去,結果......
楚錦宸硬着頭皮:“大哥,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很俗套的話,可不是這樣是哪樣?說他那天晚上喝醉酒把姜宇當做鐘聲晚,差點強行......這也是撕臉皮的事,一時難以開口。
姜宇急的淚眼汪汪:“鐘大哥,是我的錯,錦宸哥很喜歡鐘小少爺,也沒有做對不起鐘小少爺的事,那天晚上是喝醉了才差點......我們什麽都沒有發生,真的。”
鐘雁翎嫌惡的掃一眼姜宇:“倒是多虧了你。”
這話說的不明不白,楚錦宸卻聽懂了。
按說都是海城年輕一輩中數一數二的人,本該惺惺相惜,但他和鐘雁翎兩人如非必要幾乎沒有交集。
為的什麽?
因為鐘聲晚對他的追逐,做大哥的鐘雁翎覺得弟弟受委屈,對自己幾乎生了厭惡之心,現在這樣,鐘雁翎是想乘機将婚事作罷?
鐘雁翎的确是這麽想。
楚錦宸:“大哥,今天這麽多客人,小晚又那麽高興......等今天過去,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我喜歡的是小晚,一切都是意外!”
他說的又急又快,幾乎軟硬兼施。
這是長久以來形成的慣性思維,危機時候啓動的防禦程序,審時度勢,但卻唯獨少了溫情和歉意。
鐘雁翎是個心智財權不弱于楚錦宸的人,并不吃這一套,冷冷道:“難過一時和難過一世,我還是分得清的,就不勞楚總費心了。”
他要走,楚錦宸去攔。
挨挨碰碰間,鐘雁翎一肚子的氣再按捺不住,給了楚錦宸兩拳,揍的挺狠,幾乎将人打翻在地。
楚錦宸也動了火氣,要還手。
金雲東蹿出去:“楚錦宸,你幹什麽?!敢做不敢當?現在着急,早幹什麽去,虧得我們小晚對你一片真心,為了楚爺爺的病,這麽急匆匆的訂婚都認了,你就是這麽報答他的?一對狗男男,搞三搞四也要挑日子吧,這麽迫不及待......”
他罵的興起,看到楚錦宸目露寒光,心頭一跳,倏的又靠到鐘雁翎身邊去了:“怎麽,我說的不對嗎,你敢說你和這個姓姜的沒上過床?眉來眼去摟摟抱抱.......”
【狗男男】
【迫不及待】
【搞三搞四】
【眉來眼去摟摟抱抱】
【......】
跟着鐘聲晚過來的大批賓客,被這辛辣且粗糙的詞彙灌了滿耳,一眼看到裏面對峙的幾個人,須臾間就知道到底哪對是狗男男了。
在人群中的彭良駿簡直想扇自己一個嘴巴,早知道姜宇會惹出這麽大亂子,就不該那麽輕易的放過他。
這情形,和被堵床上也差一線。
再丢人沒有了!
想了想,到底硬着頭皮越衆而出,站到楚錦宸身邊。
面向着鐘雁翎,要是楚錦宸再被揍也能攔一攔:“鐘大哥,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彭良駿不止是解圍,也是記得楚錦宸親口承認的喜歡鐘聲晚,就算心裏想着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也不會挑這個日子吧?
這也太蠢了。
鐘雁翎在氣頭上,不僅看楚錦宸和姜宇覺面目可憎,對彭良駿這個和楚錦宸交好的,更是沒好氣。
沒搭理他。
姜宇知道今日這婚事是不成了。
直覺。
他看鐘雁翎不是好相與的,又被這麽多客人看着,鐘家但凡要臉,就不會讓鐘聲晚再纏着楚錦宸。
事已至此,盡心盡力的解釋:“是鐘大哥誤會了,我有事要先走,想和錦宸哥告別,沒想到......”
鐘雁翎卻懶得理會他,這種巧言令色的東西,多糾纏只是浪費時間。
只看向鐘聲晚:“小晚,我親眼看到他們兩個抱在一起,言語間,該做的不該做的似乎一樣沒落,你要還認我這個哥哥,就跟我回家吧。”
他近乎威脅。
話本該不說這麽絕,又怕鐘聲晚犯傻,畢竟追逐那麽久的人,今天幾乎是昭告天下,如何肯輕易放手。
可人過日子,不僅求當下,還要考慮将來。
金雲東想起過去種種,楚錦宸犯胃病鐘聲晚跟着,楚錦宸過生日鐘聲晚費心思挑禮物,就是楚錦宸那幾個朋友,對鐘聲晚是好是歹,鐘聲晚都笑臉接着。
堂堂鐘氏最受寵愛的小少爺,對着和楚錦宸有關的人或者事,憑空的就能矮上三截。
這是喜歡麽?
這完全是給自己找了個祖宗啊!
舉着手機過去,照片明明白白:“鐘鐘,你自己看!”
周圍不少人,眼風有意無意撩過去,俱看到照片上兩人相擁,兩個人都露着臉,正是姜宇和楚錦宸。
也有懷疑姜宇算計楚錦宸的,豪門世家,遇到的這種事多了去。
可再算計,能強迫楚錦宸的手搭到人腰上?
分明你情我願!
這都什麽事。
楚錦宸現在恨不能将金雲東這個上蹿下跳的人扔出去,但他不能,對上鐘聲晚黑白分明殊無感情的一雙眼,竟有些慌:“小晚,你聽我解釋。”
鐘聲晚将手機上的圖片往楚錦宸的方向亮了亮:“解釋,我聽着。”
他以前只是覺得和楚錦宸合不來,連朋友都做不成,現在是真的厭惡了,這許多人,鐘家的臉面往哪兒放?
被嘲笑被議論,鐘聲晚自己無所謂,可哥哥和父親何辜?
在收到金雲東的信息時,他能做的就是臉色大變讓很多人注意到,引很多人跟過來将楚錦宸感情上的事錘死。
努力過,到底還是要結仇了。
行啊,那他接着。
楚錦宸:“姜宇喜歡我,我知道,我拒絕了他,他要離開,再不見面,我只是來送送他,真的。”
鐘聲晚:“送別而已,他是要死了嗎,要你抱着才肯去火葬場?”
牙尖嘴利的鐘聲晚回來了,楚錦宸感覺很不适:“小晚,你好好說話。”
鐘聲晚:“你敢做就不要怕我說,抱着的是你們,背着我晚上不知怎麽着的也是你們,難怪你死活要将人留在你房子裏,訂婚的請柬,也是你給姜宇的吧,一樁樁一件件,楚錦宸,是你把事做死了,就別怪我。”
最後一句,說的是兩人的協議訂婚。
都到這份上,為了父親和哥哥以後還能挺直腰板在這圈子裏行走,去他大爺的協議,只道:“這婚我不訂了!”
楚錦宸周身一寒,那是真真正正打了個激靈:“小晚,你現在在氣頭上.......除了我,你現在還能選誰?我會給你的解釋,我真心......”
還能選誰?
原以為楚錦宸怎麽也會感念他為了楚爺爺做戲這些天,結果就得來一句“還能選誰。”
狼心狗肺的東西!
左右一環顧,周圍老的少的均衣香鬓影,目中神色各異,八卦的、疑惘的、靜觀其變的,有一人亭亭端肅,鳳眸沉沉,既怒且......擔憂。
四目相對,那人手臂微擡,是個邀請姿勢,紳士又端正:“聲聲”。
是賀應濃。
心領神會就在一瞬間。
鐘聲晚挽住賀應濃的胳膊,心中感激,對楚錦宸卻是驕傲的擡了擡下颌:“還能選誰?不好意思,選的肯定是遠勝過你的。”
楚錦宸如遭雷擊:“你......你們......”那句“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堵在喉嚨,到底沒能說出口。
今日的事勢必不能善了,此後鐘、楚兩家或将成死敵,鐘聲晚心裏一直擔憂這樣的場景,怕給鐘家招禍。
畢竟楚錦宸是這個世界的男主。
可身邊有賀應濃,心裏又出奇的穩,矜傲又跋扈:“不好意思,未婚夫我想換個人,楚總,想必你是不會介意的。”
衆人原本都在看鐘家的熱鬧,可憐的,嘲諷的,笑話的,同情的,都沒料到事情居然這般峰回路轉。
賀應濃比之楚錦宸,當真半點不差。
鐘聲晚還真是......
運氣真好。
至于楚錦宸,眼神好像的确挺不好的,護着的那個小白臉長的不好,看舉止也不大方,怎麽也看不出有什麽可取之處。
只能說是口味清奇吧。
衆人的打量,被誤會的憋悶,鐘聲晚和賀應濃站在一處同仇敵忾的般配,都讓楚錦宸覺得刺目無比。
早就勾搭到一起了吧!
難怪說不喜歡他,難怪忽然就冷淡下來......
想明白了,就不再着急道歉和解釋,既恨且惱:“鐘聲晚,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我和誰結婚,都不會是和你!”
賀應濃對上楚錦宸寒意深沉的眼,不避不讓:“那楚總的品味,倒實在是堪憂。”
這話妙極,比起鐘聲晚,姜宇當真什麽也不是,金雲東聽得爽,沒忍住笑出了聲。
楚錦宸黑了臉。
半依偎半躲在楚錦宸身後的姜宇,神色難堪,垂着眼不說話,他畏懼鐘聲晚身邊的那個男人,那人的眼睛冷森森的,讓人很不舒服。
彭良駿眼看事情的走向是這樣,知道再無法挽回,不知怎的,想起不久前楚錦宸說“你有喜歡的人就知道了”時的那種愉悅。
他當時是羨慕的。
現在知道羨慕的是什麽了,那種帶着溫度的輕松快樂,對将來的憧憬......
楚哥說不想和鐘聲晚結婚,是在嘴硬吧。
将來,楚哥還會有今天期盼着和鐘聲晚訂婚的心境嗎?彭良駿不知道,但看着楚錦宸緊攥着的雙手,忽的寒從心起......
有人告訴楚老爺子這裏發生的事,老爺子急吼吼趕來,劈頭就給了楚錦宸一拐杖:“你這個混賬東西,還不給小晚道歉!”
他才不信鐘聲晚真和賀應濃有什麽。
真有什麽,何苦訂婚,就是訂婚是虛與委蛇,又何苦隔幾天就去陪他這個老頭子。
還有從前......
真心最難得,最難得啊!
楚錦宸站着不動,一言不發,如一塊冷硬的石頭,倒是楚老爺子急怒攻心,當時就站不穩了。
因為楚老爺子的病,酒店樓下備着救護車。
被擡上擔架的後,楚老爺子還眼巴巴看着鐘聲晚的方向:“小晚,小晚.......”
鐘聲晚幾若無聲的嘆了口氣。
一碼歸一碼。
他到楚老爺子跟前,面色已經和緩,和以前一般無二:“楚爺爺,不管怎麽說,你永遠都是小晚的楚爺爺。”
楚老爺子目中帶淚:“是爺爺對不住你,真的......真的不行嗎?”
就不能再給楚錦宸一次機會?
他眼看着,孫子明明是上了心的,只要再多一些時間......
陪護在病床前的楚錦宸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看他低垂的溫柔的眉眼,和方才的冷淡迥然不同,心提着,郁怒、氣憤、疑惘,還有希冀。
明明該惱恨,可就是控制不住的......
鐘聲晚搖搖頭:“我累了。”
自掃門前雪的時候,即使楚老爺子看着再可憐,也不能答應什麽了,否則父親和哥哥,還有站出來讓他不至于變成笑柄的賀應濃,又該如何自處。
他退回到賀應濃的身邊。
泾渭分明。
鐘雁翎呼嚕了一把弟弟的頭發,略沉的力道,安撫又憐惜。
鐘聲晚看過去,努力彎了彎唇角。
訂婚這件事就是薛定谔的貓。
現在謎底揭開,貓是死的,結果雖不好,但到底塵埃落定。
訂婚的事黃了,衆人都神色寥寥。
鐘聲晚送父親和哥哥上車,回頭看看等在幾步外的賀應濃:“我和濃哥坐一輛車,有什麽事回家再說。”
鐘父和鐘雁翎沒有異議,車開了,父子兩個對視一眼,俱是滋味難言,鐘父先開口:“你怎麽看?”
鐘雁翎:“不好說。”
說小弟和賀應濃有什麽吧,那為什麽和楚錦宸訂婚。
說和賀應濃沒什麽,兩個人之間隐約流動的那種默契,賀應濃的挺身而出,還有小弟在賀應濃面前的那種安樂......
四六分。
六分該是有什麽。
他和賀應濃不熟,但海城來了這麽一位主兒,也了解過,是個能在京市都攪風攪雨的狠角色,如非自願,彎不下腰。
鐘父回憶在宴會上的那幾句寒暄。
那個天生冷淡的年輕人,對他很客氣,看在小晚的份上很客氣,有點愛屋及烏的意思,可若說有感情,那還看着小晚和別人訂婚?
年輕人的感情,跌宕起伏波雲詭谲到讓人摸不着頭腦。
總結了一句:“比楚家那個強。”
鐘雁翎認同的應了一聲,只賀應濃維護小弟的那個勁兒,不管有沒有什麽,鐘家都承這個情。
鐘聲晚和賀應濃坐一輛車。
賀應濃的車。
開車的六生心裏跟長了草似的,不住的往後瞄,預判的賀應濃在訂婚宴會上不會呆太久,他連車都沒下,打了兩把游戲。
好麽,自家少爺的确沒在宴會上呆太久,但拐走訂婚儀式上的其中一位主角,是不是有些太嚣張了?
鐘聲晚想和賀應濃聊聊,單獨的私.密的那種,還沒開口,賀應濃已經吩咐六生開啓了駕駛座和後車座之間的擋板。
才有過一場沖突,驟然的密閉空間讓人有些不适。
他玩笑:“濃哥,你是會讀心術吧......”
賀應濃:“沒關系,不是你的錯。”
他看得出鐘聲晚的魂不守舍,眼底就帶了幾分柔色,訂個婚就這麽疲累,要真和楚錦宸生活在一起,得什麽境遇。
幸好。
鐘聲晚啞然,對上賀應濃沉靜的目光,如蜷縮起的枝葉感知到安全,長長吐了口氣,松垮垮的靠着椅背坐了。
和賀應濃總是坐有型站有款不同,懶塌塌的。
眼皮也耷拉着。
纖長的睫毛安靜的鋪成兩段陰影,靜谧又憂郁,片刻後才道:“濃哥,今天的事,謝謝你啊。”
書中訂婚場子上,楚錦宸和姜宇是一吻定情。
比擁抱更熱.辣。
那時候“鐘聲晚”被激的像個炮仗,楚錦宸護着姜宇,穩健又理直氣壯,仿佛訂婚宴是給他和姜宇設的。
到最後,鐘家成為笑話,姜宇被很多人豔羨。
而今天,因為賀應濃的維護,在很多人眼中,楚錦宸大概才是腦子壞掉的那個。
面子這東西,看不見摸不着,但沒有還不行,鐘聲晚很慶幸,鐘家和楚家今天算是一拍兩散,而不是被舍棄,被同情的那一方。
賀應濃沒說話。
應該的,他答應過要護鐘聲晚周全,這種小事甚至不用動用鐘聲晚救他一命的大恩,兩個人的交情,夠使了。
口袋震.動,有電話進來。
鐘聲晚将手機拿出來一看,屏幕上跳動的是“賀姑姑”三個字,接通,賀姑姑那頭喜氣洋洋:“小晚,我就說你和濃濃最般配......”
賀姑姑興奮的語句都像是飄着的,連續不斷:
“你別看濃濃是個悶葫蘆,其實很會疼人,認定了誰就一輩子都不變,就是脾氣不好,要是欺負你了,你盡管找姑姑,姑姑替你罵他。”
“路上車和別的車撞了,耽擱了一會兒,不然我就趕上了,非得感謝那個楚什麽的,活該他沒福氣!”
“再過一周就是你十八歲的生日了吧,成人了,有打算沒有,雖然還不能領證,但訂婚儀式也搞起來,有濃濃在,比今天盛大十倍都行!”
“姑姑見你第一面就喜歡,濃濃大概也是,你天生就應該是我們賀家的人。”
“濃濃這輩子就托付給你了,他外冷內熱,也就你這麽活潑可愛的孩子才能讓他低頭。”
“早知道你和濃濃好了,我就不催他相親了......”
賀姑姑在興頭上,一連串話鐘聲晚連音都插不上,天馬行空的,想到什麽說什麽。
鐘聲晚只無奈又心虛的瞟幾眼賀應濃,心道幸虧他是個男的,要是女的,這會兒都該催三胎了。
手上一輕,是賀應濃将手機拿走了。
賀應濃:“姑姑。”
賀姑姑:“......你和小晚在一起呢?”
賀應濃還沒回答,賀姑姑已經切換到火燒眉毛模式“那姑姑就不打擾你們了,好好相處啊,好好的啊......”
下一秒,挂了。
賀應濃:“......”
賀姑姑打的微信電話,挂斷後停留在微信界面,賀應濃沒有要窺探鐘聲晚隐私的意思,但一個界面就三條電話記錄。
每次半小時起步,都是賀姑姑打來的。
往上滑,電話記錄又好幾個,消息往來,大多是賀姑姑吐槽他,并且讓鐘聲晚留意身邊有沒有合适的男孩子。
賀應濃都能想象到姑姑是怎麽煩鐘聲晚的,退出微信後手機遞還給鐘聲晚:“我會告訴姑姑不要總是打擾你。”
鐘聲晚:“不打擾,我挺喜歡姑姑的。”
賀應濃:“嗯。”
這種話題不用争辯,他處理就完了。
姑姑的話倒沒錯,鐘聲晚是挺活潑可愛的,不過呆的時候是真的呆,白長了一張看着不好欺負的臉。
得着人一點好就沒完沒了的要回報。
又想,楚錦宸和楚家老爺子,沒準就是看到這一點才拖鐘聲晚到現在。
賀應濃:“先回我那裏,好好休息一會兒,之後怎麽辦,我們再商量,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都沒問題。”
他讓鐘聲晚挽着自己的時候,其實是有些沖動的。
但不後悔。
那種情況,沒有比這更好的方式。
但站在一起之後,後面的路不是就都擺平了,勢必還要演一陣子戲,等訂婚的風波淡化了,一切都好說。
鐘聲晚聽着賀應濃波瀾不驚的聲音,那些因為訂婚宴發生的事帶來的疲倦也終于敢冒頭了。
本能告訴他,現在是個安全的環境。
他點點頭,放任自己無所事事的靠坐着,以後不用和楚錦宸演戲,挺好。
到賀應濃家樓下,鐘聲晚已經困恹恹的。
這是晚睡的後遺症。
昨天半夜他口渴,下樓倒水,瞥見客廳陽臺上有火星子,站着兩個人,是父親和大哥,那背影都有幾分寂寥。
他知道父親已經很久不抽煙了。
是因為訂婚的事?
家裏要出去個人,還是看着不怎麽靠譜的楚錦宸,難免擔憂吧。
鐘聲晚沒有露面,坐在樓梯上陪着,直到鐘父和鐘雁翎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很久的話,要出來時,他才又貓上樓。
車停穩,賀應濃看鐘聲晚腦袋一點一點的,手掌托了他下颌一下:“聲聲,回家睡。”掌.心碰到少年白而柔軟的面頰。
陌生的溫.綿。
讓人想......捏一捏。
明明他不是很喜歡小孩子,不管是太鬧還是喜靜的,都不喜歡。
鐘聲晚“嗯”了一聲。
上樓上的迷迷糊糊,進屋了踩上那個鵝黃色的拖鞋,這是他的,上次看電影還穿來着,踢踢踏踏往沙發那兒去。
都困成這樣了,睡什麽沙發,賀應濃搭握着鐘聲晚的肩頭,調整方向:“去卧室睡。”
到卧室那邊,停滞了一下。
他不需要太大的空間,也不喜歡,家裏兩個卧室,左手邊那個是他的,右手邊那個是客卧,六生偶爾來睡。
昨天六生就在客卧睡。
短暫的停頓,賀應濃将人往左邊送。
尚存的清醒讓鐘聲晚抵了下門框:“濃哥,這是你的卧室。”
他知道賀應濃是個領地性很強的人,還有些輕微的潔癖,這些在相處中賀應濃其實沒表現的很明顯,但書上寫過。
賀應濃:“客卧沒收拾,不能住人。”
鐘聲晚“哦”了一聲。
實在是困,主人又不介意,他脫掉西裝,往被窩裏一滾。
熟悉的冷而淡的味道。
有點像松香,又似乎草木香,冷冽,似有若無,應該是沐浴露或者洗發露,賀應濃沒有噴香水的習慣。
賀應濃拉上窗簾,知道鐘聲晚的習慣,窗簾留着一道縫隙,室內光色暗沉,但因為那道縫隙,朦胧有光。
又到床頭:“兩個小時後我叫你。”
時間再晚,鐘家父子該着急了。
鐘聲晚困到不想說話,伸手拽了下賀應濃的袖口,像在F國被綁架那回似的。
賀應濃就知道,這困急眼的小呆子聽到了他的話。
他走出去,關門時能看到慣常睡覺的床上蜷着一個人,一時間有種說不出的恍惚。
過去二十八年,起床後回望,那裏都是空蕩平整的。
不讨厭。
大概是不适應。
停好車上來,看到自家少爺輕輕的關上卧室門的六生,也很不适應。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明知故問:“少爺,鐘小少爺呢?”
賀應濃看了眼卧室的方向:“打游戲戴耳機。”
六生:......這是打游戲的事嗎?
酸溜溜的:“前年我彙報工作的時候沒站穩,按了一下你的床,你還記得嗎?”新床單,洗滌幹淨後第一次用,單價五位數,當天就不翼而飛。
賀應濃看他,面無表情:“所以呢?”
六生:看來是記得。
同人不同命啊。
轉念一想,以後自家少爺好歹不是孤家寡人一個,和鐘小少爺還挺般配的,那還計較什麽。
笑嘻嘻:“鐘小少爺醒過來得餓吧,我去準備點他愛吃的東西?”
賀應濃:“嗯。”
鐘聲晚睡的沉,但沒睡太久,醒過來大概還不到一個小時。
被子蓬松輕巧,像一朵雲。
他窩着不動,安靜的想自己的事,父親和哥哥那裏怎麽交代,楚錦宸那裏以後什麽态度,訂婚宴上抱着賀應濃的胳膊說瞎話,人問起來......
這就是成年人的煩惱,要為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負責,他是,楚錦宸也是。
手機響,是楚錦宸。
鐘聲晚接通,戲已經罷場,他平平靜靜:“楚哥。”
楚錦宸情緒平複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小晚,我們見一面。”
鐘聲晚:“我不想見你。”覆水難收,除非楚錦宸有能讓所有人失憶的本事,否則見了又能怎麽樣。
楚錦宸沒聽過鐘聲晚這麽說話,不冷不熱,沒有陌生人的客套,不是熟人之間的親近,四平八穩到冷酷。
心裏很不舒服。
明明幾個小時之前,他們還登對的站在一起。
他調整情緒,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你和賀應濃沒什麽,對不對?你生了氣,拉他出來報複我,我能理解,不過以後你們還是不要再來往了。賀應濃在京市的名聲你可能沒聽過,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你玩不來。你在哪裏,我來接你,我們從長計議,一切都會好起來。”
最初的氣憤過去,楚錦宸恢複了理智。
他不想和鐘聲晚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不過是個烏龍,鐘聲晚氣性大,脾氣上來了什麽都做得出來,不一定就真和賀應濃有什麽。
訂婚可以重辦。
鐘聲晚在訂婚宴會上賭氣說和賀應濃......發個朋友圈也就能澄清,吃醋拉人擋槍這種事,很尋常。
不過賀應濃可能會難堪一些。
難堪就難堪,以後也能離鐘聲晚遠遠的。
楚錦宸認真的計劃,一點一點的告訴鐘聲晚自己的想法,又問:“你還有什麽補充的嗎?”
鐘聲晚:“楚哥,我很累。”
楚錦宸:“我知道,我也很累,鬧成這樣大家都不想,慢慢就好了。”再然後,他聽到電話那頭一聲哼笑,不知是不是錯覺,那笑似乎帶着嘲諷和鄙薄。
鐘聲晚:“楚哥,誰告訴你,我和賀應濃一起是在報複你,難道就不能是回頭是岸?”
楚錦宸:“小晚,你想好了再說!”
鐘聲晚想好了。
他原本不是特別有頭緒,但楚錦宸連道歉都沒有,上來就不知所謂的各種安排和提議,讓人厭惡中倒真有了主意。
回頭是岸?
沒準對面的才是岸,後面是深淵。
主意定了,語氣都輕松很多:“你知道嗎,我告訴濃哥我很累,他讓我好好休息,等休息夠了一起想辦法彌補訂婚宴的風波,他還給我拉窗簾,他沒有提一句你怎麽樣,因為知道我不想聽。”
楚錦宸沒有說話。
鐘聲晚:“訂婚宴上我的選擇很沖動,但不後悔,以後不要在我的面前說賀應濃不好,我覺得他特別好,還有,祝你和姜宇幸福。”
楚錦宸心裏空的很,這和他想象的不一樣:“鐘聲晚,是你說喜歡我,是你......”
鐘聲晚:“我以前眼瞎行了吧。”他幹脆利落的挂了電話,舒爽的在被窩裏打了個滾。
他有個想法。
一個各方都能交代的過去,對自己好,對賀應濃也好的想法。
反正他不想結婚,賀應濃被催婚也催毛了,不如将計就計,訂婚協議都簽過了,一回生兩回熟,而且賀應濃比楚錦宸強多了。
只是要怎麽提,挺不好意思的。
想了想,摸過枕頭邊上的手機,斟字酌句的輸入信息。
客廳,
賀應濃一手端着洗幹淨的水果,一手還有一小碟切成丁的芒果。
剛才他隐約聽到卧室有動靜。
東西剛放下,桌上的手機叮的一聲。
拿過手機,消息是鐘聲晚發來的:【濃哥,有樁婚事我想跟你談一下(狗頭)】
看一眼卧室的方向,
賀應濃:【?】
鐘聲晚:【我缺個比楚錦宸好一百倍的男朋友,你缺聽話懂事財貌雙全,上能哄姑姑開心,下能杜絕相親的工具人男朋友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在明天淩晨,好長的一章,驕傲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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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興趣的小可愛可以去翻翻,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