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寝宮外頭, 碧竹同秦臻俱是不明所以地看着神色焦急的明雀。

“何事糟了?”

碧竹好奇道。

明雀滿面為難:“……”

這事教她如何開口?

公主平時穿衣洗漱的事兒都是由她來伺候, 碧竹當然不清楚公主最是怕熱,夜裏都是穿着肚兜兒睡覺的, 而且亵褲的褲腳每每要挽起至膝蓋以上方肯罷休。

這會子督主大人進去伺候……

雖然督主是個宦官,可他本質上仍然是名男子,尤其那日督主還将公主摟在……

明雀的心都高高提起來了, 萬萬不敢深想裏頭究竟會發生何事。

碧竹和秦臻見明雀不說話,便不再追問。畢竟明雀此時的難言之隐極有可能事關公主隐私, 萬不能随意打聽。

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裏過活, 最明白不該問不該聽的事情, 一句都不要問,一樁都不能聽。否則稍不留神便有可能丢了小命,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就越快,這話可不是危言聳聽。

秦臻咳嗽了一聲,本欲說點什麽緩和下氣氛, 然而見公主的二位大宮女面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只好按下此念頭, 三人便這般靜默無言地立在門口守着。

“明雀救我!”

一直安靜的寝宮內突然響起公主略帶驚慌的呼救, 這聽在外頭候着的三人耳中,不亞于晴空驚雷炸。

明雀一馬當先便要破門而入,秦臻哪兒能讓她這時候進去。陰暗裏說一句,萬一督主大人要真對公主起了那樣的心思,明雀此舉豈不是會打擾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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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秉筆眼明手快搭上明雀的右肩,令她不能再順利向前, 哪知秦臻千算萬算也沒料到,明雀是個懂武的,反手一擰,伸腳一絆,秦臻便握着自個兒劇痛的手腕子倒在地上。

明雀自然是如閃電一般沖進屋內。

碧竹不甘其後,提了裙擺作勢也要往裏跑,這回秦臻可不再含糊,硬撐着左手的疼痛,伸出右手去捉她的腳腕。

碧竹大吃一驚,跳起來左閃右避,甚至在他手上踩了一腳,卻還是不敵秦秉筆的“魔爪”,被抓了個正着。碧竹慌裏慌張地往後退,他又不撒手,碧竹“哎呀”一聲,兩人便摔作一團。

秦臻被砸了個眼冒金星,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這碧竹姑娘看着挺瘦弱的,怎麽壓下來這般實沉?他的內髒肺腑怕是都要被砸出血了。

碧竹哪裏知道他肚裏的花花腸子,自己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受這閹人所累,意外發生這等有損名聲之事,也不知是否被旁人看見。

姑娘家羞憤難當,從地上爬起時故意在秦臻大腿上又踩了一腳,四下慌亂張望一眼便跑走了。

秦臻躺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卻不敢吱聲,這事兒着實是自個兒理虧。

嘶!

不過這碧竹姑娘也是真狠,擡腳說踩便踩,隔着衣摸都如此疼痛,定是青紫了。

……

再說明雀面色凝重地奔入屋內,見自家公主緊緊裹着一條薄被坐在床上往後縮,只餘了張面若桃花的小臉兒出來。一身冷氣的督主大人正探手伸向公主,不知想要作何。

明雀眼皮子一跳,高聲道:“督主!”

杜錦中動作一頓。

寧妍頓時面露喜色,要往外爬,見杜公公依舊擋在原處不動,雙手在他兩邊肩頭處一推,沒費什麽力氣便将人推開了。

寧妍雖略感奇怪,但也沒有多想,只是裹着被子沖向明雀身邊。

明雀雙手微展開,将人護在身後,眼神不經意一掃垂落在地面的薄被,意外發覺寧妍是光着腳站在地上的,眉頭微蹙,收回雙手走向床邊。

寧妍呆了:“你去哪兒?”杜公公還在床邊虎視眈眈地看着呢。

明雀頭也不回道:“公主又赤着腳,若是寒氣入體便不妙了。”

寧妍:“……”真是盡職盡責的好宮女。

“督主。”

杜錦中垂眸,明雀彎腰從他腳邊取了一雙用金銀雙線刺着蝴蝶的繡花鞋,又旋身回到寧妍身邊,蹲下身子給她穿鞋。

嫩白細膩的小腳乍一露出來,寧妍便一手扶着明雀的肩頭,同時十分配合她,急急地将腳往鞋裏塞,還不忘用防狼似的眼神看着杜錦中。

督主大人不悅地眯起眼眸:“這是作甚?你們主子奴才聯合起來防備本督?咱家也不過是給殿下擦拭了腳上的灰塵,便被當成惡狼一般,明雀,難不成你的眼裏也是這般看待本督的?”

“明雀不敢。”明雀一邊給自家公主穿鞋,一邊似随口應道。

寧妍卻搶着答道:“擦灰就擦灰,我醒了你為何還不撒手?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杜錦中沉着臉不再說話。

寧妍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仍盯着自己看,臉色有些吓人,便飛快地垂下眼簾。

心裏卻不禁納悶道:書裏好像沒寫杜公公喜歡小姑娘啊?而且最後他當了皇帝也未曾納後宮來着,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錯呢?

“奴婢扶您去外間坐。”

明雀給寧妍穿好了鞋,忽地這般說道。

寧妍:“哦,好的。”

杜錦中自然是尾随主仆二人出了內室。

明雀給自家公主斟了杯溫茶,又給杜錦中倒了一杯。

“督主請用茶。”

杜錦中便不請自便地在桌邊坐下。

明雀退到寧妍身後,見她沒再鬧着要和冷茶,乖乖巧巧地就着她倒的溫茶吃起了桌上擱着的點心,心裏松了口氣。

寧妍悶不做聲連續吃了兩塊海棠糕,又往肚內灌了三杯溫茶,待感到胃裏沉甸甸的飽腹感時,才覺着心裏頭的驚慌暫時都壓下去了,底氣也足了些。

“咳,督主,”這回寧妍學乖了,老老實實地不敢再作妖叫人杜公公,“不知督主今日來有何要事?”

方才被人強行擦腳的事兒寧妍可沒忘,不過是不好意思提起罷了,不過她是真給吓了一大跳。在古代世界,女子被外男看了腳,可是事關名節清白的大事,雖然杜錦中不過是個公公,可是寧妍也覺得憋屈。

不是沒想過發作,但這事大大咧咧擺到明面上究竟不光彩,尤其還有個明雀在這兒,她尚且不知道這事,若是自己大聲嚷嚷出來了,那便真是面上無光了。

杜錦中本一直看着她跟貓兒似的啃糕點,這會兒見她忽然轉變态度,不再咋咋呼呼,倒是略感意外。

“也無什麽大事,不過是來宣旨的。”

“宣旨?”寧妍瞅了瞅他手裏,空空如也,“聖旨呢?”

杜錦中:“是萬歲爺的口谕,殿下大病初愈不久,可坐着接旨。”

寧妍點頭,這人真是睜眼說瞎話,還不用打草稿,宣旨的人坐着,接旨的人也坐着,随便傳出去便是大不敬的罪名。

大反派果然不是一般的狂妄,敢情一切都成竹在胸,絲毫不必擔心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在背後說他閑話。

督主大人見小姑娘難得一見的老實,心下不由舒坦了許多,自動忘卻了剛才發生的不愉快,迅速撿了重要的事說了。

“殿下,本督今日前來長寧宮也沒有旁的事,不過是前兒跟殿下透過氣的事情達成了,特地來禀告殿下一聲。”

寧妍丈二摸不着頭腦:“什麽?”

杜錦中五官舒展,難得露出個淺淺的笑來。

寧妍正驚奇原來這人竟是會笑的,便聽他說道——

“萬歲爺聽聞殿下宮裏的奴才都需要好好學學規矩,便派了常年教授宮女禮儀的徐嬷嬷過來,指點奴才們的規矩。”

話語一頓,又道:“此外,萬歲爺還讓微臣過來擔任監管職責,吩咐微臣務必好好教授殿下學習禮儀,尤其是不可再讓殿下同奴才們沒規沒矩地厮混在一處。”

若說寧妍聽了前半段還能保持心情的平靜,那麽等到杜公公說完了所有的來意,她登時就如清水滴進油鍋一般,炸了。

“你說什麽?”

寧妍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你來教我學規矩?”

“是,殿下。”杜錦中慢悠悠說話的時候,聲音還是極好聽的:“不過殿下也不必多禮,還是如往常一般喚臣督主便可。”

“哈?”

寧妍不敢置信,還拐彎抹角地讓自己叫老師?

要是望延帝讓那個什麽徐嬷嬷來教她,她還能好好地學上幾天,結果竟是派了個杜公公過來?

公公教公主?

此刻寧妍真想将她那便宜爹的腦袋瓜開瓢來看看,裏頭究竟是不是進水了!

“殿下不必介懷,臣依舊宿于東緝事廠,規矩放在白日裏學習即可,不會影響殿下的名聲。”

寧妍:“……”

呵呵,信你有鬼。

這下寧妍幾乎可以肯定,杜公公确确實實是盯上她了,只不過到底出于什麽心思尚待商榷。

像癡漢一樣心慕于她?

怕是不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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