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河伯妻·九
“真是一群刁民。”寧懷赟有些氣惱,他壓着帷帽低聲罵了一句。
一群人就那麽沖上來,一聯想到他們連人都敢殺,真不愧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實在是太危險了。
顧祈霖也有些恍惚,好懸是把人給唬住了。
“明天真的要撈?”
“嗯,事已至此。”顧祈霖也沒辦法,事已至此這些人也不可能讓他們走了。
寧懷赟兀自冷笑道:“也是,還查什麽,不外乎是他們逼死了人,做賊心虛鬧了鬼。”
他臨進門,就見顧祈霖蹲身在門口壓了五枚銅錢,又從屋子裏拿出先前畫好的黃紙符按照特定的方位圍着房屋貼了一圈。
趕屍人一脈的符大多是鎮鬼、趕屍一類,有沒有用尚且另說,只管往屋外貼着就成。
寧懷赟倚着門瞧着,踢了踢壓銅錢的石頭,問:“這是在做什麽。”
“別動,這是壓家宅求平安的。”顧祈霖回頭瞧了眼,貼上的符紙松了連忙回頭貼正。
所幸之前買了兩刀符紙全給畫好了,這回貼上正正好,還能留下幾張自用。
顧祈霖從裏面挑出幾張護身的,塞進了鞋子裏壓着,好歹求個平安。
“這村子裏的東西先不要吃了。”顧祈霖邊塞邊道,語氣有些冷。
“怎麽,那人是被毒死的?”
顧祈霖搖搖頭,低嘆一聲:“造孽。”
“你明個過去問問,那屍體是不是抛回河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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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寧懷赟眉頭緊蹙,意識到了什麽。
“在不同的地方,就算是祭拜相同的神明,在職能方面也會随着人們需求而有所不同。在尋常,祭祀河伯是祈求河水安寧、風調雨順。在這村裏,可不一定,他們村裏的女性未免太少了些。”
顧祈霖語氣沉冷,顯然是意識到了什麽,只是還不能确定。
寧懷赟因她所言仔細一琢磨,冒出來的想法令他心中一冷。
折騰了半夜,屋外還總有火光閃爍。
寧懷赟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到那河邊去,他也沒有往村子裏走,而是出了村子在下游的不遠處候着,中途遇見棵果樹摘了兩個嘗嘗。
這天還蒙蒙亮呢,他坐在樹上遠遠瞧見一個黑影順着河水沉沉浮浮,飄到面前時幾乎是要沉底了。
他連忙過去拿樹枝勾過來,當即就是一個激靈,那河裏的正是一具被泡發的女屍。
女屍還穿着昨夜的衣服,身上肌膚被泡的慘白。
寧懷赟也是膽子大,撈過來查了口鼻、皮膚等地方,沒瞧見什麽中毒的痕跡。但腹部上的生子紋很重,腹部臃腫,是生過孩子的身形,肚子上還有幾個黑印子,像是孩子的手不确定是不是人為弄出來的。
檢查完,他又把這屍體送回了水裏,看着屍體順着河水往下邊飄邊沉撲通沉進了水裏。他壓着帷帽念了遍《随願往生經》,兜了一袖子的野果走了。
回去的時候不及出去時隐蔽,甚至稱得上大搖大擺。
被帶着人守在門外的陳二給逮了個正着。
陳二狐疑的看了看他,面上沒有以往的老實敦厚,面無表情的樣子多了幾分兇狠。
“你怎麽從外邊出來?”
寧懷赟冷笑一聲,嘴角牽起譏諷的弧度:“怎麽,容得你們守門,就不許我耍法子出去?”
陳二沒說話。
寧懷赟也不惱,半生虛假僞裝,而今假死脫身可謂是放飛自我,但凡惹了他,他說話就沒好聽過。
他慢慢悠悠剝開桔子皮,一邊吃一邊說道。
“你們既然要我們撈屍,那吃食也給備好了,免得沒力氣活幹不快,累你們多死幾個人。還有,我們要自己做,免得你們下毒。”
“你!”陳二氣急,怒氣沖沖的梗着脖子答應:“你放心,絕對毒不死你!”
“要是你們撈不出來,我們就先把你煮了,再把裏面的那女人給祭了河伯!”
“那正好,我和師妹成對孤魂野鬼,繼續找你們村複仇,多有意思啊!”寧懷赟就笑了,他語氣玩味甚至說得上幾分迫不及待。
直把陳二吓得面色慘白。
正氣氛頗有幾分劍拔弩張的時刻,蘇大夫提着籃子急匆匆的從外邊過來。
“好了,說這些做什麽?師傅,我帶了吃食過來,先進去說吧。”
他打了圓場,半是哀求的拉着寧懷赟進門。
顧祈霖正背對二人寫着什麽,兩人一進來就被滿屋的紅繩給絆了一跤,好懸沒跌在地上。
這一細看,只見紅繩長長,上上下下繞着整個屋子布的那是個天羅地網,細小的銅鈴挂在各處,中間懸空着的是顧祈霖一直挂在腰間的鈴铛。
她一筆畫完一張符紙,擡眸慢條斯理的挂在紅繩上。
兩人繞過着重重疊疊的紅繩到了中間一下子就寬敞了起來。
旁的不說,若是夜裏進來指不定給吓出來什麽毛病。
寧懷赟自昨夜對着村子裏的人就沒好臉色,也沒管蘇大夫,把袖子裏的野果給掏了出來,壘在地上還真堆起座小山。
顧祈霖沒問蘇大夫來幹嘛,拿了一個剝開,默不作聲的往黑紗裏塞。
蘇大夫受此冷待,摸了摸鼻子,從籃子裏端出盆白粥并幾個小菜。
“村長叫我送早膳過來,這位師傅說以後要自己做,這多麻煩……”
“按他說的來吧。”顧祈霖打斷道。
寧懷赟瞬時冷笑一聲:“都撕破臉皮了,還做什麽好人。”
蘇大夫苦笑:“大家也是太急了。”
“實不相瞞,這已經是本月死的第三戶人家了,大家難免人心惶惶,行為過激了一些。”
兩人剝桔子的動作一頓。
寧懷赟:“都是這種死狀?”
蘇大夫點了點頭,“基本上是家裏的女人先遭了殃,後頭輪到家裏的男人,有個還撞死在了河邊。”
“昨天那戶人家,有女兒嗎?”顧祈霖突然開口。
未想她會這麽問,蘇大夫怔了下,點了點頭又搖頭道:“聽說是有個女兒,沒養大夭折了,家裏就一個男娃。”
“那其他幾家有女兒嗎?”
“這,聽說是有。”蘇大夫有些遲疑。
聽說。
這個詞可有意思極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碼了好多字,蠢作者已然是一只廢咕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