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六的過往

車輪迎着太陽緩緩滾動，馬車內輕微的搖晃着，挂在車頂的朱紅色吉祥結的穗子搖搖擺擺。

小六靠在車窗處，拿手支着下巴。發了許久的呆，突然轉過頭對赤九問道：“九妹，俺是不是很笨？那個老人家是俺上次在驿館呆不住偷偷出門的時候遇見的，那時候他因為偷了別人的酒被追打，俺幫了他。之後偷偷出門的時候又幫了他兩次。”

赤九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小六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澀，說道：“其實，俺當了這麽久的叫花子，也知道多管閑事兒容易惹禍上身。但是，那個老人家，俺、俺總覺得他長得可像俺死去的爺爺了！雖然俺也知道這不可能，但俺就是忍不住要去管他。唉——”

赤九眼中閃過疑惑，她沒有親人，所以也不理解這些人面對親情時的想法和做法。但是她腦中突然浮現出小七和小五死去時，心髒處産生的酸麻的感覺。又想起上一世，因為異能失控而燒死了養她長大的老狼四口，內心那種揪疼絕望的感覺，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面對親人的感覺。

良久，看着小六失落的臉，赤九問道：“你爺爺，是怎麽死的？”

“和狗鞑子打仗打死的，跟俺爹倆人一塊死的。俺爹和俺爺戰死後，俺娘就帶着俺姐和俺去要飯，後來又餓又冷，俺就病了。俺姐為了給俺治病就去賣身，被盛京的狗鞑子花了四十文錢買走了俺娘拿着俺姐的賣身錢給俺買了藥。俺病好了俺娘偷偷跑到那狗鞑子家後門，想去看看俺姐，誰知道就看見他們用草席卷着俺姐扔出了門。”

小六語氣平淡，聲音悠長，似乎是在講別人的故事：“那天下大雪，俺在破廟等到太陽下山，才看見俺娘穿着裏衣背着裹着俺娘外衣渾身青紫的俺姐回來。俺那天看見還很高興，以為俺姐又回來了。誰知道，俺姐的确是回來了，卻是一具已經凍得硬邦邦的屍體。俺跟俺娘一起埋了俺姐，俺娘從那以後就一病不起。俺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小五弟弟。”

“快不行的時候俺娘拉着俺的手，一遍一遍跟俺說，俺姐賣身的時候才十六，就跟個花骨朵似的，卻不過幾天就被人連根兒掐滅了，又糟蹋了一遍。俺娘讓俺以後一定要親手砍一個那家滿人的頭去她墳頭上拜祭，不然，俺娘說就算她到了地下都不能閉眼。俺娘死的時候就是睜着眼的，不管俺怎麽弄就是合不上她的眼皮。”

“呵呵。”小六突然對赤九笑了一下，目光迷離，充滿了滄桑，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孩子：“俺現在想想，俺娘可能是想睜着眼看看那家狗鞑子的報應，看着俺去砍他們的頭。所以，俺合不上俺娘的眼，就只能把俺睜着眼的老娘埋了！”

赤九目光閃爍，用指尖搓了搓小六揚起的唇角，說道：“笑得真難看！”

小六面色有些呆滞，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赤九話中的意思，良久才又憨厚的笑了起來，拍了拍赤九的腦袋道：“嗯，謝謝九妹。俺……”

尖銳的破空聲響起，打斷了小六的話。随着而來的是一陣陣騷亂而驚慌的吼叫聲：“刺客，大家小心，有刺客！”

赤九沉下目光一把掀開車簾，還未來得及看清周圍的環境，入目所及的就只剩下那支破空而來的閃着陰森寒芒的七寸袖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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