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黃昏已至。

和朋友告別後，川上柚走出一段距離，找了個偏僻的小巷戴上假發、切換姿态，走出來時，又是個難辨真假的‘少女’了。

沒錯，川上柚之前的确想過，只在港黑裏女裝，但那是為了不在太宰治面前掉馬，如今馬甲已經在某人那裏掉得幹幹淨淨，也就沒有了掩飾的必要。

太宰治沒有說幫他隐瞞的原因。

像那樣的人，不想說的話，根本沒法逼他出口。

随緣吧。

川上柚吐了口氣。

反正那位不知名的愛慕者，已然消逝。

川上柚在一家看起來不錯的奶茶店前停住腳步，加入了排隊大軍。

心情不好的時候，果然需要甜甜的飲料治愈。

考慮到這些天來的體術訓練，深覺卡路裏燃燒非常充分·川上柚，沒有猶豫地點了大杯，正要付錢——

“前面有位先生已經幫您付過了哦。”奶茶店的店員微笑着說。

“？”

“就是那邊那位，白色風衣、帶着小女孩的先生。”

川上柚：“……”

森鷗外和捧着奶茶的愛麗絲，站在不遠處，朝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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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柚內心扶額。

是他低頭玩手機玩得太投入了嗎，竟然連森先生和愛麗絲就排在前面都沒有發現——這樣想着的川上柚，先等到了自己的奶茶，這才脫離隊伍，跑過去和路邊的森鷗外打招呼：“森先生，愛麗絲，晚上好。”

有種在玩角色扮演的感覺。

介于愛麗絲是森先生的人形異能力，他剛才的話相當于喊了兩遍森先生，莫名奇怪。

啊，不如按人格分裂來看吧，兩個人格四舍五入也是不同的人。

“晚上好，川上君。”金發幼女牽起裙擺，優雅地行了個禮，稚嫩的嗓音和天使般的臉蛋都是那麽惹人喜愛。

問候完畢，三人沿着街道并行，川上柚謝過奶茶後，森鷗外打開了話題：“川上君是剛和朋友分別嗎？”

“是的。他們馬上要回東京了。”

“不在橫濱多玩一會兒？”

“不了。”川上柚想了想圍繞着柯南頻繁發生的案子，又想了想橫濱的平民死亡率，深深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我是為橫濱好。”至于東京米花町，畢竟是孕育了新一的地方，就自求多福吧。

森鷗外：“那個吸引命案的異能力？”

初次聯系川上柚的電話，被一聲尖叫打斷時，森鷗外便對當時發生的事情産生了興趣。

而“沉睡的小五郎”“少年偵探團”這種刊登在報紙上的新聞，實在很好查，森鷗外在分析一番這些時常“恰好”出現在命案現場的偵探後，做出如下推斷：有一種吸引命案的異能力在起作用。

川上柚沉吟：“感覺更像是擴大周圍人內心的負面情緒吧，畢竟人物和動機都是現成的，說‘推動命案’更确切，而且有的時候真的是恰好撞上。”那種兇手已經把前期準備全部做完，只是行兇時恰好遇到柯南的。

果然還是怨氣在起作用吧。

如果柯南那個也算是異能力的話，太宰治應該可以克他？

但不現實。

怨氣是被動範圍技，連柯南本人也無法控制，太宰治雖然是珍貴的無效化異能者，但無效化的前提是觸碰身體……難道要讓柯南和太宰治綁定嗎，畫面未免太美，而且和太宰治綁定的話，柯南很快就會有生命危險了。

順說下，川上柚是昨晚知道太宰治的異能力的。

別誤會，不是從白蘭那裏，港黑把太宰治的異能力情報藏得很好，川上柚是從中原中也那裏知曉的——中原中也為了不讓疑似愛慕太宰治的‘少女’後輩吃虧，也是煞費苦心——雖然川上柚總覺得對方有借酒吐槽的嫌疑。

當時川上柚的感觸還不深，但在被太宰治摸過錢包的現在，他和中原中也起了深深的共鳴，在內心單方面和後者建立起了革命般的友誼。

森鷗外：“如果沒猜錯的話，那位柯南小朋友，就是工藤新一吧？”

川上柚：“嗯。”

在“日本警察的救世主”·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的身影從媒體消失後，立即橫空出世的“沉睡的小五郎”毛利小五郎本就值得懷疑，再加上在毛利偵探所多出來的那個孩子——表世界偵探·服部平次都能在接觸後輕易發現柯南真身，在知曉異能力的森先生看來，更是一目了然。

川上柚很清楚自己的智力水準。雖然腦袋轉得快一點，但夠不上頂尖聰明人的行列，再加上讀書的這幾年沒怎麽鍛煉邏輯思維，已經有了惰性……好在他知道和這種聰明人交流的正确方法。

只要默認對方什麽都知道就好。

盡管有被套話的可能性，但……其他方法都好費腦子，沒準還會出現“我預判了你預判了我的預判”這種令人頭禿的套娃式發展。懶。森先生又不是敵人，亂步先生更加不是。

森鷗外感興趣地問：“他是怎麽變小的？”

“被喂下了一種本應致死的毒藥。”川上柚重複了一遍說給國木田的話，誠懇道，“藥物是黑衣組織制作的，其他實驗品都死了，森先生你想要用它來返老還童或者制造合法蘿莉的話，不太現實。”

愛麗絲笑出了聲。

森鷗外：“……”

川上柚若無其事地接着說道：“森先生，柯南應該已經引起異能特務科的注意了吧？”

森鷗外扯了扯嘴角：“應該是。讓異能特務科頭疼去吧。”

川上柚：幸災樂禍得有點明顯了，森先生。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異能特務科是政府為管理異能者而成立的特務組織，平時的工作也不讨喜，是針對異能者的監控和信息收集……等下。港黑裏真的沒有政府的卧底嗎？這麽大一個港黑矗立在橫濱，他是相關官員的話，肯定要安插幾個卧底進來才放心。

回到這件事，異能特務科能做的，似乎只有把柯南關起來？

但操作起來也很麻煩，畢竟江戶川柯南是個有身份有親友的自然人，父母人脈寬廣，收養人毛利小五郎是東京各大媒體的常客，本身和東京警方關系良好，身邊還聚集着諸如日本公安這樣的暗流……異能特務科，明面上可是不存在的組織，就如同異能力者是都市傳說那樣，應該不至于為了“推動命案”這種認真想來有些雞肋的、沒有造成多大影響的異能力大動幹戈。

總地來說，不采取行動的原因只有一個：付出與收獲不成正比。

森鷗外換了個話題：“川上君這幾天過得怎麽樣？港黑的環境還适應嗎？”

川上柚：“過得不錯，挺适應的。”

森鷗外微笑：“有什麽意見都可以提。”

川上柚想了想：“食堂提供的水果，每份的分量可以多一點嗎？感覺不夠吃。”

森鷗外：“不可以，已經是進貨價了。”

兩人就港黑的一系列邊角細節聊了起來，從大樓的格局到桌布的花紋、從走廊的壁畫到命理的風水，作為港黑學歷最高、且過往經歷十分豐富的人，森鷗外自是見多識廣，與之相比，川上柚雖稍顯稚嫩，卻也涉獵廣泛，且常常有讓人眼前一亮的發言，毫無疑問是塊璞玉，或者說……鑽石？

森鷗外的表情愈加柔和。

在談話間隙，見縫插針喝完奶茶的川上柚，一轉臉便被這樣的森鷗外驚住。

或許是因為現在是下班時間，或許是因為地點在港黑大樓外，或許是因為白色風衣自帶漂白效果——

丢掉奶茶杯子·川上柚面對如此和藹可親的森先生，只覺良心隐隐作痛：“森先生，東西給我吧？”

是的，從剛才起，森鷗外的手裏一直提着大包小包，換成港黑任何一個認出首領的成員，都早該有所表示了，川上柚偏偏喝完了奶茶才說起，神情還很自然：“抱歉，我不清楚下班時間還要不要履行下屬的職責。”不想履行的時候就不問，是策略。——問了就沒有退路。

森鷗外：“……”

對于川上柚這種奇妙的觀念，森鷗外略微有點疑惑。

日本是個上下級森嚴的地方，不但在職場和校園，在生活中的每個圈子都充斥着這種思想，類似于“下班就解放”“不用管上司/學長/前輩”什麽的，不存在的。是川上君環游世界那一年受的影響嗎。

“林太郎大笨蛋！想知道什麽直接問就好啦！”将奶茶喝得只剩珍珠，正在努力用吸管戳戳戳的愛麗絲白了森鷗外一眼，噠噠噠跑到川上柚身前，“川上君，你今天為什麽沒穿林太郎給的外套啊？”

“那不是職業裝嗎？我今天請假了不上班。”川上柚蹲下來，平視着金發的小姑娘，回答道，“而且無論怎麽看黑西裝外套也和我今天這身不搭啊。”他今天穿的是昨天那身，減齡淺色系休閑裝。

愛麗絲背着手前傾身體，左腳小皮鞋轉了半圈：“上次在林太郎辦公室，為什麽也沒有穿呢？”

川上柚回憶了一下當時的穿着，是中也君送的西裝三件套沒錯。

“送洗了。”

“啊？”愛麗絲睜大了眼睛。

“送去幹洗了啊。”川上柚自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森先生只給了我一件外套，又沒有替換的，我接到傳喚的時候它還在幹洗店。”

森鷗外&愛麗絲：“…………”

真相如此簡單。

有的時候，所謂的另有深意，純粹是想太多。

川上柚從森鷗外手裏接過了所有購物袋。

……後者很快遭到了路人鄙視的目光的洗禮。

“川上君，東西給我一些。”

“……嗯。”

接下來的路途比較沉默。

感覺森先生經歷接連打擊有點自閉，川上柚在找尋別的話題——比如不好說的太宰治、不能說的秘密和說了也很奇怪的高中生日常——失敗後，秉着對（電）上（腦）司（精）的關懷，主動提起了工作的事情：“森先生，中也君那裏，有我可以幫忙的嗎？他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中也君是森先生的部下，分擔中也君的工作=為森先生分憂，邏輯無誤。

……

港黑大樓已在望。

完成了一個殲滅任務·芥川龍之介披着滿身的硝煙回到組織，遠遠就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那是——！

芥川龍之介克制着滿腔激動，踏前幾步，大大的眼睛映入了‘少女’的身影。

白色針織衫、小腳牛仔褲加上黑長直的頭發，還有那張看過一次就很難忘記的臉，不會錯的，這就是昨天他看見的和太宰先生在一起的女性！所以說昨天那次不是幻覺，自己真的看見了太宰先生？

既然線索出現——

沒有思考對方的身份，更沒有去想對方為何出現在港黑大樓前，遇到太宰治的事情腦袋便不會轉彎的芥川龍之介，立即做下了抓住對方逼問太宰先生下落的決定。

漆黑的外套布料扭曲糾纏成黑獸的模樣，蠢蠢欲動。

此為異能力「羅生門」，能将外套變為可以切開一切東西的黑獸，曾造出累累血案，恐怖猙獰——

等等！

外套恢複原狀。

……被吓了回去。

在‘少女’身旁的男人，分明是Mafia的首領！

沸騰的思維冷卻了些，芥川龍之介定睛細看。

打扮地格外生活化的森鷗外提着購物袋，身邊是捧着奶茶杯子的金發幼女，再就是他的目标、同樣提着購物袋的黑長直‘少女’，三人似乎正在說着什麽，神情在夕陽下是那麽柔和，氣氛可謂和樂融融。

仿佛一家三口。

等等，既然目标和首領關系密切，那和叛逃了的太宰先生又是什麽關系？昨天太宰先生和目标還親密地躲在小巷子裏不知道做什麽。

難道……？

芥川龍之介，瞳孔地震。

“森先生很适合穿白色。”将購物袋遞給聞訊而來的黑西裝，川上柚誠實地說出自己的看法，“這些都是愛麗絲的衣服，森先生偶爾也給自己買幾件吧，我兩次去你辦公室，你都穿得一樣。”當然，不排除森先生有多套同款衣服的可能性。

愛麗絲眼睛一亮：“對啊，林太郎，我們來買你的衣服吧！”

森鷗外感動臉：“愛麗絲醬是在關心我嗎，好高興！”

愛麗絲冷哼：“才沒有呢！”

在森先生與其人形異能力争論的背景音中，川上柚偏頭看向某個方向，金眸灼灼。

方才有道攻擊性的視線，從那兒落在他身上。

沒人？

港黑大樓附近沒有遮蔽物——思維混亂·芥川龍之介，已用「羅生門」變化形态支撐住自己，沿着空中路線跑遠。

他需要冷靜一下。

先收集目标的情報，再決定下一步計劃好了。

芥川龍之介在高空的風中這麽思考，卻不料變化來得比計劃快，次日，他非但再次見到了‘少女’，還要帶着對方出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