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川上柚沒能真的倒下去。

那一瞬間，坐在他左邊的愛麗絲和坐在他右邊的中原中也都下意識地去接，愛麗絲的小手在半途就收了回去——雖然人形異能力的力氣足夠，但在有人行動的情況下，便用不着她登場了。

這個宴會廳裏，可還有一部分人，是不知道金發幼女的真身的。

中原中也：“……”

和服少女已閉上雙眸，安靜而溫順地倒在他懷裏，不見方才那種奇異的狀态，此刻的她是乖巧且無防備的，中原中也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條件反射性地——

代表重力異能的暗紅光芒在周身一閃即逝，總算反應過來的中原中也尴尬地頓了頓：“那，boss，大姐，愛麗絲，我送川上回去了。”

愛麗絲稚氣道：“中也君剛才是想把川上君飄起來？”

中原中也：“……”

尾崎紅葉擡起和服振袖，遮住下半張臉，也遮住唇角不自禁勾起的弧度：為中原中也的青澀和純情，也為川上柚今後的水深火熱——當中也發現川上君性別的時候，一定是這幕劇的華彩段吧。

不。

尾崎紅葉突然想到川上柚壽退社的計劃。

日本女性的結婚年齡是18歲，中也有可能兩年都沒有發現川上君的性別嗎？

尾崎紅葉突然沉默。

似乎不是不可能。

初聽雖顯荒謬，但以川上君今日所展現出的智慧，想要瞞住中也這個實心眼的孩子……港黑唯一的女性幹部不由得向中也遞去了同情的目光，不過這樣其實也沒有多大問題，只要中也沒有喜歡上這位美麗的‘少女’，同僚是男是女，其實都差不多。

森鷗外也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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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想再跟愛麗絲打個賭。

确認川上君已然昏睡或是昏迷，森鷗外的心情迅速平靜，溫聲對中原中也道：“中也君送完川上君後，直接回去休息吧。缺少主角的晚宴，也是時候閉幕了。”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

橘發的幹部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将懷中輕盈的‘少女’抱起——他本來想要用背的，但那樣似乎會碰到某個部位，扶也很麻煩，說不定還要用重力輔助，至于扛，簡直是在開玩笑。總之，當正裝的重力使将川上柚抱在懷裏，朝着宴會廳門口移動時，背後的各式目光如影随形。

芥川龍之介直勾勾地看着中原中也和川上柚消失的方向，忽而偏頭，望向了Ace。

宴會廳裏，長吧臺和長餐桌各占一側，歐式圓桌點綴中間，黑外套的少年在吧臺這邊，和餐桌邊的Ace相隔整個廳堂的距離，視線卻宛若惡風撲面。

若非特殊情況，港黑的中層成員和幹部沒有多少交集，芥川龍之介加入港黑的時間不長，Ace又常年不在總部，是以今日這是兩人第一次碰面。

港黑幹部Ace是個穿着精細、舉止優雅的男人，但他的優雅總給人一種用力過猛的誇張感，仿佛在表演戲劇，和真正由深厚的底蘊和生活的磨砺培養出來的優雅有着天壤之別，本質在如森鷗外這樣的人眼裏清晰可見。

去年才被太宰治從貧民窟撿回來的芥川龍之介看不出這點。

但不妨礙他的敵意。

在貧民窟裏，人性之惡層出不窮，芥川龍之介能夠分辨出來，Ace看向和服少女時那種貪婪而粘稠的眼神，代表的是何種心思。

Ace：？

這個瞪他的小子是誰？

懶得搭理這個參加晚宴連正裝也沒有的窮酸，Ace輕蔑一笑，起身向森鷗外等人告辭，徑自走出宴會廳。

夜晚的港黑本部大樓燈火通明。

如川上柚所說，橫濱的夜晚是黑手黨的天下，這時候上班的港黑成員，甚至比白天的更多一些，在走廊裏遇到人什麽的，屬于非常正常的現象……中原中也遇到第二個向他問候、并不由自主地瞄他懷裏的黑西裝時，忍不住開始思考走窗的可能性。

算了吧。

被boss和紅葉大姐知道的話，豈不是要笑一年。

“中原大人。”

這次遇到的是自己的部下。

前晚往辦公室送過夜宵的黑西裝心情很有幾分激動地看着上司和上司懷裏的少女，在認出那是盛裝打扮的川上小姐後，更是心情飛揚。事實上，盡管前晚送夜宵時看到的是沒有一絲暧昧的景象，但夜宵黑西裝後來回過味來——

即使都在勤奮工作，可川上小姐坐在上司辦公室這點，本就是親近的表現。

尤其是昨晚又一次登門。

難道川上小姐連續兩個晚上來找上司，單純只是為了工作嗎？其他的意思半點都沒有？

反正他是不相信的。

尤其是從上司那裏得知川上小姐是主動來幫忙之後，夜宵黑西裝更确定了某個猜測，走路都好像帶着風。此時這位腦內劇場豐富的黑西裝便探頭探腦道：“中原大人，川上小姐這是？”

“醉了。”真正走路帶風的幹部這般回答，“我送她回去。”

哦哦，了解了解。

夜宵黑西裝連忙退到一邊，雙眼放光地注視着兩人的背影，墨鏡後的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欣慰。

中原中也：“……”

總覺得部下魁梧大漢的身軀裏藏着一顆敏感纖細的心。是錯覺吧。

川上柚的感覺很不好。

人偶爾會有這樣的經歷，長期保持坐着的姿勢時，覺得一切正常，但若是站起來，便覺得眼前陣陣白光，忽然失去視力，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川上柚失去視力——不，失去知覺的時間有點長了。

他緩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個溫熱到微燙的懷抱裏，平行往前移動。

“……！”

川上柚謹慎地選擇裝死。

“中原幹部。”

“啊。”

好的，破案了。

閉着雙眸的‘少女’無知無覺的模樣精致而無害，中原中也下意識地将‘她’往懷裏攬了攬，讓‘她’的臉龐向內靠在自己肩膀，避開旁人的視線。誰也看不出‘少女’那張安詳面容下淡淡的崩潰。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型狗糧現場嗎。

已經可以預感到港黑成員裏熱愛八卦的那部分會怎麽以為了。

為什麽他不是被背着呢？

假如是的話，如此近距離的身體接觸，應該可以讓中也君意識到什麽吧。

畢竟雖然他的馬甲人設是平胸，但對A也是有點隆起的，在初次見面、系上安全帶的那個時候，墊的東西也有顯露出弧度……不，考慮到中也君的遲鈍，這樣大概也沒有用。川上柚拼命用思考來轉移注意力，仍能感覺到臉部的溫度上升。

當年跟着白蘭一起學社交課程的時候，好像有一堂課叫“如何優雅地昏倒”？哦，那個是裝暈，沒教過怎麽真暈。

中原中也從和風手包裏找出鑰匙開門，踏入了川上柚的宿舍。

和上次來時相比，這兒已添置了許多東西。

鑒于川上柚的品味是田園風，客廳裏從沙發上的抱枕到茶幾上的擺件都充斥着悠閑和舒暢的氣息，和歐式輕奢風的裝潢并不太搭配，卻可以從中窺見更多的自然氣息。

中原中也将‘少女’輕柔地放置在長沙發，用重力給‘她’換了個姿勢，視線落在通往卧室的門幾秒，又若無其事地移開。橘發的幹部站在原地想了想，關門走了出去，片刻後，帶着不知哪裏找來的毯子，蓋到‘少女’身上，這才将鑰匙放到茶幾，關門離開。

川上柚：“……”

剛才差點睜眼了，好險。

川上柚慢騰騰地從沙發爬起來，捂住隐隐作痛的額頭，考慮到醉酒後洗澡容易出事，他簡單地清潔了一下，換好睡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深深嘆了口氣。

不管了。

明天再想。

宿醉的後遺症是頭疼，或許也有腦部cpu運轉劇烈的因素吧，第二日醒來的川上柚淡定地看着手機顯示的時間，在意識到已經是下午時，心情毫無波動。發郵件跟中原中也請了個假，通過港黑內部送餐電話下了單，打算幹脆休息一天·川上柚揉了揉額頭，慢悠悠起床洗漱。

和送餐人員一起來的，是金發的幼女。

“日安，川上君。”愛麗絲捧着個芒果慕斯蛋糕走進來，甜甜地笑着道，“這是今天要分你的蛋糕哦。”

川上柚下意識地往她身後看。

愛麗絲很懂地說道：“今天林太郎沒有跟來，乖乖在辦公室工作。”這才是港黑首領的正常日常。

川上柚點點頭，看了眼關好的門，換上了本音：“日安，愛麗絲。”穿着居家服的少年看起來溫柔而閑适，金眸在天光下是清澈的琥珀色，聲音因初醒略帶沙啞，莫名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撩人心弦。

金發幼女眨了眨眼。

這樣的川上君，收到那麽多情書也是正常的吧。

唔，雖然有點矮。

一大一小圍坐着分享蛋糕，川上柚認真表示愛麗絲還小，吃酒心巧克力的蛋糕不好，愛麗絲也點頭同意，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是森鷗外的人形異能力。

氣氛和諧。

川上柚複盤中。

追究起來，昨晚的事情是愛麗絲先無意坑了他，森先生再有意坑他，然後才是他被動回坑的過程，問答游戲的主動方也是森先生和愛麗絲，絕對屬于某雙重人格的電腦精自作自受的範疇——

如果這樣森先生還給他穿小鞋，事情的性質就變成仙人跳了。

綜上所述，自己應該是安全的……吧。

川上柚切下一塊芒果，看着快樂吃蛋糕的金發幼女，忽然想到：森先生可以連接愛麗絲的感官和情緒嗎？如果可以的話，就有點像忍術裏的分身術，一個自己在肝工作，另一個在玩耍，就很有靈性。

“川上君有時間的話，可以上港黑內網看看哦。”愛麗絲離開前，留下了這麽一句話。

意有所指。

謝邀，不了。

川上柚用膝蓋想也知道港黑內網現在會是怎樣的情況，他真是給組織提供太多八卦素材了。

——既然如此，不如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又一天，恢複了打卡上班日常的川上柚恍若無事發生般與中原中也交流，在他自然的态度下，橘發幹部也很快恢複常态——在上午的體術和各式武器訓練完成後，下午照例安排芥川帶他去做任務。

港黑大樓外。

呼吸着自港口而來的，微帶鹹味的風，日光下的‘少女’唇角勾起懷念的弧度：“芥川君，你知道‘聖地巡禮’嗎？”

聖地巡禮，指的是ACGN（動漫+漫畫+游戲+小說）愛好者根據自己喜歡的作品，造訪故事背景區域，那些場所就被稱為聖地。這個名詞是由朝聖而來的，原先是指宗教上尋覓靈性意義的過程。

芥川龍之介搖頭。

“我和太宰君約會的時候，在橫濱的許多地方留下了足跡。”‘少女’邀請道，“有時間的話，我們再去一遍吧。”

作者有話要說：查到被公主抱的時候沒知覺就叫死屍抱？？？

聖地巡禮。

川上柚（懷念）：這些是我和太宰君約會過的地方。

芥川龍之介朝聖ing。

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