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芥川君真好騙啊。
橫濱中華街。關帝廟。
香火鼎盛，川上柚注視着在渺渺煙霧中，對着關羽像虔誠上香的芥川龍之介，突然感到一陣心虛。
必須在說，在提議的時候，川上柚沒有想到芥川龍之介會這麽容易就答應的，而且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裏，超高效完成了任務，迫不及待地開始了朝聖之旅。
太宰治的魅力有那麽大嗎？
即使在叛逃組織的現在，依然被學生如神般敬仰着，執着地追逐着，哪怕是他昔日來過的地方，也在學生心中有不一般的地位。
可謂恐怖。
雖然川上柚被自己腦補的貓咪太宰治萌得死去活來，但他清楚地知道，那只是因為他特別喜歡貓而已，換個人對太宰治就不會是這種印象了。情報裏的港黑幹部太宰，可說是黑暗的化身，那些裏世界稱號都恰如其分地訴說着他的可怕……所以芥川龍之介到底是因為什麽如此執着的呢？
被撿回，又被抛棄？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價值觀，川上柚或許能夠理解，但無意探究。
川上柚對芥川龍之介說“聖地巡禮”，有三個原因：
其一是來到橫濱快兩周，因為不想出門、懶和沒人陪的原因，他一直都沒有好好逛過這個城市，現在都快開學了，再不逛以後不知道什麽時候有空，加上出了門，身邊恰好有一個同伴，于是就試着抓個壯丁；
其二嘛，排除中也君可能會有的，喜歡上馬甲富江的可能。
前天晚上的掉馬失敗，原因在于他不了解自己醉酒後的情況，在恢複意識時木已成舟，那時候再主動掉馬的話，情況估計不太樂觀——本來是打算被扶着出去的，結果變成了抱不說，還被那麽多人圍觀了……
那時中也君的體溫有點高，也不知道是酒後的正常身體反應，還是因為懷裏有個異性羞恥的。
如果那時強行掉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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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君不要面子的嗎？
依川上柚的了解，這位是一點就炸的性子，很容易惱羞成怒。
謝邀，并不想和重力一戰。
謊言的後遺症在于需要無數謊言來圓，後悔這種事說說就可以，時間又不能倒流，經過冷靜的思考，川上柚想明白了：只要中也君沒有喜歡上‘富江’，同事是男是女，又有什麽關系？
正直的中也君不會對別人的女朋友有想法。那麽，只要制造和芥川龍之介親密的假象，事情就迎刃而解——港黑其他成員又不知道芥川君是把他當太宰君的女朋友才對他态度非同一般的。
計劃通。
除了有點對不起芥川君，哪裏都很完美。
川上柚覺得自己是個有良心的人，芥川龍之介如果自己不答應，這個計劃也不能成功，萬萬沒想到對方答應得超快！
如果雙方有利益交換，互相并不信任只是出于其他考量配合行動，川上柚反而能夠坦然自若，可問題就在于芥川龍之介是一心一意地相信他，乖乖地陪着他逛了諸如橫濱體育場、橫濱開港紀念館、縣立歷史博物館、橫濱海關本關廳、橫濱紅磚倉庫等地标建築，再看過幾個風景優美且僻靜、被冠以自殺聖地之名的地方，又來到中華街買食物……
川上柚開始反省。
他是不是太過分了？
芥川君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懷疑！
這份信任太沉重了他承受不住。
關羽像前，黑外套的少年閉上眼，嘴唇翕動，似乎在許願。
願望根本不用猜。
橫濱港購物中心。
川上柚在男士西服專賣店裏挑選半晌，拉了拉自覺警戒周圍的芥川龍之介：“芥川君，來試試這套。”
腳下仿佛生了根般不動，芥川龍之介再次表示：“在下不需要……”
“需要的。”川上柚彎了彎眼眸，“你也不想因為衣着被Ace那種垃圾輕視吧？”
芥川龍之介：“……”
“有時候，你的形象，代表的不僅僅是你自己，也是你的親友和你所屬的組織——”川上柚循循善誘，柔聲勸慰，“你也不想給太宰君和黑手黨丢臉，對不對？”川上柚輕輕推了一把，于是先前還表現地萬分抗拒的芥川龍之介，就順着他的力道，走進了更衣室。
Ace的名字果然好用。
前天的晚宴，川上柚雖然因為被公開處刑內心時刻處于薛定谔的爆炸狀态，卻仍本能地觀察了在場衆人。
作為被紅葉大姐特別點名的存在，他當然也有注意過Ace。
怎麽說呢，森先生至今沒有搞死Ace，應該是不想失去提款機吧。
站在港黑首領的角度想想，這麽一個冤大頭，只是智障了一點、惡心了一點、低俗了一點……只要錢足夠，這些都是小問題。在Ace沒有犯原則性錯誤的情況下，讓他繼續開心地蹦跶着，源源不斷地吐錢，不是也挺好的嗎？
當然，川上柚也注意到了晚宴上芥川君的視線。
太明顯了。
在不明真相的路人眼裏，很容易就會被理解為戀慕。
而讓芥川君收斂……
連太宰治都治不好的頭鐵，川上柚不覺得自己可以。
這便是“聖地巡禮”的第三個原因了，和第二個原因的操作方法恰好重疊：讓芥川君那晚的表現顯得合情合理——只要他和芥川君表現得親密一些，“戀情”有進展，後面不親密依然被盯，也可以理解為吵架分手之類的，這樣芥川君對他的态度就會始終被圈定在所謂戀情裏，旁人很難越過他們兩人想到太宰治身上去。
至于芥川君以後有真命天女怎麽辦……
那時候馬甲富江差不多壽退社了吧。
日本女性的法定結婚年齡雖然是18歲，但裏世界不在乎那麽多，只要有合适的（工）人（具）選（人），茍不住大不了婚遁，提早弟承姐業。
就是讀書會比較麻煩。
高中還有兩年，時間又沒有大學自由，這兩年要是被發現學生身份，有裏世界的人到學校堵他，真是一堵一個準。
太被動了。
随機應變吧。
川上柚嘆了口氣。
其實他是真的很羨慕那些活得簡單灑脫的人，可他自己偏偏不是。
為什麽要想這麽多呢？
更衣室的門打開了。
“很帥氣哦，芥川君！”打量幾眼給出評價，見芥川龍之介皺着眉，扭着沒系好的領帶出來，川上柚連忙上前一步，擡手幫他系起來，以實際行動擋住了準備上前的店員小姐。想也知道，芥川君不可能讓陌生人靠那麽近，更別說是觸碰脖頸這種要害，到時沖突起來，賠禮道歉安撫勸哄，善後的還是他。
芥川龍之介有點僵硬。
修長靈巧的手指沒有直接觸碰咽喉，但如此危險的距離仍讓他忍不住繃起了脊背，手指彎曲了一下，又止住動作。芥川龍之介低頭看向‘少女’，那張昳麗的臉龐離得近了，精致的五官更為直觀地展現，芥川龍之介不由心中暗贊：不愧是太宰先生的女朋友！
店員小姐停住腳步，欣賞地看着眼前這對小情侶。
都是青春年少，雖然這個年齡穿黑衣服有點怪，但不得不說，兩人都長得好看又皮膚白，黑色也挺襯的，尤其是這位少女，真是人人都要羨慕她男朋友。
店員小姐表示狗糧已經吃飽，移開視線——
就見一個魁梧的黑西裝正目瞪口呆地站在店外，直愣愣地看着店裏的小情侶，表情仿佛被雷劈了一遍又一遍，充滿了不可置信和痛心疾首。
“……？”
店員小姐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看年齡，難道是這對小情侶的長輩？長相也對不上啊。
芥川龍之介敏銳地朝外看去，神情迅速變得充滿攻擊性，黑外套隐隐扭動起來——
“搞定！”
川上柚退後幾步，欣賞打好的蝴蝶領結，“芥川君，看鏡子。”
‘少女’朝外瞄了一眼，認出那是中也君的部下，送過夜宵那位，于是更為興致勃勃地催促着即使試正裝也要披上黑外套的少年。
夜宵黑西裝：“……”
嗚！中原大人你的牆角！
不行，必須立刻告訴上司這件事才行。
見黑西裝似是被自己吓到，腳步不穩地匆匆離開，芥川龍之介恢複了溫順，注視着鏡子裏的影像。
店員小姐在一旁誇贊：“真的很帥氣，像你這個年齡能把正裝穿得這麽好看的不多，衣服也很合适，你女朋友的眼光真好！”
芥川龍之介：“！”
“不是女朋友。”川上柚暗暗抓住芥川龍之介的手腕，阻止他的過激反應，為了不讓事情更複雜，故作羞怯道，“麻煩姐姐把先前換下來的衣服打包一下，我們直接穿這身走啦。”帶着芥川君到需要交流的地方，事情往往就會變得艱難。沒辦法，當對方陪他逛了這麽久的報酬吧。
店員小姐自認很懂：還沒确定關系嗎。
川上柚自然地刷卡，芥川龍之介自然地提起購物袋。
店員小姐愣了愣。
女朋友刷卡？
川上柚：不，師母刷卡。
告別對這段感情各種猜測的店員小姐，川上柚見天色還早，摸着良心帶芥川龍之介去了某人被撈上來的海邊。這是今天逛的所有地方裏，唯一一個可以确定太宰治真的曾經到過的，雖然不可能遇到正主，但好歹也是個心理安慰——
他剛才想什麽來着？
幹淨清透的蔚藍海水裏，一個沙色風衣、深棕色腦袋、臉部朝下的身影随海浪沉沉浮浮……
“太宰先生——”
黑獸瞬間成形撲出，又在接觸到那道身影時消失，芥川龍之介目眦欲裂，手上購物袋一扔，整個人便奮不顧身地跳了下去。
記得有誰說過自己不會游泳。
川上柚站在沙灘，看着芥川龍之介奮力狗刨着向前，一邊瞎撲騰一邊往下沉，懷着一股就算沉底也要救太宰治的執念，眼看就要抓到人——
那cos浮屍的身影靈巧一蹬，朝前竄出1米遠，讓後來者撲了個空。
“咕嚕咕嚕”，芥川龍之介喉嚨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不甘心地消失在海面。
川上柚面無表情。
今日的風兒，有些喧嚣呢。
作者有話要說：沒查到噠宰會不會游泳，當他會吧入水這麽多次自動學會233
噠宰秘技：青蛙蹬腿.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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