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又一個夜晚。
黑羽快鬥向窗外張望了一會，深深嘆了口氣。
還在。
自從隔壁川上君失蹤後，附近便常常有黑手黨徘徊，即使他們為了不引人注目換掉了黑西裝黑褲子黑皮鞋的裝扮，可對于怪盜來講，這點淺顯的僞裝跟沒有差不多，而到今天為止，黑手黨已經徘徊16天了。
盡管因為開學的緣故，快鬥只有周末晚上才會出門練習魔術，才需要避開附近徘徊的黑手黨，可他仍然認為，這些黑手黨給他的生活帶來了極大的不便。
快鬥不是很懂港黑的思路。
川上失蹤了，一直在這裏蹲等有什麽用？
或者有他不知道的特殊情況發生吧。
考慮到來川上宅的甚至有那位異能偵探江戶川亂步先生，再想到亂步走時投向黑羽宅的、那漫不經心的一瞄，快鬥始終不敢輕視如今的種種情況，總是絞盡腦汁去思考其中的深意。
至于為什麽是“失蹤”……
轉學生川上請假的消息，班主任绀野老師已經通知過了，理由是生病。
真沒想到會和這樣的危險人物一個班。
想起班上同學被誤導、以為這位川上是個病弱少年，快鬥就恨不得抓着他們的肩膀挨個搖過去，希望他們能夠清醒一點。
快鬥又看了眼隔壁籠罩到夜色中的川上宅。
今天也是一樣，毫無人氣。
可事實上，宅邸已在無聲無息間，迎來了它的主人。
Advertisement
“……”
剛剛發生了什麽？！
川上柚坐在床上，陷入沉思。
他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十年火箭彈将人送回時，人們出現的位置和消失的位置是一致的，川上柚站在主卧裏，機械地邁動雙腿走到床邊坐下，沒有開燈，也沒有做別的，只是望着窗外的明月與海，呆呆的不動了。
大腦高速運轉着。
小只的中也君似乎喊了他……明明發色眸色都不同。
難道對方以為是母親那邊的遺傳？
哦，遺傳學分析。
小太宰的睡前童話，亂步先生的提醒，還有那些聊天時他被引着說出的話：兩個世界的中也君、對所閱讀書籍的探讨、人生規劃與祝願……
嗯，計算機基礎。
床頭櫃那些有分量的書裏，只有散文集才是川上柚買的，剩下的都是小太宰的興趣，現在川上柚明白對方為什麽會有興趣了。
為了讓小只的中也君跳坑，這些都是必備的工具書。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小太宰做了兩件事：
其一，制作虛假的錄音。将兩人在靜谧客房裏的話語錄下，睡前童話等是為了擁有更多的詞彙素材，接着用現學的計算機技能将音頻剪輯，形成足以誤導小中也，讓其産生錯誤認知的對話。
其二，混淆了時間。十年火箭彈的正常效果是讓被擊中的人與某平行世界的自己交換5分鐘，只要讓小中也以為火箭彈出差錯的部分僅僅是“5分鐘”變成“半個月左右”，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讓他認為，自身世界的川上柚是26歲。
要引走被他拜托向小中也科普的國木田很簡單。
方法太多了都不願細想。
更多別的細節應該都是順勢而為，對于小太宰而言，只怕都很簡單。
都怪小只的中也君和太宰君太可愛了，自己的表現可能的确會造成類似于“長輩”的誤會……
某萌系控很有自知之明地想。
唔。
26-13，16-3……
那個“三歲”，還是他主動說的，在小太宰問他自己幾歲的時候。
等等。
按照這個推理，他是13歲的時候就有了——？！
好吧，理論上也不是不可能。
想必小太宰現在挨揍吧。
亂步先生那時特地點出國木田的老師身份，就是為了提醒小中也，畢竟按照小太宰建立的邏輯，16歲的他來自十年前的話，對應的應該是3歲的國木田，而3歲顯然是不能當老師的，小太宰的誤導便不攻自破。
可惜的是，彼時心事重重的小中也沒有發現。
其實現在也不一定反應過來了。
眼前又浮現出在那個世界看到的、最後的景象：橘發的小少年羞澀又大膽地湊近，藍寶石般的眸子閃動着親近又信賴的光，耳朵已紅得要滴出血，臉龐也帶着淡淡的粉……
川上柚笑到捶床，半晌稍微冷靜，倒在被子裏把笑聲裹住。
太、太可愛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
皎潔的月光傾灑，映照窗前的地面，也映照床上裹成卷、還在一動一動的被子。
該說不愧是太宰嗎。
即使沒了森先生的教導和在港黑的歷練，13歲時也很有操心師的天分。
該說不愧是中也嗎。
一如既往地純良，即使到18歲也是一樣的……好騙。
川上柚覺得，自己恐怕是再也忘不掉這段時間的經歷了。
4月29。21點。
勉強笑飽了的川上柚從床上爬起來，找到了宅子裏的鐘表看日期和時間，确定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一致。
很晚了。
這個世界的中也君的生日，暫且擱下吧。
還要洗個澡換身衣服，屋子也要全部打掃一遍。
黑手黨和偵探社應該只在他剛失蹤的時候來過，得到了信息後就離開，房間裏已經積了些灰塵。
川上柚想着，把窗戶稍稍打開了些，置換沉悶的空氣。
不太明顯應該看不出來。
鑒于周圍肯定有黑手黨成員蹲守，他又不想在沒收拾好之前見人，就先這樣吧。
等等。
萬一他一洗澡，黑手黨那邊就通過水表水公司之類得到消息……
到時穿着空氣和闖進來的同事大眼瞪小眼多不好。
川上柚很惆悵。
簡直無解。
除非最開始就漏了水電方面的監控。
哦對了，房間裏沒有監聽之類的小東西，他剛回來就習慣性地檢查過，把暗格之類也都過了一遍，才開始坐在床上發呆的。
視線落在轉換時空後就振動不停的手機上，川上柚不出意料地發現N個未接電話和未讀郵件，囊括了他的大半個交際圈，川上柚冷靜地無視了它們，看向緩緩浮現出來的、來自白蘭的聯絡。
[白蘭：你回來了！]
[白蘭：柚君怎麽去了這麽久，好擔心qaq]
[白蘭：工藤君那邊都處理好了，亂步君聯系了我，情況穩定~]
[川上柚：謝了。]
[川上柚：我去的是5年前的平行世界，那裏沒有11歲的我，也沒有彭格列，有的只是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
[白蘭：柚君去過意大利了嗎？]
[川上柚：沒有出橫濱。]
[川上柚：具體情況下次說，我要休整一下。]
[白蘭：收到~]
唉。
川上柚無意識地嘆了口氣。
需要梳理的東西太多，真是一團亂麻。
先給直屬上司中也君報個平安吧，杜絕洗澡時有黑手黨闖入這種噩夢畫面。
“噗。”
不行，只要一想到中也君，就忍不住——
可能是笑得太過了吧。
川上柚感覺自己産生了幻覺。
月色之下，那個從窗外飛來的，戴着黑色禮帽、身披黑色風衣、一臉怒氣騰騰的……
中也？！
長腿上暗紅色的光芒一閃而逝，房間的窗戶承受不住這施加了重力的一腳，整個暴裂開來，細小的玻璃碎片在月色下晶瑩飛舞，畫面仿佛電影裏的慢動作鏡頭般唯美。橘發的幹部以一個利落的姿勢躍入，皮鞋踩在滿布玻璃碎屑的地面，他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哼笑，呼吸中帶着嘶啞而壓抑的氣息：“膽子很大嘛——”
時間稍稍倒回。
中原中也端着一杯鮮紅的雞尾酒，惬意地品嘗。
這是黑手黨旗下的酒吧，鑒于日本的職場文化和組織工作的性質，不少人都會選擇下班後來酒吧放松一下。
今晚，中原中也就帶着部下們來了。
4月29。
今天是他的生日。
但其實也不會發生什麽。
橘發幹部的生日在港黑不是什麽秘密，但黑手黨慶祝生日，像常人一樣弄個蛋糕還唱歌許願什麽的未免太過奇怪，不如說很多黑手黨是不過生日的，中原中也本也是其中的一員，但部下們都好像比他還重視的樣子，他也就順勢帶他們出來喝酒。
不能喝多。
否則又把酒吧拆了多不好。
對自身黑歷史知之甚詳·中原中也頗有自制力地想着，點了杯酒精度數低的雞尾酒。
入口甘美醇香，在這兒工作的調酒師，當然是很不錯的。
酒是很神奇的東西，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喝過一輪，話語就變得随意起來，有部下問：“川上大人還在出差嗎？”
中原中也：“嗯。”
部下失望地低聲喃喃：“還以為川上大人會回來給中原先生過生日……”
橘發幹部晃了晃酒杯，假裝沒聽到。
對于川上去了異世界暫時回不來這種顯然不可能廣而告之的事情，森先生的應對是向學校請了病假，在港黑內部給川上挂了個出差任務，病假和出差的期限都沒有明說，留下了足夠的操作空間。
按照偵探社那個亂步的說法，川上也差不多該回來了，但要那麽巧撞在今天也不容易。
中原中也低頭注視晶瑩的酒液，光影中酒液裏仿佛浮現出他的臉——
更為稚嫩的、13歲的臉。
？！
腦海中多了什麽，中原中也第一反應是異能攻擊，可很快，他便沉凝下來，湛藍雙眸閃爍着明滅不定的光。
時空是有意志的嗎？
不知道。
連異能力本質都分析不出的科學家，更沒有能力去攻克時空的奧秘。
但就像川上柚到了平行世界，吐血的同時便知道能夠回歸一樣，中原中也此時，也莫名地知曉自己所“見”的，便是另一個平行時空的自己的記憶。
13歲的“羊之王”。
記憶從見到被小羊撿回的白袍少年開始，到今晚的送別為止。
——“おとうさん。”
中原中也的臉色陣紅陣白，雙手無意識地緊握。
咔擦。
酒杯碎裂，酒水灑落。
部下們的目光都彙聚過來。
這……莫非是發酒瘋的前兆？沒喝多少啊……
有膽大的部下上前道：“中原大人，您……”
“我沒事。”
長風衣下擺如夜色延展，橘發的幹部利落起身，湛藍色眸子裏閃着噬人的光，“你們喝吧，我有點急事要處理。記賬。”
作者有話要說：Q：中也為什麽不找太宰？
A：找不到。噠宰這時候不知道貓在哪裏。
。
川上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