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是我新收的徒弟,喬寄月……

喻婉都準備下車了,結果又猝不及防被喬寄月給拉了回去,一回頭便與喬寄月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他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淡淡的。

瞳仁漆黑一片,瞳孔微縮,猶如一汪清澈的深潭,裏面卻裹着某些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還有幾分無辜和委屈。

不知道為什麽,被他這麽直勾勾盯着看,喻婉忽然覺得有些心慌,就跟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錯事兒一樣。

喻婉像是聽了個大笑話似的,想也不想就否認:“什麽男朋友啊,他是我鐵哥們兒。”

一聽說不是男朋友,喬寄月那雙好看的眼睛忽而翹起了眼尾,淡淡笑了一下,似乎很開心,一臉乖巧的回答:“我知道了。”

這樣一輛極為高調的車突然停在了餐廳門口,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吳歸手裏邊擡着一袋大白菜,擡頭便看到了門口的超跑,第一反應就是“我靠”了一聲。

驚嘆的尾音還未完全落下,便看到了副駕駛的車門打開,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鞋帶松散腳面有灰的舊馬丁靴。

“我靠!!”

當吳歸看到從車上下來的人是喻婉時,手中的白菜“啪”一聲砸到地上。

他下巴都快驚掉了,“魚丸兒?!”

吳歸跳下臺階朝喻婉奔了過去。

眼睛瞪得像兩只銅鈴,左轉轉右轉轉,眨也不眨的瞪着面前的超跑,激動到腦洞大開:“你....你上哪兒打劫了?還是買彩票一夜暴富了?還是還是......突然發現你爸媽不是親生的,你親生爹是個超級富豪,找遍整個北城終于找到你,為了彌補你,特意送你一輛法拉利?”

“你唱rap呢?”喻婉萬分嫌棄的瞥吳歸一眼,“少看點狗血電視劇。哈喇子擦擦,別掉車上了。”

這時候,喬寄月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車頭前,打開了前置後備箱,替喻婉拿出了行李箱。

當吳歸看到喬寄月時,嘴巴都張成了“O”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顫抖着手晃着喻婉的肩膀:“我靠!魚丸兒,你居然找了個這麽有錢的男朋友?!你鹹魚翻身了!”

“靠靠靠,你靠個屁啊,在小孩兒面前別說髒話。”喻婉一巴掌拍在了吳歸的後腦勺上,“趕緊把我行李提過來。”

吳歸揉了揉腦袋,悶聲答應,走到前置後備箱前,從喬寄月手中接過了行李箱。

近距離一看,吳歸再一次驚嘆的連連吞口水,太帥了吧這。

只不過.....年紀好像有點小,斯斯文文的,像只單純懵懂,不谙世事的小綿羊。

“帥是真的帥,有錢也是真的有錢,可你連這麽小的都下手?”吳歸湊到喻婉耳邊,啧啧唏噓,善意提醒道:“怕不是個未成年?這可是犯法的,魚丸兒。”

“啪”的一聲,喻婉又是照着吳歸腦瓜子狠狠一巴掌:“犯你個頭的法,把你的腦洞給我收一收!”

喻婉指了指喬寄月,漫不經心的介紹道:“這我新收的徒弟,叫......”

說到名字時,喻婉冷不丁卡了殼。都說是徒弟了,結果竟然還不知道別人的名字,有些尴尬。

喬寄月眉眼舒展開來,唇線微揚,模樣越發的朗潤清隽,溫和有禮的對吳歸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喻老師的學生,我叫喬寄月。”

喻婉挑起眉

喬寄月。

啧。

有錢人的名字都這麽詩情畫意嗎?

哪像她,魚丸兒魚丸兒的。

喻婉斂下思緒,有意無意的咳了一聲,沖喬寄月擺了擺手,面上有幾分嫌棄:“什麽魚老師羊老師的,叫我漂亮姐姐就行了。”

喬寄月笑意更濃,很聽話的迎合:“漂亮姐姐。”

吳歸咦一聲:“你是真不害臊啊。”

随即立馬朝喬寄月堆起笑臉,一臉憨厚的開玩笑:“你好你好,真是文化人啊,名字都這麽文鄒鄒的。我名字就太俗了,你當個笑話聽得了,我吳歸,叫我小烏龜就行了。”

一邊說着,一邊還熱情萬分的伸出手想跟喬寄月握手,可還不待喬寄月伸出手時,他又蔫不拉幾的将手給縮回去了,有些不好意思:“我手都是泥,別把你手弄髒了。”

喻婉抱起了紙箱毫不客氣的塞吳歸手上:“我東西先放你家,我去你房間補個覺,下午出去找房子。”

吳歸這時候才注意到這一大堆七零八碎的東西,皺了下眉:“你出什麽事兒了?”

喻婉不願多說,随便搪塞了句:“搬家了呗。”

昨晚本身淩晨三點才下班,又在街上吹着寒風流浪了那麽久,在便利店睡也沒睡安穩,感冒好像加重了,頭疼得厲害。喻婉現在就只想好好睡一覺。

她打了個哈欠,眼睛裏蒙上一層水霧,鼻音更重,無精打采的對喬寄月說:“我到地方了,你走吧。這麽早出門,估計去跟小妹妹約會吧,我就不耽誤你了。”

就這麽一句話,倒是讓喬寄月的情緒有了劇烈的起伏,他似乎生怕喻婉會誤會,便用力搖了搖頭,清澈的雙眼裏盛滿了焦急,解釋:“我沒有,我是去買書的。”

喻婉被他這無辜又着急的樣子給逗樂了,沒當回事兒,又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行,那你去買書吧,回頭聯系。”

喻婉朝他擺了兩下手,然後拽着吳歸朝餐廳裏走。

她渾身軟塌塌的沒一點勁兒,胳膊勾住了吳歸的脖子,整個人靠在他身上,耷拉着眼皮兒沒一點精神,甕聲甕氣:“困死了。你床單被罩什麽的,換新的了嗎?你姐我可有潔癖,最主要你那些排遣寂寞的東西都收好了嗎?”

“我靠,你不早說你要來。”吳歸整個人一激靈,抱着紙箱拉着行李箱就迅速往裏跑,“大小姐,您先慢着走,我這就給您收拾去。”

“吳歸,你丫節制點吧,別女朋友沒有,把自個兒玩虛了。”喻婉小跑着,幾步追上去,又死死卡住吳歸的脖子,揶揄道。

吳歸梗長了脖子,反駁:“現在生活壓力這麽大,還不興我緩解緩解下壓力啊,我又沒去嫖。我一年輕氣壯的大好青年,這輩子都不可能虛好吧。”

喻婉笑得前仰後翻:“還大好青年,你丫就是個老色批。”

吳歸的聲音小了點,他悄悄咪咪貼近喻婉耳朵邊兒:“不過你上哪兒逮了個這麽有錢的徒弟?”

喻婉的手指戳着他太陽穴,将他的腦袋推開:“你管呢。”

他們倆的對話,似近非遠,若有若無的飄進了喬寄月的耳朵裏。

成年人之間少兒不宜的玩笑話,還有他們倆勾肩搭背的親昵舉動,輕松又自然的相處模式。

喬寄月知道喻婉的性格本身就是這般奔放不羁,可看到這一幕,內心深處湧上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更準确的應該說是,嫉妒。

哪怕這個人是她的朋友。

這種情緒也不知從何而來,莫名其妙,毫無征兆。

喬寄月早上真的是去買書的,只不過在路過便利店時,正好遇到了紅燈。

百無聊賴等紅燈的間隙,不經意間的瞥了一眼,便看到趴在便利店裏睡覺的喻婉。

即便只是那麽一眼,即便看不見她的臉,喬寄月還是認出了她,因為她向來與衆不同。

買了書之後,喬寄月回了家。

今天周六,姜暮柔跟那幫名媛太太出去做spa去了,到了晚上才回來,她一回來第一時間就去找喬寄月。

看到喬寄月在琴房裏練琴,她這才頗為滿意,悄悄将琴房的門關上。

殊不知,在她關上門的那一刻,喬寄月專心致志的假象瞬間被撕破,他将小提琴拿了下來,粗暴的往地上一扔。

磕上眼皮,微蹙着眉,慢條斯理的轉了轉有些發酸的脖子。

擡起手腕看了眼手表,現在已經晚上八點了。

喬寄月略微思忖了兩秒,又在琴房裏耗了二十來分鐘,這才離開,回了房間,換上了校服。

下了樓,姜暮柔正半躺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水果,旁邊蹲着一個傭人在給她按腿。

聽到傭人叫了一聲“少爺”之後,姜暮柔這才反射性回過頭來,看到喬寄月穿着校服要出門,她稍稍坐直了身體,問:“寄月,這麽晚了還要去學校?”

喬寄月點了點頭,淡淡說:“學生會有事,需要我去一趟。”

姜暮柔知道喬寄月是學生會會長,而且只要是跟學校學習有關的事,姜暮柔向來重視。

對于喬寄月這樣的說辭,姜暮柔沒有一絲一毫的疑心:“那快去吧,這麽晚了,讓劉叔送你。”

喬寄月向姜暮柔晃了下手中的車鑰匙:“不用了,劉叔已經回家了,我自己開車就好。”

“那你開車小心.....”

“大少爺,太太。”

姜暮柔的話音還未落下,就被管家的聲音打斷。

循聲望去,只見一名盤着頭發披着紅色真絲披肩的女人款款走了進來,身旁有一個傭人推着一把輪椅,輪椅上的男人剃了成熟剛硬的板寸頭,五官硬朗端正,皮相甚好。可偏偏,車禍導致左腦受傷,右側肢體癱瘓。

他腦袋朝左邊傾斜,半張臉也歪着,表情有些猙獰,右側的肢體僵硬,一動不動的癱在輪椅上。

“阿姨,大哥。”喬寄月朝他們笑了笑,禮貌的打招呼。

可女人壓根兒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面若冰霜,視若無睹的從喬寄月面前走過去。

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女人故意挑起眼尾向姜暮柔投去一記挑釁的眼神,随即問管家:“老爺子和振懷回來了沒有?”

管家答:“還沒有。”

女人溢于言表的愉悅,朝姜暮柔和喬寄月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刻意拔高聲調:“等老爺子和振懷回來了,我可要告訴他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寄遠今天去複健,醫生說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走路了!”

女人走過去親自推上了輪椅,笑得愈發得意:“到時候,等我們寄遠好了,賴在家裏的阿貓阿狗就立馬掃地出門!膈應!”

女人慢悠悠的推着輪椅走進了電梯,上樓了。

喬寄月從頭到尾都淡定從容,面色淡得沒有一絲波瀾。

姜暮柔的反應最為激烈,她蹭的坐起身,推開給她按腿的傭人就走到喬寄月面前,有些慌亂:“那老女人說什麽?喬寄遠要恢複了?”

喬寄月勾了勾唇:“不是挺好的嗎?”

姜暮柔戳了戳喬寄月的腦袋:“你這孩子是不是學習學傻了?!好什麽好啊!你真是太單純了,一點心眼兒也沒有!他要是好了,這喬家還有咱娘倆的立足之地嗎?老爺子好不容易肯培養你了!”

喬寄月笑而不語,看上去似乎一點都不在乎,毫無危機感。

“不行不行,寄月,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太被動了。”姜暮柔着急得來回踱步,最後拉住他的手,情緒激動:“洛杉矶那邊的大學你收到offer了嗎?老爺子不是說了嗎,等你大學畢業就讓你進公司的。”

“媽,申請學校的前提就是要有成績單,學校的GPA成績,還有SAT和托福成績還沒出來,怎麽申請啊。”喬寄月安撫似的拍了拍姜暮柔的背,聲音溫柔:“您先別着急,等成績一下來我就去申請。”

“好,你一定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平時多留個心眼。”姜暮柔有些無奈,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每次看見那老女人叫她幹什麽?她哪回搭理你了?看見她不準叫她了,真不知道她傲氣個什麽勁兒呢。”

“媽,這是禮貌問題,她理不理我是她的事。”喬寄月看了眼手表,又說:“我得走了,來不及了。”

“好,去吧,開車注意安全。”

“我知道。”

喬寄月轉身離去,大步流星走出了屋子。

面上的溫潤與從容不複存在,只剩下一片森寒與厭惡。

這就是他的家。

畸形,虛假,勾心鬥角。

喬寄月從衣兜裏摸出了一根纏成一圈的紅色耳機,眸中的寒意褪去幾分,唇線勾勒着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上了車,摸出手機打開了導航。

目的地是,一家名為“巢”的livehouse。

他要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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