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很聽話的
燈光迷離的pub
雖不敵迪廳的瘋狂與勁爆,但氣氛仍舊高漲。
喬寄月長這麽大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感覺這裏面的每一縷空氣都是如此的躁動狂熱。
他一走進來就能察覺到有無數道前仆後繼的目光往他身上瞟,喬寄月視若無睹,目光快速掃過混亂的人群搜尋着喻婉的身影,可人太多,熙熙攘攘,喧嚣聲震耳欲聾。
路過一個卡座,幾個女生互相遞了個眼神。
就在喬寄月要走過卡座時,一個穿着緊身裙的女人扭着她的水蛇腰就朝喬寄月走過去,笑得幾分妩媚幾分試探:“帥哥,一個人呀?正好我們這兒還有個座位,一起?”
喬寄月連餘光都不屑給她一眼。淡淡兩個字:“不用。”
可能在這種氛圍下,所有人骨子裏的叛逆和肆意都被激發了出來,即便被拒絕了,女人也并沒有善罷甘休。
還非常大膽且熱情的挽上了喬寄月的胳膊,将他往卡座裏拉:“來嘛來嘛,人多才熱鬧嘛。你自己一個人多沒勁啊。”
喬寄月的耐心耗盡,他将胳膊一擡,那雙向來幹淨溫和的眼睛此刻布滿了陰霾與抵觸,他冷着聲:“請自重。”
喬寄月還煞有介事的把被女人碰過的地方拍了兩下,就好像上面沾滿了病毒,眉眼之間全是嫌棄。
緊接着閑庭信步往裏走,穿過人潮。
一個戴着眼鏡的女人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手裏頭還捧着一塊熒光牌。
撞到喬寄月時,女人腳一崴,整個人都靠上了喬寄月的胸膛,喬寄月反射性擡手扶了一下女人的肩膀,停留不到一秒鐘,便松開手往後退一步。
女人回過頭來,滿含歉意的朝喬寄月笑了笑:“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喬寄月微颔首,沒什麽表情:“沒事。”
正繼續往前走,餘光不經意間瞥到了女人手中的熒光牌,上面有幾顆閃着光的愛心,愛心的中間是大大的“魚丸”兩個字。
今天早上聽見吳歸這麽叫過喻婉。
喬寄月這才一改剛才的淡漠與疏離。
臺上的音樂聲實在太大,他不得不朝女人走近了幾步,輕輕勾了勾唇,語氣友善有禮:“你好,請問你知道魚丸在哪裏嗎?”
見喬寄月主動跟她搭話,女人受寵若驚極了,一時激動到有些手足無措,指着後臺那邊的方向:“你也是魚丸的粉絲嗎?她應該在準備吧,馬上就該她上臺了....”
喬寄月朝她所指的方向望過去,漫不經心的說了句:“謝謝。”
喬寄月徑直朝後臺的方向走過去,還不待走近,他就看到了站在舞臺下面被一群粉絲圍堵着的喻婉,她與粉絲們談笑風生,幾個小女生被她逗得嬌笑連連。
最後粉絲舉着自拍杆,幾個人一起拍了合照,她這才走到角落,拿起一個玻璃杯喝了幾口水。
喬寄月加快了腳步,朝喻婉走過去。
停在她面前。
她正一邊喝着水一邊撥弄着手機,自然沒注意到他的靠近。
這周遭的氛圍實在太吵鬧,喬寄月彎下腰,朝她耳邊湊近了幾分,音調稍稍揚高,嗓音沉甸甸,裹着笑:“漂亮姐姐。”
溫和清潤的嗓音極為悅耳,灌進耳蝸裏,喻婉的心尖兒明顯顫了一下,一口水含在嘴裏還沒咽下去,差點兒嗆進嗓子眼。
她反應有些過激的朝旁邊一扭頭。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他長得太高,她扭過頭來時,臉頰甚至似有若無的擦過他胸膛的衣服面料。
酒吧裏的氣味有些迷疊。
人群中各異的香水味、酒水味、煙味,混合在一起難免刺鼻,可他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雪松木,清新自然,很舒服。
喻婉将嘴裏那口水咽了下去,她往後退了一步,稍稍拉開了彼此的距離,昂頭看他,一開口嗓音有些啞:“怎麽跑來了?”
每一次他的出現,都是這樣猝不及防,都快被他吓成習慣了,這次顯然淡定了許多。
喬寄月淺淺彎起唇,很實誠的說:“不是姐姐讓我來聽你唱歌的嗎?”
喻婉遲鈍了兩秒才想起來自己無意說過的話,“哦”了一聲。
不過注意到了他的穿着。
板正筆挺的西裝校服,襯衫扣子扣得嚴嚴實實,領帶整整齊齊,沒有一點傾斜和皺褶。
他這副樣子,莫名一股斯文的禁欲味兒,與這混亂嘈雜的氛圍格格不入極了。
喻婉挑起眉:“你該不會逃課過來的吧?”
她那副表情就像是在醞釀着一番一本正經的關于學生不能逃課要好好學習的淳淳教導。
只可惜她還來得及組織好教育的措辭,他便笑着開口,略微有些無奈:“我沒有逃課,我是處理完學校的事情才過來的。”
“哦。”
喻婉又應了一聲。
就在此時,臺上的歌手已經演唱完畢,和觀衆正在進行互動,接下來就該她上臺了。
喻婉又喝了幾口水潤了潤嗓子,她粗略的掃了一眼全場,這會兒卡座已經坐滿了人。
可喬寄月這麽個一看就是第一次來酒吧的純情小羊羔,她還真不放心這個小屁孩兒一個人站這兒,萬一被拐跑了咋辦。
于是她拽着喬寄月的胳膊,将她往中間的場子拉。
喬寄月也不掙紮,非常順從的任由她拉着走。
喻婉将喬寄月帶到了吧臺前,她不知道上哪兒去找了一架高腳凳,将喬寄月按上去,曲指敲了敲吧臺的流理臺面,俯身朝調酒師喊:“阿傑,這我徒弟,第一次來,幫我照看着點啊。”
阿傑正搖擺着肢體,動作浮誇的調着酒,他聽喻婉這麽說,特意朝喬寄月看了幾眼,表情有幾許興味的贊賞:“魚丸兒你行啊,收徒了都?還收了個這麽帥的。”
喻婉得意洋洋的擡了擡下巴:“那必須的,要想當我徒弟,顏值這塊兒必須卡得死死的!”
“還小孩兒呢,給他來杯果汁兒就行了。”喻婉朝調酒師說,随後又貼到喬寄月耳邊,像叮囑小朋友一般:“陌生人給你的酒不能喝知道嗎?坐在這兒別亂跑。”
距離一拉近,其他所有的雜音似乎都隔離在外,他耳邊只剩下她的聲音。細細一聽,越發的沙啞,鼻音很重。
喻婉叮囑完就站直身體,轉身離開。
可還沒來得及邁步,她的手腕就被握住,仍舊是那一道熟悉的力量,溫熱也溫柔。
喻婉還以為他有事要說,便下意識朝他靠近了一點。
距離很近,喬寄月透過迷蒙斑駁的光線打量着她的臉。
她仍舊化着濃妝,髒辮已經拆了,長發披肩,微微的波浪卷,混着歐美挑染。頭上反向結綁着一根紅色嘻哈風的頭巾。
喻婉的嘴唇偏厚,唇珠很漂亮,塗着正紅色的口紅,飽滿的勾勒着唇形線條,唇釘在燈光下越發顯眼。
她穿了一件很短的緊身吊帶,剛好卡在胸下面,再配上一條牛仔破洞短褲,纖細的腰身掐得盈盈一握。
喻婉雖然很瘦,可她偏偏屬于豐腴的那一卦。上衣本就緊,将她的身材更是顯得凹凸有致,尤其是領口偏低,她微微俯身能看到若隐若現的溝壑。
喬寄月不動聲色皺了下眉,握着她手的力度加大了幾分。
“有事兒就說。”
他老半天沒反應,喻婉有些不耐煩的催促了起來。
喬寄月收斂起那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潤澤粼粼的眸子鎖住她的眼睛,擔憂道:“你感冒了,嗓子都啞了。”
喻婉理解到他的意思,他怕她嗓子啞了沒法唱歌。
正好臺上歌手最後的互動環節結束了,喻婉便不敢再多停留,抽出自己的手腕,撂下一句“沒事”就匆匆朝舞臺跑了過去。
喻婉在上臺前又急匆匆喝了兩口水,這才調整好狀态上了臺。
她一上臺,拿起一把電吉他,沒挂上脖子,手指用力撥了幾下琴弦,接連發出一串鼓噪刺耳的長音,臺下霎時間掀起了一片尖叫聲。
喻婉走到麥克風前,半挑着眉,勾起的笑容幾分輕佻和不羁,朝臺下抛了個媚眼:“想我了沒,寶貝們。”
“想!想死了!魚丸兒!”
“啊啊啊!”
臺下的尖叫聲越來越大,異口同聲。
喻婉歪了歪腦袋:“想我還不把燈亮起來啊?”
此話一落,原本就燈光四閃的pub,瞬間亮起了一片用手機手電筒彙聚起來的白色星海,只為她而亮。
喻婉似乎非常滿意,挑着眉點了下頭。
緊接着,歌曲的前奏響徹整個屋子,将臺下的尖叫聲稍稍遮蓋了下去,她将電吉他放在了一旁。
“我們要一起幹嘛?”喻婉問臺下。
臺下吶喊回應:“嗨炸天!”
“ok!here we go.”
胳膊一伸,随意将麥克風架子拖到了面前,跟着伴奏,嘴唇湊到麥克風前揚高聲調——
“AH~~AH~~命運就算颠沛流離,命運就算曲折離奇,命運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沒趣味,別流淚心酸,更不應舍棄,我願能一生永遠陪伴你......”
她的聲線天生就偏沙啞的煙熏嗓,音色很有辨識度,再加上感冒了,聲音更是嘶啞,一首經典的老歌倒被她唱出了另一番風味。
她一邊唱一邊拖着麥克風随着音樂一起律動。
臺下的粉絲跟着她一起跳躍狂歡,直到最後一段結束,尾音剛落下,她便放下麥克風,跑到架子鼓前。
腳踩着踏板,鼓槌在她手裏靈活的轉了一圈,随即“咚“一聲敲擊,全場的氣氛被她帶動到了制高點。
她微卷的發絲随着她劇烈的動作而動蕩散亂。
喬寄月坐在吧臺,距離舞臺有一段距離,卻能将她在舞臺上的每一處張揚奔放都看得清清楚楚。
舞臺上的她,似乎不需要那些外來的燈光照耀,她本身就能發光發亮,吸引每個人全部的注意力。
喬寄月安安靜靜的坐在臺下,并沒有像別人那般狂歡吶喊,但他的目光卻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血液在逐漸沸騰。
她手中的鼓槌似乎沒有敲在鼓上,而是一下一下砸進了他的心窩,有些發脹,狂跳不休。
那一股想要私藏的占有欲,莫名其妙的,再一次油然而生。
“喲,哥們兒不錯啊,貴族學校啊?”
身邊坐下一個男人,上下端詳了一番喬寄月,注意到他西裝上的校徽。
男人靠近了些,吹了一記口哨,調笑道:“高中生?穿着校服來酒吧?夠會玩兒啊。”
喬寄月面無表情瞥他一眼,不予理會。
阿傑調好一杯酒遞給男人,解圍道:“可別調侃小朋友了,他是魚丸兒的徒弟,專門來看魚丸兒演出的。”
一聽這話,男人越發來勁兒,一臉意味深長,啧一聲:“想不到魚丸兒還認識這麽乖的小帥哥啊,看來平時.....也沒少玩兒啊。”
玩兒,這個詞,飽含深意。
男人将調好的酒推到喬寄月面前。
估計酒喝大了,說的話也不知輕重,他臉上的玩味更甚:“魚丸兒都教你什麽,關于哪方面?方不方便透露一下?如果教得好的話,我也拜她為師。”
含沙射影,字裏行間的輕佻和戲谑,淺顯易懂。
喬寄月面上仍舊沒有一絲表情,陸離的光打進他的雙眸,只剩下一片斑駁的戾氣在閃動,寒光直直的射向面前的男人。
男人似乎被他這種與年齡不符的眼神震懾到,輕浮的表情僵在了臉上,不禁有些發怵。
喬寄月站起身,慢吞吞扯了扯領帶,松了松袖口。
被冒犯的不爽點燃了他的暴躁,拳頭握緊,關節似乎在咯咯作響。
正準備狠狠教訓一下面前這個口不擇言的酒鬼時,阿傑突然喊了聲:“魚丸兒!”
喬寄月掀起眼皮朝那邊看過去,只見喻婉已經朝他跑了過來。
洶湧的火氣被他強制性壓了下去,喬寄月松開拳頭,細長的手指将酒杯推了回去,在喻婉走到他面前時,他斂下所有戾氣。
雙眼含滿了無辜:“我是來聽喻婉姐姐唱歌的,高中生不能喝酒。”
他狀似無意的側過頭,看到了喻婉,兩眼亮起了光,他朝喻婉走過去,神色乖巧,似乎在邀功請賞:“姐姐不讓我喝陌生人的酒,我很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