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6)

到第十三個人時,一個熟悉的人進入了視線,她連忙拿出手機打電話,就看到他身後跟着另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撥號的手僵住了,一對璧人的畫面莫名就刺痛了她的眼,原來這就是裴朗最近晚歸的原因?她不禁想起訪談裏楊佳欣那志在必得的自信,心裏酸澀難忍,各種複雜的情緒在心裏湧動着,從一開始,就是她單方面的追趕和付出,雖然是他主動開始,但從始至終,他從來沒有說過愛和喜歡,是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打動了他,才會有這後續的發展,但那場車禍,在看似順利的情路上挖了一個溝,跳不過去,也逃不出去。

這段感情裏,自己患得患失,唯恐失去。

那天,于優像以往一樣,到大客戶的公司去,前臺小姐直接把她領進了一間VIP貴賓室,她等了一會兒,一個從沒見過的端莊優雅的老婦人走了進來。

她還沒來的審視清楚對方,老夫人打量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巡視了一圈,就像是市場上任人挑選的青菜一樣,她連忙低下頭,還以為自己哪裏穿的不合體,對面的老太太坐了下來,慈祥和藹中隐隐散發出一股氣勢,不用說,年輕的時候肯定也是站在權利頂端的人,雖不知道是誰,但好歹是個長輩,她禮貌的笑道:“您好,我是于優。”

老婦人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專門來找的就是你。”

于優楞了一下,難道對方電話裏說的大訂單和這位老太太有關,可是,她又是誰呢?怎麽會知道她呢?一時間,于優心裏各種疑惑紛至沓來,還沒等她想出個頭緒。

裴芯韻已經開門見山,直奔主題:“我是裴朗的姑姑,”

于優驚得差點跳起來,雖說她心裏曾經幻想過見家長的場面,可怎麽也沒想到竟會是長輩自己找上來,她慌忙伸出手,瑟縮了一下又往前伸了些距離,定了下心神喊道:“阿姨,您好。”她知道裴朗很敬重這個姑姑,所以她說話的語氣裏帶着慎重和尊敬。

裴芯韻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謙恭而有禮貌,是個好姑娘,只是可惜了,出了顧墨那檔子事,她收斂了下心神:“我可不好,因為你的原因,我們家已經雞飛狗跳了。”

顧墨的父母知道了裴朗和她的關系,天天扯着嗓子到她這裏來哭嚎,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這個女孩,當年,哥哥家出事了以後,他這個舅舅沒少出力,而且現在還握着裴氏一部分的股票,兩個長輩都已經不顧臉面了,她也必須得做些什麽,況且顧墨也是她的親侄子。看着曾經活蹦亂跳、嬉皮笑臉的男人,變成那樣,她心裏也是有遷怒的。也不知道她給裴朗下了什麽藥,以前聽話順從的裴朗在這件事情上完全變了一個人,任她怎麽說,都置若罔聞。堅持着和于優繼續交往。所以,今天她才會纡尊來這裏親眼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

于優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沉默了一會兒,不卑不亢道:“阿姨,顧墨的事情我也很難過。可是不能把所有責任全部推倒我和裴朗頭上。他為這件事已經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我知道,所以我來要求你,必須離開他。”裴芯韻第一次做惡人,卻也有模有樣,眼神變得兇狠淩厲:“裴朗因為你,背負了多少的指責和口水,你根本無法想象。如果,你真的愛他,請放過他。你也知道,顧墨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裏,什麽時候醒,會不會醒都還是未知數。”

107威脅

裴芯韻的話說的極其緩慢,富有深意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臉上也沒有多少的表情,卻一字一句都直中要害,把包裹着她最不願想的噩夢外的那一層外的泡沫戳滅,粉飾太平的情感在這一刻潰不成軍,她的腿一軟,極力保持着鎮定,不願放棄的掙紮,清亮的聲音陡的低了下來:“不管要經歷什麽,我都會一直陪着裴朗的。”

“你拿什麽陪着,是你還是你們于家的家業?”裴芯韻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嚴厲,臉上表情依舊不變:“于優,請你認清楚自己的位置。”她果然不愧是高手,一出手便按住了于優的七寸,讓她連掙紮都顯得那麽徒勞。

空氣沉默的可怕,于優倔強的擡着頭直視着面前的長輩,不知道該如何招架,拿于家來賭,她不願也不敢。她很想反駁卻,找不到合适的話語,她聽裴朗說過,父母去世以後,是這個姑姑和姑父幫助他,陪他一起度過那段艱難的歲月,所以把他們當做自己的父母親一樣去敬重。

于優幾次欲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身上的力量急速流失着,讓她渾身無力。

過了一會兒,裴芯韻的臉色稍稍緩和,端起桌上的熱茶輕抿了一口,閑話家常的口吻:“佳欣回來了,那個孩子我很喜歡,小朗也很喜歡,他們一直也是有感情的。”再加上一記重錘,斬斷她最後的退路。

于優的腿一軟,跌坐在沙發上,小巧整齊的貝齒咬的下唇發白,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卻不讓它流下來。

裴芯韻滿意自己的話起了效果,眼裏閃過一抹惋惜的光,站起來道:“我知道你很喜歡攝影,如果你肯離開裴朗,我會勸服你父母,送你去國外最好的攝影學校,當然,你們于氏企業會得到更多的好處。”

威逼利誘齊齊上陣,于優的心像是在冰冷的湖水裏浮浮沉沉,啞着嗓子問道:“姑姑,請允許我這樣叫你。你們都是為了裴朗好,可有問過他的意見?”

裴芯韻頓了一下,沒想到她竟會垂死掙紮的反駁,失了最後的風度,拍桌而起:“不管怎樣,他找誰都可以,就是你不行。”

房間的門狠狠合上,于優抱着緊緊抱着雙臂,屋內暖氣盎然,她卻覺得冷凍刺骨,眼淚緩緩流過臉頰,她伸手摸了一把,覺得可笑又可悲。這段前路坎坷的感情早在一開始就注定了悲劇的結尾,如今,不過更增加了喜劇效果而已,她就像一個帶着面具的小醜,在她和裴朗的愛情中,進退、悲喜全不由自己。

她想起好幾次,裴朗主動提出以男朋友的身份去見她的父母,而當時她一定是腦抽了,才會拒絕,讓本可以既定的事實走到現在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告訴裴朗,讓他想辦法解決?還是自己識趣離開?無論哪一種,她覺得自己都做不出來。

忽然,燈光暗了下來,悠揚的小提琴聲響起,喚醒了沉醉在不堪回憶的她,于優順着音樂聲看過去,就看到光源處,何唯推着一個蛋糕緩緩從燭光處走出來,手裏還捧着一大束玫瑰花。

“生日快樂,優優,祝賀我們一起度過的第二十個年頭。”英俊的男人笑容在燭光裏溫暖燦爛,卻照不亮她此刻漆黑的心,她欲走的腳步收了回來,不願意因為自己的猜測而攪亂了何唯今晚的用心良苦。

于優頓了一下,把拿在手裏的東西放了回去,何唯當然沒錯過她這個小動作:“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看你還沒進來,想去看看。”于優不動神色的搖了搖頭,慌亂的眼神卻出賣了她的不安和遲疑。

何唯眼裏期待的光瞬間熄滅,一顆心沉了下去,微微笑道道:“快來許願吧。”說着,就把蛋糕端了上來。

侍者離開,何唯輕聲哼着母親經常給他們唱的歌,于優閉上了雙眼,在心裏默默許下願望。

甜蜜細膩的奶油在嘴裏融化,留下了滿腔的苦澀。她就像不知道饑飽一樣,頃刻間已經消滅了兩塊。

就在她準備伸手切第三塊的時候,何唯按住了她的手:“于優。”他很少這樣連名帶姓的叫她,印象裏只有他對她生氣的時候才會這樣稱呼。

拿着蛋糕的手讪讪的放下,于優揚起頭露出一個尴尬的笑容,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吃撐了晚上睡覺會不舒服的。”何唯的手依舊放在她手背上,說話的口吻像大人對小孩子說不要吃糖的感覺一樣。

于優忍不住笑了起來,抽回自己的手。

吃完蛋糕,何唯看于優心事重重的樣子,就提出送她回家,于優點點頭,站在樓下等他去開車。

冬天的風帶着寒意,撲面而來。這處餐館是水上玻璃房,能從外面看到實景,于優攏緊了外套,眼角餘光看到二樓角落位置,裴朗靠窗而坐,她的視線停留了一秒,忍不住往旁邊移去,對上的正是楊佳欣的臉,哪怕隔了一條馬路的距離,她好像都看到了相對而坐的兩人臉上甜蜜的笑容,刺的她眼眶酸澀難忍。

天空零星綻放出一兩朵煙火,她連忙仰起頭,安靜的看着,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何唯的車緩慢而至,他快步跑下車,取下圍巾給于優系上:“今年的冬天怎麽這麽冷,出門也不多穿點。”

于優收回視線,淡淡的笑了下:“走吧。”

何唯連忙去拉車門,于優擡起頭,又看向二樓的角落,視線所及之處,楊佳欣站起來,彎腰往前吻在了裴朗的額頭上,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擡起手緊緊捂住心髒,疼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何唯回過頭,就看到她蒼白的臉,連忙過來扶住她往車上送:“你怎麽了?”

于優搖搖頭,閉上眼靠在椅背上,最初的猛烈疼痛緩緩過去後,心髒像是被鈍刀子一下下磨過,她張着嘴,大口的喘着氣。這種痛苦是那樣銳利,那樣深刻,又是那樣複雜,那樣沉重。

何唯腳下加速,不時轉過頭緊張的看着她焦急道:“好點沒,我送你去醫院?”

痛苦閉着雙目的人緩緩睜開眼睛:“不用了,休息會兒就好了。”她從來沒想過,親眼看到這一幕會這麽痛苦,大衣裏的電話咯的她背疼,她卻始終沒有勇氣去求證,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恐懼過,如果這也是裴朗的想法,她該怎麽辦?

車裏的空調開着,溫度漸漸升了起來,于優的臉色漸漸恢複,疼的久了也就麻木了,她換了個姿勢,讓自己做的舒服點,旁邊仔細觀察的何唯終于松了口氣:“明天我帶你去醫院好好檢查下,你剛才的臉色比雪都白,吓死我了。”到現在,他還心有餘悸。

108永遠支持你

于優看着外面蒼茫的夜色,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放心吧,我身體好着呢。”她看了一下路的兩側:“這是回家嗎?”

何唯點點頭:“趕緊送你回去休息,你好好緩緩,你看看你……”

“我不想回去,再轉轉吧。”于優忽然出聲,拉着他的衣角,有氣無力打斷了他的話還沒說完的話。她不想回去,獨自面對空蕩蕩的房子,此刻的于優,連日來繃着的神經在看到那一幕時,瞬間崩斷,

“好。”何唯的眼神暗了一下,這一晚上,于優都反常,他不用問,也知道是為誰?本來他都已經打算放棄了,只要于優幸福,不論是誰給的,他都可以笑着放手、祝福,可如今,于優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嘆息聲越來越重,讓他怎麽安心把她交給那個人?他看了眼陷入沉思的于優,握着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用力。

車內流淌着淡淡的老音樂“你來過一下子,我懷念一輩子。”

于優睜開眼,跟着歌輕聲哼唱,與其最後成為怨侶,不如及早放手,成全了裴朗,這樣日後想起,還能有所懷念。

裴朗快速往後退開,眉頭皺成一個川字,眼神裏都是不耐和嫌棄,語氣又冷了幾分:“你什麽意思?”

楊佳欣眼角閃過一道精光,笑的風情而妩媚:“怎麽?裴大少爺還不樂意?”

裴朗按耐着拔腿要走的沖動:“楊佳欣,我有女朋友了。不要再做無謂的事情了。”

“我知道呀,姑姑那時候對我很好,我這個做晚輩的,回國了去看看她,無可厚非吧。”楊佳欣絲毫沒有被他的冷淡态度影響,說話的語調一如往常:“這個吻,你就當是重逢吻吧。”

裴朗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人,這還是那個曾經驕傲的像只天鵝的她嗎?事易時移,改變了多少人和事。

楊佳欣從包裏拿出兩張票,放到桌子上,用雙指緩緩推過來:“這個周末有我的演唱會,帶上你女朋友來聽吧,就當是給朋友捧個場。”

裴朗看了那票一眼,一動不動:“楊佳欣,我們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我的姑姑你想去看就去看,而我們,一點可能都沒有了。”

楊佳欣沒有想到他會說的這麽直白,強烈的自尊心瞬間受到了傷害,笑容隐去依舊保持着最後的尊嚴和驕傲:“裴朗,你又何必這麽傷人,好歹我們曾經也算是恩愛過。”

裴朗挑眉聽着她繼續往下說,漆黑如墨的眼睛冷冷的看着她,沒有接話。

“當不成戀人,至少還有朋友情意在,沒有必要把距離劃得這麽清楚。”

裴朗站起身來:“我不想讓我的女人胡思亂想,也請楊小姐自己珍重。”在這種敏感時刻,他不願意讓別的不确定因素來擾亂這段感情,所以必須把所有不好的苗頭全部扼殺在搖籃裏。

“這頓飯算我的。”他套上大衣,邁開長腿往外走去,從始至終,眼神再沒有在她身上停留過,楊佳欣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看着那視線消失在樓道口,美麗優雅的臉變得猙獰,拿起桌上的票狠狠的揉成一團,美麗的雙眸裏全是不甘和憤恨,那個于優憑什麽就能得到裴朗的看重,她楊佳欣看上的東西,決不允許別人染指,她冷笑了一聲,暗下決定,我不會就這樣放棄的。時隔幾年,裴朗變得更加理性、成熟,讓人更加無法輕易放棄。

裴朗到家的時候,屋裏依舊黑燈瞎火的,他按下快關,燈光驅散了黑暗,他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了,于優的電話一直沒人接聽,他坐在沙發上,閉着眼靠着椅背,房間寂靜的讓人發冷,他站起身來,打開每間房的燈,卻依舊無法趕走那孤寂和冷清。落地窗外城市的萬家燈火與這一室冷清形成鮮明對比,讓他連一秒都待不住。原來,等待一個人的心情是如此忐忑,更何況是在這樣的環境裏,裴朗的心裏不自覺就生出了心疼,恨不能立刻抱住這個姑娘在懷裏。

裴朗又繼續等了會兒,決定到樓下去等她,順便抽根煙,今天,他去姑姑家,恰好碰上楊佳欣在那裏,姑姑推說自己累了,讓他作為東道主招待一下遠歸的客人,裴朗礙于姑姑開口,便答應了,帶着她去了餐廳,誰料,楊佳欣忽然湊過來,吻了他一下,還好他退得快,沒有真正挨上,好在也算是說清楚了,她那麽驕傲的人,肯定以後不會在這樣了。只是彼時的他沒有想到,歲月能把人的棱角和驕傲都磨圓,而楊佳欣也只是命運長河中的一塊被磨圓了的小石頭。

裴朗下樓的時候,在衣架上随便拎了件大衣套上,在這天寒地凍的天氣裏,一點也不能抵禦寒冷,他跺了跺腳,把第三根煙頭踩在腳下,準備去樓上加件衣服下來繼續等着。剛走進單元樓裏,就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他轉過身去,就看到橘黃的燈光下,于優從一輛車上走了下來,被人叫住。

一個清朗的男音忽然叫住了他:“優優,有話想跟你說。”

這麽親密的稱呼,讓裴朗心裏忍不住泛起一陣酸。

“怎麽了?”于優停住腳,耐心的等待着何唯說話。

“不要想那麽多,別給自己太大壓力,順遂心意往下走就好。”何唯大步走過來,揉了揉她淩亂的頭發:“快樂最重要。不論你怎麽做,我都會永遠支持你。”

于優露出了今晚難得的笑容:“知道了,你也快點回去休息吧,開車注意安全。”

何唯也徹底放松下來,眼看着于優又要轉身,下意識拽住她的手,那些憋在心裏太久的話因為這個笑容激蕩着,強烈的想要撞破胸腔,坦露在月光下,讓面前的人知道。

他張了張口,我字還沒有說完,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旁邊快速走過,一把攬住于優的肩膀往後退了好幾步,他拉着于優的手就這樣眼睜睜的被迫松開,快速的擡起頭,直視着忽然出現的人。

熟悉的氣息籠罩着于優,她側過頭,看到裴朗安靜的凝視着前方,側面線條在月光下清晰漂亮,薄唇輕抿,清隽的臉上一片冷凝,她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他的額頭上,思緒複雜。

裴朗和何唯面對面站着,雖然之前有過幾次碰面,但這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面對面,他們不動聲色的彼此打量着,心照不宣的達成某種默契。對視的眼神裏充滿了挑釁和争鬥,現場的氣氛劍拔弩張,而處在漩渦中心的于優卻完全沒有意識到。

裴朗緊緊攬着于優霸道的顯示着自己的主權,看過去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挑釁和得意,何唯心裏一陣酸澀,面上卻依舊雲淡風輕,主動伸出手道:“您好,我是何唯。”

裴朗點點頭,握住他伸出來的手:“裴朗。”

于優看看兩人握了好一會兒的手,并不知道當着她的面,兩人已默默較量了好幾回,冬夜的風很冷,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兩人這才松開了手,異口同聲道:“趕緊上去休息。”

說完,又互相對視了一眼,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們對對方的評價又上升了一個層面,裴朗更是真切的感受到,假以時日,這個男孩的成就不可估量,是個可怕又可敬的對手。而何唯也是這樣想,怪不得于優會選擇他。

于優揉了揉鼻子,看向兩人關切的眼神,攏了下圍巾:“都認識了,就快回去吧。”

何唯點點頭,不忍心讓于優繼續站在這裏,來日方長,怎麽走還是未知,他打開車門,發動車子,漸漸駛遠。

109狂歡的一夜

于優收回視線,側過頭看了眼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又想起那一幕,忍不住開始想,這只手,在前一秒是否也簽過楊佳欣的手。想到這裏,她的胃裏一陣翻湧,轉過身,掙脫了他的懷抱,頭也不回的往樓裏走去。

裴朗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沉默的跟了上去,明亮燈光的電梯裏,于優脖子上緊緊圍着的那條深藍色男式圍巾驀地就刺痛了他的眼,電梯一路上行,他的眸光裏火焰越盛,妒忌和憤怒在心裏交雜着開始發酵,從沒有出現過的這種陌生情感讓他變得慌亂,他走到她的面前,開始動手解她的圍巾,于優還沒反應過來,她要幹什麽,脖子上的溫暖就忽然遠離,她惱怒的擡起頭,張嘴正要說話,裴朗粗暴的吻了上來,那吻攜着狂風暴雨之勢迎面而來,動作一點也不溫柔,于優一開始還抗拒的推搡了幾下,被面前的男人按住手高高舉起。往後連着退了幾步,直到退無可退,她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咬緊牙關,怎麽也不願松口。

裴朗覆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讓她整個人像嵌入身體一樣,如潭水一樣幽深的眼眸裏燃燒着熊熊大火,與于優惱怒的眼神對視着,忽然,他覆在腰上的手鑽入針織衫衣擺,往上游走着,引起另一波火苗,他柔軟的舌在她的牙關處輕輕舔舐着,雙重刺激下,于優徹底招架不住,微微張嘴,發出了微弱的呻吟聲,就被裴朗悉數吞下去,她的身體軟了下來,如果不是靠着裴朗,肯定就倒下去了。忽然,微弱的刺痛感從嘴唇處傳來,她掙開迷茫的雙眼,看着面前粗喘的男人,嬌柔的聲音帶着一絲撒嬌的意味兒:“疼。”

好不容易壓下的熟悉熱流猛地一下又竄上來,裴朗看着懷裏吐氣如蘭、面若桃花的于優,一雙大眼睛氤氲着水汽,說不出的妩媚和魅惑,情不自禁低下頭又咬了一口:“就是要你疼。”

電梯停下,他一把打橫抱起于優往外走去,短短一段距離,他低下頭一下一下輕吻着她的嘴唇,一遍遍溫柔的叫着她的名字,于優雙手交叉還在他的脖子上,揚起臉,拉下他的頭,主動加深了這個吻,裴朗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瞬間潰散,他甚至都等不及走到卧室,就把于優放在沙發上,熱情似火的附身上去,把她的上衣推上去,讓胸前柔軟的花在雙手裏變幻出各種形狀,因為在外面待得有點久,裴朗的手有點冰,一冷一熱雙重刺激下,讓于優更加敏感,她主動仰起身,尋找到臉,在身上男人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又一下,末了還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一圈,退開身子,眼神撩人的看着他,裴朗被她無心的舉動都要弄瘋了,哪有時間去思考她反常的原因,紅着眼睛埋下頭,重重的吮吸着她的鎖骨……

窗外天寒地凍,房間內一室旖旎,春色無邊,于優睜開迷離的雙眼,在一片光怪陸離中,想要看清身上的這個男人,此時,他們融為一體,可她的心卻前所未有的慌張和害怕,最近的距離,卻有着使勁全身力氣也無法靠近的心,她伸出手,與他的手十指交叉,緊緊握在一起,攜子之手,與子偕老,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也無法企及的童話,她睜大了眼睛,把這刻清楚的刻在腦子裏,哪怕最後分開,哪怕世界末日,想起這一刻,她也不會覺得孤單,我愛的人,曾經在我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快感完全掌控了裴朗的感官,他最後留存的一絲理智清楚的告訴懷裏女人的反常,可又說不清楚哪裏不對勁。在最後的沉浮中,兩人緊緊握着手,一起攀上極樂的高峰。

裴朗緊緊的抱着她,呼吸漸漸平穩下來,才從她的體內退出來,于優雙眼緊閉,發出均勻的呼吸聲,他蜷起食指,在她鼻梁處輕輕劃了一下:“小姑娘,引完火也不滅火。”察覺到好不容易平息的欲*望又有再擡頭的趨勢,裴朗連忙站起身來,撿起地上的衣衫匆忙套上,彎下腰抱起睡着的于優往卧室走去,他的動作輕柔,眼神含情脈脈,就好像這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珍寶,此時的于優如果醒過來,看到他的眼神和表情,那些患得患失的小情緒和矛盾的想法一定會消失無蹤,可那時,她困在一場怎麽也醒不來的噩夢裏。

裴朗去洗手間打來熱水,快速的幫她擦了一下身子,就趕緊用被子緊緊的裹住,如果不是體諒到她最近也比較辛苦,裴朗真想再來一次。

一切收拾妥帖,卧室裏點着一盞壁燈,發出橘黃的光芒,他側過身子,深情的凝視着這張恬靜的睡顏,她細密的睫毛輕輕的閃動着,小巧而挺拔的鼻梁,嬌豔欲滴的紅唇,往後的長長的時光裏,只要睜開眼,就能看到她将會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他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吻上她的嘴角,所有的怒氣和懷疑都在剛才的極致快感中消散,這個小東西,今天熱情如火,可是她的眼神總感覺蒙着一層薄薄的霧,他心頭一驚,說不出哪裏不對勁,下意識的伸出雙臂緊緊的環住于優。

冬天的夜晚格外漫長,于優是被每天按時響起的鬧鐘吵醒,她還沒睜開惺忪的睡眼,就下意識伸手去摸旁邊的人,依舊一片冰涼,她幽幽嘆了口氣,擁着被子坐起來,靜靜的凝視着旁邊睡過的痕跡,她還以為早就習慣了,可心裏那刺痛的感覺是從何而來,每個清晨,她懷着一腔希望和柔情醒來,卻次次失望,心已經千瘡百孔,還能經得起多少的消耗?她扭過頭,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裏的愁緒比這如墨的夜色還要濃稠。她拿出手機,猶豫了良久,寫下了一條信息。

而此時,醫院的急救室外,李雅眉哭的撕心裂肺,好幾次都差點暈倒,顧恒之強忍着眼淚頹然的坐在一旁,瞬間老了幾十歲,裴朗焦急的走來走去,低聲詢問一旁的裴宣:“不是一切都好着嗎?怎麽就忽然病危了。”

裴宣一臉迷茫,顯然剛從哪個溫柔鄉裏醒來:“我也不知道,今天白天的時候,顧墨還好着呢。”

李雅眉哭天搶地的哭喊聲在寂靜的樓道裏聽起來格外凄涼,裴朗皺了皺眉,看了眼時間,已經五個小時了,怎麽還沒有出來?時間越長,顧墨的情況也就越危急,漫長的夜,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他走過去,扶住李雅眉的肩膀小聲安慰道:“舅媽,顧墨一定會沒事的,你千萬要保重身體。”

“裴朗,都是因為于優,都是因為她。”李雅眉緊緊抓住他的袖子:“小朗,你和誰在一起都可以就是不能和她,就是不能和她。”她的樣子已經有些癫狂,抓住裴朗的手用力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膚。

……

110掩埋的秘密

經過一夜的搶救,顧墨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但這樣的情況以後還會頻繁發生,對所有的人來說,這不吝是一種變相的煎熬,哪怕煎熬,也好過最壞的結果,起碼還有希望。裴朗站在重症監護室外,看着躺在病床裏的人,他的肌膚幾近透明,甚至能清晰看到青色的血管,原本精壯的身體漸漸變得瘦骨嶙峋,他沉默的站了會兒,聽到身後傳來裴宣熟悉的腳步聲:“送兩位老人回去了嗎?”

裴宣點點頭,沉默了一下,還是轉達了醫生的囑托:“他們年紀大了,再經不得任何的刺激了。”

這一次,裴朗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怎樣才能讓他們不受刺激呢?除非顧墨立刻醒過來,但大家都知道,這種想法多麽不切實際。

“朗哥,世界上有那麽多的女人,你為什麽要和顧墨來争,你也知道,那個傻小子對她那麽癡情……”裴宣終于說出了忍耐多時的想法,在他看來,女人如衣服不行就換一件,而這兩兄弟就為了争一個女人,搞得一死一傷,多麽不值得。

空氣沉默的讓人窒息,就在裴宣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裴朗轉過頭來,目光望着走廊深處,語氣平緩沉靜:“你也認為是我的錯嗎?”

于氏集團的大樓裏,于博書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背着手來回踱着步子,焦急問道:“怎麽樣了?”

秘書搖了搖頭,滿臉疑惑:“不知道,本來昨天都已經約好的,今天齊刷刷都找理由推掉了,現在就剩下……”他的話還沒說完,又響起一個電話。

“現在一個都沒了。”

于博書一臉頹然的坐下來,捂着臉喃喃自語道:“完了,我辛辛苦苦建立的基業眼看就要毀于一旦了。”

秘書識趣的準備離開,忽然想到于優前面上來找過,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他剛才忙忘了,差點忘記轉達了。

也許是病急亂投醫,于博書像抓住一個救命稻草似的,想起早先的傳聞,雖然他不相信,但是到現在這種時候,任何一種可能都不能放過。

于優連着敲了幾下總經理辦公室的門,還以為秘書說錯了,正準備離開,就聽到裏面傳來的有氣無力的聲音,她推門進去,心裏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這個假都得請。

“你來了。”于博書擡起頭來,眼神裏帶着些讨好和小心翼翼:“聽說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啊?”

于優被他這從不曾見過的和善弄得七上八下,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出了來意:“我想請假。”

“好,可以。”于博書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這樣的爽快讓于優愣了一下,她還沒從這驚喜中回過神來,就聽到了對面的人語氣沉重了幾分:“優優,你知道你媽媽到底怎麽了嗎?”

這也是她心底的疑惑,從那天暈倒後,何雨珊斷斷續續住了幾次院,每次她問起來,都被打岔,就連她私底下找醫生,也沒問出個結果。

“她癌症複發。”于博書重重的嘆了口氣:“多陪陪她吧。”

于優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形搖晃了一下,緊緊扶住一旁的沙發才讓自己站穩:“癌症?複發?”曾經離她那麽遙遠的事情,在短短的時間內,接二連三接踵而來,讓她無力招架。

“優優,公司現在出了問題,如果度不過這個坎,對你母親後期的治療都會産生巨大的影響。”于博書眼裏泛着希望的光,說話語無倫次:“本來說好要簽訂合同的公司忽然全部反悔,就連已經簽約的公司寧願賠償也單方面宣布解約了,我們于氏已經搖搖欲墜,再這樣下去,恐怕真的要完了。于優,只有你能幫我了。”

于優楞了一下,身體後傾,想起那天裴朗姑姑說的話,難道他們已經采取了行動,這麽快嗎?連多等幾天都不可以,她的視線落在于博書焦急的面孔上,有些于心不忍,如果他知道公司現在這樣的局面和她脫不了幹系,會不會又是另一幅模樣?

于博書看她沒有說話,以為她不願意幫忙,說話的語氣又急切了幾分:“你去找找裴朗吧,也許他能幫你。”不管傳聞有多少的真實性,為了公司都必須放手一搏。

“不,不能。”于優的瞳孔猛地收緊,快速的站了起來,避開對面殷切的視線道:“很快就會過去的。”無論怎樣,也不可以去給裴朗添麻煩了,只要她按照他們說的去做,于氏集團和裴朗的困局就能都解開了,哪怕她再舍不得,已經到了不得不做決斷的時候。

“你是想看着于氏集團倒掉嗎?”于博書瞪大了眼睛,聲音裏全是壓抑的怒火,看到于優的背影停了一下,又連忙換上哀求的語氣:“優優,你就算不想想我,也得想想你母親吧。”

從未有過的稱呼和如此低聲下氣的語氣讓于優就像是在寒冷的冬天被冷水從頭澆下,她握着門把手的遲疑了一下:“你放心吧,很快就會過去的,公司不會倒掉的。”說完,就走了出去,每走一步,和裴朗朝夕相處的畫面就浮現在眼前,如果早知道分別來的這麽早,就應該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辭職信已經寫好,正安靜的躺在郵箱裏,辦公室才收拾過一次,該帶走的東西也差不多。Leo的電話打了過來,語氣裏都是興奮:“你能想通親自過來,真是太棒了。”

“恩,幫我改簽吧。”于優按在鼠标左鍵上的食指輕輕點了一點,延時發送已經設置好,語氣裏平靜無波:“我提前去适應下新的環境。”

醫院的VIP病房樓道裏,安靜的很少聽到人聲,只有護士和醫生急匆匆的腳步聲偶爾響起,何雨珊睜開虛弱的雙眼,就看到一個模糊的光影,等到慢慢适應那光線,才看清楚是于優,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了。

她掙紮着想要坐起來,卻立刻被按住了手:“你躺着吧,我過來……看看你。”告別這兩個字堵在心口,怎麽樣也無法說出來。

何雨珊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關切問道:“優優,你怎麽了?看起來不太開心。”她說話的語氣非常緩慢,說一句就得停上好一會兒,才能繼續往下說。

“我,我挺好的。”于優連忙低下頭,斂去了眼眸裏的淚花,到了這個時候,她還瞞着病情,還在關心着自己是否快樂,她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她,一直縱容着自己的任性和胡鬧,她皺了皺鼻子,竭力讓自己看上去表現正常:“你快點好起來吧,趕緊出院。”

何雨珊閉了下眼睛,伸出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好,我很快就會出院了。醫生都說沒什麽大問題了。”

小小的一個動作累的她氣喘籲籲,于優擡起頭,看到枕頭上大把的掉發,慘白的膚色和暴突的血管,一顆心又悶又沉重,恨不能帶她受苦。

111離開

門輕輕打開,于安從外面走進來,看到她的表情心虛了一下,俯下身子在何雨珊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何雨珊點點頭,緩緩睜開眼睛,對着于優的方向道:“優優,你在這兒等着,我睡一下,起來繼續聊。”她的視線已經無法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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