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寵愛到這樣的地步了嗎

搖曳的燭光映照在蘇讓的眼睛裏,閃動着令人振奮的光芒。

一碗雞湯喝到了底,暖意也跟着流淌到了四肢百骸,溫缇焦慮的情緒慢慢被安撫下來。她既然穿書穿到了這個世界,平白得到了預知未來的金手指,說不定真能逆天改命呢。

出了書房,剛走幾步,就見李嫂扒着廊柱探頭探腦地偷偷瞧她。溫缇看不上李嫂鬼鬼祟祟的小家子氣,躲也不想躲,幹脆徑直走到她面前,開玩笑似的問:“怎麽,今晚招賊了不成?李嫂也出來值夜了?”

李嫂被抓個正着,有些惱羞成怒:“我還不是記挂着初陽姑娘。怎麽送個雞湯,人一去就去了這麽半天,腿在王爺跟前紮根了嗎?”

溫缇火騰一下上來了,不客氣地回敬了一句:“在王爺跟前伺候,輪不到我們下人來說長論短的。”

李嫂翻了個白眼:“哎呦呦,一個丫鬟而已,連通房都算不上,還當自己是主子了麽?”

溫缇心裏冷笑一聲,掏出一條帕子,抖開了之後擦了擦嘴角:“我們小丫鬟,不過是聽主子的話,明白主子的心意而已。”

饒是夜色昏暗,李嫂也看清楚了,帕子上一只五爪龍張牙舞爪地在騰雲駕霧,明擺着是王爺專用的巾帕。

她心裏一驚,王爺對初陽這丫頭已經寵愛到這樣的地步了嗎?連彰顯身份的帕子都私下送給了她。

其實帕子是喝雞湯時蘇讓随手遞過來的,溫缇想也沒想就拿來用了,擦完嘴她才發現上面繡的是龍紋,但用都用了,總得清洗幹淨再還回去,沒想到這會兒派上了用場。

見李嫂驚訝得目瞪口呆,整個人徹底閉了嘴,溫缇便折好帕子塞進衣袖裏,轉身向自己的住處走去,心說借蘇讓的虎皮鎮住她也好,免得以後動不動要浪費口舌和她打口水仗。

回了房間,李嫂的事就被溫缇抛到了腦後,她滿心還在琢磨蘇讓說的那句話,他是不是聽出來自己的暗示了?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貓叫一樣的動靜,溫缇豎起耳朵仔細一聽,像是有人在斷斷續續地抽泣。

是誰在哭?

這哭聲在夜裏實在傷心凄厲,溫缇更睡不着了。她起身出門,順着聲音找了過去,發現動靜是從朝露和晚霞房裏傳出來的。

之前兩個人都看着好端端的,怎麽半夜哭成這樣?溫缇滿心疑惑地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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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應門的是晚霞,見溫缇在門外站着,她立刻慌了神:“是我們不好,吵着姐姐睡覺了?”

溫缇擺擺手,向裏一望,朝露縮成一團正靠在床腳擦眼淚,她不禁皺眉問道:“這是在哪裏受了委屈?”

晚霞把她拉進屋子,看了看朝露,一臉犯難的樣子。朝露擡頭見是溫缇過來,起身三兩步上前抓住她,哭着說:“大小姐,求你救救我妹子!”

朝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着,又有晚霞在旁邊補充,溫缇終于聽明白了。

白天歸寧去了侯府,朝露的妹子晨煙偷偷跑去找她求救。這晨煙本來是侯府的燒火丫頭,只因眉眼齊整些,就被溫家二爺看上了,這幾天二爺正左一趟右一趟地派人勸她做姨娘。

且不說晨煙早和府裏養馬的小厮訂了親,趕上溫家二夫人善妒又狠辣的性子,真給溫家二爺做了小,恐怕她以後是一天安生日子也過不了的。然而晨煙不肯答應,溫家二爺一怒之下放了狠話,說她再不點頭,就要把她發賣到青樓妓館去。

姐妹倆抱頭痛哭了許久,也沒想出個對策。回了園子,朝露白天不敢聲張,但夜裏一想起這事,眼淚就止不住了。

她拉着溫缇的手哭得泣不成聲:“大小姐,王妃,求求你,救救我妹妹。”

溫缇是真犯難了:“可我如今既不是大小姐,也不是王妃了。”

朝露哭得更厲害了:“就算現在,王爺待你也不同一般,你去求求王爺,你去求求他……”

後半夜躺在床上,溫缇一下也沒合眼,朝露的哭聲好像在耳邊一直萦繞不去。她從現代穿來,習慣了人人平等、婚姻自由,可書裏這個古代世界,一個人只因為出身低微,就像浮萍草芥一樣任人□□,聽到朝露妹子的事,她只覺得自己的心也像被碾了一樣的疼。

天色剛剛發白,溫缇就起身了。她趕去廚房做了幾樣小食,想着給蘇讓送過去,一路走,一路還在醞釀怎麽開口。

剛走到蘇讓歇息的暖閣,大總管像堵牆一樣擋在門口,幹巴巴地說了一句:“王爺進宮了。這飯散給下人們吃吧。”

溫缇滿腹的話又咽了回去。

其實溫缇不知道,蘇讓和她一樣,幾乎徹夜未眠。天還沒亮,他就坐上馬車,一路快馬加鞭進了城。

時隔許久,蘇讓再次現身早朝。他踏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走進金銮殿,朗聲痛斥恒州知府以次充好,貪污了河堤款。

太子和一衆官員還在錯愕,皇上已經怒火沖天了。他最恨官員貪污腐敗為禍民生,當即便認命蘇讓兼管吏部和河道總署,去徹查此事。蘇讓毫不推辭,無視太子嫉恨的目光,領了皇命。

退朝後,太子急急地追着父皇的腳步,盤算着去禦書房裏勸一勸他老人家,現在人證物證還不齊全,直接徹查官員恐怕會動搖人心。沒想到皇上早早拉住蘇讓,說皇後一直念叨他,直接領着人去了後宮。

太子獨自在金銮殿外愣了半天,腿都站麻了才說要打道回府。

皇後見到蘇讓,面上還是一派淡定,嘴角卻止不住地向上揚。

聽皇上說早朝時蘇讓無畏無懼地參奏貪官,她淡定的面容終于維持不住了,抓着蘇讓的手,絮絮地說:“好,好,你是皇上的骨血,正該如此能幹有為。”

蘇讓本來不适應和皇後如此親近,但難得和父皇母後相處時不針尖對麥芒似的争吵,他身體僵了又僵,還是忍着沒把手抽回來。

皇後感慨完了,抹了抹眼角,細瞧蘇讓的模樣,只覺得他今天面色紅潤,不像過去病恹恹的樣子。她好奇地問道:“讓兒最近在用哪個禦醫開的方子,瞧你這氣色好了不少,該好好打賞人家才是。”

蘇讓老老實實地回答:“近來兒臣不曾吃藥,不過這幾日吃得好睡得香而已。”

皇後笑着對皇上說:“讓兒的王妃選得好,一進門就帶着福氣來了,能讓他吃好睡好養好身子。你看,讓兒還越發地有擔當,能幫皇上辦大事了。”

皇上點點頭:“王妃賢德如此,該賞。”

皇後低頭想了想,因為過去的事情,自己這小兒子一直和她隔閡頗深,幾年來說話時統共沒給過她幾個笑臉,不知道是不是托新王妃的福,今天蘇讓竟然安生坐着,和她和和氣氣說了半天話。

其實人生在世,大抵順風順水時,接人待物常常春風滿面,諸事不順時,譬如過去蘇讓這樣,身子不好,做事不成,倒黴得好像屋子天天漏,連夜雨夜夜下,看人看事難免偏激極端。今天他算是心想事成了一回,精神氣度自然也不一樣了。

皇後琢磨了一陣子,開口吩咐身邊的大太監,在皇上的封賞之外,又加了幾樣自己的體己寶貝。無論如何,厚待這位新王妃總是沒錯的,裏裏外外都是給她和蘇讓掙排場罷了。

皇上皇後封賞楚王妃的消息傳到東宮,太子妃哭哭啼啼在太子面前鬧了一場,說自己每日晨昏定省地侍奉母後,怎麽就沒落個好呢?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回程的馬車上,珊瑚手钏、缂絲錦衣、龍涎香、玉如意……各式各樣的寶物堆了小半車,替跑路的王妃領了這麽多賞賜,蘇讓有點頭痛:父皇母後誇她有福氣,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福氣消受這些好東西。

進了城外的園子,他剛下馬車,就見溫缇飛一樣沖了過來。蘇讓走了大半天,她在二門的臺階上守了大半天。

仔細一看,溫缇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又因為跑得太猛,兩頰泛起一片紅暈,比平時素淡的模樣還多了幾分妍麗,蘇讓竟然看得挪不開眼了。

火急火燎的溫缇成功地把蘇讓堵在二門口,但準備了半天的話在喉嚨裏打了一個轉,她又硬壓回去了。

一開口,她還是問了句閑話:“王爺,走了這大半日的,您去忙什麽了?”問完了,她就後悔了,心裏暗罵自己太傻,蘇讓怎麽會答話,主子出門有必要和她一個丫鬟報備嗎?

沒想到蘇讓揚了揚眉毛,得意地說:“本王去抓雞熬雞湯了。”

溫缇一愣,他的意思是……

蘇讓接下來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想:“抓到雞,喝到了雞湯,也有你一份功勞。”

一下子千百種情緒湧上心頭,溫缇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嘴上無意識地嘟囔:“恭喜王爺,恭喜,恭喜……”

“有功就有賞,本王給你個機會,你想要什麽,想做什麽,本王一律應允。”

溫缇聞言身子一震,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蘇讓真摯地盯着她,補充說:“哪怕是天大的過錯,無理的要求,也無妨。”

“我……”溫缇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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