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真真的貴人

蘇讓喝完藥, 也一樣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溫缇默默守在床邊,呆愣地望着蘇讓的臉。

此刻,她心裏是百般的滋味向上翻湧。按書裏的描寫, 經歷坎坷的蘇讓,明明對誰都不會完全信任, 尤其他這次感染瘟疫, 本來會變得更加陰郁多疑才對。可剛才,他毫不猶豫地喝了自己手裏的藥。

一碗鄉野郎中開的, 不知道效用如何的藥,蘇讓就這樣喝了下去。

溫缇腦海裏模模糊糊地現出一個念頭, 因為自己的出現, 蘇讓真的不是原來的蘇讓了, 他們的逆襲之路算是正式開啓了?

正亂七八糟地想着,昏睡着的蘇讓突然翻了一個身,溫缇定睛一看, 他睡得是滿頭大汗, 胸前衣襟幾乎都濕透了。

楊大夫倒是交代過喝藥後會有類似的症狀, 因此溫缇沒有慌亂, 趕緊取了熱水巾帕, 開始一刻不停地給蘇讓擦汗。

天蒙蒙亮時, 朝露晚霞在外邊敲門, 說是她勞累幾天了,該歇歇了,王爺由她們來照顧就是。

溫缇當然不答應了。一是蘇讓這病正在關鍵時候,她不放心,二是朝露晚霞接近病人,又多兩個人有感染的風險。瘟疫在前, 感染路徑能切斷就應該徹底切斷,這點防疫常識她很清楚。

好不容易勸走了兩人,溫缇回頭又去給蘇讓擦額頭,手一碰到他的皮膚,只覺得有些涼意。

“啊,退燒了!”溫缇驚喜地喊出了聲,看來楊大夫的藥真的有效。她又趕緊拿手背試了試蘇讓的額頭,他的體溫是真的降下來了。

溫缇欣喜若狂地繞了兩個圈,又一拍腦袋:對了,還得叫楊大夫再來複查。

派人送了口信過去後,不多會兒,大總管親自領着楊大夫過來了。

“王爺見好了?”一進門,大總管也是滿臉驚喜。

“嗯嗯。”溫缇雞啄米似的拼命點頭,又沖着楊大夫笑道:“請神醫再給王爺把脈看看吧。”

楊大夫饒表面上一直胸有成竹自信滿滿的樣子,其實給王爺開藥方時後背也是出了一身冷汗的,這時終于松了一口氣:“見效便好,見效便好。”

楊大夫給蘇讓把脈的工夫,大總管站到溫缇旁邊,輕聲說:“能讓王爺乖乖吃藥,姑娘厲害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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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缇下意識想反駁,卻想不出回嘴的話,只能清咳兩聲,轉頭去看楊大夫診脈。

就這樣楊大夫每天過來診脈,時不時地調一調藥方,蘇讓一天比一天精神,三五天後就能下床溜達幾步了。

朝露晚霞每日也過來傳話,說是喝了楊大夫的藥,原來染病的侍衛們也都一個個好起來了。

溫缇懸了許久的心慢慢落到了實地上,果然還是要相信科學,救了現代人的神藥,在小說的世界裏也一樣有效。

這一天,溫缇正扶着蘇讓在院子裏散步,看見大總管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王爺”,拱手行了禮,大總管欲言又止。

溫缇招招手,朝露晚霞一個搬椅子,一個拿坐墊,收拾出一處地方來。蘇讓慢慢坐下,擡眼看着大總管:“有事直說吧。”

大總管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經楊神醫診治,染病的一衆侍衛如今勸都好起來了。侍衛長和他們想起之前幹的傻事,個個都後悔不疊,現下侍衛長正領着人在院子外頭,要來王爺前頭請罪謝恩”。

“滾!少來礙本王的眼。”蘇讓黑着臉罵道。

他們沖着溫缇喊打喊殺的情景他記得清清楚楚,溫缇大度,他可不大度。

大總管吃了癟也不意外,那幾個蠢貨幹的蠢事直戳王爺心窩子,王爺能給他們好臉色才怪。

他心裏搖了搖頭,就想退下去,轉身正要走,蘇讓突然叫住他:“不,叫他們進來。”

很快,侍衛長在最前面,後頭跟着一串人推院門走了進來。幾個人走到蘇讓面前,撲通撲通全都跪了下去。

“王爺,屬下與兄弟們先前無知妄為,沖撞了王爺,請王爺責罰。”侍衛長就着下跪的姿勢,把一根鞭子舉過頭頂。

後頭的侍衛們跟着齊聲念道:“請王爺責罰!”

蘇讓輕咳了兩聲,就着溫缇手裏的茶盅喝了一口茶後,才開口說道:“到底沖撞了誰?你們心裏沒數嗎?”

侍衛長偷偷擡頭瞄了一眼溫缇,趕緊俯身砰砰磕了幾個頭:“屬下有眼無珠,沖撞了貴人!”

後頭的人也都跟着不停地磕頭。

“行了”,蘇讓又不緊不慢地說:“依照府中規矩,你們該當何罪?”

一句話吓得侍衛長一個哆嗦,衆侍衛又是不管不顧一陣磕頭:“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依本王的性子,死都便宜你們了。”蘇讓輕飄飄一句話,卻像是在侍衛們耳邊炸響了一聲驚雷。

這位楚王爺過去為人陰郁多疑,王府中的規矩極其嚴苛,一衆下人犯了錯動辄就要遭受嚴刑拷打。近來王爺比起過去行事寬厚許多,他們也是瞎了眼昏了頭,竟然受人教唆去王爺跟前胡鬧。

一時沖動鬧出的事情,說句以下犯上都輕了,若被王爺認定是背叛主上,照以前的規矩,怕是死也要受一番極刑折磨……

想到這裏,跪着的人哆嗦個不停,一個個冷汗順着脖頸流了下來。

“不過……”蘇讓吐出兩個字。

侍衛長幾個人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有人勸我,如今水患未消,前方又有流民瘟疫,如果随意處置手下人,好比陣前斬将,易傷士氣。所以……”蘇讓提高音量,“你們這一樁罪,本王今日先不追究了。”

侍衛長不可置信地擡起頭來:“王爺,當,當真,饒過屬,屬下……”

大總管搖搖頭,沖着侍衛長嘆了一口氣:“你啊你,怎麽近來這般糊塗,王爺想要你們的命,還費工夫請楊神醫忙活什麽?”

衆侍衛此刻如夢初醒一樣,又深深地磕了一個響頭,齊聲喊道:“多謝王爺救命之恩,多謝王爺救命之恩。”

蘇讓擺擺手:“還不知道該謝誰嗎?”

侍衛們低着頭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正疑惑着,眼前出現了一雙繡花鞋。擡頭一看,原來蘇讓直接把溫缇推到了他們面前。

大總管一臉的恨鐵不成鋼:“請楊神醫出手治病的,是初陽姑娘。王爺跟前替你們求情的,也是初陽姑娘。你們現在清楚了嗎?”

侍衛長瞬間愣住了,之前溫缇言的種種作為走馬燈一樣從他眼前晃過。沒錯,這位姑娘勤快熱心,有膽有識,是他們受了蒙蔽,一直假裝聽不到看不見。

糊塗啊,侍衛長心裏暗暗罵了自己一句。很快他反應過來,領着人砰砰磕了兩個頭:“多謝姑娘,多謝姑娘,屬下願肝腦塗地,以報姑娘的恩德。”

之前苦口婆心勸蘇讓借這次機會去收買人心,可蘇讓還是把自己推了出來。但在人前,她不能輸陣,因此溫缇彎起嘴角,笑得如沐春風:“幾位大人快起來,小女子不過是盡本分而已,只有我們人人平安無事,才能為王爺分憂解難啊。”

一聽這話,侍衛長領着下屬又要磕頭,被蘇讓一句話攔住:“你不是有事要找人辦嗎?現成的要報恩的人就在眼前,交代給他們就是了。”

一群侍衛又給驚到了,這是讓區區一個丫鬟來幹涉政務啊。侍衛長疑惑地看向大總管,大總管神色如常,一點訝異的樣子都沒有,仿佛蘇讓說的話理所應當一樣。

侍衛長明白了,自己之前實在眼拙,眼前的這位丫鬟是真真的貴人。他立刻抱拳表忠心:“是,姑娘盡管吩咐,屬下上刀山下火海,再死不辭!”

溫缇也是愣了一下,才明白蘇讓的意思。之前她見楊大夫青蒿素的方子有效,就建議蘇讓趕緊推廣出去,讓災民都用上。蘇讓讓她出面去提這事,顯然一是要把治瘟疫的功勞記在她的頭上,二是要試試這群侍衛是否真的心服口服了。

因此溫缇絲毫沒有猶豫,直接開口講了自己琢磨的大致計劃。有效隔離,及時消殺,統一派藥等等,都是她新聞上看來的現代救災和防治瘟疫的辦法。其實蘇讓已經叫王知府和韓宴之等人過來,一一交代了下去,侍衛們要做的是全力協助。

侍衛長一一點頭記下,說是即刻領命去知府府衙。

臨出門前,侍衛長步子一頓,轉身回來說道:“王爺姑娘救命之恩,屬下等人銘記在心,此前屬下受人挑唆,錯怪了姑娘實在是罪該萬死。現在屬下就和兄弟們把那個多嘴心黑的張半禿抓來,任憑姑娘處置!”

張半禿!果然是他在背後挑撥。蘇讓臉立刻黑了:“少廢話了,快把人給我抓來!”

侍衛們立刻轉身,飛快地向前院跑去。

溫缇早就猜出來是有人在挑撥,沒想到侍衛長自己招供了,如果能把張半禿背後的人揪出來就更好了。

眼看着院子裏起了風,她扶着蘇讓起身回了屋,邊走邊問大總管:“這個張半禿是什麽來歷?”

大總管跟在後邊,恭敬認真地回道:“這人平時不顯山不漏水的,我還真對他沒什麽印象。”

他皺眉想了一陣,又說:“我只模糊記得,他進府不過一年,大約就是王爺大婚前一陣子突然冒出來的,若說來歷得問侍衛長了。”

溫缇腳步一頓:大婚前一陣突然出現,那就真的是針對我,不對,是針對原主楚王妃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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