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寵妾滅妻

一進門, 蘇讓就看見朝露和晚霞鬼鬼祟祟地湊在一起,交頭接耳不知道說些什麽。等他走近時,兩個人又迅速分開, 一個迎上來,另一個一溜煙兒地向裏面跑去。

朝露擠出一個笑容, 殷勤地說:“王爺, 下了雨天涼,您先回去坐坐, 我這就去沏壺熱茶給您暖暖身子。”

蘇讓擡手把擋路的她推開,加快腳步去追晚霞。

眼見着她推開了偏院大門, 嘴裏喊着:“王爺來了, 王爺來了, 快,快!”蘇讓一聽,腳步又加快了幾分。

還沒走到偏院, 一股極沖的味道撲面而來, 蘇讓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吸吸鼻子, 這味道似乎是柴火烘烤的焦味加上……還沒容他分辯清楚, 偏院裏桄榔一聲, 不知道是什麽動靜, 緊接着是一聲尖叫, 聽起來似乎像是溫缇的聲音。

蘇讓一顆心忽的一下跳到了嗓子眼,迅速跑進了偏院。

一進去見溫缇好生生地站着,他吊着的心才稍稍落了下來。定睛一看,溫缇面前是一口大鍋,大鍋蓋着蓋子,裏頭正咕嘟咕嘟煮着東西, 周圍還擺了不少瓶瓶罐罐和大桶。

“這是在幹什麽?”蘇讓剛問出一句話,就發現溫缇手上一片紅腫,立刻急了:“你受傷了!”轉頭又罵愣着的晚霞:“燙傷膏呢?”

“我,我,我去拿!”晚霞三兩步飛快地跑了出去。

溫缇抹了兩下手上的紅腫,笑着說:“不妨事,不妨事,碰到了鍋沿而已。”

這時候蘇讓怎麽肯聽她的,親自給她塗了燙傷膏之後,見紅腫還不消,又喊朝露出門去找大夫。

溫缇叫住朝露,眼淚汪汪地向蘇讓懇求道:“這外面多少人等着大夫救命呢,我燙了一下,就特地喊一個過來,這也太折煞我了。求求王爺,給我個機會行善積福吧。”

蘇讓這才作罷。轉過頭來,他臉色一沉,問溫缇:“你到底在折騰什麽?”

其實說辭溫缇早就編好了,本來打算試驗成功後拿出來當理由,沒想到現在被抓個正着,她也不敢再藏着掖着了。

“我前幾日突然想起來,以前我在古書上見過一個方子,說是治療瘴疫的青蒿不能大火水煮,煮過頭了就不管用了。”溫缇一邊瞧着蘇讓的神色,一邊試探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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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蘇讓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蘇讓這眼裏不揉沙子的主兒,是真不好糊弄。

溫缇腹诽一句,硬着頭皮繼續說道:“所以我想試試,看能不能用別的法子來料理這青蒿,說不定碰對了能救人呢。”

其實,按照溫缇原來的計劃,自己偷偷提煉出青蒿精華,拿去成功治好瘟疫,到時現成例子擺在眼前,估計自己不用太費口舌去編說辭講道理。

現在事情辦到一半,自己就被抓了個正着,溫缇很犯愁,生怕蘇讓一句話否定了她的思路她的計劃。

蘇讓聽完,又長長的哦了一聲。

“所以,你這是什麽法子?為何藥香是這種味道,能吃嗎?”他指了指咕嘟咕嘟直響的大鍋,裏面不時飄散出刺鼻的味道。

高度白酒和綠礬油一起加熱,當然不會生成藥香了。溫缇還記得以前背過的化學方程式,乙醇和硫酸加熱到140℃,會發生分子間脫水生成産物乙/醚。

但現在的世界沒有精密的實驗儀器,她只能處處将就。幾天下來,試驗了無數次,她還是沒能成功合成她想要的乙/醚。

溫缇撅起嘴巴回答說:“唉,試了幾次都不成。”

蘇讓走到她面前,看清她沮喪的神情,沉吟了一下,認真地說:“那我給你人,給你物,你點什麽,就給你什麽,讓你放手去試,如何?”

溫缇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放手……讓我試……”

蘇讓氣悶地罵道:“那幫廢物郎中!一起研究了幾天,也不見什麽成效,就知道唯唯諾諾表忠心!”

罵完了,他才對溫缇說:“現在疫情形勢越來越嚴重,你這裏既然有救人的法子,不妨試一試。倘若治不了,就是老天不給我活路!”

倘若治不了,你的封地恒州會橫屍遍野十室九空,百姓揭竿而起要造反,而你,從鬼門關爬回來,将徹底升級成為冷血殘暴的反派大BOSS。

溫缇心裏默默地回想起原書的劇情,她咬着下嘴唇,暗自下了決心,一定不能讓悲劇成功上演。

晚上回去躺在床上,看着帷帳上的花紋,溫缇毫無睡意。她一會兒想着怎麽改進設備,好成功做成化學反應,一會兒想着該如何合情合理向衆人解釋。

等想起白天下的決心時,溫缇突然猛地坐了起來。誰還記得她剛穿越過來是想翻/牆逃跑來着,現在為了蘇讓,她竟然都這樣勞心勞力的操持了。穿書前穿書後,她第一次為一個人擔心得難以入睡。

第二天,蘇讓果然說話算話,直接把鐵柱和幾個侍衛撥派給她,還當着所有人的面再三交代,讓他們一切聽從溫缇的調度指揮,無論人力還是財物,她要什麽就給配什麽。

這次出門大大小小的事情看過來,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心裏都明鏡兒似的,陪嫁的大丫鬟初陽姑娘今時不同往日了,王爺日日都離不了她,待她如珠似寶一樣,以前也就叫她管管府裏的雜事,現在更是連侍衛都讓她來發號施令指揮了。

出行前,蘇讓為了省麻煩,對外宣稱帶王妃出行,對內跟下人們交代說,王妃體弱留在園子将養身體,消息不得外傳。當時就有人悄悄議論,說王爺這做法不像體貼王妃,倒像是有寵妾滅妻的意思啊。

現在到了這個地步,背地裏嘴碎的人話更多了:這次出門到封地,王妃娘娘被丢到園子裏不聞不問,陪嫁丫鬟天天和王爺形影不離,照王爺這瘋魔樣,怕是哪一天丫鬟越過她主子王妃娘娘也不稀奇,到時候少不得大鬧上一場。

但議論歸議論,這話沒一個人有膽子在溫缇和她的小姐妹面前流露出半句,別說當面給她難堪了,現在連侍衛長大總管都被她哄得團團轉,他們背着人說幾句還怕被人聽見招一頓罵。

因此溫缇大事小情的一吩咐,人人都争着上前跑腿辦事,個個殷勤得不得了。

有他們時刻聽吩咐,所有粗活累活都分了出去,溫缇也能騰出工夫思考實驗的步驟和方法。

思來想去,溫缇想到了以前上學時自制蒸餾器的經歷,她試着拿小瓷瓶和空心竹管做了一個,反複實驗幾次後,竟然真的合成了粗制乙/醚。

她趁熱打鐵,派人弄來一把青蒿,用乙/醚溶劑浸漬後,慢慢等乙/醚蒸發,終于成功提取出來一些汁液。

溫缇又有些犯愁,自己一個人折騰出來的藥,按理說起碼得試驗後安全無毒,才能用到病人身上,可現在的情形,上哪找試藥的人呢?

她愁眉苦臉地對着藥罐琢磨法子,一時想得出了神,忽然眼前冒出一個人影,吓得她立時站起來倒退了兩步。

“哎呦,姑娘莫慌,姑娘莫慌。”來人趕緊解釋。

溫缇仔細一看,來的原來是侍衛長,她不禁問道:“大人過來,是王爺有事情交代嗎?”

侍衛長先嘆了一口氣,繼而一臉誠懇地說道:“聽幾個兄弟說,姑娘終于制成了救命藥,屬下先過來讨一些,城外有幾個災民病得很重,吃了大夫的藥不管用,家人天天一場接着一場鬧事。王爺又下了令,對他們不能打也不能罵,屬下愁得頭發都要白了。所以求姑娘先賜一些藥救救急。”

拿這藥出去救人,溫缇心裏是真沒譜啊,萬一藥有毒性,反而害了病人丢掉小命,豈不是罪大惡極!

“這藥制出來還沒試過,不知道靈不靈驗,萬一不管用還……”

她推辭的話還沒說完,侍衛長手一伸,把藥罐抱懷裏了:“姑娘,旁的法子也沒有了,救急要緊,救命藥我抱走了啊。”

一邊說着,侍衛長一邊轉身向外沖:“有用沒用,試了再說!”說完人就跑了出去。

“使不得啊!使不得啊!”溫缇急得滿頭大汗,一氣兒追出了偏院,到了大門口一看,人早騎馬走得不見影子了。

她立刻轉頭去喊鐵柱,讓他快馬加鞭報信給蘇讓,說是她的意思,讓王爺千萬千萬攔住侍衛長胡亂給人吃藥。鐵柱一看她焦急的神情,一刻也不敢耽擱,飛快地騎馬追了出去。

溫缇想追上去,但又不知道這幾天蘇讓在什麽地方辦公,只能焦慮不安地守在大門口,時刻張望遠處來來往往的人。

朝露晚霞不知道她在着急什麽,左一趟過來勸她回去,免得受了風,右一趟給她送茶水點心,怕她餓着。

現在這緊急關頭,溫缇哪還有吃喝休息的心思,一概把她們推了回去,自己獨自在門口不停地張望。

過了好長一陣子,任誰也沒有回音消息。看着頭頂的太陽慢慢西落,溫缇的心開始跟着不停地往下墜。

不會,出事了吧。

她感覺自己幾乎要窒息了。

太陽終于下山了,站在殘存的餘晖之中,溫缇深深吸了一口氣,卻還是緩不過來。她想擡腳向前走一步,沒想到整個人站都站不穩了。

抓着門框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倒下,又深吸了幾口氣,溫缇擡起了頭。

就見遠處幾匹快馬穿過街市疾馳而來,她眯眼一看,坐在最前面那匹馬上的正是蘇讓。

還沒等溫缇反應過來,蘇讓已經飛身下馬,幾步走到了大門前。

“那藥是你做的?”蘇讓高聲問她。

溫缇抓着門框的手緊了一緊。

“是。”她聲音顫抖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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