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可惜我如今的心思不在這上頭,一連又問了西苑諸人是否都好,卻見南柯游皺了眉:“最近府裏下人們之間都有傳言,說是父親……看上了二娘身邊的一個丫頭。”
“哦?”我佯作不經意,“二娘身邊的丫頭不是前兒還打死了一個麽?怎麽還有不省事的?”
“我也不知道,那丫頭我見過的,看着柔柔弱弱不像是有心計的,”南柯游說道,“而且我是不相信這話的,可氣的是風言風語不斷,似乎連二娘都信了,她不許那丫頭出西苑,更不許離了她眼前,有一次夜裏起來沒見着人,還喊打喊拿的鬧了大半夜,我都不敢讓爺爺知道,也吩咐了下人不許透露出去讓爺爺煩心。”
“女人孕中多疑,難免的,你也幫着勸勸父親,讓他凡事都體諒着二娘一些。”
“唉,可不是多疑,前幾天又說自己身上不舒服,夜裏盜汗,白天就渾身叫疼,現在連床都不敢下來,就怕小産。”南柯游一臉無奈。
“莫不是……有人做了什麽手腳?”我特地點了他一句。
“沒有,”南柯游臉上無奈變作不耐煩,想來這位二娘最近的動靜一定不小,“都查了,所有房中所用的香袋兒、香爐、櫃子、床還有枕頭,哪兒哪兒都查過了,藥方和湯藥也沒問題……就是女人家多疑鬧的。”
“讓四妹好好勸勸,有的時候男人的确摸不準女人的心思。”我好心好意的提醒。
南柯游聽畢卻幹脆擺擺手:“快別提那丫頭了!”
“怎麽了?”最近一次聽到南柯湘的消息已是三天前,墨草說她越臨近婚期越發不安分了,整日不在府裏,天天跑出去不知道幹什麽。
“她那天突然和父親說,吏部尚書家的四公子是個病秧子,死活不肯嫁了。”
我低頭,摸了摸袖口的錦紋笑道:“病秧子……這說的也太嚴重了,這幾年不是聽見說已經好多了嗎?女孩子家頭發長見識短,聽風就是雨,也不知是打哪兒聽來的舊聞,大哥,你可要和父親好好說說,我們這樣的人家,都許了婚配了,哪兒能說悔婚就悔婚的?父親可別錯了主意啊。”
“我也這麽說,只不過祖父和父親似乎還真有些被說動了,要是我們這邊為一些風言風語就悔婚了,那可實在不成體統。”
“你是嫡長子,有些事情你能幫着爺爺他們拿主意的,可絕不能猶疑啊。”袖口錦紋層疊細密,細瞧之下連我的聲音都放低柔了許多。
南柯游受了我的鼓勵,回去的時候連聲音都大了幾分,似乎已然忘卻了我們之前為那兩位皇子惡吵的一架。
“哼……居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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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回頭,果然是柏牙,他不知何時走近,正一臉不屑的笑意和我一起看着南柯游下山的背影。
“他可是天下第一老實人。”我好笑的看着他。
“所以才會被你這等居心叵測之人騙得幹幹淨淨。”他的眼睛從前方移至我臉上,與我對視。
“我?”
“你方才句句都是在套他的話,你以為我聽不出來?”
哦?我默不作聲地移開目光。
“你也別太得意,我能看得出來自然還有人能看得出來,往後你想弄鬼兒,還是看清旁人都有誰再開口才好。”柏牙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在我肩上一拍,自回去他的住所了。
其實我又何嘗不知?當日中秋晚宴,鳳清宮外,我哄着南柯游出來與雲宛私會,好賣雲宛一個人情,也還是被他察覺了。
至于雲川……只要能瞞過這個人,還有誰我騙不了?
只可惜,在他面前,光是對付他一個人就要花去我所有的精神。
藥老頭兒對我很滿意,用他的話說,原本他是打算破罐破摔把這衣缽傳承一并帶進土裏的,誰知我這個當年死活不肯跟他來煙山“吃苦”的小破孩兒,最終還是成了他的弟子。
“所以是福不是禍,你我師徒緣份是命中注定的,”他笑嘻嘻的又扔給我一沓卷紙,“你的天分比我當年自然是比不上的,可也算是很不錯了……”
也許煙山太寧靜舒坦,從前在我看來得無聊乏味,現在于我而言是求之不得的清福,所以這半年多以來我在舉止上都放松了不少,哪兒還有個大家公子的樣子——在這裏一天之中翻白眼的次數,比我從前一年加起來都多。
說起來也快新年了,再過三天就是除夕,若非旁人提起,我都全然不記得了。
白駒輕逝,原來我在煙山已待了半年之久。
爺爺早早便向藥老囑咐為怕我嫌麻煩,務必要藥老親自趕我回府。
我原本的确是不想回去的,可是南柯游又專程來了煙山一趟,說是爺爺的頭疼又犯了,這次頗有些厲害。一聽這話,我哪裏還坐得住?
果然回去一瞧便知這是老人家上了年紀的緣故,身子已大不如從前。
自然興衰,凡人食五谷雜糧的,只能勉力維持,好生将養。然而我雖然知道是這個緣故,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那一世裏我和國公府決裂之後,爺爺沒兩日就重病離世,我父親連爺爺最後一面都沒讓我見着,我連吊唁的客人都不算,只能跪在府門外跪了一夜。
雲川不願與父親再多生龃龉,也不肯插手此事。
原也不錯,當日進宮是我自己心甘情願,和國公府決裂的人也是我自己。
他身為皇帝不能不顧及國公府,若是強迫我父親接受我,是要為人诟病的。
那一夜的風雪不是很大,只是冷,那種脊背膝蓋都凍碎,淚都冰在臉上的感覺,刻骨銘心,歷歷在目……我想那一瞬間,我未嘗不是一點怨也沒有的。
我心裏黑白交替,夜雪森森,手上卻絲毫不慢,很快就施針完畢,囑咐南柯游還是按照太醫的方子用,他們寫的原不錯。
只是生老病死原就由不得人,只能在活着的時候把命牢牢攥在自己手裏。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大大的文被人抄了,還改成了BG,真憋屈
然後那個人又抄了我很喜歡的一本國外的小說,真是氣死了,這不耍流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