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可是十二樓怎麽回事?不會是因為酒老頭那個老不死的吧?”柏牙一臉想不通,“想找他們打個架而已,不願意就不打呗,何必跟那個狗皇帝勾結?”
想了想,他又搖搖頭:“不對,他們既然接了暗殺朝廷命官的生意,又怎麽會和皇帝勾結呢?”
“十二樓光是頂級的殺手就有十二個,哪怕派六個出去那還有六個呢,人家也是做生意的,來往都是客,懂?”我話雖如此說,心裏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卻說不上來為什麽,只向柏牙嘆道,“要我說,若果然是他們的人發現的我,你也別和他們的人打了,必輸無疑。”
他不服氣,我無奈:“假使真是他們的人盯梢,你又沒發現,說明盯梢者武功內力都遠在你之上,而且還知道我是誰,更說明他們對京都權貴所知甚詳,這種黑白兩道均沾,且皆非淺薄基業的殺手組織,莫說打一架,但凡對上就是不得善了的。”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柏牙問道,“你在這裏的事,似乎已經不是秘密了。”
那又如何?井水不犯河水的,難道還不許我做生意?
“從來就不算秘密,我想躲個清閑罷了。”話雖這麽說,心裏多少有些不痛快。
果然沒幾日,雲堅就親自找上門來。
他蒼老了不少,我想,即便是他們的大哥,病太子在世,也絕不會老成這樣子的,鬓上都有雪斑,連眼窩都透着一股子苦意,只是那苦并非是清苦,而是褪去了年少的輕狂,經受深重打擊之後的苦恨。
“你一點兒沒變。”他說。
“王爺老了不少了。”
他來的突然,我午睡才起,頭發還散着,長發和袖擺委于席面,只穿了件兒緋紅對襟坐在席上,連面紗都沒有戴,那兩道暗紅的疤像是幹了多年的血跡。
我帶着病,又不常出門見光,這三年白的膚色愈蒼白,黑紅的傷痕愈深刻,每每鏡中相見,自己都覺得駭人。
“我知道你的事。”
“王爺禁足之中還消息靈通,如今出來了,該更如魚得水罷?”
“本王當日本就是被人設計誣陷!”他陰沉沉的,語氣中的怨恨和悲苦倒比從前的不知天高地厚顯得可愛多了,“雲川有什麽理由不放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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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理由就夠了,”我冷笑,“他是皇帝——他‘不想放你’,你以為你出得來麽?”
“你什麽意思?”他眼神不善。
“皇帝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清楚,”我端起茶盅,刮開茶沫,“他放你出來,是給別人看的,你要是一不小心被他抓到什麽犯上作亂的把柄……呵呵,他可不是先帝,還會顧念什麽親情。”
“你這是在替他警告我?”雲堅突然笑了,“你還真是喜歡他啊。”
“王爺,我警告你是因為你已經犯着我了,我在淮蘇深居簡出這麽長時間,你的人卻好死不死偏要在我這裏出事,你是覺得我好欺負?”
話沒說完,雲堅的臉色已變得十分精彩了:“你……你怎麽知道……”
“戶部的官兒還有那個轉運使,多大的面子才能請動堂堂親王親自來查?”這不是我一個人猜的,而是酒老鬼的消息,“漓州淮蘇一帶的駐防軍有你的舊部,我倒想問問你,你想幹什麽?勾結十二樓暗殺朝廷命官?還是你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殺的原是當今聖上?”
雲堅果然成長了不少,一點就着的脾氣收斂不少,好歹也是當年帶兵打過勝仗的人,如今穩重下來,倒的确很能唬人。
只是他眼裏的殺念……驀然間讓我想到了雲川,我皺眉,揮開腦海裏那個人的影子,開口道:“王爺,莫要輕舉妄動,你想引雲川入甕,不還得靠我麽?只不過……”我笑笑:“我真有這麽大面子請得動他?”
其實我不想他來,十二樓的背景底細還不清楚,雲堅若果然安排的嚴絲合縫,那他來不僅幫不了我,說不定還要連累我。
可是他如果不來……
我心裏憋屈,張口吩咐站在門外的雪蟬:“這香熏得人頭疼,換昨兒我調制的那個。”
“心平氣自和,你又何必如此煩躁?”雲堅見狀,嗤笑一聲,反倒不惱了。
“比心平氣和,我自然比不過王爺,畢竟您被禁足多年,有的是修身養性的法子。”
“你……!”雲堅被我噎得一哽,随即冷笑道,“好厲害的嘴,就不知道能厲害到幾時了!”
“王爺可知我雖然怕死,但是更讨厭被人威脅?”我冷笑。
不料想雲堅突然欺身上前,逼得我下意識的向後一退,竟退到了壁上,我從未這麽近看過他,他眼中那種瘋狂的光是極渴望報複的人才會有的,我能和正常人打機鋒,卻深深害怕這種瘋子一樣不講理的人,還是表面看似光鮮華麗的皇族,其實骨子裏都有這種瘋子的特性?!
雲宛和病太子都是陰郁虛僞得瘋魔,雲堅則是偏執得瘋魔……那個人,那個人更是兩者兼有……
“別怕,你怕什麽?你說過的,我如今哪敢傷你?”雲堅冷笑,“可是你說……我不傷你,只暫時拿你取個樂子……”
“你混帳!”
這人有病!
我氣得手都抖了:“來人……唔!”
這個混蛋竟一手捂住我的嘴!我從軟墊下抽出一柄防身用的短劍,才一舉起就被他另一只手制住:“明明臉都劃花了,雲川還對你那般念念不忘……看來你果然有些本事,不如也陪我玩玩兒?總住在這青樓裏有什麽意思?!”
“唔!”
見他眼裏的玩興略收,竟有幾分動真格的意思,我真的有些懼怕,掙紮中狠狠的用腿蹬翻了桌子,這下動靜大了,果然聽見雪蟬在外叫我,見我不應,門一下子被撞開,雲堅還算警惕,很快與來人纏鬥起來,只聽外邊兒雪蟬一聲尖叫:“公子爺!”屋子裏混亂得不堪,我掙紮的時候短劍在我腿上劃了一道,此時還在流血。
那邊兒兩人很快分出高下,雲堅的侍衛此時也趕了過來。
“讓他滾!”我怕柏牙傷他性命,到時候牽扯到柏牙自己身上反而麻煩了。
柏牙顯然知道雲堅是誰,占了上風便想取他性命,聽見我說話,又見門外侍衛皆持刀相向,這才停了下來,小心與雲堅相峙。
“你是誰?”雲堅狼狽地向後一退,眯起眼睛正視眼前的人。
“我弟弟!”我總擔心柏牙的千氏背景會為他惹來麻煩,又怕他口無遮攔,圖一時嘴快說漏了,便高聲道,“堂堂豫親王身負皇差卻無故帶兵擅闖民宅,當真不怕言官彈劾,百姓诟病嗎?!”
雲堅沒在我這兒讨着什麽好,此處又是青樓妓館,才被解了圈禁他也丢不起這人,只好帶着人先離開了。
“你怎麽搞的?”柏牙不滿道,“為什麽不讓我殺了他?!”
“你別忘了,即便你不承認,可是你身上流着千氏的血,追究起來你我都讨不着好,說不準還要連累煙山一個窩藏的罪名!”我被鬧得精疲力竭,雪蟬和聞訊趕來的扶瑤等人七手八腳的都要給我清理傷口,我看了一眼那傷口,突然想起一件事,開口吩咐道:“雪蟬,把香換回來。”
“公子爺你都這樣子了!還管什麽香啊?!”
“聽我的,快去把香換了,然後把窗子都打開。”我皺眉吩咐。
“我去吧,”還是扶瑤警醒,一收之前的慌張,了然地看了我一眼,“香灰扔進河裏?”
我點點頭,她便去了。
折騰了半天,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半天沒作聲的柏牙突然跑過來問我:“那香有問題?不是你昨兒才調好的嗎?”
“我常用的是白玉煙,今天換的琉璃散,琉璃散所需要的配香花了我三天的時間才找全,和白玉煙中的香料全是相沖相克的,”我阖上眼,靠在枕上,苦笑,“人還是要有點保命的後手,萬一用上了呢?”比如今天,我心裏尚自後怕。
“他會怎樣?”
“不怎樣,無非就是頭疼腦熱個幾天吧,常年用才會危及性命。”我低下頭,理了理皺起的袖口,指腹撫過袖口暗紋。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碼了第八字母,能發不?
感謝收藏,快完結了,我也不知道最後這點事兒幾章能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