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拿了門派至寶臻靈丹的沈陵施施然離開了飛鴻閣,身後衆多弟子仰首贊嘆,聶浥塵卻恨不得将那個豐神俊秀的沈陵殺之了事!

然而想歸想,他到底不可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殺了沈陵,就說修為……算了,不說也罷。

當下他須得盡快阻止沈陵服用太多臻靈丹才是。

沈陵修為到了金丹期,可以自由駕馭飛劍,早在比賽結束的時候就已經踏雲而去,聶浥塵尋了傳送陣法,緊跟着趕去,竟也是不慢,在落到采薇閣之時,剛剛看到沈陵遠去的一抹衣袖。

聶浥塵忙跟了過去,一邊走一邊想着該如何告訴沈陵。

卻沒想到,沈陵忽然停了下來,回過頭直直地看了過去,喝道:“來者何人,怎麽鬼鬼祟祟的?”

聶浥塵立刻也停了下來,猶豫了下,咬着牙拜道:“見過大師兄,我是望川峰的聶浥塵。”他實在不願稱呼沈陵一聲大師兄!

千古劍門弟子上千,沈陵自然是記不得還有聶浥塵這號人物,問道:“聶小師弟一路跟随,可是有事?”

聶浥塵猶豫再三,在斟酌着如何勸說沈陵,然而極大部分的理智都在壓抑着自己想要殺了沈陵的沖動……

沈陵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個小師弟,對方看起來才十歲左右,相貌極好,在同齡弟子間也是拔尖的,五官清秀可愛卻偏偏要板着張臉,一副故作老成的樣子,再一聯想他身邊的那些小師弟們,仰着頭一口一個“大師兄大師兄”軟軟糯糯地喚着他——

沈陵默默地搖了搖頭,這個小師弟真是不太可愛。

其實早在飛鴻閣的時候沈陵就注意到有這麽一個人遠遠得望着他,眼神特別火熱還帶着淡淡的……恨意?

正是這份恨意讓沈陵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鎖定了聶浥塵,再加上現在看到聶浥塵,那副嚴肅正經的小臉上還帶着毫不掩飾的讨厭,沈陵着實不太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招惹了這個小師弟,難道是什麽時候搶了他的糖葫蘆還是小泥人不成?

沈陵忍不住問道:“小師弟?我曾經是不是……欺負過你?”

聶浥塵琢磨着如何暗示沈陵少服用臻靈丹,但他編出來的理由自己都不相信何況猴精的沈陵。

最後,在沈陵的注視下,聶浥塵幹脆一咬牙,揚着清涼的孩童嗓音,直接問道:“不知大師兄如何看待已死之人重生在過去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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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陵聞言,忍俊不禁,這小家夥的問題頗有意思,想來是個平素愛鑽研古怪書籍的師弟,沈陵配合地蹲下來摸着聶浥塵的腦袋說道:“起死回生一事本就有違自然常倫,而違逆時光回至過去更是無稽之談,只是這想法頗為有趣,莫不是小師弟在哪裏看了相關的書籍?可否給大師兄看看?”

聶浥塵:“……”

板着臉拍掉了沈陵的狼爪,聶浥塵差點氣得背過去!

這、這沈陵居然是這一副逗小孩的語氣……

聶浥塵強忍住怒氣,咬牙道:“大師兄,若我說我便是那死後又活了過來,并且回到了過去的人呢?”

沈陵怔了一下,随即仰頭大笑,道:“聶師弟怕是午睡未醒透,還在夢中吧?”

聶浥塵依然板了臉,他早知道沈陵會不信,:“大師兄,我是說真的,上一世的你因為貪多臻靈丹而走火入魔,下場凄涼……”

沈陵好整以暇地挑眉看着一板一眼的聶浥塵,那表情還帶了些贊賞:“這夢倒是有些意思。”

聶浥塵對沈陵促狹的目光視而不見:“我絕沒有半句謊言,若有謊言,定然叫我修不成……”

沈陵驟然靠近聶浥塵,單指比在聶浥塵紅潤的雙唇上,低聲道:“道家講究天道輪回,師弟年紀還小,童言無忌,可也要記得莫不可随意發誓,須得謹慎小心才是。”

沈陵長得劍眉星目,十分正氣,然而卻不知怎麽微微一笑的時候卻帶了一分邪魅,此番湊近了聶浥塵,一張俊容在眼前放大,聶浥塵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後退一步,蹙着眉頭狠狠擦着被沈陵手指碰過的嘴唇,“沈陵你——!”後半句的咒罵被生生壓了下去,聶浥塵磨着牙說,“你還不信我!”

沈陵忍不住調侃他:“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聶浥塵立刻住了嘴,緊抿着嘴巴,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他再也不想多說,轉身就走。

站在傳送陣內,聶浥塵冷眼看着沈陵,對方一身水色道袍,長身玉立,就這麽一個人物即将在今夜隕殁,聶浥塵板着臉,面無表情地說:“大師兄若是信我就可以免過一場劫數,若是不信我必将會招致魂飛魄散之苦!

看着聶浥塵從傳送陣中消失,沈陵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他掏出那瓶丹藥仔細瞧了瞧。

師尊賜予的臻靈丹共有十顆,個個小如螞蟻抱團,卻是由上百種奇珍異草凝練而成,極為珍貴。他雖不是急于求成之人,但是此刻寶物在前,自然是早日煉化了為好。

至于那個聶浥塵……

小家夥話說得雖然難聽了些,但到底是為他着想,況且那個年紀的小孩子總是喜歡什麽神神鬼鬼的事情,做個夢也能當真。回想起聶浥塵板着小臉一派認真地來與他理論的模樣,沈陵搖頭笑了笑。

罷了罷了,臻靈丹分批煉化亦是不無不可。

況且師尊也說了,臻靈丹藥效霸道,理當酌情服用。

***

姚安坐在屋子裏晃蕩着腿,見聶浥塵推門回來了,匆忙迎上去卻看到聶浥塵板着臉眉頭緊蹙的樣子有些害怕地咽了口口水。

雖說早知道浥塵師兄老是這副面癱相,平素裏也總是一個人悶頭修煉,從早到晚從晚到早的,但是今日……

看着聶浥塵周遭籠罩的陰雲,姚安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早點溜之大吉?

此刻的聶浥塵滿腦子都是沈陵。

當初究竟為何沈陵會在魂飛魄之後附身于他的身上?他與沈陵之間的這份機緣該如何斷掉?他方才的警告沈陵會不會聽進去?

心思百轉,聶浥塵面無表情,最終嘆了口氣,萬分疲憊地揉了揉額角。

上輩子的沈陵就是個性格霸道的人物,一副他老爹站在他面前他也不會乖乖聽話的狂妄勁兒,這輩子怎麽可能因為他一個丁等弟子而改變想法。

聶浥塵,你還是太天真了!

姚安往旁邊挪了挪,以為聶浥塵在專注思考沒看到他,剛想溜走,卻聽見聶浥塵忽然問道:“姚安,你覺着大師兄是個怎麽樣的人?”

姚安立刻來了精神,眼神放光,充滿崇拜地說:“大師兄天賦異禀,修為極高!但為人卻一點都不傲慢,待人親和有禮,見到誰都是微微帶笑的樣子。而且我曾經去到采薇閣的時候看到大師兄在親切地教導師弟們用劍的訣竅!大師兄就是我的人生目标!我不求日後能修成正果,得道飛升,只求得這輩子能修得跟大師兄一樣的境界,也不枉費我爹好不容易把我送上千古劍門了!”說的臉蛋紅撲撲的。

聶浥塵:“……”

姚安上述對沈陵的評價在聶浥塵這裏總結成了兩個字:呵呵。

想起上一世他所接觸的的沈陵,再和姚安所說的沈陵一對比,聶浥塵的小面癱臉都要繃不住了。

姚安見他神色古怪,不禁問道:“師兄,你怎麽了?”

聶浥塵搖了搖頭,道:“無事。”想起一事,又問道,“姚安,你覺着我……”頓了一下,聶浥塵咬了咬牙說了下去,“是不是應該繼續修仙?”

姚安聞言,大驚失色,忙問道:“師兄怎麽說這種糊塗話!”師兄平日裏少有開玩笑的時候,說出口的話即是諾言即是認真,這會兒居然問出了這麽個問題,難道是要絕了修仙的心思?

聶浥塵苦笑,道:“我從一出生起就在太古劍門,師傅說我小時候生了一場重病閉塞了靈識,這才成了修仙的廢柴。他總叫我勤勤懇懇用心修煉,說勤能補拙,我也聽話得去做,你們在玩的時候我在修煉,你們在休息的時候我在修煉,冬練三寒,夏練三伏,沒有一天懈怠過。可我到十歲的時候都還沒有築基,姚安,你比我晚來一年卻在去年開春的時候便築基成功。那時候我就在想,以我的資質當真适合修仙嗎?”上一世的慘痛經歷他不想再提起,既然老天開眼讓他重頭來過,他便想嘗試一下不一樣的生活。

也許不修仙對他來說是另一種人生,他的資質生來就注定他不是修仙的好材料。

只是……

聶浥塵心有不甘,攥緊了拳頭。

他辜負了師傅的期待!

“師兄!”姚安想再多勸幾句,聶浥塵卻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說,“算了,先不說這些了。”眼下還不輪不到他決定是否能繼續修仙,能不能擺脫上一世的噩夢還要看今晚。

想到這裏,聶浥塵問姚安借了件法寶。

此寶物名叫覆天鐘,是姚安築基的時候他的師傅所贈。

覆天鐘可将人罩在鐘內整整三個時辰,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是一件品相不錯的防禦性法器。

待會兒他便藏在後山密林裏,将自己罩在這覆天鐘內,聶浥塵就不信邪,即便沈陵踏上命途再次走火入魔,這次還能再那麽湊巧地附到他的身上!

然而,聶浥塵卻沒想到,另一邊的沈陵因為他的那番話激起了對臻靈丹的好奇心,早就已經沐浴妥當,焚了香開始吸收臻靈丹內的真氣靈力。

與上一世不同,沈陵這次只服用了三枚臻靈丹,原以為他能駕馭得了,卻沒想到臻靈丹藥效竟然如此霸道,煉至一半的時候丹田內忽然燒起一把邪火轉瞬間蔓延至全身,原本清明一片的靈臺被濁氣侵擾,識海模糊,體內如同烈焰焚身,又如萬箭穿心,痛苦難當。

沈陵百般抵制之下仍是難以削弱邪火的攻勢,忽的想起聶浥塵說的話,沈陵心頭百感交集,暗嘆一聲,那小師弟說的難道是真的?!

當下顧不得其它,拼出最後一點修為,凝住魂魄,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之後便徹底昏死過去。

而就在這時,急匆匆趕往後山的聶浥塵忽的身體一僵,渾身毛孔盡數張開,只覺周遭陰風陣陣,他轉頭看了一眼姚安,道:“姚安,這林子是不是有些古怪?”

姚安疑惑地搔了搔腦袋,“師兄,這裏咱們來過千百次了,哪裏有什麽古怪?”

聶浥塵心跳不止,太陽穴也突突地鼓噪起來,他忙吩咐姚安祭出覆天鐘,姚安點了點頭,掐指念咒。

金色靈鐘在空中盤旋變大,猛地千斤一墜,将聶浥塵壓在鐘內。

聶浥塵眼前一黑,還沒來得及反應變覺着一股靈識灌入識海,其勢頭如千軍萬馬,根本無法阻擋!

作者有話要說: 聶浥塵大怒:“沈陵你是不是裝了雷達!!”

沈陵微微一笑:“這叫千裏姻緣一線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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