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聶浥塵等回信的期間就靠在窗邊背着咒訣,手中握着一本卷軸,一字一字認真地背誦着:“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而……”漆黑的眸子一暗,聶浥塵心裏是滋味,真是糟糕,後面的又記不得了。
沈陵的聲音傳來:“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他半無奈半調侃地說,“這段你都背誦了一個早晨了,還沒記住,怎麽記性這樣差?”
聶浥塵:“……”
聶浥塵沒憋住氣,不高興地說:“沈陵你不要仗着天資好來欺負我,你也知道天道好輪回,沒準哪日我遇得了機緣,閉塞的靈識大開,淤塞的經脈也順暢了,到那時候就莫怪我反過來欺負你了!”
沈陵:“……”
聶浥塵沒再搭理沈陵,繼續認真背誦着。
沈陵察覺到聶浥塵的認真,不禁有些心疼,這個年齡本是朝氣蓬勃的時候,那些小師弟們天天拿着木劍跑來跑去的,翹掉早課跑去樹上掏鳥窩鑽進草叢裏抓蛐蛐的事情被他碰見過好幾次。這個聶浥塵下了早課還在背書當真是勤勉。
聶浥塵在背書,沈陵閑着無聊就懶洋洋地借了聶浥塵的一縷神識四下看着,這個房間極為簡陋,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絕對想不到千古劍門還有這樣破舊的地方,房內用具雖然齊全但是都是上了年歲的,神識掃到一物上,沈陵驚訝地叫道:“汲靈草?”
聶浥塵自然聽到了沈陵的喊聲,疑惑地問:“什麽汲靈草?”
沈陵道:“那株你放在窗邊的靈草便是汲靈草!”
聶浥塵舉目望去,拿過那株樣貌極為普通,但葉片肥大的靈草,道:“這個?”
沈陵點了點頭,道:“汲靈草是鞏固靈根最好的草藥,但是适合汲靈草生長的地方極少,因而産量也少,相當珍貴,你就将汲靈草放在這裏當真是暴殄天物,烈日暴曬會毀了它的藥性。”忽然想起什麽,沈陵問道,“你可還能再找到別的汲靈草?”
聶浥塵完全沒想到這株貌不驚人的小草居然會有這種功效,“有……可是你真的确定這就是汲靈草?後山那裏一大片都是這種草。”
沈陵:“……”為什麽他感覺不确定了……
沈陵再三辨認了下,這的确是汲靈草,聶浥塵說的那一大片,可能是些與汲靈草長得相似的別的草,聶浥塵見識少分辨不得罷了。
沈陵又道:“你嘗試吸收一下汲靈草的靈氣,應該對淨化你體內雜亂的靈根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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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浥塵:“這種草我吃了好幾年了。”
沈陵:“……”
聶浥塵一板一眼認真地說:“這種草的草莖很甜,嘴饞的時候我就拿來當零食吃。”他還是不太相信沈陵,“你确定這真的是汲靈草?”
沈陵長長吸了口氣,平複下心情,道:“你的使用方法不對。将汲靈草放入香爐中焚燒,就着燃燒出來的香氣打坐,将草中的靈氣吸收入經脈當中,汲靈草自身的靈氣極為純淨會幫你淨化雜亂的靈氣,每五天一次如此吸收汲靈草,只需要三個月就可以将雙靈根變為單靈根。不過你體內兩種靈根本身就有強弱之分,汲靈草只能幫助你掃除弱勢的靈根。”這些倒不是重點,重點是即便是名動九霄大陸的富豪也難以弄到能連服三個月的汲靈草,其珍貴可見一斑。
又想起聶浥塵所說的後山一大片,沈陵覺着有必要去親自辨認一下。
聶浥塵一方面因上一世的事情記恨沈陵,這會兒自然不會輕易相信他,一方面又瞧着時間不多,小黑也該過來送信了也就将汲靈草的事情擱置下。不過他倒是聽從了沈陵的建議,将汲靈草存放在一個較為陰冷的地方,免得草葉枯幹了。
就在這時,沈陵忽然感覺到魂魄震蕩起來,似是有什麽在無意識間起了反應,當即盤坐在聶浥塵的識海當中,催動真氣游走,餘下真氣全都運轉起來,沈陵全心于鞏固魂魄卻沒料到,聶浥塵的額心又現出一抹銀色,以其為中心,一層薄如蟬翼的真氣将聶浥塵整個包裹了起來。
聶浥塵覺着身體莫名的燥熱起來,呼吸也略微急促,不知是沈陵在他識海中搗的什麽鬼,忙凝心盤坐,運轉真氣,卻沒料到那層薄霧竟是逐漸被聶浥塵吸收于經脈之中,随着自己的原始真氣開始流轉,往複……
再次睜眼的時候,差一刻便到戌時,聶浥塵通體清爽無比,內視之下,所築之基更加夯實,竟是已經突破至築基中期!
他早年花了那麽久也沒築基成功,這會兒居然在短短兩天就到了築基中期,靠在窗邊,仰頭望着昏黃的天邊,暗暗道:“真是奇怪,怎麽二師兄還沒有給我回信。”
更奇怪的是,沈陵的死訊還沒有傳下來。
上一世,沈陵之死讓整個千古劍門都陷入一片沉痛當中,當天夜裏,喪鐘長鳴,執教真人于采薇閣前懸了整整一個月有餘的白蕃,随後閉關不出,直到後來聶浥塵與沈陵的魂魄糾葛在一起的事情被發現,清古真人才帶着悲痛出關擒拿已經墜入魔道的聶浥塵。
“沈陵。”變化太多,聶浥塵決定跟沈陵交流一下,在識海中喚了幾聲卻都沒有得到回應,再看了一眼時辰,快到晚課時間了,聶浥塵只好整理了下衣服,匆匆出門。
今晚是武課,聶浥塵握着柄木劍在練習劍訣,出劍收劍都頗為得心應手,幾番演練下來感悟也是比先前要多,在認真練習當中,晚課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他們丁等弟子地位較低,每日還需得在晚課過後打掃各個院落,陳蘅像是一陣旋風一樣刮了進來。
丁等弟子都是些資質不好的,在千古劍門內也就學個練氣的法子延長些壽命,陳蘅負責掌管這些弟子,平日裏對待這些丁等弟子倒是不算苛刻就是常愛将自己的活兒推給別的弟子。
今日的陳蘅是垂着頭進來的,一到衆人面前擡了臉,給他們吓了一大跳。
這被人打的,鼻青臉腫,簡直是慘不忍睹。
有年紀小的沒忍住笑了出來,陳蘅羞憤得破口大罵:“笑什麽!見師兄被人打了,還笑成這樣!”眼睛一瞪,狠辣的視線就落在了聶浥塵的身上,恨不得将聶浥塵身上燒出個窟窿。
聶浥塵察覺到了陳蘅的怒意,面色還是很正常,握着差不多跟他一樣高的掃帚,靜靜地站在那裏。
裝模作樣!
陳蘅瞧他那副樣子,冷哼一聲,雖說自己一個成年人跟個十歲孩子過不去确實難看,可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
都怪姚安那死小子!趁着天色昏黃,将他罩在袋子裏猛打一頓,以為他認不出姚安了?他子規閣中的弟子身上都有一種淡淡的焚香味!既然他姚安來給聶浥塵出頭,他就得把這份氣撒回在聶浥塵頭上。
哼哼,冤有頭債有主,不就是這麽個道理?
陳蘅瞪着聶浥塵的眼睛都快冒出火來了,聶浥塵卻只板着張臉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在心裏默默地背誦起了劍訣。陳蘅見他這幅樣子越來越惱火,眼珠子轉了轉,冷哼一聲:“聶浥塵,你今日晚課來遲了,師兄就罰你将整個望川峰的房間全都清掃一遍!聽到沒有!”
聶浥塵:“……”
見聶浥塵不回答,陳蘅怒道:“師兄吩咐你的聽見沒!”
聶浥塵擡頭平靜地望着陳蘅:“我沒遲到。”
陳蘅氣得瞪眼:“還敢頂嘴!師兄說你遲到了便是遲到了!”
聶浥塵:“這裏的弟子都可以證明,我沒有遲到。”
那些弟子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沒有說話,陳蘅負責分發上頭發下來的靈石跟靈草,可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聶浥塵咬了牙,似是來了倔脾氣,泥人尚有三分土氣,他一個十歲的孩子要清掃完整個望川峰簡直是要他活生生累死!
“我沒遲到。”
“你、你……真是欠教訓了!”陳蘅見對方挺着脊梁,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當即來了火氣,握住劍鞘以劍柄為刃兜頭向聶浥塵砸下。
轟隆一聲驚響,東邊天際乍現一抹濃綠,陳蘅砸下的長劍就懸空在空中,衆人都怔怔地擡頭看着空中的那抹異象。
其餘弟子俱是被驚得渾身顫抖,發不出一言一語。
而聶浥塵卻毫不膽怯,只覺着跟那綠色似有熟悉的感覺。
就在這時,那抹綠色如驚雷一樣縱劈而下,待到眼前才發現竟是一柄通體碧綠的飛劍。
岑得一聲清響,飛劍劍身嗡動,劍氣暴漲,将那怔愣之中欲擡手打人的陳蘅活活震飛出去!
噗嗤一口鮮血吐出來,陳蘅昏死過去。
“師兄!”其餘弟子大驚失色忙四下避開,唯有聶浥塵站在中間,迷茫地看着飛劍。
“這、這是沈陵的飛劍——浮萍?”
呢喃的話音剛落,又一道白光從天而降,正是踩踏着飛劍匆忙趕來的霍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