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是一個相對比較老舊的小區，最高的樓房只有九層，沒有電梯。這一片曾經是W市最繁華的市中心地帶，随着城市的發展的擴充，另一邊人煙稀少的郊區小鎮先發展起來了，慢慢地城市的商業中心和政治中心都向那邊移去，這裏就變成了老城區。

一路上和鄰居們打招呼，黎謹倫臉上溫柔的笑容一直維持到家門口。當掏出鎖匙打開門走進屋裏後，他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收了起來。

在玄關放下背包換了拖鞋，黎謹倫繞過屏風直接向浴室走去。這是他的習慣，每次回家必然先洗澡換上家居服，才會在沙發上坐下休息。

這也算是很多醫生護士的通病吧，平時見病患多了，在衛生方面特別注意，總覺得外面細菌太多，回家必然要先清潔。

黎謹倫擰開了浴缸的水龍頭，木無表情地看着浴缸慢慢注滿水。每次上29樓值班，他必然要先泡個澡，下班回來後也會再泡一次澡。一開始是因為緊張，後來是習慣。不過，泡在溫熱的水裏，黎謹倫感覺很放松很舒服，晚上可以睡個好覺。

泡了半小時，黎謹倫就嘩啦一聲站起來了，時間不多，自己也達到了不錯的狀态，這樣就可以了。

一邊系着浴袍一邊走出浴室，黎謹倫甚至沒穿鞋，直接赤腳踩在木質的地板上向陽臺走去。

陽臺朝南，光線充足又不會直射，最适宜養魚種花了。陽臺上種着最常見又最容易養活的風雨蘭，杜鵑花，而靠近陽臺的地方還擺放着一個0.8 x 1.5米的橢圓形魚缸。

一條是白底紅色花紋的錦鯉紅白（小白），雄性，年齡不詳，它的泳姿矯健，在水草中穿越，自由自在地游耍着；另一條白底之上有黑紅兩色美麗飾紋的三色錦鯉昭和（小和），是雌性，快三才了，它緊緊追随在紅白後面。

當黎謹倫快走到魚缸的時候，紅白錦鯉就好象知道了一樣立即調轉身子，朝着主人的方向游過去，直到張合着的魚嘴貼在魚缸上。昭和錦鯉立刻又緊追其後。

黎謹倫看到忍不住笑出聲來，快步走過去蹲下和紅白大眼瞪小眼。至于那條昭和，黎謹倫又無意識地忽略掉了，誰叫這條紅白這麽漂亮這麽通人性呢，每次黎謹倫走向這邊，無論有沒有弄出聲響，這條紅白都會準确地轉身朝着他走來的方向等待，如此讨人喜歡，不喜歡它都難！

黎謹倫拿出适量的錦鯉魚糧慢慢撒了下去，然後坐在地上看着兩條漂亮的錦鯉嘴巴一張一合地吃着，雖然魚缸裏只有兩條錦鯉，卻給這個空曠而安靜的家添了不少生氣。

那條紅白吃東西總是慢條斯理，透着一股優雅。每一次的轉身，尾巴的擺動，修長而矯健的身型都給人一種從容不迫的潇灑勁兒。吸引着大家的眼球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它，天生有明星範兒。

相反，那條昭和錦鯉在紅白面前就遜色很多了。雖然身上多了黑色斑紋，卻沒有紅白的那麽鮮豔；雖然長得比紅白要肥大，但身形卻沒那麽美麗；而且它吃東西總是狼咽虎吞的好象餓了一天一樣，而且你一直喂它就一直吃，無論吃了多少，它依然狼咽虎吞！

小白吃了一會就停下來了，無視它頭頂上布滿的開始濡浸了水分正漸漸下沉的魚糧，只是擺着尾巴固定身子對着黎謹倫，嘴巴一張一合的，偶爾冒出一串水泡。

黎謹倫笑了，往魚缸那邊挪了挪，坐得更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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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黎謹倫撒了魚糧後如果很久不說話，小白都會暫時停止進食，直到主人開始唠叨了，它才會一邊聽着一邊繼續仰着頭吃浮在水面上的魚糧。還适時地在主人停頓時冒個泡，擺動一下尾巴，表示它明白了。

如此靈性，叫黎謹倫對它喜愛不已。

“小白，今天肛腸科又來了一個極品。”黎謹倫想起那個頂着一頭粉紅頭發的男生忍不住笑了起來。

“就是上星期跟你講過的那個來縫菊花的肛裂男啊，黃立鴻，呵呵呵，今天他又來了……”

小白似乎聽懂了黎謹倫的意思，嘴巴冒了一串汽泡，還停止了進食，表示它很有興趣聽下去的樣子。

黎謹倫想分享的興致更濃了，他眼睛笑得彎彎的：“他那個樣子真的很欠虐喔，其實我很想用鴨嘴鉗給他擴張，不過在醫院裏是不行的啦。噢，小白你還記得鴨嘴鉗吧？上次給你看過的圖片，就是婦科檢查會用到的工具……”

所有不可讓人知道的惡劣想法，黎謹倫在小白面前都會毫無顧忌地說了出來。他快樂地描述着今天當診時的情形，嘴邊的笑容燦爛而真摯，這是外人很難見到的黎謹倫的另一面。

曲着腿在地板上坐久了就會麻痹，黎謹倫稍動了一些腿，感覺有點不舒服就掀起浴袍要換個坐姿。

這時本來還在水裏擺尾的小白頓時不動了，那圓圓的眼珠子直對着黎謹倫掀開泡裕後裏面的果體。洗完澡，裏面真空啊真空！

“小白你又這様！”眼尾瞧見錦鯉這副模樣，黎謹倫趕緊把泡袍放下，拉緊。

雖然小白是一條魚，但這條魚很奇怪，它有時候的動作跟神情就像人類一樣。像現在這樣，偶爾黎謹倫在家裏豪放一點，小白就會一動不動地盯着他，這種感覺太令黎謹倫不自在了，就好象是被人看到了自己隐私一樣。可小白是一條魚啊，一條錦鯉，跟人類不是同一個物種！

再次攏了攏浴袍的下擺，黎謹倫擡起頭，小白卻已經在水中轉了兩個圈了，身上的斑紋白如玉，紅如血，非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