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喬茵茵睜開眼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尚未亮透,剛隐隐有點泛白。隆冬季節,天亮得晚,大約要到七點半才擺脫那種暗沉的黑。今天,她得早起一點兒去搭班車。
她微微動了下頭,發現一大半頭發壓在裴銘毓肘彎下。他側身側臉對着她,沉沉酣睡着。喬茵茵小心翼翼往出拽,唯恐驚動他。沒想到,輕得不能再輕還是讓他睜開了眼。
“你接着睡。”說罷,喬茵茵當機立斷,一把扯回了頭發。大清早将他吵醒不是什麽好兆頭,她的第一反應是馬上離開床。最好縮成一陣風刮走。但這風沒刮到一半,對方長手長腳已經将她撈回懷裏。
“我倒想接着睡呢。”他頗為邪惡的頂了她小腹一下,那裏堅硬如鐵。
明知逃不開她還要抗争,雙手撐在他胸前,借此阻擋兩人更加親密無間,“我要早點兒走趕班車。”
他含住她耳垂,語聲含混的說:“等會兒坐我車走。”
“不用了,你昨天回來的晚多睡一會吧。”她擰着脖子極力避開他嘴,規勸道,“睡眠不足人會沒精神的。”
裴銘毓也不追逐,反正要10次她能拒絕出11次來。他轉而伏低身體,改了攻擊方向。喬茵茵暗自咬牙,她懷疑他早就醒了,早醞釀着一場morning game。
睡飽的他體力奇好,一個姿勢不過瘾,又将她調轉,從後面進入。喬茵茵的臉埋在枕頭裏,咬緊牙關忍耐。這是她一貫的反應,閉眼扭過臉去,或是把臉深深壓進枕頭裏,以這種鴕鳥式的躲藏來逃避。剛結婚那陣兒,裴銘毓不遺餘力地開發她,誘導她。他說,你還嫩,不知道這裏面的快樂,等開竅了自然會喜歡。有兩個字一直盤旋在喬茵茵腦袋裏沒說出口,那就是:未必。
裴銘毓扳過她頭,熟練地吻她,舌尖有幾分挑逗幾分蠻橫地頂進她唇齒間,肆意糾纏着她。他的尺度拿捏得非常好,叫喬茵茵忍到極限的克制瞬間破功。其實,裝死魚這招并不高明。且不說身體會背叛意志,對裴銘毓這種男人來說,即使死魚,他也有本事戳它回光返照打幾個挺。嘴裏吻着,裴銘毓的手也沒停歇,修長的指尖肆意挑逗她胸前嫣紅,忽輕忽重,後又換了大力揉搓。新婚之初,他比現在顧及得多,懂得和風細雨,也願意淺耕細作。現在手段越來越多,力道也逐漸加重。
喬茵茵心裏百般抗拒,但那種強大的潮湧還是如期而至,她戰栗着哼出一點低音,仿佛要斷氣的雛鳥。
裴銘毓得意之極。結婚半年來他已經撚熟于她的身體,她每寸肌膚、每個敏感點都充分挖掘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縱然他使出十八般武藝,也不能讓她發出半點聲音。裴銘毓早已不滿足她無聲無息的顫抖,他想要得更多。這破天荒的一聲仿佛揭開新紀錄,由衷地使他開懷,他刻意擡高半個身子,眯起眼看她。哼出聲的喬茵茵緊閉雙眼,面色潮紅,那份慵懶的媚态從骨子裏慢慢滲出,撩人心扉。
結束後,他抱起她到與卧室相連的衛生間,放上滿滿一缸水。這一段也是他樂于欣賞的——她酸軟無力卧在水裏,仿佛春日初綻的花,肌膚上浮蕩着一層嫣紅。他常說,這一刻的喬茵茵有種史湘雲醉卧芍藥圃的嬌态。
喬茵茵泡澡這會兒時間,是裴銘毓每天早晨雷打不動的鍛煉時間。不論多麽忙碌,他都會去跑步機上慢跑十分鐘。這也是他精力充沛,保持身材的秘訣。
伴着跑步機上勻速有力的踏步聲,喬茵茵又睡了一個回籠覺。這麽短短一會的時間,她竟然做了夢。夢裏,她走在窄窄的舊牆頭上,眼前的視線一覽無餘,江波浩淼,水天一色。幾百米外的江水被陽光反射回耀眼的光,晃得人眼睛發花。于是她閉了眼,展開雙臂,象鳥一樣展翅欲飛。有個人在下面驚恐萬狀卻又極力裝出淡定的叫:妞妞,你不要鬧,跌下來不是好玩的。妞妞……
“茵茵?茵茵?”喬茵茵登時睜開眼,裴銘毓那張好看的要死的臉貼得極近。他脖子上搭着白毛巾,微微有些氣喘。“還沒過那個勁兒呢?”他摩挲她微微翹起的唇角,不無得意地揚起眉梢,“回味哪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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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開他的手,起身拿過大浴巾裹住自己。不想裴銘毓根本不打算放過她,傲然堵住了她去路,他指尖一挑,浴巾應聲落到浴缸裏。喬茵茵白瑩瑩帶着水珠的身體曼妙地立于眼前,不同于卧室內黯淡的環境,頭頂浴霸照得這空間裏亮堂堂。她垂低眼簾,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睑掃出兩片暗影。
裴銘毓愛死了她這股祭祀羔羊般的溫順。他捋着水珠,拂過她紅豔的唇,沿着精巧的鎖骨到達小巧飽滿的柔軟,再到纖細圓潤的腰肢,再往下……
他手驀然被攥住了,“我剛洗過澡,不想再洗了。”她話音裏的冷靜提醒着裴銘毓,這事到此為止。當然,如果他一味堅持,她也會妥協的,畢竟這是妻子的義務。但喬茵茵總能通過各種手段表達自己對這事的不熱衷。
“好啊。”裴銘毓欣然一笑,“我替你擦幹。”他拿過毛巾,蘸水似的壓着她肌膚,一路向下,向下,然後蹲下說:“張開腿……不行,再張大一點。”他仰起頭,看她被捉弄得滿臉緋紅卻又發作不得,裴銘毓差點笑場。
喬茵茵悶聲回卧室穿衣服。等她吹幹頭發,通身上下都收拾妥當,時鐘已經指向八點半,她來到客廳,裴銘毓早就座了。他工作很忙,鮮少在家吃晚飯,所以每天的早餐是夫妻倆碰面兼交流的唯一機會。無論前一天回來多麽晚,他也要按時按點起床吃早餐。
而喬茵茵亦是個相當合格的妻子。除卻情趣方面讓裴銘毓小有遺憾,她将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條,且對丈夫的忙碌毫無怨言。更不會發生追蹤查崗事件使他分神應對。
提起這對夫妻的和諧恩愛,般配養眼,周圍人無不羨慕。
“我預定了今天晚上的位置,出去吃飯。”他剛喝了牛奶,上嘴唇那兒留了半圈‘白胡子’,正慢條斯理地往面包上抹花生醬。
“今天不行,我晚上加班,約了教授談稿子。”
裴銘毓的手頓一下,略有些不悅地瞟她一眼,“改個時間。”
“教授明天去美國訪問,只給我今天這點時間。”喬茵茵是出版社編輯,資歷最淺那種。可她手裏的作者都是鼎鼎大名的學者教授。
“談完了給我打電話。”他相當郁悶。
“可能很晚,三十萬字的東西呢。”
裴銘毓有點不耐煩,看她的眼神裏添了暗沉,“別讓我重複。”
“知道了。”
時鐘滴滴答答走着。夫妻倆各自吃着眼前的東西。兩人俱是舉止優雅的人,抛開其間的對話,這幅畫面簡直象是禮儀教習課。
八點四十五分,夫妻倆一齊下樓。從這時開始,裴銘毓的電話開始忙碌起來,他是公私界線分得很清楚的人,不是火燒眉毛的事都要調到九點鐘之後。之前這會打來的大多是秘書小周。裴銘毓挂着耳機一邊駕車一邊簡短答複。
喬茵茵在一側低頭擺弄手機,刷新微博,看新聞。夫妻倆各忙各的。
突然,喬茵茵很是慌張地挺直了脊背,手機屏幕倏地反扣到膝蓋上,象是看到了某種吓人的東西。
“怎麽了?”裴銘毓歪頭看她一眼。
她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忘記帶東西了。”
“回去取?”
她忙搖頭,“算了,我中午吃飯的時候回來拿。”她發現自己這樣子很緊張,立刻重又靠回椅背。
“人不大,腦子卻丢三落四的。”裴銘毓繼續他的電話遙控。
喬茵茵怔神地望着車窗外。早晨的上班高峰逐漸消退,冬季的燕都籠罩在一片薄霧中,天空變亮又沒亮透,沉靜中帶着壓抑。喬茵茵仰頭找太陽,它被一片雲層遮擋,無力地散發出一點光芒。
她想起早晨的夢,夢裏那個聲音說:妞妞,你不要鬧,跌下來不是好玩的。妞妞,你把手給我,不然我生氣了。
她閉上眼,手機攥得牢牢的,依舊反扣着屏幕。
到了外研社門口,裴銘毓拍了老婆一下,“又打上瞌睡了?”
她緩慢地睜開眼,眼裏蒙了一層霧氣般朦胧,仿佛剛從夢裏神游歸來。
“下車啦。”妻子的心不在焉叫他無語,“腦子也忘在家了?”
她馬上清醒過來,抓起背包跟他道別。等裴銘毓的車駛過路口,徹底看不到了,喬茵茵飛一般跑到馬路對面,伸手攔出租車。路上,她不停用手機刷新着新聞,但那上面寥寥的二十餘個字始終不見更改。
‘自然基金會攝影師走失,至今下落不明。搜救隊正全力尋找。’
新聞裏沒有提及名字,但喬茵茵知道,這個攝影師無疑是簡陽。
到了家門口,喬茵茵給司機一百元錢,“師傅,你不要走,我回去拿東西馬上去機場。麻煩你等我。”
快速收拾幾件衣服後,喬茵茵緩一緩神。她考慮如何給裴銘毓解釋。她很清楚,讓他知道後,自己休想踏出家門半步。‘簡陽’兩字,是這家裏不能提的禁忌,是裴銘毓心頭的一根刺,是喬茵茵所有快樂和不快樂的源頭。
最後,她選擇了一種效率最遲的方式,她拿起筆留了字條。
‘銘毓:簡陽出事了,我去處理,很快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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