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周想破了腦袋也琢磨不透,到底裴副和小喬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先前還是笑模笑樣的兩個人，突然變了風向。尤其是裴銘毓這兒,每天想方設法地往外走，幾乎不在辦公室停留。

小喬倒是不急不慌的,每天上班來下班走,依着她在籌備組的日程安排,去各個部門熟悉工作。調到一個辦公室，打交道多了，小周對喬茵茵的印象越發好。在小周的劃分範圍裏,世上的女人分為三類,一是自來熟的,象俞敏那樣潑辣爽快；二是你壓根不熟的；三是你想跟她熟的。

喬茵茵無疑是第三種，她漂亮但是沒有恃美行兇的張揚，不主動說話但是說一句就能說到點子上。最重要的是她識趣，所有人都知道她身份，也看得出裴副對其在意。她到哪個部門都享受最高禮遇，她反而是客客氣氣，對誰也不指手畫腳，不論對方年紀大小都尊稱一聲‘您’，‘謝’字更是不離口。小周已經身處圍城，深知什麽樣的女人最适合當老婆，尤其對裴銘毓這樣一心走仕途的人。喬茵茵是面子裏子都令人妥帖的太太類型。

秘書嗎，說白了就是公私一把抓的角色，私事上替領導分憂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所以，小周對喬茵茵也倍加關注。眼見着要到她結束在籌備組工作的時間了，裴銘毓還是忙得沒空回來，小周暗暗替領導着急。

這天，距喬茵茵還有最後一天離開，小周終于憋不住了。籌備組其它部門都走光了，只剩了幾個在準備倒計時100天儀式的同事還在加班加點。小周等着他們開完會，裴銘毓回到辦公室，他開口了，“裴副，小喬明天最後一天，外事處那兒問她能回去了嗎？”

裴銘毓點頭。

小周一邊觀察裴銘毓的表情一邊問：“明天您在嗎？外事處要求寫一份鑒定随她一起帶回去。”

裴銘毓那兒平平淡淡地一搖頭，“我得去盯着倒計時現場。各路媒體都在，咱們的宣傳到關鍵時刻了。鑒定我現在寫，明天你交給她。”

小周知道，進入倒計時籌備組加足馬力的時刻也到了，往後，裴銘毓有的忙了。他送上水杯，說道：“裴副，您也悠着點兒勁，別累壞了。”

裴銘毓接過來喝一口，“別咒我。”

“哪兒敢。”小周笑呵呵的，“我是盼着您健健康康的，等大運會開幕時風采卓然地亮相呢。”

裴銘毓笑一聲，放下杯子把幾件洗衣店取回的襯衫挂到小隔間裏。這幾天，他白天在外忙碌，晚上回來加班，實在太晚就住到裏面。

喬茵茵的事扯開了就沒法再拉回來，小周立即換了話題，“昨天，俞敏來了。”

其實，小周要說的不是俞敏回來。對她離職底下人衆說紛纭，有說俞敏嫌工作累，工資太低；有說俞敏是自己另立門戶去了。唯有小周猜到一點兒門道。喬茵茵來這裏報到，不出幾個小時俞敏就辭職了，無疑裴銘毓不希望她們碰上。所以小周想變相表功，昨天俞敏回來，喬茵茵也在，不過這個‘碰上’被他化解了。

小周繼續說：“俞敏跳槽到光标傳媒了。昨天帶了團隊過來接洽。聽說，她現在是光标的副總。她帶了一大箱水果送大家，可惜我沒吃着，我跟小喬出去辦事了。”

裴銘毓毫不意外，光标傳媒是曲恒的公司，她去那兒也是順理成章。他應道：“工作上盡量配合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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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希望拍一組您和團隊工作的資料片。”

“不用。”裴銘毓幹脆拒絕。

小周婉轉地勸，“這是宣傳用的，對您的工作成績也是一種肯定。”

裴銘毓擺手，表示不行。他知道俞敏背後的企圖，所謂拍資料片不過是借口，借機創造碰面。從‘照片事件’，裴銘毓徹底厭惡了俞敏這人，半分機會也不會給她留。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小周心想，小喬那兒不急不慌，裴副也這麽平靜如水，倒顯得自己沉不住氣。操心是對，瞎操心是不對的。他決定先撤。

“裴副，那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嗯。”

臨關門之際，小周又想起該提醒裴銘毓不要忘記在鑒定上簽字，否則明天白天找不着他。小周突如其來的轉身看見這麽一幕：裴銘毓垂頭掐着自己眼角，似乎疲憊，似乎沉思，又似乎在籌謀一二三步那樣從容。小周心說，這位又打什麽主意呢？

喬茵茵在籌備組工作了兩周，比預期提早一周回了市政府。實際上，依着她的工作流程表是工作三周，但後面的時間統統壓縮了。她不知道這是誰的意思，但這樣也好，免得見到裴銘毓相對無言，彼此都尴尬。

回到市政府，馬上迎來了大運會倒計時100天的儀式。活動後有媒體采訪。喬茵茵收到通知，周二下午對外國媒體的采訪她将首次露面。為此，喬茵茵做了足足的功課，把郝市長的講話風格、習慣用語通篇記錄下來。郝市長的秘書姓陸，陸秘書很貼心地發來一份稿件給喬茵茵，意思是不讓她打無準備之戰。

喬茵茵發現，市政府這邊的人都對她存了幾分客氣，講話做事是半商量半要求的口吻。不用說，這裏面自然是看了某人的面子。這個猜想在見到郝市長時得到确認。

他笑呵呵稱呼了一聲‘女狀元’後，問結婚沒喝到你們喜酒，複婚是不是得送一包煙來？

弄得喬茵茵大窘，她不知道話竟然被傳到了這裏。她剛辯解幾句，郝市長揮着大手笑，“開玩笑，我這是先讓我們有個放松的心情，不然下午的發布會上合作不順暢。”

喬茵茵趕忙保證，“郝市長放心，我做過很多次大會翻譯，有一定經驗。而且您的講話風格也熟悉得差不多了。”

“哦，我什麽講話風格？”郝市長饒有興致。

“愛用比喻。”喬茵茵拿出随身的記錄本，念了幾條，“有的領導愛用詩詞，您是比喻句比較多。”

“比喻句怎麽翻譯？”

“領會句子精髓。”喬茵茵相當幹練的說，“您放心，我做了充足的準備。”

“嗯，看你就是信心十足。”郝市長問一邊的陸秘書，“我的服裝準備好了嗎？這是咱們第一次對國外媒體露面，一定得重視。尤其是細節，我粗放慣了，你得替我把好關。”

陸秘書馬上提了一個西裝袋來，給郝市長展示全新的一套服裝。

喬茵茵瞥到了，笑着問：“郝市長，我能提個建議嗎？”

“說。”

“這個領帶的搭配不太理想。”喬茵茵簡單講了些搭配技巧，引得陸秘書笑，“你是想把郝市長打扮成明星？”

喬茵茵立刻擺手，“不是，郝市長的形象已經很到位，我不過是希望這個形象更完美。”

郝市長倒是有幾分認同，“我看裴銘毓的穿衣打扮就很過硬。連我老婆都說，看裴銘毓穿衣服，簡簡單單又透着跟別人不一樣。女狀元，這是不是也有你的功勞？”

說起這個，喬茵茵絲毫不謙虛。衣帽間裏，裴銘毓的西裝、襯衫、領帶，無不出自她手。

喬茵茵巧妙地奉承，“郝市長比他更撐衣服，您是軍人出身，英武剛健，氣質上更勝一籌。”

郝市長哈哈大笑，“行，那我就争取比他更勝一籌。領帶的問題由你來解決。”

下午，對國外媒體的采訪持續了半個小時。首次接觸，媒體的提問都很淺顯，無非是涉及大運會上一些明星級運動員和開幕式彩排的情況。沒有刁鑽古怪的問題，郝市長的回答也平淡無奇，比喻句沒使上幾個。喬茵茵給自己的評語是‘中規中矩’，既沒有特別出彩也沒有任何差錯。總而言之，這第一次亮相平安無事。

采訪結束，郝市長要馬上奔赴另一個活動現場，喬茵茵則是與外事處的張姐一起回去。收拾好東西，張姐去洗手間，喬茵茵在樓道等她。因為走的不是同一個出口，那些國外媒體的記者此刻才從另一側三三兩兩出來。喬茵茵赫然見到了俞敏，她與一個高大壯實的老外邊走邊聊，仿佛很熟。喬茵茵想避開，但寬敞明亮的樓道裏視線一覽無餘，俞敏已然看到了她。喬茵茵索性也不躲了，反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喬翻譯。”或許是顧忌身邊的人，俞敏笑語晏晏地打招呼。可仔細聽那語氣，讓喬茵茵感覺怎麽有種揶揄在裏面？

“你好。”喬茵茵客氣地點頭，又給她身邊的老外一個笑臉。

俞敏沒為雙方做介紹，徑自調侃似的笑，“這裴銘毓真會安排，弄得跟夫妻店似的。”

喬茵茵暗暗有點可憐她，為什麽總也不肯繞開那個男人？其實，憑俞敏的能力相貌，完全能尋到與裴銘毓不相上下的男人。何苦非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因為剛有過采訪，那記者還記得喬茵茵，立即掏出名片。喬茵茵笑吟吟收了，看到上面的名字，她笑着說：“威廉？正好我有個朋友也是這名字。”

另一個威廉是簡陽。小時候的簡陽漂亮得象個洋娃娃，肥嘟嘟的臉頰，蓬蓬的頭發，帶着點兒自來卷。笑起來有雪白的牙齒，圓滾滾很可愛。碰巧那會兒畫報上刊登了戴安娜王妃抱着兒子的照片，不知誰說簡陽跟小王子相像。‘威廉’這稱呼就流傳開來。石菁華相當得意這一段往事，現在還不時提起。

眼前的威廉聳肩，“那你應該介紹我們認識。”

“好，有機會一定介紹你們認識。”說着話，張姐從洗手間出來，喬茵茵準備道別，不想張姐竟是認識俞敏的，笑眯眯跟她打招呼。

那兩人攀談，剩下喬茵茵與威廉四目相對。這記者也是敬業，馬上就着機會詢問起大運會一些情況。喬茵茵撿着不敏感的說了幾條，再往深了就立即打住了。她還沒那個權力替誰發言，況且言多必失的道理她懂。

那邊，張姐與俞敏的寒暄結束了，過來叫喬茵茵走。

走過俞敏身邊時，只聽她傲然笑一聲，“我猜裴銘毓為你這事費不少力吧？”

這話讓喬茵茵格外不悅，尤其當着張姐在場，她馬上澄清，“請你不要捕風捉影，我是憑我自己能力考上的。”

俞敏嗤笑，好似在說‘蒙誰呢’。

喬茵茵憋了一口氣，直到電梯裏還蹙緊眉心。她有心問問張姐，轉念一想放棄了。這種事誰會捅出實話來呢？即使真的如此，大家也不會告知本人。

張姐仿佛看出喬茵茵不高興，寬慰人似的笑道：“這俞敏真像她爸，俞主任說話就這麽耿直。”

喬茵茵的心一沉到底，耿直？那說明俞敏的話十之七八是正确的。喬茵茵心裏的自豪感立即降至最低，她咬緊下唇沒有吱聲。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老時間更新。我現在不敢放言日更，因為到了情節的轉折上，我希望穩着點，寫得不那麽突兀，所以比較慎重。

謝謝大家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