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出征
不知不覺,沈希言竟然走到了忠勇侯府。
看着面前威嚴的侯府,沈希言不禁有些失神。她怎麽會走到這裏來?
大概是因為這裏對以前的沈希言來說,是她所有的開心與失意吧。
沈希言就想着去見季白一面,她有個很光明正大的理由,鋪子要到期了,她要跟他道一聲謝,順便告訴他鋪子她不租了。
沈希言走了進去,恰好碰到了臨風,臨風看到沈希言愣了一下。
“沈姑娘?你來找世子爺?”臨風問道。
沈希言點了點頭,“我是來找他的,他在嗎?”
臨風卻是面露遲疑,然後說道:“對不起沈姑娘,世子爺說了,誰都不見。”
臨風是真的猶豫了,以最近季白對沈希言的态度來看,如果世子爺知道沈希言來找他了,應該會很高興的吧?
可是季白又親口吩咐,無論是誰來都不見的。
那麽他也不算是違背世子爺的吩咐吧?
沈希言愣了一下,季白不見她?她心裏頓時湧上了一股怒意,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會生氣。
“那我走了,本來也沒什麽大事。既然他不見我,那你就幫我轉告他一聲,鋪子我不租了,你讓他找人去收鋪子吧。”
沈希言說完又強調了一遍:“我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沒別的。”
“不租了?為什麽?”臨風脫口而出道,頓了頓,她又繼續說道:“沈姑娘,世子爺是真的有事,不是不見你,他是誰都不見的。要不你明天再來?親口告訴他?”
沈希言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左右也不是什麽大事,你幫我轉告一下就行了,我就不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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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希言說完轉身就走了。
臨風也立刻跳起來,轉身去找季白禀告去了。
要離開上京了,沈希言本來想再去見見王嫣。只是如今王嫣進了皇子府,輕易不能出府。
沈希言還是沒能見到王嫣,她心裏有些遺憾。她是真的很欣賞王嫣這個姑娘,只是如今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
等真的要離開的時候,沈希言才發現上京她竟也沒有幾個認識的人,就連道別都沒人說再見。
陳安已經收拾好了行李,秦風去買來了一輛馬車,兄妹三人收拾了行李,準備第二天就離開上京。
一大早,三人吃過早飯,将東西收拾好之後,便鎖了門,準備出城。
他們很順利地出了城,在即将離開的時候,沈希言忍不住掀開的車簾,回頭看了一眼。
他們要走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沈希言放下了簾子,“秦風,我們走吧。”
一輛馬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上京,沒有人知道,一個時代由此開始。
季白是真的忙,因為他馬上要出征了。邊關接二連三傳來消息,都對大乾不利。
正乾帝決定派季白前去支援,這件事正乾帝并沒有聲張,就擔心在民間引起恐慌。
所以季白要去邊關也是悄悄準備的,他馬上就要走,準備的東西自然很多。
臨風禀告他沈希言來找過他的時候,季白正忙着挑選帶去邊關的護衛。他并沒有當回事,只想着第二天再去找沈希言。
那鋪子季白是打算留給沈希言的,這也是他能為沈希言做的最後一件事。
可是季白沒想到,當第二天他抽空去了鋪子裏,卻發現鋪子已經關門了。他又去了沈希言的家裏,也是大門緊閉。
臨風問過了鄰居才知道,沈希言三人一大早就出了城。
這下季白才真的變了臉色,“她就這麽着急走嗎?連一句道別都不跟我說。”
臨風小心地睨了季白一眼,見他臉色鐵青,忍不住為沈希言說了一句公道話:“沈姑娘昨天不是來過了嗎?想來要見世子爺就是為了道別的,她還是親自來的,沒有帶別人呢。”
季白臉色稍緩,不過卻是冷睨了臨風一眼:“你是在提醒我,因為你我才沒見到她的嗎?”
臨風哭喪着一張臉:“世子爺,我冤枉啊,我都是嚴格按照世子爺的吩咐行事的。”
季白一噎,冷厲的眼神望着他。
臨風又小聲嘀咕道:“世子爺,你以前不是很讨厭沈姨娘的嗎?怎麽,如今她不是我們侯府的姨娘了,您倒是對她開始上心了?這是不是有點……不是時候?”
臨風就差說季白是犯賤了,她喜歡他的時候,他不當回事,現在人家不把你當回事了,你倒是上心了。
季白冷笑了一聲:“你還真是聰明啊,這麽聰明的人就不用跟我去邊關了,留在上京裏才是你的前程。”
季白說完,拂袖離去。
臨風一驚,急忙追了上去,“不要啊,世子爺,我要跟着世子爺……世子爺,要不我去打聽打聽,沈姑娘他們去哪了?”
季白的腳步一頓,神色複雜,他低聲說道:“不用了,她既然沒告訴我她要走,就是沒打算告訴我她要去哪裏。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找她?”
頓了頓,他冷聲說道:“她又不是我的侍妾!”
臨風:“聽起來有點像賭氣的話啊?”
“臨風,我看你是真的要找死!”季白咬牙說道。
臨風立刻不說話了。
沈希言這次的目标是寧遠,就是忠勇侯如今鎮守之地。邊關失守,連失三城,現在忠勇侯駐紮在寧遠抵禦外敵。
從上京到寧遠是一條漫長的路,而沈希言還選了一條最遠的路。
“為什麽要走這一條路?這條路得多走半個月才能到寧遠呢。”秦風說道。
沈希言卻是說道:“可是這條路線路過蘇杭,從這繞路還能去金陵。蘇杭乃魚米之鄉,我們可以順便采購一些糧食藥材運往邊關。”
秦風不由得看了沈希言一眼,一臉迷惑地表情:“你說說你,這腦子都是怎麽長的?明明就是一條路而已,你怎麽還能看出商機來?”
沈希言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陳安卻是毫無顧忌地說道:“若是人人都跟你一樣沒有腦子,這世道就太平了,希言也不用這麽辛苦了。”
沈希言失笑不已,秦風卻是不高興了。
他看了陳安一眼,冷哼了一聲說道:“我也是有腦子的,比如說你這麽菜,我沒必要跟你比智力,完全可以跟你比腦子。”
陳安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道:“你要對我使用武力?兄弟之情呢?”
秦風想了想,認真地說道:“我可以套你麻袋,你看不到我,自然不知道是我打的,所以兄弟之情還在。”
陳安:“……”
陳安目瞪口呆,沈希言卻是大笑着拍了拍秦風的肩膀:“秦風,好樣的,誰說你沒腦子!”
秦風一臉得意地看了陳安一眼。
陳安突然就覺得,兄弟情份其實也就是那麽回事。
沈希言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後的第三天,季白收拾好行裝,也率領着部下離開了上京。
太夫人和忠勇侯夫人皆是淚眼朦胧,蘇婉清卻并沒有出現。
在蘇婉清出了謠言一事之後,忠勇侯夫人便找了理由将蘇婉清打發到了郊外的莊子上。美其名曰是為了蘇婉清好,等事情冷卻之後再接她回來。
忠勇侯夫人一心想讓季白娶和靜公主,太夫人卻希望自己娘家的姑娘嫁過來。
婆媳兩人因此事一直明争暗鬥,這次沈希言讓蘇婉清名聲有損,忠勇侯夫人趁着這個機會就将她打發到了莊子上,算是坐收了漁翁之利。
只是可惜,沒等忠勇侯夫人高興,琢磨如何迎娶公主呢,季白就要帶兵出征了。
這對忠勇侯夫人和太夫人來說無異于是晴天霹靂,其實兩人這麽着急給季白娶媳婦,就是不想讓季白上戰場。
忠勇侯夫人也是因為這個才一心想讓季白娶了公主,只要季白成了驸馬,自然就不用上戰場了。
只是沒想到,兩人百般算計,最後還是沒躲過去。
季白心急如焚,一門心思趕赴戰場。他的父親忠勇侯就在邊關,若非邊關情況實在緊急,忠勇侯也不會接二連三的上折子請求支援了。
正乾帝這也算是知人善用了,讓兒子去救老子,自然沒有不盡心的。
“白兒,你可一定要好好保重。”忠勇侯夫人淚眼婆娑地說道。
季白微微颌首,拍了拍她的手:“母親放心,兒子一定會好好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爹,将爹平安帶回來的。”
忠勇侯夫人抹了抹眼淚,一臉擔憂地點了點頭。
季白看向了太夫人:“祖母,孫兒不孝,不能在身邊盡孝了,祖母一定要保重身體,等孫兒凱旋歸來!”
太夫人眼中閃過淚光,一臉動容地說不出話來。
臨風在一邊提醒道:“世子爺,時辰差不多了。”
季白這才轉過身,走出了忠勇侯府。
季白一身銀色的铠甲,身上穿的卻依舊是沈希言做的那見手工粗糙的披風,遮擋不住他一身的冷厲的氣息。
季白離在黑色大馬之上,威風凜凜,眼神威嚴,他沉聲喝道:“出發!”
季白率領人馬出了城,在出城的一剎那,他跟沈希言一樣,不由自主地回過頭看了一眼。
從此以後,面前是戰場,身後是故鄉。
他願意為了保衛家國,雖死不惜。
他知道這一去生死未明,他心中無所畏懼,卻有一點點遺憾。
他都沒有跟她好好告別,甚至不知這一生是否還有見面的機會。
這個念頭在心裏一閃而過,他很快轉過頭去,奔向兇險的戰場。
一轉眼,沈希言等人離開上京已經一個月了,天氣越來越熱。
現在的他們,已經離寧遠很近了。不過沈希言并不打算直接去寧遠,而是打算繞路先去蘇杭一代。
這一日,天降大雨,沈希言等人不小心迷失了方向,走到了一條偏遠的山路之上。
山路非常不好走,小道狹窄不說,還都是坑坑窪窪,馬車颠簸的沈希言差點把胃都吐了出來。
沈希言臉色發白地躺在馬車裏,陳安急的不行:“秦風,到底找沒找到落腳的地方啊?實在不行我們原路回去,先找到休息的地方再說。再這麽颠下去,希言身子受不住啊。”
秦風也焦急地說道:“現在兩邊都是山崖,雨太大了,泥流開始下滑,現在下山更危險。”
陳安心頭火起:“趕緊先找到休息的地方,你到底是怎麽趕車的?還信誓旦旦地說認識路,結果跑到這麽個鬼地方,再這麽下去希言就要撐不住了!”
沈希言虛弱地靠在一邊,她擺擺手,“突然下大雨,也不怪秦風。”
秦風心裏也着急的很,又走了一刻鐘,終于看到前面有個村子了。
秦風急忙駕着馬車趕了過去,一到村口就看到了一個木板寫着雙溪村。
進了村子,路總算是好走了一點,沈希言撐起了身子,掀開了車簾,望着村外。
沈希言看到村子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這個村子是真窮啊,因為能看到的最好的房子是一件茅草屋,其他的房屋基本上都是用泥砌成的,雨水打在泥牆上,還往下流着泥湯。
趕車的秦風此時說道:“你們小心點,這村子有點不對勁。”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村裏沒有人。”
秦風武功高強,內力深厚,能夠敏銳的感覺到人呼吸的聲音。
這麽大的一個村子,又是下雨天,怎麽會沒人呢?
沈希言皺起眉頭,正思索着,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聲。
沈希言當機立斷地說道:“秦風,去看看。”
秦風二話不說駕駛着馬車就過去了。
很快馬車就停下了,前面是一片山地,村子裏的村民幾乎都聚集在此。除了男人之外,連女人孩子都在此地。
他們正在忙着搭棚子,地裏種着農作物,所有人都着急的想要擋住大雨的侵襲。
剛剛的那一聲尖叫,是因為旁邊有巨石劃落砸到了一個人發出來的。
村民們當即便去幫忙推石頭,可是石頭太重了,石頭根本紋絲不動。
沈希言喚了一句:“秦風!”
秦風立刻就動了,用輕功身形一躍,便到了跟前。
沈希言也要下去,陳安急忙攔住了她:“你待着,你身體不舒服別出去了,我過去看看。”
沈希言這才沒動。
陳安打着傘走了過去,大喊道:“我數一二三,大家順着這個方向一起用力!”
村民們雖然不知道他們二人是誰,不過卻一瞬間安下了心,立刻點了點頭。
秦風用了內力,這一次雖然依舊艱難,卻還是推動了石頭,把人救了出來。
衆人立刻将傷者送到了村長家裏,就是整個村子唯一一間茅草屋裏。
秦風用點穴配合村長治療,讓村長給傷者治病的時候減輕了不少的痛苦。
秦風幫了不少的忙,讓村長和村民們對他都非常感激。
等一切終于安頓之後,村長才終于能坐下來跟秦風說話了。
秦風幫助了人,心裏很是高興。
陳安卻是說道:“村長,看樣子您似乎懂些醫術?我有位朋友有些不大舒服,您能不能幫忙看看?”
村長自然點頭答應,陳安心中大喜,立刻轉身去找沈希言。
可是等陳安回到馬車裏的時候,沈希言居然不見了!
陳安頓時大驚,立刻要跟秦風去找。就在兩人慌亂之際,沈希言居然自己一個人撐着傘回來了。
陳安急忙迎了上去,連大雨打在身上都顧不上了。
“你去哪裏了?你身體還病着,怎麽還到處亂跑?”
陳安焦急地問道,可是語氣裏卻只有關心,沒有絲毫的責備。
沈希言不甚在意地說道:“我只是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對他們這麽重要,讓他們要在這樣的天氣裏,冒雨也要去搭棚子。”
陳安愣了一下,這一點他倒是沒想到。
沈希言嘴唇都開始發白了,陳安皺起了眉頭,小心地扶住了她:“我們快進去吧,你看看你,臉色都變了。”
沈希言回到屋子裏,村長診治過後說她沒什麽大礙,換身幹衣服,喝一碗姜湯就好。
沈希言謝過了村長,她去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村長的娘子也熬了一碗姜湯端給了沈希言。
沈希言端着碗,碗邊都磕壞了口,她捧在手心裏,覺得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她看向了村長,狐疑地問道:“村長,這村子裏是以賣藥材為生的吧?既然如此,為何還會生活的如此困苦?”
她剛剛去搭棚子的地方看到,正是種了一大片的藥材。她有些不認識,只認識三七。
按說一個種植藥材的村子,不應該這麽困頓才是。
村長苦笑着說道:“我們這個村子世代生活在這裏,你們上山的時候應該也看到了,路不好走,這山上的耕地也不多,只能種些藥材維持生計。
只不過就因為這山地難行,藥行都不願意來,肯來的藥行給的價格都很低,我們實在是沒辦法啊。”
陳安此時皺着眉頭說道:“既然如此,為何不離開這裏,換一個地方生活?”
村長苦笑着說道:“搬到哪裏去呢?寧遠常年征戰,時有大遼人過來侵襲,留在山上,日子雖說清苦了些,至少能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