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女人又有什麽錯
沈希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卻是問道:“村長,這裏離寧遠這麽近,你們又是做藥材的,何不将藥材供給軍中?賺的銀子應該會更多吧?”
這個問題不用村長回答,陳安就能回答她:“你以為那麽容易?軍中供給豈是他們這些老百姓能搭上線的?兵部、戶部哪個不想插一手?”
頓了頓,他沉聲說道:“不然王明遠怎麽會獲罪的呢?”
沈希言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這種事情都是存在的。
朝廷大臣怕是早跟一些商戶勾結一起,就算雙溪鎮離得再近,藥材再便宜,也不會選擇他們的!
當初邊關告急,武器糧草皆是以次充好,才會大敗,王明遠更是因此獲罪。
沈希言神色一動,卻是望着村長說道:“我這裏有一筆生意,想要跟村長談一談,不知道村長可願意?”
村長愣了一下,本能地看向了陳安。這一行三人,最有本事的應該是秦風,他一直以為秦風是領頭人。
可是後來陳安出來與他交涉,秦風對陳安又是一副恭敬的樣子,他又覺得主人可能是陳安。
結果這個沈姑娘一出現,不管是陳安還是秦風竟都是處處以她為先的樣子。
她可是一個姑娘家呀,哪有由姑娘當家作主的道理?
只是陳安和秦風似乎對此很是習以為常,甚至還以她馬首是瞻的樣子,村長不禁有些狐疑。
陳安含笑沒有開口,秦風更是站在沈希言的身後,支持的姿态不言而喻。
村長這才正色地說道:“不知姑娘要與我做什麽生意?”
沈希言神色坦然,她毫不猶豫地說道:“自然是你們雙溪鎮的藥材了。”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我會指定一些藥材,由你們種植,到期了我會過來收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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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皺起了眉頭:“沈姑娘是開藥房的?”
沈希言卻是笑道:“我做什麽的,村長不用多想,只需要考慮是否要做這筆生意。”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我會給你們一個公正的價格,其實你們往年也是要賣藥材,賣給別人跟賣給我也沒什麽區別。”
村長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對于他們來說把草藥賣給誰都一樣,何不賣的更貴一點?
不過沈希言有特別指定的藥材,這就讓村長有些猶豫了:“你們不會不來收藥材吧?若是到了時間,你們沒來,我們這藥材要賣給誰?”
沈希言含笑着說道:“所以我會給你留下一點定金,如果到時候我不來,你們可以把藥材低價賣給其他的藥材商。就算便宜一點,有這些定金,你們也不吃虧。”
頓了頓,她聲音一沉:“不過既然我交了定金,這些藥材你們就不能再賣給別人了。若是到了時間我來收藥材,你們交不出來,我這位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陳安看了沈希言一眼,他以為沈希言會提出收藥材這事是同情這些村民。可是沒想到,轉過頭她的态度就如此強硬起來。
她是有意想幫這些村民,可同時也不打算損害自己的利益,希言做事果然就是讓人安心呀。
陳安微微一笑。
秦風救人時的表現村長還歷歷在目,他頓時瑟縮了一下。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村長幹笑着說道。
今天太晚了,陳安擔心沈希言住不慣這裏的房子,最後便讓沈希言睡在了馬車裏,而且沈希言是女子,總要避避嫌的。
好在現在是夏天,就算下過大雨天氣也是清爽,住着也算是舒服。
第二天是個晴天,大雨過後的天空,是幹淨的藍色,山上的空氣清新,沈希言深吸了一口氣,不由得露出了一個笑容。
沈希言約了村長去看藥田,看看他們到底能種多少的藥材。這麽一看不要緊,沈希言都有些震驚了。
足足兩個山頭上,幾乎都是可以種植藥材的地方。
沈希言眼底都帶着幾分興奮之色。
陳安不由得說道:“只是這上山和下山的路實在是太破了,只怕是運輸不易。”
沈希言不甚在意地說道:“若是運輸方便,這便宜也等不到我們來占了。因為運輸不利,所以在價格上我們才有優勢。”
陳安不解地望着沈希言,可是那他們能怎麽運輸?
沈希言神秘一笑,壓低了聲音,然後說道:“你可這兩座大山之間,可以用鎖套直接從半空中運送。”
陳安愣了一下,雙溪村四面都是大山,村子也在山上,若是用繩索在空中運送倒是省了不少的力氣。
只是若是如此簡單,雙溪村也不會等他們了。
“我們有秦風。”沈希言言簡意赅地說道:“到時候讓秦風在兩座大山之間固定鎖套,然後将藥材運過去。從那邊到寧遠城,只有半日的距離。”
如果從這邊下山再運到寧遠城,中間要繞過大山。運到對面卻是方便了許多。
陳安還是皺起了眉頭:“可是如果村民們知道這個方法,會不會就不跟我們合作了?”
沈希言更是一臉滿不在乎:“這滿山的藥材就算都賣了,也賣不了多少銀子。做這個聲音不過是順便,也是為了幫他們一把。如果日後他們不願意跟我們合作,有了更好的出路,那也沒有關系。”
陳安望着沈希言不禁有些出神,他不明白,為什麽沈希言可以如此豁達。
明明是她想的法子,卻不在乎是否還能和他們保持長期合作。
似乎對她來說,促成這一筆生意,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的目的似乎只是為了幫助這些村民,可是在價格上,她卻也不願意讓步。
這仿佛相互矛盾的做法,讓陳安迷惑不已。
“你是為了幫他們?還是為了賺銀子?”陳安不由得問道。
沈希言失笑不已:“幫他們什麽?我們也需要這條鎖套來運藥材呀,這不是為了我們自己的想法子嘛?
如果他們以後要用,那就讓他們用呗,一套繩索而已,何必那麽小氣?這已經是兩全其美的事情了,我還要求什麽?”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至于你說的長期合作,沒有什麽合作能是永恒的,說不定以後我們也沒有精力來收這個藥材了呢?”
沈希言說着,繼續說道:“就算他們以後選擇了別的合作方,也沒關系啊,合作本來就是要雙方都達成一致。”
陳安望着沈希言灑脫的面孔,他終于明白了。村民們解決了困境,他們也賺到了銀子,她便覺得心滿意足。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解決了他們的大麻煩,也從來沒想過會得到他們的感激,她不了解這條繩索的重要性嗎?不,她明白,但她卻願意分享這條繩索。
陳安想,他應該永遠都不會弄明白沈希言在意的點,可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她總有那麽多想法,可以創造那麽多的奇跡。
沈希言不知道陳安的想法,只是當她回過頭,看到那一排的泥土房的時候,臉色黑了。
“真想把這些房子都推倒重新蓋呀,清一色的白色的小洋房,獨院別墅,青山白瓦才叫好看呢。”沈希言說着,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可惜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辦法留下來幫他們收拾房子了。
陳安聽到她的話,不由得啼笑皆非,她似乎一直對修房子有着莫名的執着。
“沒關系啊,等他們有銀子了,你可以回來幫他們設計嘛。”陳安含笑着說道。
沈希言一臉傲嬌地說道:“我的設計費很貴的!”
陳安點了點頭,煞有其事地說道:“那他們可要努力賺銀子了。”
一邊的秦風一直默默地聽着兩人的對話,聽到這,終于忍不住說了一句:“那怕是有點累吧?”
沈希言和陳安立刻瞪住了他,秦風一臉無辜地望着他們。
沈希言跟陳安确定了要的幾種藥材,挑的都是止血、外傷所需要的中藥,而且還要周期短,種植難度低的。
确定了種類,沈希言便要開始跟村長談價格了。
一開始村長看沈希言是女子,還想着提高價格,誰知沈希言卻對藥材的價格很熟悉,談價格的時候也極其老道,讓村長詫異不已。
村長還以為沈希言是醫藥世家的小姐,要不然怎麽會對藥材這麽熟悉?
村長知道沈希言沒有那麽好糊弄,便老老實實地跟她談起了生意來。
秦風聽着一臉震驚,小聲地跟陳安說道:“她,她怎麽知道藥價的?”
陳安瞥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鼻子上的那兩個眼睛是長來幹什麽的?你都沒看到嗎?這一路上,希言碰到集市都要去打聽價格,尤其是藥店和糧店。”
“我還以為她是想買東西呢。”秦風被罵了,可是不生氣,老實地說道。
陳安瞥了他一眼,“如果都你想的那麽簡單,震哥就救不出來了。”
秦風沒有說話,卻不得不承認陳安說的有道理。
“你還說我,你不也沒什麽用嗎?”秦風不由得反唇相譏。
沈希言跟村長商定好了藥材的價格之後,雙方便要寫下文書。
“安哥,你來!”沈希言忍不住喊道。
陳安得意地看了秦風一眼:“我有用着呢。”
沈希言不喜歡寫字,但凡是寫什麽契約都是由陳安寫的。
秦風撇撇嘴:“對,這輩子就脫離不了賣字先生的老本行了。”
陳安以前是個書生,來上京趕考的,後來因為生計,便擺攤幫人寫字。沒想到多年過去了,陳安又幹回了老本行。
陳安就當沒聽到。
寫好了文書之後,村長從門外叫來了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孩子,“這是小虎子,是我的兒子,人雖蠢笨了一些,但好歹有把子力氣。姑娘日後若是有什麽事,便吩咐他去幫你跑跑腿吧。”
這是讓小虎子當對接人專門跟沈希言聯絡的。
村長這也是看出來了,沈希言等人不是一般的人,也想借着這個機會給自己的兒子謀一份出路。
沈希言微微颌首,然後說道:“我們會去寧遠城,兩個月後請虎子兄弟來寧遠尋我,我會安排好人手來此運藥的。”
“到時候怎麽聯系你呢?”村長不由得問道。
沈希言含笑着說道:“你放心,等他到了寧遠城,就一定能找到我。”
村長一臉遲疑地看着沈希言,這算是個什麽答複?
不過沈希言也先交了一百兩的定金,哪有騙子先交銀子的?他這才放下了心。
反正沈希言自己交了銀子,也不怕她不來收貨,到時候虧的就是她自己了。
沈希言不知道村長的想法,她問道:“對了,受傷的那位村民怎麽樣了?”
村長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命雖然保住了,只是腿卻是保不住了。”
沈希言心裏也是唏噓不已,可是她也明白,在古代這樣的醫療條件,能留住一條命,确實已經不容易了。
沈希言跟村長簽訂好了收購協議之後,他們就打算離開了。
在離開之前,還有一件事,就是給兩座大山之間「牽線」。
秦風的輕功又一次派上了用場,看着他輕松的在兩座大山之間穿梭,将兩邊繩索一固定,齒輪也放好了,挂上貨物,貨物的重量就會順勢而下。
山對面的人解下貨物,山這邊的人只要搖轉搖手,齒輪就會又回到了這邊。
如此一來,只需要兩個人,就可以将草藥送到山對面去。
陳安玩的不亦樂乎,沈希言笑着說道:“要不把你挂上去,你也能到對面去。”
陳安立刻搖頭:“我還是算了,誰知道這繩子結不結實?”
草藥無所謂,就算掉下去了,也摔不壞,他可不行。
沈希言臉上輕松的表情斂去,眉頭深鎖。
陳安不由得問道:“希言,你怎麽了?”
沈希言嘆了一口氣:“這藥材生意沒什麽收益,可是這時間已經過去快半年了,我們得想個別的賺錢的法子。”
陳安的臉色也變得正色起來。
沈希言眼神落在了遠處:“我們去雲桂。”
一個半月之後,一條小道上,一隊人馬正停在路邊休息。
“秦兄弟,你放心,這條路我常走的,很熟悉路,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最近世道不太平,有不少大乾人去暹羅做生意的,我也護送了不少人,都很安全。”一個四十多歲的大漢笑着跟秦風說道。
他是威遠镖局的镖師丁健,半個月之前,沈希言等人到了雲桂之後,沈希言便收購了一批布料,準備賣到暹羅去。
因為他們不熟悉路,所以才找了镖局的人護送。
秦風微微颌首,“一切都聽丁镖頭的。”
丁健笑着點了點頭,這三人為人豪爽大方不說,不懂的絕不開口亂指揮,非常配合他的行動,讓他省了不少的事。
沈希言此時走了過來,含笑着說道:“丁大哥,你常走這條路,應該對暹羅的情況很熟悉吧?我們兄弟三人第一次來這邊做生意,心裏實在沒底的很,你見多識廣,不如給我們指點指點。”
丁健見沈希言如此客氣,也樂意結個善緣,便笑着說道:“沈老弟客氣了,既然沈老弟願意聽我說,那我就不客氣的說說了?”
沈希言連忙點頭:“再好不過,正好也讓大家都休息一下。”
沈希言和丁健便坐在了路邊樹蔭下,丁健正色地說道:“你也知道,這幾年大乾戰亂,生意不好做,所以大乾很多商人都願意往暹羅、西夏這些地方跑。”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如果你想去暹羅做生意,最該注意的是一個人,就是安州商會的會長蔣四爺。”
沈希言皺起了眉頭:“安州商會?”
丁健點了點頭:“此人算是最早将生意發展到暹羅的人,早些年他為人豪爽,又講義氣,很快就在暹羅紮根。
時間一長,他在暹羅就發展成了一股勢力。他是安州人,所以在暹羅成立了安州商會,他本人為會長。如果你想在暹羅做生意,絕對繞不開蔣四爺。”
頓了頓,他看了一眼車上裝的布匹:“而且蔣四爺一開始就是靠着賣布發家的。”
沈希言一臉的若有所思,“丁大哥,多虧你告訴我這個消息,否則怕是要被人說不懂規矩了。”頓了頓,她又問道:“丁大哥,你再跟我說說這位蔣四爺?”
丁健正色地說道:“蔣四爺的名聲不錯,一般都不會太為難自己的同胞。不過有一點你要注意了,若是你要宴請蔣四爺,千萬不要去青樓妓館這樣的地方。”
“這是為何?”沈希言不由得問道。
丁健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這事算不上什麽秘密,我也就跟你說了吧。”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蔣四爺這一生最喜歡兩樣東西,翡翠和女人。大概在五六年前吧,也有一個大乾來的商人,請蔣四爺去青樓吃飯,看上了一個女子,蔣四爺對這女子一見鐘情,當即便為她贖身娶回了家。”
“只是沒想到,這女子與那大乾的商人是一夥的。這女子裏應外合,洩露了不少蔣四爺的機密,導致蔣四爺損失了一大筆銀子。
後來還是他以前講義氣,結下了不少善緣,所以有不少人幫忙,他才熬過一劫。”
丁健說着,嘆了一口氣:“可憐蔣四爺,重情重義,老謀深算,最後卻在一個女子身上着了道。從此蔣四爺就不再去青樓之類的地方了。”
沈希言聽完這一席話,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也不知道這蔣四爺能不能看出她女扮男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