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無辜的受傷的普通人
沈希言縮了縮脖子,她看向了季白:“世子爺,這軍營裏怎麽會有刺客?是不是大遼人的探子?”
沈希言一邊說,一邊看了陳安一眼。
陳安心裏暗惱,都這個時候了,她還要避重就輕。可是他還是配合地說道:“是啊,殿下一來便遇刺,此事非同小可。”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而且時間不早了,殿下也該休息了,有什麽事是不是明天說?”
五皇子看了季白一眼,季白眉頭微蹙,正色地說道:“殿下,此事我一定會追查到底,給殿下一個交代。”
幾位皇子漸漸長成,皇上遲遲沒有立儲,皇後所出的二皇子按說是名正言順。
可皇上向來寵愛敏貴妃,五皇子一直都是乾正帝最寵愛的兒子,所以到底誰能成為儲君一直未有定論。
但五皇子跟二皇子是絕對的對立的關系,忠勇侯夫人跟皇後是堂姐妹,從這個角度來說,忠勇侯是天然的皇後一派。
現在五皇子剛到寧遠城就被行刺,還好他這是沒受傷,若是出了什麽意外,二皇子和皇後絕對難逃幹系,就算這件事不是皇後所為,也不會有人相信。
所以季白必須要找到真兇,給五皇子一個交代,也是為了洗脫自己跟皇後。
五皇子不甚在意地說道:“可能只是遼國的探子所為,世子別為了追兇而耽誤了邊關布防才是。”
季白怔了一下,拱了拱手:“多謝殿下體恤。”
沈希言便站起身,然後說道:“那我們就不多打擾殿下了。”
這裏是五皇子的寝帳,他們當然都要離開,季白下意識的走向沈希言,要跟她一同離開。
五皇子開口道:“世子爺,我對刺客有些疑問,還想跟世子商議一下。”
季白停下腳步,轉過頭看了沈希言一眼,吩咐臨風:“你送沈姑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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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風應了一聲是:“沈姑娘請。”
沈希言、陳安和秦風走出了營帳,沈希言看了臨風一眼:“臨風,你不用送我們,你也回去休息吧。”
臨風露出了一個笑容:“沈姑娘,我們世子爺的吩咐我可不敢不停,世子爺讓我送您回去,我就一定要安全的把您送回去。”
沈希言只好不再多說什麽。
回到營帳,臨風居然還不肯走。
沈希言不由得說道:“臨風,你還不在?”
臨風看了陳安和秦風一眼,心裏暗道,他們都沒走,他當然也不能走,他得替世子爺看着他們!
陳安臉色一黑,頓時覺得季白的小厮也跟季白一樣讨厭!
“希言,那我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陳安溫聲說道。
沈希言點了點頭。
陳安和秦風一走,臨風也走了,他沖着沈希言露出了一個笑容:“那沈姑娘,我也退下了。”
沈希言送走了幾位大神,可謂是身心俱疲。
第二天一早,沈希言迷迷糊糊地睡醒了,她的手臂還很疼,所以睡的不是很安穩。
她起床之後,就發現手臂受傷,穿衣服什麽的都不方便。就在她為難的時候,帳外傳來了聲音。
“沈姑娘,你可起身了嗎?你不用出來,我送來了侍女,你方便讓她進去嗎?”
沈希言愣了一下,急忙說道:“進來吧。”
很快,王嫣便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她穿衣服,立刻過來幫忙。
王嫣沖着沈希言眨了眨眼:“我昨天都沒跟姐姐好好說話,今天一早殿下便想來看姐姐,我便提出跟着來啦!”
沈希言不禁誇贊:“嫣兒真是聰慧。”
王嫣一臉關切地望着沈希言說道:“姐姐,你的手臂是不是很疼?”
沈希言搖了搖頭,關于昨天的事,她心裏有很多疑問,卻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世子爺?你怎麽來了?”五皇子的聲音響起。
季白看着五皇子,眉頭微微蹙了起來:“殿下怎麽在這裏?”
“我是來看望沈姑娘的,她是為了救我受的傷,我來探望她也是理所應當。倒是世子爺,你不去追查兇手,倒是很有閑情雅致?”五皇子淡淡地反問道。
昨天五皇子明明并不怎麽在意兇手的事,可是現在卻用這件事來堵季白的嘴。
季白也淡淡地說道:“不管怎麽說,我跟沈姑娘都是舊識,我來探望她也是理所應當。”
沈希言聽到這,急忙走出去,要是讓他們倆再說下去,怕是就要打起來了。
沈希言笑着看着季白和五皇子:“世子爺和殿下都來了,這讓我怎麽好意思呢?”
五皇子望着沈希言的眼神很溫和,“我來給送傷藥。”
沈希言看了季白手裏拿着的瓷瓶,季白也面不改色地說道:“這是軍中的良藥,是軍中的大夫自己做的,但效果很好。”
沈希言看着兩人手裏的瓷瓶,一臉的生無可戀。
她只是一個受了傷的普通人,為什麽要經歷這些?
季白和五皇子兩人都望着沈希言,執拗的想要知道她會選擇誰的傷藥,似乎對他們非常重要。
沈希言突然捂着手臂哎哎叫了起來:“我,我胳膊疼。”
“就因為疼才要上藥。”五皇子說道。
季白點了點頭,卻是直接上前了一步,抓住了沈希言的手:“走,我給你傷藥去。”
五皇子攔住了季白,神色淡淡:“世子爺,男女有別,你此舉有點越矩了吧?”
季白卻是直接轉過頭看着沈希言說道:“你覺得我越矩了嗎?”
沈希言:“……”
她只是一個受傷了的普通的可憐女人,她為什麽要承受這些?
季白看着沈希言低着頭的樣子,淡淡地說道:“那批草藥……”
沈希言頓時一個機靈,然後飛快地拿過了季白手裏的藥瓶,轉過頭對着五皇子說道:“殿下,還要麻煩你的侍女為我上藥。”
五皇子的手微微緊了緊,卻是不着痕跡地收回放到了身側,他冷淡的臉上神色平靜:“這幾日就讓她留在你身邊照顧吧。”
“多謝殿下。”沈希言說完看了看二人,也沒提出要請他們進去的話。
五皇子便看了季白一眼:“世子爺不去抓刺客?”
季白也不客氣地反問:“聽聞殿下丹青一絕,還請殿下畫下畫像,也方便我們抓捕。”
五皇子點了點頭,兩人一起走了。雖說兩人是一起離開的,不過中間卻仿佛能裝下好幾個人,沈希言看着終于松了一口氣。
畢竟她只是一個無辜的可憐的受傷的普通女人,可受不得這麽多的驚吓。
沈希言回到帳篷裏,王嫣便含笑地望着沈希言:“姐姐,殿下和世子爺對你可真好。”
沈希言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妹妹,你不懂我。”
王嫣撲哧地一聲笑了出來,她幫沈希言上完藥之後,便去給沈希言取早飯了。
王嫣一走,陳安和秦風就來了。
“我看一大早臨風就帶人出去了,說是去抓大遼探子了。”陳安皺着眉頭說道:“希言,我們要不要離開?”
陳安說完,秦風卻是說道:“希言的手臂受傷,不宜奔波,否則于傷口不利,現在不能趕路。”
沈希言卻是若有所思地說道:“那些人真的是大遼探子嗎?”
陳安一怔,沈希言便繼續說道:“昨天刺客去刺五皇子的時候,他看到嫣兒,明顯愣了一下。如果是大遼人,是絕對不可能認識嫣兒的。”
陳安皺起了眉頭:“你會不會是看錯了?王嫣一直生活在上京,按說寧遠城也不會有人認識她才對。”
頓了頓,他卻是想道:“不過王明遠是因為五皇子的舅舅死的,如果是因為這樣,王嫣要替自己父親報仇,也有可能。”
沈希言搖了搖頭:“昨天那些刺客,各個武功高強,嫣兒一個官家女眷,怎麽可能認識這樣的人?我想,會不會是認識王明遠的人……”
陳安這才恍然大悟,點了點頭。
“可是這事是不是太巧了?我昨天打聽過了,五皇子一路上是隐藏身份過來的。就連世子爺都不知道五皇子會親自來寧遠城,別人更不可能知道了,可偏偏這麽巧,五皇子剛到刺客就來了。
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昨天如果不是你,五皇子說不定就受傷了,這些刺客會不會是賊喊捉賊?”陳安說着看了沈希言一眼。
陳安是在猜測這是不是五皇子自導自演的苦肉計,他如果在寧遠城遇刺受傷,第一個難逃責任的就忠勇侯。
衆所周知,忠勇侯是皇後一派,而且手握兵權,是皇後非常重要的助力。
如果五皇子受傷,所有人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忠勇侯。就算現在戰事吃緊,皇上不會治罪,但絕對會影響到皇上對皇後的感官。
“而且這次五皇子突然來寧遠也非常可疑,他一個皇子,怎麽會突然冒險來這?貴妃居然還同意了。”
陳安繼續說道:“如果五皇子是為了演這出戲,打擊忠勇侯,那就一切都說得通了。”
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釋,就連沈希言都找不出絲毫的漏洞,按說确實如此。
可是沈希言卻本能的認為事情并非如此。
“這件事與我們無關,我們不用操心。”沈希言淡淡地說道:“那是季白該煩心的事,我們只要開好我們的鋪子就好。”
陳安看着沈希言淡漠的神色,就算提到季白語氣也沒有絲毫的起伏,莫名的放心了一點。
沈希言看向陳安:“安哥,你今天就跟秦風出發,先去把藥材運過來。正好我受傷了,現在也不能趕路。等你們回來之後,我們再去選鋪子。”
陳安有些遲疑,“可是你一個人留在軍營我不放心。”
沈希言笑着說道:“這外面是二十萬大軍,而且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誰會來刺殺我啊?你就放心吧。”
陳安面無表情地說道:“昨天的那些刺客也不是來刺殺你的,可偏偏連一個士兵都沒有受傷,就你受傷了!”
沈希言:“……”
沈希言眼巴巴地望着陳安,陳安不為所動,繼續說道:“你答應我,以後可不準再做傻事了。昨天那刺客如果下手再準一點,萬一刺中你的要害怎麽辦?”
沈希言從來不知道陳安可以這麽啰嗦,偏偏她還反駁不了,于是她轉過頭求救地看向了秦風。
秦風居然還點了點頭,“安哥說的對啊,希言,你可要聽話。”
沈希言幽幽地說道:“我只是一個可憐的受傷的普通人,為什麽就不能對我友好一點?”
陳安眼中閃過了一抹笑意,到底是心軟了,沒有再多說什麽。
陳安跟秦風帶着車隊出發去收草藥了,沈希言一個人留在軍營養傷,平時有王嫣做伴倒也不覺得孤單。
王嫣把沈希言照顧的舒舒服服,有人幫她穿衣,甚至連飯都是王嫣喂到她嘴邊的,自她穿越以來,就沒有過過這麽舒坦的日子。
沈希言看着面前秀美溫柔的王嫣,不由得伸出手捏了捏王嫣的小臉:“我們家嫣兒真是溫柔賢惠,真是可惜……”
王嫣有些害羞地低下頭,腼腆地問道:“姐姐可惜什麽?”
“可惜我不是男子,不然就把你娶回家去,那日子得多美呀。”沈希言美滋滋地說道。
王嫣頓時羞紅了臉頰。
季白此時正好走進來,恰好就聽到這句話,臉色當時就黑了。
他看了王嫣一眼。王嫣雖說是男裝打扮,可是他已經知道她是女子。
便是男裝王嫣也透出一股女子的溫婉秀美來,站在那裏,像是一個文弱的書生。
“你這日子過的倒是惬意。”季白淡淡地說道。
沈希言看到季白也不在意,反正秦風已經去收藥了,她已經對季白無所求了,也就沒有以前那樣殷切了。
“世子爺坐。”沈希言敷衍地說了一句,頓了頓,繼續說道:“可不是嗎?我就沒過過這麽舒服的日子,這一切都是因為嫣兒。”
季白的臉色頓時一變,冷冷地說道:“合着以前侯府都虐待你了是吧?”
沈希言無奈地看了季白一眼,那眼神明顯在說「虐沒虐待你心裏沒數」,季白的臉色又黑了。
王嫣抿唇偷笑,季白瞪了她一眼。
季白不喜歡王嫣,王嫣也未必看得上季白。她可是知道,以前沈希言在侯府別人欺負的,基于對姐姐不好的人就是壞人這一理論,所以在王嫣眼裏,季白就是大壞人。
于是王嫣也不甘示弱地瞪着季白。
明明一副膽小怯懦的樣子,此時卻有膽子瞪着自己,季白冷笑了一聲。
王嫣不甘示弱地擋在了季白的面前,像是保護雞媽媽的小雞仔,勇氣可嘉,但就是沒什麽威懾力。
季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王嫣就慫了,轉過頭喚:“姐姐!”聲音委屈。
沈希言當時就心疼了,瞪了季白一眼:“你兇她幹什麽?”
季白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我吩咐廚子給你姐姐做了一鍋補湯,你去端來。”
王嫣一聽是為了沈希言好的事,當即便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她倒是聽你的話。”季白看着王嫣的背景冷哼地說道。
沈希言含笑着說道:“嫣兒最是良善不過。”
季白卻是轉過頭看了她一眼:“你居然敢把她送到五皇子府上,你就不擔心以後她讓你再犯一個死罪?”
沈希言的臉色一變,然後才想到,以前季白是去過美人醉的,甚至還跟她一起競價想要買下王嫣的。
沈希言皺起了眉頭:“嫣兒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要胡說。”
季白淡淡地說道:“你又知道她是哪種人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沈希言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她答應過我,她不會傷害五皇子的,她只是想為王明遠翻案。”
季白冷笑了一聲:“不自量力!她既能留下一命,已是上天眷顧,何不成親生子,安度一生,也算慰藉王明遠的在天之靈。她卻看不清形勢,質疑做不可能的事,簡直是浪費時間。”
乾正帝親自判下的案子,哪有更改的可能?
那不就是說他錯了嗎?身為一個帝王,怎麽可能承認自己的錯誤?便是錯了,也要将錯就錯下去。
就算以後乾正帝死了,新帝繼位,也不可能去翻先帝定下的案子,那豈不是大不孝?
所以說,王嫣要做的事,比沈希言做的事不簡單哪去,都是不可能的事。
沈希言淡淡地說道:“不試試怎麽知道?人活着總是要為一個目标而奮鬥吧,否則豈不是白來這世間一遭?
或許你認為她要做的事是不可能的,可是我卻欽佩她,明知道這不可為,卻願意為之努力奉獻。”
頓了頓,她看向季白:“她一個弱女子,有不認命的勇氣,這麽勇敢的姑娘,而你卻只會嘲笑她的努力,認為她應該相夫教子,茍且餘生。”
季白望着她,低聲問道:“你覺得她能做到?”
沈希言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當然,我能做到,她也能!”
“她怎麽能跟你比?”季白本能地說道。
沈希言瞪了他一眼,忍不住氣道:“世子爺,小看女子你是會吃虧的!吃大虧的!”
兩人彼此瞪着,誰都不肯服輸。只是兩人都沒意識到,王嫣去的時間似乎有點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