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4

◎他那方面不行◎

004.

上輩子江月薇一直沉浸在自己不能生、被離婚的悲傷裏無暇顧及其他事，所以她不知道何曉峰是怎麽跟鐘寶意走到一起的，也不知道鐘寶意的男人是誰，更沒有去留意過他們兩個婚姻到底是什麽情況。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再次碰到了蔣正華，也沒想到他們兩個第一次碰面這麽尴尬，瞧着男人似乎要往自己這邊轉頭，她猛然回神，急忙轉身走開。

看着蔣正華剛才跟鐘寶意說話時候兩人都是心平氣和的樣子，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女人已經跟別的男人暧昧之情，這一刻她有些猶豫，要不要把鐘寶意已經出軌事告訴蔣正華？

若是告訴了男人，他一氣之下要找何曉峰算賬的話，江月薇覺得可能會對自己離婚一事會造成一定的影響，人都是自私的，她并不想自己離婚的事有什麽差錯；可轉念一想，在婚姻裏他們兩個是同一種人，都是被傷害的對象，同病相憐，她更能體會到被傷害的感受。

猶豫了一會，她很快就做了決定，可等她轉身回頭時，方才還在廊道裏對話的小兩口早就不見人影了。

罷了，可能注定了他們兩個沒有過多交集，江月薇也不糾結了，現在已經确定了鐘寶意還在供銷社上班那她就放心了，有了籌碼她就不會像上輩子那樣被何家人拿捏得死死的了。

江月薇并不急着回家，今天是市集日，大街到處都是人，一片人聲鼎沸，相對那邊的熱鬧，公社唯一的書店倒是冷清了許多。

高考的消息應該很快要下來的，現在大家并不知道，她才學了小學，想要參加今年底的高考是不可能了，但一想到上輩子吃了沒文華的暗虧，江月薇想都沒想就走了進去。

書店不大，裏面只有一個工作人員，看到她也愛搭不理的，只一個勁地在那兒納着鞋底。

江月薇把書店走了一圈，看中了初中的兩本課本，可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口袋，裏面沒幾個錢，又愛不釋手地摸了一會才放下，心想着，等離婚後拿到了錢，她一定會把想要的東西全都買了！

從書店出來，她被人叫住，一側頭便看到錢秀娟跟松陽生産隊的幾個嬸子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錢秀娟昨天在聽到江月薇說不能生的是何曉峰時就已經心癢癢了，可奈何江月薇當時就走了，趙鳳仙又一口咬定是她在胡言亂語，這會兒看到了正主，哪裏肯就這麽放過她？

于是，錢秀娟忙着上前，一把将江月薇攔住，拐個彎地問：“月薇啊，你啥時候回去啊？這何家裏的活沒人幹，你婆婆昨天可是罵了你一整天了，我都快聽不下去了。”

江月薇知道趙鳳仙的德行，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肯定少不了被罵，她左右看了幾下，錢秀娟看得出來她在擔心什麽，又忙道：“你放心，你婆婆她們今天都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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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薇聞言笑了笑，“罵就罵吧，就算我在她也沒少罵，等明天曉峰回來了我再回去。”

錢秀娟又問：“我怎麽聽你婆婆說曉峰今晚就回來？”

按她的記憶，何曉峰應該是今晚就回來的，可江月薇也不敢肯定，只道：“不知道，他之前沒跟我說什麽時候回來，回來了我再回去。”

錢秀娟蹙眉，“那你要是晚回去可就不好收場了，到時候你婆婆肯定又要拿不能生孩子和離婚的事來壓你。”

她三言兩語就提到了重點，江月薇笑笑，“沒事，我現在也想通了，我這麽辛苦伺候他們一大家子的，結果卻活得連個舊時代的丫鬟都不如，這婚還不如離了算了。”

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錢秀娟卻看她還神閑氣定的樣子，心裏就憋不住了，“離婚可對你影響不好呢，月薇啊，你別怪嬸子多嘴啊，你昨兒走的時候說那什麽曉峰不能生是什麽意思？”

她的話說完，一旁的其他幾個嬸子眼睛一下就亮了，江月薇看着幾人灼灼目光唇角勾了勾：“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字面的意思。”

她知道錢秀娟的關心也沒幾分真誠，但她不介意，她正想借着錢秀娟的這張大嘴巴也讓何家人感受一下被人背後議論的滋味，“反正要離婚了我也沒什麽好隐瞞的，當初去醫院檢查醫生是叫我們兩個一起做檢查的，我是檢查了，醫生說沒有什麽大問題的，可是曉峰不願意檢查。”

“以前我不覺得有什麽，現在回想一下，我吃了這麽久的藥肚子沒有動靜，檢查又不出什麽大問題，那問題肯定是出在曉峰身上，要不然他當初為什麽不願意檢查呢？”

那幾人似乎沒想到江月薇這麽快就說出來，愣了一下，又面面相看了一會，錢秀娟馬上道：“這……真的假的？”

江月薇點頭，她咬唇看着幾人，又一副很羞愧的樣子，“而且……而且他那方面好像也不太行……”

她的聲音軟軟的，細細的，一副難以說出口的樣子，幾位大嬸都是結了婚生過孩子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她話裏隐喻的意思，這就是說何曉峰他那方面不行，所以她才一直沒有孩子！

何曉峰還沒到三十呢，這麽年輕的一個人，誰知道他那方面竟然不行？

面對這突然知道的驚天大秘密，那幾人震驚了，怪不得之前江月薇一直沒敢往外說呢，她性子那麽軟，又是遇到這種難以啓齒的事，又怎麽好意思往外說？

錢秀娟當即道：“你這孩子，要真是曉峰才是不能生的那一方，那你這幾年的委屈可不就是白受了嗎？”

其他幾人也很快也應和着：“是啊，你之前一聲不吭，我們都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要真的是曉峰的問題，那何家也太能颠倒黑白了，把我們一隊裏的人都蒙在鼓裏了。”

“你脾氣真是好，怎麽一直沒想到要說出來呢？”

“這事怎麽往外說，肯定只能默默受了，那何曉峰也太不是東西了……”

何家條件不錯，平日裏他們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趙鳳仙又是個刻薄的人，跟南橋生産隊裏的其他人的關系就不怎麽樣，現在這幾人一聽苦主說起這事，免不了要義憤填膺，替她打抱不平。

江月薇也知道這幾人為她打抱不平只是想踩趙鳳仙一腳，但這對她來說就足夠了，她看着幾人苦笑道：“算了，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想去追求之前那些，畢竟我跟他現在還是夫妻，我也不想鬧得太過。”

當初何曉峰不願意檢查是礙于男人的面子問題，他估計也不知道自己不能生，但有些事江月薇不需要跟別人說得那麽明白。

現在她話已經說完了，相信“何曉峰不能生”類似的話估計沒多久也會傳出去，便也不想再跟這群人唠嗑下去，只笑道：“我還有事兒，就不敢跟嬸子們多說了，你們早些回家啊。”

錢秀娟已經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也沒必要再繼續攔着他，江月薇跟那幾人道了別，繞了公社逛了幾圈最後就走到了飯店。

飯店還是跟上輩子一樣，算得上是公社裏比較奢華的地方了，白灰色的牆，門口大敞着，一眼就能看到紅色的地板磚。

江月薇上輩子為了讨好何家人開始就在這裏打了零工，離婚之後，江家那邊也嫌棄她，她就在這裏從一個洗碗工到變成了掌勺的廚子，這個飯店有她很多的回憶，所以再次看到覺得一點都不陌生。

上輩子的記憶就沒有幾件值得高興的事，她不想再想，雖然兜裏的錢不夠買其他東西，但是吃頓午飯還是有的，這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又是市集日，飯店裏人很多。

江月薇一邊排了隊，一邊聽着幾個工作人員嚷嚷着說太忙了，應該多加個人才好，她微微揚眉，心裏頓時有了想法。

她點了一碗菜湯面和兩個肉包子，菜湯面是一毛錢一碗，肉包是三分錢一個，早上沒能在江家吃早飯，江月薇這會餓得很，拿着東西馬上吃起來。

雖然她很餓的時候不會挑食，但現在吃進嘴裏的面咬勁不夠，菜燙得過了，湯底吃着有一股刷鍋水味道，包子還好一些，就是肉餡不夠入味道，還有點馊了的感覺。

公社只有一個飯店，東西難吃，慢慢的大家就選擇了不吃，江月薇記得前世她離婚那會來這上班的時候生意已經有些蕭條了，而且私企很快也被允許了，飯店的生意又受了一波影響。

對這家飯店，她還是很有感情的，現在那些人很忙，她心想着等過了這幾天把婚離了，到時候再來問一問他們要不要幫工，她還想跟上輩子這樣，先在這裏當個廚娘。

吃完飯從飯店出來，江月薇才發現兜裏的錢已經不夠買回去的車票了，從公社到江家坐車也要一個小時，走路就更久了，反正也要消食，她索性慢慢走回去，等她回到了江家，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之後的事了。

母親李美玉正在院子裏劈柴，看到她回來，立馬停下手中的動作，擡頭道：“我們剛才下工回來路過大隊部那邊，你婆婆電話都打到咱們這了，叫你馬上回去，說是曉峰回來了。”

江月薇愣了下，沒想到何曉峰回來的這個時間點還是不變，她還沒應着聲，李美玉又道：“你等着，我去給你拿偏方，你趕緊收拾一下馬上回去，省得那邊到時候又說你不是。”

江向軍從房間裏出來，聽到這話就道：“也不用那麽急，飯快做好了，你吃了晚飯再過去。”

李美玉：“還吃啥飯，你又不是不知道趙鳳仙是什麽人，在這耽擱久了回去受氣的還不是你閨女，再說過一會天也黑了咋回去？”

江月薇當然知道李美玉為什麽這麽着急讓她回去，無非就是為了能守住何家兒媳婦這身份，反正不吃一頓飯又餓不死。

這時候江月霞端着鍋從廚房裏出來，看着她笑笑，“姐，飯菜都弄好了，你快去幫我端出來，我去叫大哥回來吃飯。”

李美玉看着他們幾個都同一個鼻孔出氣，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跺着腳進了房間，吃飯的時候她看江月薇一聲不吭地在那細嚼慢咽，總感覺這大閨女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具體哪裏不一樣，她又說不不上來，就是感覺怪怪的。

江月薇能感覺到母親的目光，可是她不想說話，等會還有一場仗要打，她想保持心情保持體力去迎戰。

大家都不說話，一頓飯吃得很快，眼看着江月薇碗裏的飯就要見底，李美玉忙将昨晚拿好的偏方遞了過去給她，好聲道：“這東西你拿好，等下到了江家，你就跟你婆婆好好道個歉，然後就說是回來拿偏方的，你婆婆看在偏方的份上，肯定也不會說什麽。”

江月薇把碗放下，把嘴裏最後一口飯咽下去後，才緩緩擡眼看過去。

她不可能給趙鳳仙道歉，也不會去讨好何家的任何人，更不會委曲求全再留在何家，她現在就去何家跟何曉峰談離婚。

但這些想法她懶得跟江家的人說，她從李美玉手裏接過偏方，然後起身，語氣不鹹不淡地應道：“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

她說完進了房間，把何曉峰跟鐘寶意之前的通信拿出來看了一遍，然後拿着手電筒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