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鹄明接過,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眸含笑,輕輕打出一句:“怎麽弄?”
桑木槿舔舔唇,她憋了一口氣,拿回碘伏和棉簽。
女孩熟練地做着一切,再擡眼時,她走近一步,舉着棉簽在他唇角輕按。
宋鹄明不自覺秉了一口呼吸,唇線抿直成一條,他低垂着眼,眸子擦過一絲波瀾。
心癢。
少年喉結微動,突然抓住了桑木槿的手。
她呼吸一頓,擡眼去看他。
宋鹄明神色僵了一下,又立馬扯起一抹淡笑:“太癢了。”他說。
桑木槿尴尬地抿抿唇:“那你自…”
宋鹄明打斷,他笑了聲,松開了她的手。
“繼續。”
“…”
女孩收回眼,輕按在傷口處,她身上有一股花香味兒,半點兒清冷。
…
十月十二日,在走廊遇見宋鹄明。
桑木槿佯裝路過,用餘光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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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頭和人攀談,時不時揚起嘴角。
他們聊的中午吃食。
值得一說,那段距離,桑木槿被宋鹄明輕扯了下馬尾。
牽着絲絲悸動。
晚上做了一個夢,潮濕的牆角居然有一朵玫瑰花,桑木槿移開身,希望光亮能罩住那朵玫瑰。
…
星期天的晚自習,宋鹄明似乎是不來的。
星期二星期四待定。
桑木槿慢悠悠地收着包,路過高三六班時朝裏瞥了眼,少年趴在後座小憩。
她收回眼,故意躊躇在教學樓門口。
…
五分鐘?
十分鐘?
桑木槿側身用餘光觀察着樓梯口的動靜,十分二十秒,宋鹄明走了下來。
桑木槿抿抿唇,擡腳朝外走去。
3…
2,
“嘛呢?”
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桑木槿的背被人輕拍了一下。
她壓了壓唇角勾起的笑意。
“這麽晚?”宋鹄明低頭去看女孩,和她并排朝前走去。
“哦,打掃衛生。”桑木槿淡吐出一句來。
“好學生?”宋鹄明打趣。
桑木槿下意識反駁一句:“不是。”
聞言,宋鹄明笑:“不是好學生?”
“是…”桑木槿頓了下,低眼抿抿唇憋出兩字:“學生。”
“行,知道了。”宋鹄明扯了下唇,聲音懶倦,一字一頓,“學生。”
“…”
桑木槿悄悄看了眼身旁的少年,他目視前方,嘴角挂着淡笑,看上去心情不錯。
兩人行駛在小路上,路燈的暖黃将兩人的身影拉得颀長,慢慢被暗吞噬。
一路到了家門口,桑木槿第一次覺得路是不夠長的,總會走到底。
她掏出鑰匙瞟了眼隔壁的宋鹄明,他正插兜摸着鑰匙。
桑木槿收回眼,平下心的同時将鑰匙插入了鎖孔。
剛推開門,她就被扯着頭發拉了進去。
狼狽不堪…
上一秒在天堂,下一秒墜入地獄。
桑木槿常常在想,她上輩子都幹了些什麽,以至于這輩子過得苦了些。
宋鹄明愣了下,随着一聲刺聲,隔壁的房門陷入了詭異般的寂靜。
他微蹙了下眉,手指摸到了褲兜裏的鑰匙,卻被他緊攥在手心。
硌得生疼。
…
桑木槿緊咬着唇,頭發被蠻力扯下幾根,家裏亂糟糟一片,她不小心踩住滾動的啤酒瓶,一滑,倒去了後牆上。
白色牆灰被撞下幾塊,碎在烏黑的頭發之上。
桑木槿下意識閉下眼,白灰掉落在長睫上翩翩起舞。
“媽的!”桑覃國在女孩身上猛踹了一腳,動手的理由總是莫名其妙:“老子怎麽生出你這麽個玩意兒?!”
“他奶奶的!”
桑覃國身上的酒味很濃烈,桑木槿雙手護頭,一點兒也不敢在老虎頭上蹦跳。
—咚咚咚!
倏地,一陣急促地砸門聲。
桑木槿愣了下,撐着手下意識想要爬起來。
她知道是誰。
還能是誰?
“你媽呢!叫她給老子滾回來!”桑覃國怒吼一聲,“一晚也見不着個人影,和誰鬼混去了?!”
他說着蹲下身,抓上桑木槿的頭發,致使她擡起腦袋來。
她拎起睫,對上眼,就是不願哭,眸子裏滿是冷意。
嘴角滲着鮮血,在皙白的皮膚上倒是另一番美豔。
“你是老子親種嗎?”桑覃國對着桑木槿吼了一聲,豆大的口水噴在臉上:“啊?!老子問你…”
咚咚咚!
咚咚!
門外的聲響停了一陣,而後越來越大,桑覃國被打斷,他低罵了一聲,起身搖搖晃晃地去開門。
剛開門,眼前是一塊磚頭襲來,距離頭部兩厘米時停了下來,桑覃國的酒被吓醒了一半。
“你…你…”桑覃國盯着面前的瘋子少年,嘴角打着哆嗦,連話語都在顫。
宋鹄明眸中怒火停歇半刻,他咽了下口水,移開眼去看裏屋。
桑木槿縮在角落,牆壁的白灰掉落,砸在女孩的肩頭,黑發被白灰染了大縷,她埋頭縮成一團。
“有事。”宋鹄明長睫微顫,他呼吸不自覺斂緊了幾分,朝桑木槿揚了揚下巴,冷聲一句:“找她有點兒事。”
聞言,桑覃國将宋鹄明從下至上打量了一番。
少年眉眼仿佛浸了層薄冰,渾身的氣質寫滿了野羁,手上舉一塊兒磚,看着像社會上的。
他咽了下口水,轉頭對着桑木槿吼出一句:“過來!”
桑木槿靜了幾秒,她起身走了過去。
沒有阻攔,路過桑覃國時,桑木槿腳軟着踉跄了幾步。
在下一秒,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抓住。
桑木槿緊抿着唇,熟悉的薄荷香味撲入鼻腔,讓人心安。
她回攥着少年的手臂,被他帶着朝外走去。
——彭!
剛被帶出兩三步,大門被關上,震得過道的聲控燈亮了起來。
桑木槿下意識回頭看去,空無一人。
她收回眼松了口氣。
…
兩人下了樓,宋鹄明在附近藥店買來了碘伏酒精。
他未曾說過話,兩人坐在路邊的長椅上。
宋鹄明低眼沾濕棉簽,慢條斯理。
他擡手時,桑木槿下意識朝旁縮了下。
宋鹄明動作頓了下,掐住女孩的後頸按了過來。
“別動。”他冷聲一句。
沁涼挨上皮膚,桑木槿顫了下,她擡眼去看他…
“謝謝。”
話音剛落,宋鹄明冷聲甩出一句:“報警吧。”
聞言,桑木槿閉了嘴。
宋鹄明頓了下,似是意識到什麽,也閉上了嘴巴。
唇線直成一條,他的眉頭卻發皺得深。
宋鹄明不敢相信,這種時代了,還存在這些人渣。
處理好,他收回手,發現自己的呼吸都在顫。
宋鹄明擡手拍了拍桑木槿腦袋上的灰,一些已粘在了發絲上。
“起來。”宋鹄明站起身來,他喉結微動,聲音有絲沙啞,淡睨着面前的女孩吐出一句。
冷聲仿佛鉗上層薄冰。
桑木槿心中刺了下,遲遲未動身,她緊攥着衣角,鼻尖倏地一紅,就是不願擡起腦袋。
桑木槿突然反應過來,她在宋鹄明那的那點兒倔強和自尊,已經毀在了今晚,桑覃國的手裏。
她們從來不是一路人。
她的遐想,她的美好,她半點兒的妄想。
桑木槿輕咳了一聲,将哽咽硬噎了下去:“你回去吧。”她輕聲出一句,呼吸控制不住地微顫。
“…”
一陣死寂,耳邊響起腳步聲。
桑木槿不喜歡哭,她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哭,但她死要的面子從來被自己的父母踩在地上碾壓。
十月二十日,距離上次見面已過去一周,沒有偶遇,宋鹄明像突然消失了般。
十月二十三日,看見他了,有點兒驚喜。
後門牆角攀滿了野草,晚上執勤,一群少年正值活力四射的青春。
攀牆逃課。
桑木槿看愣了半秒,和其中一人對上了眼。
那雙眸子熟悉又陌生,在黑夜裏如一只蓄勢待發的獵豹,鋒利,冷意迸發在上一秒的警惕。
桑木槿張了張嘴,卻吐不出一字來。
“宋哥,幹嘛呢?快下來!”
焦急的聲音從白牆後傳來,一人已竄了出去,宋鹄明的動作卻頓了下來。
“那邊有人嗎?”
未到半秒,身後又傳來一抹低沉的聲音。
桑木槿心下一驚,她慌忙收回眼,試圖攔住匆忙地腳步。
“啊…沒…”話剛出,人已出現在了面前。
男生瞥見場景時眉頭微蹙,胸前牌子惹眼,學生會長,許妄。
“他…”桑木槿吐出一句剛想要求情就被一聲悶響打斷了。
宋鹄明從牆上跳了下來,他走了過來。
耳邊腳步聲漸近,桑木槿感覺自己腦袋被人輕揉了揉。
“算了,你也不好做。”他笑了聲,聲音淡得如春潮,莫名暖人心扉。
“宋鹄明,高三六班。”他說。
“…”
十月二十八日,看見宋鹄明了,他在走廊罰站,老師的謾罵聲刺耳。
“多大人了?有些事還要我一點一點教你嗎?!”
“頭發!我說過多少次了?!”
“你看看你這衣服,吊兒郎當什麽樣子?!”
“站好!”
“…”
這世界,不知何時,變得闊躁起來。
有了規矩,遍地謾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