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二天一早,村裏的人都?過來幫忙搭起竈臺炖大鍋菜。

劉靈芝和徐淵帶着小丫呆在西屋,劉大福突然敲門進來。

“大郎,你過來一下。”

“怎麽大哥?”

“我聽二伯說你識字,想着讓你幫忙寫禮單,你看成?不?”

徐淵連忙下了地:“行啊。”

村裏識文斷字的人太少,往常都?是裏正幫忙寫禮單,聽說這幾日裏正得了風寒,劉大福不想麻煩他。

寫禮的地方在偏房,裏面已經圍了不少父老鄉親,冬日也?沒有事情幹,這群老爺們?閑着過來湊個?熱鬧。

徐淵進來的時候,屋裏安靜了一下,有人悄悄問:“這誰家小子?怎麽出落的這樣好?”

“看着不像是咱們?村上的人,可能是大福家的親戚吧?”

劉大福搬了桌椅過來,又拿了禮單和毛筆,擺在桌子上。

徐淵挽起袖子便坐下,拿起毛筆沾了墨說:“誰先來?”

老少爺們?更是瞪大眼睛,這小子居然還?識字?!別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少爺吧!

“我先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從懷裏掏出一吊錢,足足有一百文。這老頭是劉樹春的親堂弟,兩?家關系親厚,随的禮自然多些?。

“劉會民,一百文~”旁邊唱禮的先生說完,把錢放進木頭箱子裏。

徐淵寫的認真,一手漂亮的字惹得這群人又是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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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我瞅着比裏正寫的還?板正呢。”別看他們?大字不識幾個?,倒是有點眼光,徐淵這手小楷寫的确實出類拔萃。

寫完一個?後面的人接上,旁邊有人突然認出徐淵。

“這…這小子看着像徐家大郎?”

徐淵寫字的手停頓一下。

“那孩子有這麽大了嗎?我記得走的時候才八九歲吧。”

“差不多,徐大郎跟我家小閨女?一般大,今年也?有十五了。”

徐淵充耳不聞,手下的字跡絲毫不亂,仿佛沒聽見?他們?議論?的話,寫完禮單恭敬的跟各位叔伯作了揖,出了屋子。

等他一走,偏房裏的這群老爺們?才敢大聲?議論?起來:“要我說,這徐家小子可了不得,瞅着像個?有大出息的。”

“嘿,也?虧了徐才想的開?,竟然把這麽大個?兒子送給人家當上門女?婿,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吧。”

徐淵低着頭加快腳步,迎面撞上劉靈芝。

“我剛要去尋你呢,娘讓我叫你去吃飯,怎麽了?”劉靈芝見?他心情低落以為他受了委屈。

徐淵靠在劉靈芝的胸口深吸了口氣?:“沒事,哥……我有點餓了。”

“吃藥吃藥,天天抱着個?藥碗,家底都?讓你喝幹了!怎麽生了你這麽個?讨命鬼!”徐才看着二兒子一肚子火。

前幾天賣竹筐賺了二十文錢,昨天又讓劉桂琴拿去抓藥了。兩?幅藥只夠這個?小子吃幾天的,有多大家業夠他這麽敗的?

徐二郎坐在板凳上低着頭不說話,瘦的幹巴巴的身子頂着個?大腦袋,看起來格外怪異。

這錢原本是想留着自己買酒喝的,如今都?填了這小子的肚子,徐才越想越氣?,擡起腿就踢了他一腳。

“哇!”徐二郎扯着嗓子嚎起來,把徐才吓一跳:“閉嘴!憋回去!”

在外面收拾院子的劉桂琴聞聲?急忙往屋跑,見?兒子哭的臉通紅怒道?:“徐才!你是不是又打二郎了?!”

“我就拿腳碰了一下,都?沒使勁……”

劉桂琴掀開?兒子的衣服,見?後背一塊通紅的大腳印子頓時發了瘋。

“他都?這樣了你還?舍得打?你是不是想他死啊?二郎可是你親生骨肉,有你這麽當爹的嗎?!”說着就要上來拼命。

徐才一邊閃躲心裏嘀咕:我剛才使勁了嗎?明?明?就是碰了他一下。

一不留神,脖子被劉桂琴撓了兩?條血印,疼的他龇牙咧嘴。

“別他媽蹬鼻子上臉!”徐才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劉桂琴跌倒在地,腰剛好磕在鍋臺角上,疼的她半天站不起來。

“嗚嗚嗚嗚嗚嗚……徐才你個?殺千刀的!我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跟了你個?鳏夫,給你生兒育女?你現在倒欺負起我來了,你沒有良心!”

孩子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和女?人的咒罵聲?吵得他頭疼,徐才拿起桌子上的皮帽子躲了出去,留下劉桂琴娘兩?抱頭痛哭。

徐才揣着手朝村子裏走去,打算去鋪子裏賒點酒,過幾日賺了錢再還?,路上迎面撞上個?熟人。

“徐大哥,你幹嘛去啊?”說話的人叫劉有德,跟徐才家住對門,身材細瘦,長着一雙三角眼,一說話滿嘴爛牙,看着就不像正經人?

“我去鋪子買點東西,你這是幹嘛去了?”徐才見?他腰上系着白布,嘴角還?挂着油。

“這不是我堂叔沒了,剛去他家寫了禮。”

“哎喲,什麽時候的事?”

“就昨天沒的,劉二叔一家也?回來了你知道?不?”劉有德神神秘秘的說。

“回來就回來呗,怎麽了?”

“啧啧啧,你這兒子現在可不一般吶。”說着一臉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走了,留下徐才滿頭霧水。

“我兒子?我哪個?兒子?”徐才愣了一下才想起被劉翠花帶走的徐大郎,這幾年都?快忘了自己有這麽個?兒子,甚至連孩子長什麽樣都?想不起來了。

不過劉有德的話倒是勾起他的好奇心,大郎現在什麽樣了?揣着手朝劉樹春家走去。

徐才來這個?時間正趕上劉家剛開?席,炖好的肥肉一碗碗的端上桌,離老遠都?能聞見?香味,饞的他直咽口水。也?沒寫禮,觍着老臉進去找了個?空桌坐下,跟着吃了一頓大席。

吃完抹抹嘴剛要走,就看見?靈棚旁邊站着一個?穿着墨色長褂的少年,深色的衣服襯得他皮膚雪白。

男孩個?子快跟他差不多高了,頭發用發帶束在發頂。鼻梁高挺,一雙細長的鳳眼微微上挑,身邊跟着個?小姑娘,他低着頭溫柔的跟小孩說着什麽……那副模樣徐才讓突然想起自己死了許多年的妻子。

“大…大郎?”

徐淵以為自己聽錯了,擡起頭看了一圈。

“大郎!”徐才又叫了一聲?。

徐淵這才在角落找到那個?身穿舊衣滿臉谄笑的男人。

“小丫,你先進屋找奶奶去,爹有點事要辦。”

“嗯。”小丫乖巧的點點頭,跑進了屋。

徐淵深吸一口氣?朝徐才走過來,原以為自己再見?到他時會激動,憤怒,難過……結果徐淵發現自己內心毫無波瀾,跟大街上見?到賣糖葫蘆的小販,拉車的車夫,乞讨的乞丐差不多,像個?陌生人。

“你來幹什麽?”

“爹想你了過來看看你,這麽多年了,你不想爹嗎?”

徐淵眉頭微挑:“我為什麽要想你?”

“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當年是爹不對,爹跟你道?歉,跟爹回家吧。”說着伸手要拉徐淵。

徐淵側身躲開?,神色冷漠的說:“我們?好像沒什麽關系了吧,當年你把我按豬肉作價六百文賣給翠花嬸子時,我就已經是劉家人了。”

徐才一噎:“當年是爹鬼迷心竅,我早就後悔了。兒啊,我才是你親爹,父子沒有隔夜仇,你還?能恨爹一輩子?”

徐淵微笑道?:“恨你?不不不,我感謝您還?來不及呢,若不是你把我賣給劉家,我今日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你!你還?敢不認老子?”徐才惱羞成?怒拉起徐淵就往外走,心想這孩子被劉翠花那潑婦教?壞了!以前老實巴交哪敢這麽跟他說話。

徐淵沒想到他會突然動手,被他拽了個?趔趄,扯也?扯不開?,氣?的臉色漲紅:“你放手!”

兩?人的争執很快引來不少人過來圍觀。

“這孩子是誰?徐才拉他幹嘛?”

“瞅着好像是他家大郎。”

“徐大郎不是賣給劉翠花家做上門女?婿了嗎?現在又反悔了?這也?忒不要臉了。”

“不知道?啊,倒是劉翠花把這孩子養的不錯,看着斯斯文文的,模樣出落的也?俊俏。”

這是兩?家的家務事,看熱鬧的人也?不好插手,對徐才指指點點,頗有些?看不慣。

徐才是卯足勁想要把大郎帶回去,老二眼瞅着是指望不上了,自己今年都?三十多歲了,等老三長大還?得多少年?

家裏家外的活全靠他自己,如今看着大郎長這麽大,想必什麽活都?能幹了,怎麽能便宜劉翠花?

“好孩子,跟爹回家,你不是最愛吃雞嗎?爹給你炖雞吃。”他還?把徐淵當成?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以為用只雞就能哄回家。

“放手!”徐淵被他的蠻力?拉扯到門口了,心裏有些?驚慌,回頭剛要喊人,只見?一個?灰色的身影從人群中沖了過來。

劉靈芝一把推開?徐才,把徐淵拉到身後。

剛剛劉靈芝在屋裏找了徐淵半天都?沒找到人,誰成?想一出來就看見?徐才這老東西在拽人。

徐淵揉着手腕,滿臉鄙夷的看着徐才,想不通自己怎麽會有這樣的生父,真拿自己當個?物件了,想賣就賣,想要回就要回?

“給你臉了是不,敢上我們?老劉家來撒野?!”劉靈芝渾身戾氣?,虧得徐才運氣?好,院子裏人多自己不能出手,不然憑他過去磋磨大郎那些?事,自己非打的他滿地找牙不可!

“我…我領我兒子回家,管你什麽事?”

“哪個?是你兒子,你叫一聲?看有人答應嗎!”

徐才被他噎的說不出話:“大郎,你真不跟爹回家?”

“滾!”劉靈芝擡腿就要踹他,吓得徐才撒腿就跑,剛好大門口有點冰,腳下一滑摔了個?狗啃泥。

圍觀的人群頓時哄笑起來。

徐才恨恨的爬起來吐了兩?口吐沫:“呸!呸!你們?給我等着!”

劉靈芝見?他離開?,趕緊拉着徐淵的手進了屋:“你沒事吧?”

徐淵搖頭:“沒事。”

“真沒事?”劉靈芝摸摸他的臉頰,有些?擔憂。

“噗嗤!”徐淵忍不住笑出聲?,倒把劉靈芝吓了一跳“你笑啥?”

“剛剛…他摔的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徐淵捂着肚子裏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劉靈芝松口氣?:“你不難過就好。”

徐淵眉眼彎彎:“放心吧哥,除了你們?沒人會讓我難過的。”

徐才摔那一下不輕,往回走的路上越想越氣?,他怎麽也?沒想到當初那個?瘦的跟大頭菜似的兒子能長成?現在這副模樣。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少說也?值上百文,這劉翠花家莫不是發財了?

回到家見?劉桂琴又在熬藥,整個?屋子都?是一股藥味,徐才氣?不打一出來。

“天天吃藥,也?沒見?他病好!”

劉桂琴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

“敗家娘們?,當年要不是你撺掇我把大郎賣了,哪至于現在身邊連個?幹活的人都?沒有!”

劉桂琴冷笑:“那是你自己的兒子,你不同意誰敢賣?再說白紙黑字按的可是你的手印,現在反過來又怪起我來了。”

徐才說不過她,氣?的一腳把小爐子踢翻,滾燙的藥撒了劉桂琴一身。

“你瘋了?!這…這可是二郎的救命藥啊!”劉桂琴哭嚎着又開?始捶打他。

“滾一邊去,這幾年給他買藥花了多少錢了?有這些?錢夠我再娶個?婆娘了!”

劉桂琴沒想到他能說出這種話,一時間氣?的渾身顫抖,不知道?說什麽好。

屋內徐二郎抱着弟弟坐在炕上,面無表情的聽着爹娘在外面的吵架聲?,天天如此,是不是自己死了他們?就不會吵了?

劉桂琴坐在地上嗚嗚的哭着,如今她是進退兩?難。娘家媽死的早,嫂子把她嫁給徐才。剛開?始還?覺得這人不錯,對自己溫柔體貼,誰成?想這幾年竟跟換了個?人似的,家裏的活也?不怎麽幹了,還?經常酗酒,喝多了就開?始打罵人,日子越來越沒盼頭。

可憐兩?個?兒子還?得指望自己,若是和離以徐才這冷血的性格,二郎恐怕活不了幾日。

知道?這麽吵下去不是辦法,劉桂琴擦了擦眼淚,勉強收拾起情緒柔聲?道?:“我知道?這幾年二郎的身體拖累家裏,你心裏難受。”

徐才哼了一聲?。

劉桂琴搬了把凳子讓徐才坐下:“郎中說二郎也?不是什麽大病,就是當年掉下井吓到了,身體虛鬧的,眼下咱們?手裏沒錢,若是有錢去鎮上瞧瞧興許一次就好了。”

“死了這條心吧,我問過他們?了,去鎮上瞧病至少得一兩?銀子,我上哪給你偷這銀子去?”

劉桂琴不敢再招惹他,趕緊錯開?話題:“今日怎麽好端端的提起大郎了?”

徐才更是一肚子火:“劉樹春死了,劉翠花領着他回來奔喪了!”

“大郎現在怎麽樣了,算起來也?有十五歲了吧?”

“哼,吃了幾天城裏糧忘了自己老子是誰了,瞧着身上那股輕狂勁兒,跟劉翠花那老虔婆一模一樣!還?有劉家那個?閨女?,長的五大三粗,也?虧的找了個?倒插門的女?婿,不然誰敢娶她?”

劉桂琴嘆了口氣?:“大郎以前多老實聽話,倒便宜了劉翠花,可憐他小小年紀離開?爹娘,還?不知道?在劉家糟了多少罪呢。”

徐才越想越氣?,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當年劉家只花了六百文就把大郎糊弄走了,這麽點錢打發要飯的花子呢?……最起碼也?得再給十兩?銀子!

二月十二,劉樹春出殡。

還?不到醜時孫子劉大明?就帶着幾個?小哥們?去山上燒木頭,埋葬的那塊地凍的太結實,要提前用火烤烤才挖得動。

到了卯時人們?都?準備好了,孝子賢孫們?穿上孝衣,擡棺的擡棺,扶靈的扶靈,一切都?井然有序的進行着。

劉樹春這口棺材不一般,一整塊老黃楊木打的,棺材板足足有三寸厚,上面刷了桐油刻了雲紋,棺頂還?用金粉描了大大的壽字,在村子裏還?是頭一份,擡出去屬實上臺面。

随着值事一聲?拉着長音的喊聲?;“起靈——”

劉大福摔了盆,扛着靈番走在最前面,邊走便喊:“爹啊!上路了!”

天邊飄起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撒了一地。

後面扶靈的子侄媳婦們?哭聲?一片,徐淵和劉靈芝走在末尾,兩?人眼睛都?紅紅的。

棺材一路擡到南山腰上,在一處平整的空地停下,男丁們?挖土,女?人小孩跪在旁邊燒紙錢。

十多個?大小夥子一會的功夫就把墳挖出來了,等棺椁下了葬再把土填好。

徐淵想起前幾年疫病剛結束,劉大伯拉着一車糧食過來看他們?。其實村裏也?不富裕,緊緊巴巴省那麽點糧食全都?拿了過來,生怕他們?一家餓着。如今活生生的一個?人,一轉眼就變成?了一個?小土堆,心裏忍不住悲戚。

劉靈芝更難過,他對大伯感情很深,打小幾乎是在老爺子的肩頭長大的。劉樹春對自己家的幾個?孩子嚴厲,卻唯獨縱容劉靈芝,因為他心疼弟弟沒了三個?兒子,老來得子好不容易有了幺兒還?得當女?娃養,愛屋及烏所以格外疼愛他。

徐淵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小聲?說:“哥,別太難過了。”

劉靈芝帶着鼻音嗯了一聲?。

待墳修好紙燒盡了,人們?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這便完了。

回去的路上劉靈芝和徐淵扶着劉翠花,老太太這一下打擊的不輕,瞅着臉色都?不太好,下山時差點摔倒,劉靈芝幹脆把她娘背起來。

“幺兒啊……以後娘沒了,你倆可要好好的,照顧好大郎。”

徐淵眼眶一下就濕了:“嬸子,說啥呢,您得長命百歲,等我考上狀元帶你們?去京都?。”

劉翠花把臉貼在劉靈芝寬闊的背脊上感嘆:“我的兒們?都?長大了……”

出完殡劉翠花怕楊氏年紀大了,心裏難受再病一場,便留下多住了幾日。

楊老太太倒是想的開?,每日跟妯娌唠唠嗑,閑暇時逗逗孫女?重孫,日子過倒也?快活。因為知道?了劉靈芝是男娃,又開?始操心起他的婚事。

“幺兒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嗯。”劉翠花坐在炕上給小丫梳頭,兩?個?羊角辮用紅繩綁好,夾上劉靈芝在縣城給買的蝴蝶發夾,小模樣水靈靈的招人疼。

“去找你爹娘玩去。”

“嗯!”劉小丫美滋滋的跑出去。

“他這婚事怎麽辦?難不成?真和大郎當成?假夫妻過日子啊?”

過去村子裏也?有娶不上媳婦的光棍湊合到一起過日子,但終究不是個?事,又不能傳宗接代,以後老了怎麽辦?

劉靈芝和徐淵名義上是夫妻,兩?人其實還?沒正經拜過堂,這也?是劉翠花的主意。

這幾年相處下來,劉翠花已經把徐淵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她覺得幺兒用女?人身份生活是逼不得已,可大郎不是。

将來若是大郎有了意中人,想要娶妻他們?也?不會攔着,畢竟傳宗接代是人之常情,能念在這些?年的養育之恩上多照顧幺兒些?,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眼下也?沒什麽好辦法,我見?這倆孩子還?沒開?竅呢。”

楊氏忍不住笑:“咱們?十八的時候,孩子可都?會跑了。”

“可不是。”兩?人都?是十六歲嫁入劉家,十七就生了老大。

正說着劉小丫哭着跑了過來:“奶,紅紅搶我蝴蝶!”

紅紅是劉二丫的閨女?,楊氏的重外孫女?,今年也?三歲了。

楊氏一聽下了地,拉着劉小丫準備去斷官司:“走,大奶給你要回來。”

西屋男女?老少坐了不少人正在糊紙活,折元寶。

明?天是劉樹春的頭七,村裏的習俗是頭七燒六畜,所謂六畜為:牛、馬、豬、羊、犬、雞,有錢的人家用活的,村子裏誰舍得殺牛殺馬,都?用紙紮的代替了。這些?東西寄托了親人們?的思念和祝福,希望離開?的人去了那邊也?能生活富足。

徐淵跟男人們?坐在北炕上紮紙活,劉靈芝則一臉尴尬的坐在一堆女?人和小孩身邊折紙元寶,聽着育兒經。

表嬸:“二丫懷幾個?月了?瞅這肚子可夠大的。”

劉二丫坐在炕邊,微笑着摸着肚子:“七個?多月了。”

“挺好,生的時候正好天氣?暖和了,春天的月子不遭罪。”

小劉氏嘆了口氣?:“二丫這一胎懷像不太好,孩子太大了,公?公?婆婆慣着她,什麽東西都?舍得給她吃,也?不知道?好不好生。”

“那是她有福!放心吧,已經生過一個?,第二個?就沒那麽困難了,我瞧着二丫這肚子尖尖的準能生個?大胖小子!”

小劉氏笑呵呵的說:“兒女?都?好,反正現在年紀小,以後還?有得生呢,幺兒,你什麽時候再要一個??”

劉靈芝尴尬的笑笑沒接話。

“趁着年輕趕緊多要幾個?,歲數大了精力?跟不上,照顧孩子累的慌。”

“幺兒,你生小丫的時候疼不疼?”二丫眨着眼睛詢問,她們?都?不知道?小丫是收養的,以為是劉靈芝和徐大郎生的孩子。

另一個?嫂子笑道?:“看幺兒這大體格應該不會疼,骨盆寬沒準一會就生下來了。”

劉靈芝:……

正說着楊氏拉着劉小丫進了屋:“紅紅啊,快把頭夾還?給你小姨。”

紅紅正拿嘴啃着那個?蝴蝶發夾,一只翅膀已經掰掉了。

劉小丫一看自己的發夾被掰壞了,哇的一聲?哭出來!

劉靈芝撂下手裏的紙元寶,飛快的抱起小丫就出了門。

“娘親,蝴蝶!”

“不哭不哭,娘親再給你買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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