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三天時間已到, 下午五點，宋林笙與梅清儀再次坐到了遮陽傘下。
梅清儀眼下帶着黑眼圈，顯然這兩天沒怎麽休息好, 而宋林笙神情也有些倦怠，但他習慣了這樣，所以看起來要比梅清儀好一些。
“結果。”宋林笙說。
這三天來, 宋林笙與梅清儀住在一個屋檐下，兩人在這棟小樓內一同住了三天。
吃飯, 偶爾說幾句話，也會去馬場跑一圈, 當然更多的還是相對無言。
這期間梅清儀給宋林笙做的各種測試宋林笙都沒有拒絕，只是這些測試都是要做兩次的，白天一次, 晚上一次。
當梅清儀第一次見到晚上那個宋林笙時，想起了微信上經常跟他聊天的另一個人。
那個人的男朋友似乎也有相同的症狀。
大千世界，有些巧合可能并非巧合。
“你既然找了我，那你之前自己肯定也有所猜測, 你之前的猜測是什麽？”梅清儀揉了揉太陽穴。
“雙重人格。”宋林笙毫不猶豫地抛出四個字來。
“雙重人格？”梅清儀呢喃一番, 果然。
宋林笙雙手緊緊攥着, 他有些緊張, 之前他想過無數次，覺得自己無所謂, 大不了就如以前那樣閉上眼睛讓一切都消失，可是此時此刻，面臨着結果時，他開始忐忑，開始害怕, 可能只有槍抵在了腦門上，才能知道自己內心深處想要什麽吧。
他想要時南，想要長久，哪怕這一輩子都活在陰暗中，只要太陽偶爾照一下他，他也心甘情願。
他願為此萬劫不複。
“失憶。”梅清儀給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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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宋林笙說不出什麽感覺，只手心布滿了汗液。
然後便是如釋重負。
“這三天，我跟你們兩個分別相處過，談論過，也觀察過，還給你們做了相同的測試，你們的言行舉止，思考問題的方式，林林總總吧，都是一樣的，你們沒有雙重人格，我判斷這是間歇性失憶。”
“當然，間歇性失憶只是我基于這兩天的觀察暫時下的結論，要是想更加準确你還需要做詳細的檢查。”梅清儀說，“但，絕不是雙重人格。”
梅清儀說了這麽多，宋林笙臉上表情沒什麽太大變化，只擡手看了看腕表：“快六點了，等一下，你還需要把結果再說一遍。”
六點一刻，宋林笙從樓上下來，梅清儀坐在遮陽傘下喝到第三杯咖啡，然後看着二十分鐘之前從他眼前離開現在又回來的人。
宋林笙在他面前坐下，淡淡道：“結果。”
梅清儀挑了一下眉，如果他認識的那個時南确實與宋林笙有關系，那麽此時此刻他切身體會到了時南的撕裂感。
應該只有真愛才能忍受吧。
“你之前的猜測是什麽？”同樣的話梅清儀問了第二遍。
“雙重人格。”
宋林笙左手握住右手，從打算來見梅清儀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思索所有的可能性，但無一例外，所有的可能性都是圍繞着時南。
只要時南開心，哪怕萬劫不複。
“失憶。”梅清儀說。
宋林笙看着天空上的雲霞，突然覺得放松了下來。
時南這天上班心不在焉，他時不時拿起手機看一下聊天記錄。
同樣一句表白的話他發給了兩個人，宋小白沒有給他回複，宋林笙同樣沒有給他回複。
時南覺得自己一片癡心喂了狗，簡直是個笑話。
多麽深情的一句話啊，竟然連個标點符號都換不回來的嗎？
時南本來還想問問他什麽時候出差回來，但看着自己沒得到回應的酸了吧唧的表白，他決定不問了。
但是不問吧，時南又忍不住開始擔心，不會出什麽事情了吧，不然為什麽不給他回複？
時南還是沒忍住給宋林笙打了個電話。
白天這個時間是宋小白，所以時南打的宋小白的電話。
手機倒是接了起來，但那邊沒說話，時南有些緊張，嗓子眼發幹：“你，你沒事兒吧？”
幾秒後，那邊笑了起來，低低喊了聲：“時南。”
時南先是松了口氣，然後哼哼了一聲。
時南還惱怒他不回他信息的事情不想說話，而宋林笙似乎也沒打算開口，兩人拿着手機聽着聽筒裏對方的呼吸聲。
像是過了很久，也像是只有一剎那，那邊傳來宋林笙溫和的嗓音：“明天就回去了。”
時南輕輕應了聲：“好。”
第二天是休息日，時南帶丁雨去商場買了些日用品，然後去機場接顧書為，顧書為自己在那邊實在是待不下去，處理了一些事情後便飛了過來。
一家三口一起回到了租的房子。
顧書為特別開心的從包裏拿出一個盒子來：“這是龍須糖，我特意去找那個老先生給你做的，你嘗嘗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桌上還擺着丁雨昨天特意為時南做的龍須糖，她看了網上的視頻，忙活了一天做出來的。
而此時此刻，顧書為又帶着求了半天老先生才答應親手做的龍須糖給他，時南覺得胸腔裏溢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很脹很滿。
“兩盒。”顧書為又掏出一盒來，“你和林笙一人一盒，以前也是這樣的，爸爸不偏心。”
時南捏起一塊放進嘴巴裏，香甜的味道席卷了他的味蕾。
與丁雨做的有很大不同，像是闊別已久，讓人有想流淚的沖動。
宋林笙回到家後并沒有見到時南，他給時南打了個電話。
宋林笙沒走電梯，而是直接走樓梯下了兩層，之前他來學過蛋黃焗南瓜的那個老太太的家門開着，時南倚在門上看着他。
時南接到的電話是宋小白的，而現在是下午五點十分，按理來說也應該是宋小白。
但幾天未見，他不敢确定。
“你誰？”時南堵在門口先确定身份。
宋林笙挑眉看着他一會兒，繼而笑了一下，懶懶道：“你猜。”
時南有些恍惚，感覺幾天不見，宋林笙像是有些不太一樣了。
以前不覺得明顯，但現在的宋林笙讓他覺着有種放松的感覺。
“你猜我猜不猜？”時南睨着他。
他表白沒被回複的事情還沒過去的，梗在心頭難受的很。
“我猜你可能猜不出來我是誰。”宋林笙在他腦袋上輕輕點了一下，然後繞過他進門跟顧書為和丁雨打招呼。
時南确定這就是宋小白。
時南關上門心情不怎麽美妙的跟了進去。
顧書為正端着盒子讓宋林笙吃龍須糖：“這是你們小時候經常吃的。”
時南看到宋林笙明顯愣了一瞬。
時南猛然反應過來，那些童年記憶對于宋林笙來說并不見得是美好的。
時南走過去接過顧書為手裏的盒子：“快吃飯了，先別吃糖了。”
顧書為沒覺出氣氛的變化，跑到廚房去幫丁雨做飯，廚房裏油煙機嗡嗡的響着還夾雜着兩口子的說話聲，宋林笙看了一眼牆上的表，五點二十分。
時南見宋林笙看着表發怔，悄咪咪坐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你怎麽了？”
宋林笙緩緩将視線收回來，然後落到時南臉上，輕聲道：“想你了。”
時南：“……”
特麽犯規了吧？這讓他怎麽回答。
宋林笙似乎也沒指望時南回答，而是将自己的手從他的手裏抽出來，坐的離時南遠了一些。
時南：“……”
時南又要湊過去，宋林笙指着他：“坐那，不許動。”
時南頓了一下抄起沙發上的抱枕砸了過去：“宋林笙，你大爺。”
新仇舊恨，時南将宋林笙按在沙發上用抱枕打，廚房裏的兩位聽到客廳裏的吵鬧跑出來看，然後過來拉架，時南氣呼呼瞪着帶着笑意的宋林笙，指着門外：“你走。”
宋林笙果然站起來走了出去。
“南南，你怎麽回事兒啊？”丁雨想要過去阻攔宋林笙，被時南拽住了，時南猶嫌不夠，嚣張地又補了一句，“有本事你以後都離我遠點兒。”
宋林笙走到門口處，停下，轉身，笑着：“我現在就能回答你，我沒本事。”
顧書為和丁雨看着兩人小孩兒過家家似的吵架，無奈地笑。
丁雨勸時南讓他上去把宋林笙叫下來，時南擺擺手說一會兒就下來了。
丁雨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回到廚房繼續做飯。
六點十五，時南接到了宋林笙的電話，問他在哪兒。
宋林笙沒做電梯，直接走了樓梯，時南正倚在門上看着他。
兩人四目相對，時南覺得有些為難，此時的宋林笙身上也帶這股子放松勁，看眼神看表情分不出來，但他怕宋小白又耍他，所以還是一如既往的先确定身份。
“你誰？”時南眯眼瞧着他。
宋林笙看着時南一會兒，見了梅清儀确定了之後，他現在的心情比以前要放松許多，面對着時南也沒有了那麽多束縛，畢竟他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來愛他。
“你猜。”宋林笙笑着道。
時南：“……”
大爺的，這是宋小白吧。
時南轉身就往屋內走。
走了幾步，時南覺得不太對，又停下來，回頭看過去。
宋林笙依舊笑看着他，還打算跟着他進門。
時南一頭霧水，總覺得似乎哪裏不太對。
時南想了想，伸手去抓宋林笙的手，宋林笙沒躲，在時南抓住他的時候他反握住了時南的手，還捏着時南的手指磋磨了兩下。
時南松了口氣，這不是宋小白。
時南往前一步抱住宋林笙，然後瞪他他一眼：“你沒事兒裝他幹嘛？”
顧書為和丁雨聽到聲音從廚房探頭出來，看到半個小時前剛剛大打出手的兩個人站在門口緊緊擁抱着，臉不由又是一紅。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床頭打架床尾和。
“裝……他？”宋林笙眉目一挑，聲音沉了幾分，“時南，你把我當成他了？”
“啊……”時南毫不猶豫地搖頭，否認，“沒有。”
“沒有？”宋林笙意味不明地重複了一遍，然後推開時南進到了屋內。
估計宋小白已經跟顧書為和丁雨打過招呼了，所以宋林笙便直接來到沙發處坐下。
龍須糖早已被時南收了起來，宋林笙并沒有看到。
他心情很好。
時南可以感受得到，畢竟之前的宋林笙不怎麽喜歡笑，即便心情好的時候最多也就是勾勾嘴角。
但今天從他進門開始，他臉上就一直挂着淺淡的笑意。
宋小白也是，明顯能感覺出來的心情好。
時南湊過去挨挨蹭蹭，小心地問他：“你出趟差心情挺好啊？”
“還行。”宋林笙說。
時南忍不住撇嘴，幾天不見，出去一趟跟變了個人似的。
“怎麽，跟我在一起待着就這麽壓抑，一出去心情就變好了？”時南故意找茬。
宋林笙嘴角的笑僵了一下。
不知道話題為什麽會突然九曲十八彎。
宋林笙漸漸消了臉上的笑。
時南瞥見他退散的笑意，怒了：“咋的，這是見到我就笑不出來了？”
宋林笙：“……”
顧書為和丁雨聽到外面又打起來的聲音，跑出來後有些懵。
跟半個小時前一樣，是他們兒子單方面打宋林笙，兇巴巴氣呼呼，而宋林笙任由抱枕在他肩膀上砸了幾下，最後低笑出聲。
顧書為沉默一會兒，推着丁雨再次進了廚房。
時南氣憤的點歸根結底還是在于那條沒有收到回複的信息。
宋小白沒有回複他雖然也很氣憤，但尚且可以理解。
而眼前這位，對他的信息沒有一點回應這讓他很挫敗，也很尴尬。
吃飯時，丁雨像是給兩個吵完架的三歲小孩拉架似的，這個勸一句那個勸一句，勸了半天發現宋林笙剝的蝦進了時南的碗碟，她夾給宋林笙的紅燒肉同樣被時南強制性夾走。
桌下顧書為拽了拽丁雨的衣角，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轉移了話題。
晚上，時南洗了澡後先上了床，屋內只亮了床頭燈。
宋林笙洗完澡進來，掀開被子上床，然後從後面輕輕抱住了時南，時南背脊一僵。
他想着他的氣還沒生完呢，但他又想這麽被他抱着，矛盾着矛盾着就忘記了掙脫。
宋林笙一手撐在身側，低頭看着閉着眼睛的人，親昵的親了親他的耳垂，在他耳邊輕聲道：“我昨天晚上收到了一條信息，當時想着回複，後來覺得不太正式。”
時南沒動，但耳朵卻豎了起來。
有些話，不能在信息裏說，也不能在電話裏說，我想當着你的面說。”
黑夜放大了宋林笙略顯低沉的嗓音，時南覺得耳垂有些癢癢的，這種感覺順着四肢百骸席卷全身。
“時南，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要收尾了。（不是馬上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