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時南這夜翻來覆去睡不着, 後半夜悄悄下床來到陽臺上點了根煙。
宋林笙句“我愛你”，他本來應該是開心興奮的，但他記得那夜, 宋小白也是這樣說的：時南，我愛你。
但是跟在後面的那句是：時南，再見。
宋林笙說了“時南, 我愛你”後，後面跟着的那句是“時南, 晚安”。
宋林笙這句“我愛你”是真的表白，還是告別？
應該不是告別吧, 按照宋林笙的嚴謹程度，如果要告別，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說“我愛你”這三個字, 宋小白當初說那三個字的時候也是趁他睡着的時候才敢說的。
時南猜不透，又不敢問。
被人從後面抱住時，時南僵了下。
已是淩晨，隐隐能看到些亮光, 小區內已經開始有人走動, 新的天馬上要開始了。
“晚沒睡？”宋林笙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不是……我……”
“時南。”宋林笙親了親他的耳朵, “我這次其實沒出差, 我是去見心理醫生了。”
時南愣住了，呼吸也停頓了。
“醫生給我做了個診斷, 他說我不是雙重人格，是失憶。”
時南猛地轉頭看向他。
宋林笙低頭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說：“時南，給我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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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林笙發現今天的時南有些不同。
不僅沉默，也沒有上來對他貼貼抱抱, 看着就有心事。
“怎麽了？”宋林笙給時南倒了杯水遞給他。
時南沒接，宋林笙傾身将水放到他面前時，時南動了下，宋林笙瞬間直起身往後退了步。
時南咬牙切齒看着他。
宋林笙笑了下，回到辦公桌後坐下：“你倆昨天晚上吵架了？”
“我跟你吵架了，你忘了？”時南瞪着他。
宋林笙又笑。
從昨天起，宋林笙笑得次數就很多，雖然都很淺，但讓人看了會放松。
時南看了他會兒，站起來來到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上看着他，然後小心翼翼問他：“他告訴我你們……你是失憶，你知道嗎？”
宋林笙毫不意外地點頭：“知道。”
時南松了口氣，都知道，都知道就好。
然後……
時南瞪着他：“然後呢？”
“嗯？”
“……”
兩人沉默不語的對視了半分鐘，時南堅持不住先眨了下眼睛。
宋林笙曲起手指在他額頭上彈了下，然後緩緩開口：“我相信你之前說的話，也相信醫生的診斷，但是很長時間以來我都以為有另外個人的存在，那個人是完全區別于我的，他應該是快樂的，自在的，不會晚上睡不着，也不會懼怕黑暗的環境，更不會不敢吃肉，他像這個世界上的每個普通人樣生活着，我有時候想想還覺得挺欣慰的，我不能擁有的，他都可以擁有。”
“所以，你得給我點時間讓我适應我只是每天都在失去部分記憶，并非所謂的兩個人格。”
時南抿了抿唇，沒說話。
“如果沒有你，這對于我而言并非件好事。”宋林笙垂了垂眼，“但是因為你，我覺得……”我覺得這個世界對我還留有份美好。
宋林笙的話沒說完，可能是覺得他現在和時南的關系也說不着太肉麻的，所以後半句咽了回去。
但時南聽明白了，他不僅聽明白了，他還很心疼，心疼他就想抱抱摸摸。
他繞過桌子上前想要去抱宋林笙，胸口便被宋林笙的手抵住了。
時南看着他，宋林笙對他輕輕搖了下頭：“時南，現在你得聽我的，按照我的進度來，你這個跨度讓我有種第次見面就上床的感覺，太快了。”
況且中間還夾雜着另位，雖然他知道是失憶，但還尚未适應。
時南想了想，彎腰看着他，小聲道：“那你能四倍速嗎？”
宋林笙愣了好會兒。
他直以為時南對他的感情全都是基于另外位，從知道自己可能是失憶的時候，宋林笙就告訴自己，都是個人，別醋，沒什麽好醋的。
但感情的初始他沒有記憶，愛上了之後總是會想他們是如何相愛的，如何親密的，很難不醋。
時南見他沒說話，将脖子上挂着的繩拽了出來。
宋林笙知道他脖子上挂着貔貅吊墜，是那位買的。
宋林笙瞥過去眼，突然愣了，根繩上挂着倆吊墜，還是模樣的。
時南摸了下鼻子，小聲道：“你扔了，我又給撿回來了。”
因為宋林笙突然說失憶這事兒，時南心裏忐忑了好幾天，但這段時間宋林笙正常切換，正常上班下班做飯吃飯，像是之前每天的普通生活樣。
表面上看這樣也挺好，如果他切換時沒有痛苦，時南會覺得輩子這樣生活下去他也認了。
但時南知道，每天早上的八點與下午的六點是宋林笙最痛苦的時候。
六點十五，宋林笙從屋內走出來，臉擔憂的時南迅速換上張笑臉：“我今天晚上想吃魚，還想喝南瓜粥。”時南現在都不問誰是誰，既然是失憶，那麽大家都要有失憶的樣子，忘記曾經的兩個人格。
這些不止宋林笙要改變，連帶着時南也要改變。
“好。”宋林笙往廚房走，時南迅速跟上去。
宋林笙做飯，時南就靠在門邊跟他說話。
宋林笙順手遞過頭蒜：“剝下。”
“好嘞。”時南拿了個小板凳坐在垃圾桶旁開始剝蒜。
“你們白天做什麽了？”宋林笙突然問道。
“啊？”時南想了想，“這兩天他……你可太忙了，除了早上能見着，白天根本見不着，你……都待在總公司那邊，中午飯都是我自己個人吃，向陽我都見不着呢。”
宋林笙應了聲沒再多說什麽。
晚上兩人靠在沙發上起看電影，看着看着宋林笙的吻便落了下來，兩人很久沒有親密過了，時南也有些情動。
雖然這輛車還是手動擋的，但時南覺得全自動擋指日可待。
第二天休息日，時南睡醒時已經九點多了，他趿拉着拖鞋出了房間看到宋林笙在陽臺上喂兔子。
時南懶懶打了聲招呼，然後去洗漱。
時南對着鏡子檢查了好幾遍，見昨晚沒留下痕跡才放心。
他正在刷牙時，宋林笙走了進來。
良久時南沒聽到他說話，以為他要用廁所，便抓緊時間漱口打算出去。
這時微涼的手指在他耳後的肌膚處點了下：“這裏怎麽了？”
“什麽？”時南心裏有鬼，不由驚，“沒留痕跡啊？”
說太快說禿嚕了嘴，再想收回已經晚了。
兩人的視線在鏡子裏對上，宋林笙又看了眼那痕跡。
時南下意識咽了口唾沫，然後被牙膏沫嗆得直咳嗽。
宋林笙擡手在他背上拍了拍：“抓緊收拾，待會兒出去。”
“去哪兒？”時南問了句。
宋林笙冷冷道：“四倍速。”
時南：“……”
雖然說是四倍速，但宋林笙還是看着時南吃了早飯才帶着人出去。
兩人下了樓後，時南問他：“到底去哪兒啊？”
時南怎麽也沒想到宋林笙竟然帶他來了高鐵站。
取票，進站，找座位，時南路上都懵逼着。
直到坐下後，時南才緩過神來：“去旅游？”
“走路，騎車，開車，高鐵。”宋林笙說。
啊？？？？？
等到火車開了，時南才反應過來，日啊，原來是這麽個四倍速。
時南趴在小桌上聳着肩笑個不停。
宋林笙真特麽是個人才啊。
宋林笙偏着頭看着窗外，臉上沒有表情，但細看耳根卻泛了紅。
時南笑夠了，撐起下巴看着他：“宋總，四倍速已經開啓，這個戀愛你打算怎麽談啊？”
宋林笙看着窗外飛速後退的高樓田野，沒說話。
時南又開始笑，但他怕宋林笙惱怒，只能用力憋着，把臉都憋紅了。
宋林笙嘆口氣：“笑吧，我不生氣。”
第站火車上基本沒人，從第二站開始人就多了起來。
宋林笙從時南對面坐到了他身邊。
時南右邊是窗戶，左邊是挨着他很近很近的宋林笙。
“你不喜歡跟別人靠太近，我跟你換個位置吧。”時南在宋林笙耳邊小聲說。
因為要避着別人說話，所以時南的唇幾乎是貼着宋林笙的耳朵，氣息落在他的耳廓上，宋林笙覺得周身緊，莫名想到了時南耳後的那塊痕跡。
“不用。”宋林笙偏了偏頭，“這樣就行。”
宋林笙只想到了四倍速，卻沒想到火車上會這麽多人，宋林笙旁邊坐了個抱小孩的女人，小孩子從上車開始便哭鬧個不停。
“宋總沒坐過這種高鐵吧？”時南忍着笑問。
宋林笙涼涼地瞥他眼。
時南拿出張紙巾将小孩不小心踢到宋林笙腿上的灰塵擦掉。
“以前沒談過戀愛吧？”時南又貼着宋林笙的耳朵問。
“你談過？”宋林笙反問。
“談過啊。”時南故意笑着說。
宋林笙想到了什麽，輕哼聲。
時南挑了下眉，掏出自己的手機找出個視頻放到宋林笙手裏：“宋總，送你個禮物。”
“手機？”宋林笙瞥他眼，“還是你用過的？”
時南對他呲了呲牙，找出耳機塞到他耳朵裏，然後點開了視頻。
宋林笙視線從時南臉上落到手機的視頻上。
視頻是以動畫形式呈現的，第個畫面就是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塊棒棒糖掉到地上。
宋林笙詫異地揚起眉，這是他們第天見面的情形。
“出去。”
“你在衆目睽睽之下這麽看着我，現在又偷溜進我辦公室，難不成是想潛規則？”
面目清秀的二次元小帥哥腦袋上冒出個泡泡來：潛規則個屁。
宋林笙忍不住笑了下。
“就憑你也想潛規則，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泡泡：老子百二十斤四兩三錢。
“出去，不然喊保安了。”
泡泡：喊吧，老子怕你是咋的。
宋林笙肩膀上沉，時南靠着他睡着了。
宋林笙動了動肩膀讓他靠着舒服些，然後繼續看視頻。
從兩人第次在公司裏并不友好的見面到時南跟蹤他差點兒被他卸了胳膊，又到他發現時南與另個他的秘密。
第次起吃飯，第次起去游樂園，第次起逛夜市……
醫院裏的相伴，家裏的相守，每幕都被時南用動畫的方式呈現了出來。
全都是屬于他和時南的記憶。
畫面最後出現了行字：往後餘生……
宋林笙心裏動，然後個紅頭發的女鬼突然出現在屏幕上，伴随着恐怖的音效：吓死你。
宋林笙确實被吓着了，還吓得哆嗦，手機差點兒摔倒地上去。
枕着他肩膀睡覺的人閉着眼睛開始笑。
宋林笙嘆口氣，摘下了耳機。
時南依舊閉着眼睛：“宋總，你知道你剛才看到的這些情節個要是換到偶像劇男女兩個主角身上，現在已經發展到什麽情況了嗎？”
“嗯？”宋林笙不解。
“孩子可能都生了倆了。”時南眼睛睜開條縫睨了他眼。
宋林笙略沉默瞬，然後笑了起來。
時南的手順勢往下握住了宋林笙的手。
宋林笙微征，随即與他十指相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