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火車到站時, 時南才知道自己這是去往哪裏。
“為什麽來這裏？”時南問。
“随便選，兩個小時後回程。”宋林笙說。
“為了體驗四倍速？”時南笑。
宋林笙板着臉沒說話，牽着時南手下了火車。
陌生地界因為身邊有熟悉人卻并不陌生, 反而多了多新奇感。
時南掏出手機查了一下：“附近有家網紅餐廳，咱去打卡一下？”
“好。”
兩人來到網紅餐廳，發現排隊人已經排到了幾百號, 時南嘆口氣：“算了，看來沒這個運氣, 下次吧。”
下次？
宋林笙皺了下眉：“你等我一下。”
五分鐘後，宋林笙拿着號牌回來：“還有三個號, 再等一下。”
時南湊近他：“有錢能使鬼推磨？”
宋林笙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你想管錢？”
“我不想。”時南忙擺手，“我恨不得自己都給自己賣了，還管錢呢。”
“那你錢給我管？”宋林笙挑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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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點兒錢你看得上？”時南撇嘴。
“看得上。”宋林笙伸手, “工資卡給我。”
“還真管啊？”時南打開錢包将自己工資卡交到他手裏，“那什麽，你別忘了微信上給我轉零用錢。”
宋林笙從錢包裏掏出一張卡，然後拿過他手機, 擺弄了一會兒, 又拿起自己手機看了看, 時南湊過去就看到宋林笙正在給他綁定這張卡。
“你幹嘛？”時南詫異。
“零花錢。”
時南“啧”了一聲：“宋總, 我能刷這張卡買房子嗎？”
“買房子？”宋林笙蹙眉，“你想換房子？”
“那倒沒有, 就随口一說。”時南一手搭在宋林笙肩上，吊兒郎當道，“每一個社畜都有一個買房子夢想。”
宋林笙笑了一下，将手裏那張卡塞進時南口袋裏：“那就買。”
“被金主包養的感覺太爽了。”時南對宋林笙眨眨眼，“宋總, 這算潛規則嗎？”
宋林笙沒搭理他。
網紅餐廳沒什麽好吃，主要是氛圍，菜品擺盤特別好看，時南拍了幾張照發了個朋友圈。
回程路上，火車上人不多，兩個人還是并排坐着，手牽着，肩膀靠着。
“按照這個進度，該擁抱了。”時南突然道。
宋林笙聞言第一時間是先看了一下四周，雖然人不多，但并不代表沒人，他們對面就坐着倆。
“怎麽，不敢？”時南挑了一下眉。
“我是怕你不好意思。”宋林笙輕輕捏了捏他手。
時南站起來：“跟我過來。”
時南帶着宋林笙來到兩節車廂連接處，這個小小的空間裏沒有人。
時南看着宋林笙，然後張開了雙臂。
時南就站在車門的玻璃處，從他身後能看到飛快掠過風景，像是電影裏快進鏡頭，所有一切都模糊了，只有面前人面目清晰。
像是他人生，一片灰暗，只有眼前人是五彩斑斓。
宋林笙上前一步，輕輕擁抱住了他生命裏唯一色彩。
時南嘴角勾起一抹笑，用力回抱回去。
他們在四倍速車廂裏擁抱，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
宋林笙偏頭想要吻他時候，被時南捂住了嘴巴。
宋林笙看着他，時南笑：“宋總，你超速了，這起碼要八倍速。”
“是嗎？”宋林笙挑了一下眉，倒是沒強求，只是再次将時南摟進了懷裏。
下午五點到家，兩人一天內來回坐了兩趟高鐵，身上沾染了各種味道，兩人分別洗了個澡出來後已經快要六點了。
宋林笙擦着頭發進房間時，時南跟上來拍了一下他肩膀。
宋林笙回頭，時南微微擡頭吻上他唇，含糊不清道：“現在可以親了。”
宋林笙将時南壓在門上，抵着他唇探了進去。
這是他們兩個人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親吻。
六點十五，宋林笙從房間內走出來，時南正癱在沙發上發呆。
“怎麽了，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宋林笙覺得自己其實也挺累，雙腿發沉，像是走了多路。
“啊？啊……”時南支支吾吾，啊了半天。
宋林笙走到他身邊坐下：“一起出去玩了？”
“啊？”時南有些心虛，但又覺得也沒那麽虛，他坐起身抱住宋林笙腰，坦白，“我們做了高鐵，去吃了個網紅餐廳，然後又坐高鐵回來。”
坐高鐵去吃網紅餐廳？
怎麽聽都感覺有點兒扯。
“晚上想吃什麽？”宋林笙問。
見宋林笙沒接着問，時南松了口氣：“別做飯了，好累，下去蹭飯吧。”
“好。”
宋林笙聞到時南身上有沐浴露的香味，視線在他身上打量一番，時南頭發還是半濕的，而自己好像也剛剛洗過澡。
而且自己說話時嘴唇還有些疼。
時南也瞥到了宋林笙被咬破的唇，只能裝作沒看到。
下樓吃飯時，顧書為大腦沒思考，直接問道：“林笙嘴怎麽了，上火了嗎？”
時南扶額，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有點兒，最近天太幹了。”宋林笙說。
“那吃完飯給你們炖個冰糖雪梨清清火氣。”丁雨說。
宋林笙似笑非笑地看了時南一眼，時南差點兒找個地縫鑽進去。
弄得他像出軌被抓包一樣。
接下來一個多月過繁忙，應廷參演電視劇已經殺青，公司的後期部門宣傳部門都開始忙了起來。
時南跟忙，宋林笙也忙，兩人白天幾乎見不着面，晚上時南還總加班，有時候還要通宵，等稍微有點兒空閑時已經到了十一月中旬。
這段時間多虧了丁雨給他們當後勤，每天做飯收拾房間，要不然兩人這日子得過跟打仗似的。
顧書為兩頭跑，公司那邊忙幾天這邊住幾天，這次離開時間有些長，過來時看到宋林笙有些驚訝道：“你咋瘦了這麽多？”
時南和宋林笙每天見面，每天都摸摸蹭蹭的，其實早就發現宋林笙瘦了不少，他最近睡眠不好，時南有時候晚上醒了宋林笙都不在床上。
“寶貝兒，你确實瘦了多。”時南心疼地在宋林笙小腹上摸了摸，硬邦邦的。
晚上睡覺時，時南手在宋林笙身上來回游走着：“太瘦了也不好，卸人胳膊都沒勁了。”
宋林笙笑着捏捏他腰：“胡說什麽呢，我就是最近太累了，過了這段時間就補回來了。”
時南摸摸他臉，蹭進他懷裏，小聲道：“等過了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一下。”
宋林笙在他脖子上親了親，然後又親了親。
半夜時南醒了後發現身邊沒有人，他愣了會兒嘆了口氣。
隔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卧室門才被推開，時南忙閉上眼睛裝作熟睡的樣子。
宋林笙輕輕上床，身上帶着些初冬的涼氣和淺淡的煙草氣息。
時南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宋林笙動作頓了下，見時南沒醒才慢慢躺下，伸手摟過他抱着。
第二天宋林笙沒去總公司，是跟時南一起上班。
向陽中午時又想開溜被時南拽住了：“你去哪兒？”
“我出去吃飯啊。”向陽摸摸自己光頭，最近好像長頭發了，有點兒紮手。
“你去哪兒吃飯？”時南眯眼，“你不會早戀了吧？天天往外跑。”
“早戀？”向陽瞪眼，“你有毛病吧，我二十二了，我早成年了，我早哪門子戀我。”
“你都二十二了啊。”時南繞着向陽轉了一圈，“看不出來啊，所以……”
時南突然瞪着他：“你真戀愛了？”
向陽：“……你這都是從哪兒得出來的結論，我才二十二，還沒玩夠，我談個屁戀愛，你看我哥談個戀愛談多費勁啊，整天圍着你轉，跟變了個人似的，我有病我談戀愛。”
“是嗎？”時南啧啧兩聲，“人家這個年齡都是戀愛腦，你怎麽跟別人不一樣呢？”
“嘿。”向陽一挑眉，“你看誰這個年齡是光頭了？我就是，獨一無二煙火。”
時南：“……”小屁孩。
時南買了午飯來到宋林笙辦公室時，宋林笙正半靠在沙發上按揉額頭，聽到開門聲眼睛都沒睜。
時南放下午飯，走過去站在他身後，雙手按上他太陽穴。
宋林笙在他手腕處捏了捏。
“我覺得向陽談戀愛了。”時南說。
“不能把。”宋林笙皺了下眉，“被人騙了？”
時南在他頭上敲了一下：“你不盼着他點兒好。”
宋林笙也笑了一下：“你現在跟個老父親似的。”
兩人笑了一會兒後，時南輕聲問：“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啊？”
“嗯，有點兒。”宋林笙倒是沒撒謊。
“你晚上總睡不好。”時南小聲嘀咕。
“老毛病了。”宋林笙嘆口氣，“我之前一直以為他晚上會休息的好。”
“雖然以前睡眠也不怎麽好，但我發現你最近是格外不好。”時南有些納悶。
宋林笙沒說話，只扯着時南手腕将他扯到身前，時南幹脆跨坐到他腿上，雙手捧住他臉親了親他，然後趴卧在他身上找了個舒服姿勢。
宋林笙微微睜了睜眼睛，正好看到時南脖子上痕跡，不由皺了一下眉：“你們昨天晚上又做什麽了？”
“沒做什麽啊。”時南不解。
宋林笙曲手在他脖頸處彈了一下：“這是故意給我看嗎？”
時南心裏喊冤，特麽他真什麽都沒幹，他就是皮膚白了點，宋林笙随便親他一下都能留下點兒印記。
宋林笙看着那處好一會兒，然後偏頭親在時南另一側脖頸處。
時南翻了個白眼，宋小白自從四倍速之後越來越沒有下限了。
“睡眠不好？”梅清儀敲着桌面，若有所思，“你是說他自從知道自己是失憶而非雙重人格之後，睡眠變得差？”
“對。”時南點頭，“以前吧雖然睡眠質量也不好，但好歹還能睡，但最近我發現他基本不怎麽睡，整宿整宿失眠，瘦了得十多斤，臉色也難看。”
梅清儀想了想：“根據你提供這些信息，我只能做一個大概猜測，之前他認為自己有雙重人格，而另一個人格在他想象當中是一個與他正好相反的人，那個人單純善良快樂，是他所不具備卻又很向往，所以這個人格是他一個安全港灣，他想把所有美好東西都給他，他承受的痛苦越多，另外一位便會活的更加恣意，正是因為有了這種心理慰藉，所以在一定時間內他痛苦有所寄托，也就有所舒緩，那麽這段時間他就比較平和。”
“你能聽懂我意思嗎？”梅清儀問時南。
“大概……懂。”時南想了想，“就像我們在面對着生活中過不去的事情時，幻想一下未來美好的生活，便可能激發無限潛力？”
“嗯……不太準确，但也可以這麽理解。”梅清儀思索一番，又道，“之前你說過他有自毀傾向，他想着完成所有心願之後便将這個人格自我毀滅，留下最好的那一個，一定時間內他有明确目标，而且知道目标完成後一切痛苦都會随着自己消失而消散，另一個他會活的好，這也是讓他比較平靜原因。”
“而現在他發現原來這一切都是錯誤的，沒有另一個人格，一切還是像原來一樣，沒有任何改變，那份焦慮以及痛苦就又回來了。”
“而且……”梅清儀看了眼時南，“他必須好好活着，活着就得每天那麽痛苦着。”
“他不會想要自殺吧？”時南猛地站了起來。
“那倒不會。”梅清儀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應該沒有自殺傾向，不然也不會折騰出兩個人格來。”
“什麽叫折騰出兩個人格？”時南敏感抓住了梅清儀的用詞。
“嗯……”梅清儀手指敲了敲桌面，“我之前就有一個猜測，這兩個人格很可能是他自己故意制造出來的。”
時南聽着梅清儀的話，愣了。
自己制造出來的？
“所以他才如此清楚知道自己有另外一個人格，自己制定時間來切換人格，當然這都是他以為。”梅清儀攤攤手，“簡單一句話來說就是他想把自己變成兩個人格，但最後的結果是并沒有成功，只是讓自己失憶了。”
“這種失憶應該是內心深處自我暗示。”
時南聽懵了。
“他智商高，戒備心也強，要想讓他接受醫生介入治療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那我該怎麽辦？”時南無助地看着梅清儀。
“現在這種情況吧，你安撫他情緒，晚上睡覺前盡量讓他心情放松，讓他開心，睡覺之前不要焦慮，之後呢……當然還是要勸他來接受治療，諱疾忌醫只會越拖越嚴重，至于到時候要如何治療便是後話了，我們現在要做是先能讓他接受醫生。”
時南走出醫院，在院裏長椅上坐了好長時間平複了一下心情才回家。
他回家時已經快要七點了。
時南沒帶鑰匙便按了門鈴，宋林笙過來給他開門。
一開門時南便往前一步抱住了他。
“怎麽了？”宋林笙摸摸他頭。
“累。”時南哼哼了兩聲，抓着宋林笙手換了鞋進屋。
宋林笙牽着他手到洗手間洗手，時南懶得不想動，宋林笙便給他搓洗。
時南看着鏡子裏人，覺得自己心又疼又暖。
“宋林笙。”時南小聲喊他名字。
“嗯？”宋林笙直起身拿過毛巾給他擦手，擦完後順手在他耳朵尖上彈了一下。
“我愛你。”時南說。
“我知道。”宋林笙瞥到他脖頸上痕跡沒在意的移開目光，但只一瞬又落了回去，昨天晚上他親的不是這一邊。
宋林笙又往另一側看了一眼，眉頭挑了一下。
宋林笙被冷水沖過微涼手滑過時南脖頸時，時南打了個激靈。
“你們白天都做什麽了？”宋林笙問。
“沒做什麽啊？”時南嗓音瞬間提高，仿佛聲音越大心就不虛。
“沒做什麽？”宋林笙攥着他手腕往外走，“你們沒見面嗎？”
“……見了啊，一個公司當然見面了。”時南摸了摸鼻尖。
“那自然說話了。”宋林笙偏頭看他一眼，“你應該把你們說過話做過事情都跟我說一遍，這樣有助于記憶恢複。”
時南想了想，總覺得不太對。
“是……這樣嗎？”
“是的。”宋林笙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