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謠言
陸清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
其他專業課複習的差不多了，他對自己沒有太大要求，順利畢業就行。
以前，為了給媽媽争口氣，陸清楠曾經很刻苦很刻苦。後來，他發現有些人根本不在意，不管怎麽努力依舊沒用。
但是不算白費，至少媽媽開心，母子倆會以此為由，在周末早早去趕集，買菜買肉，再一起做一桌豐盛的飯菜，好好慶祝。
現在，沒有和他慶祝的人了，滬大學神太多，國獎不是那麽容易能拿到。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出去打工，陸清楠算過一筆賬，做出了取舍。
陸清楠摸出枕頭下的手機，面容識別自動解鎖了屏幕，他也是每天會看論壇的，為了看看秦燃學長。
交流版塊置頂的帖子，已經替換成學生會選舉的公告，一樓一樓刷下去，越來越多秦燃的名字。
“3L：[照片]秦燃學長好帥啊，好迷人的證件照。”
“5L：太牛了，領先第二候選人一倍的票。”
“8L：秦燃學長yyds，專業成績又是第一名。”
“9L：提前預定國獎，給秦燃大神鼓鼓掌。”
“11L：了不起，真給經濟學院争光。”
“13L：時間管理大師，想知道他是怎麽做到活動、學習、競賽各不耽誤。”
“15L：可能是不談戀愛？學長沒有女朋友。”
“16L：不談戀愛好，學長還是大家的好。”
“18L：想知道學長喜歡什麽類型，好有個努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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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L：樓上的學妹們放棄吧，校花、院花的例子還不夠嗎？你們的秦燃學長誰也看不上。”
“43L：說不定學長喜歡男人呢？”
“46L：這個可！願為學長自彎成零！”
……
陸清楠快速劃着屏，每次他都要感慨同一件事，秦燃學長好受歡迎。不僅是女生，還有不少男生。自從去年同性婚姻合法後，這個話題也被搬到了臺面上。雖然大衆的态度沒有快速轉變，但是緩和了很多，至少惡意減少了，能大大方方獲得祝福。
大學是一個自由的環境，每個人可以将本性自在的釋放。沒有人限制穿什麽、戴什麽、剪什麽樣的發型，可以喝酒、刷夜、參加各種活動。有戀愛對象是一件光榮的事，大學的流動性很強，這一年的陸清楠明顯感覺到了放松。
他回到頂樓，保存了秦燃的證件照，放入一個名為男神的文件夾裏。陸清楠一直在收集秦燃的照片，這倒省事了，不用晚上像個變态一樣偷偷摸摸溜到公告欄前去拍照。
他退出置頂，沒幾分鐘功夫，關于他的帖子一躍成為第二名，後面帶着火紅火紅的Hot标簽，以及不斷攀升、逼近置頂的恐怖浏覽量。
“1L：驚天大瓜！大一高冷校草竟然被同性包養。”
“2L：誰啊？放石錘，別在這無聊的博人眼球。”
“3L：[圖片][轉賬記錄]有圖有真相。”
“4L：開玩笑吧！陸清楠？怎麽可能？”
“5L：怎麽不可能，表面高冷，背地裏還真不一定怎麽樣。”
“6L：這個轉賬日期……陸清楠那會兒還是未成年吧，高二也能被包養？”
“7L：他喜歡男人，五中的全知道。”
“8L：喜歡男人怎麽了？合情合法，忘了校訓的兼容并包？”
不得不說，滬大的學子不愧是高智商精英，并不像高中時那些不懂事的孩子，容易被謠言左右和煽動。
可是八卦是人的本能，逐漸讨論下去，竟也沒完沒了。
直到照片中的本人冒了出來，“我是曹鸩明，事實上，陸清楠沒有被我包養。”看着還像一句人話，誰知道下面接的是：“他只是為了錢，你情我願的事，別說的那麽難聽。”
“別看他表面生人勿進，其實粘人的不得了，只要把錢給到位，怎麽着都行。”
接下來的評論炸鍋了，有人不相信，有人看熱鬧。
“274L：放屁！曹鸩明你這個人渣，當時怎麽向陸清楠道歉的，現在全忘了？”
“278L：那是因為要轉學，帶着那樣的名聲，對我也不好。”
“283L：那你現在BB什麽？”
“290L：聽說陸清楠在滬大混的風生水起，不想看着你們被他騙了，裝清純可憐，他最擅長。”
“301L：滾，陸清楠才看不上你，別玷污他的名聲。”
“322L：勸301L別癡情了，陸清楠不值得你對他好。”
從言語口氣，陸清楠很容易判斷出和曹鸩明吵架的是莊志宇，之後，可能是張教授點了他做題，莊志宇沒有回複。
曹鸩明倒是一個人留言的挺嗨，什麽惡心的都說的出。
“428L：後來分開也是他有了新目标，不過人家沒要他，一個被玩爛的，圈裏都知道。”
“456L：陸清楠身邊的男人就沒斷過，畢竟臉長得确實漂亮。”
莊志宇回來又接着罵，也有一些人說，“難怪陸清楠從來不住宿舍”、“難怪陸清楠有時會穿一些昂貴的衣服。”
一樓樓像偵探似的，扒陸清楠的行蹤，分析他的吃穿用。結論是，陸清楠挺節儉的，比一般大學男生花銷更少。可是他确實會穿一些剪了标的大牌，甚至是手工定制的衣服，似乎無法解釋，又好像猜得到是因為什麽。
樓層越來越歪，尤其是陸清楠這種高冷的，路人緣一般，在女生中，他确實擁有超高人氣，長得帥、舞跳得棒，可是人品也很重要。一時，竟然很少有人替陸清楠說話，大部分在吃瓜和觀望。
“501L：看你們還追，傻了吧，幸虧人家喜歡男人，要不然被騙了感情，連哭都沒地哭。”
“512L：話說，除了他身邊的大高個，也沒見他對哪個男的下手。”
“525L：應該沒在校內找吧。”
“529L：誰說的，金融學院的李池然，倆人暧昧的不得了。”
“530L：樓上別造謠，抱走我家池然學長，勿擾。”
“537L：對對對，他倆絕對不可能。”
“551L：因為他們都參加過校園風采大賽，純是CP粉的自萌。”
“566L：吃過飯、牽過手，地地道道好基友。”
最後，是一個自稱是李池然舍友的站出來澄清，“得了吧，池然和陸清楠只是關系不錯而已，沒有那些亂七八糟。”
有人繼續質疑，甚至甩出證據。當然，之後的讨論陸清楠并不介意，更沒有看下去的心情。
幾周前的表白還記憶猶新。
“陸清楠，我喜歡你，就算你不答應，我也不會放棄。”
“給我個機會，事實會證明，我值得你的信賴，也會照顧好你。”
拒絕後，李池然還是會給他發消息，但是現在，兩人的對話框安安靜靜。
陸清楠一直不相信的，見過媽媽的經歷，他不會輕易相信，事實證明他是對的，正是因為這份懷疑，才讓他沒有落入誘惑人心的溫柔陷阱。
兩年過去了，陸清楠以為自己可以坦然面對，他可以不在乎，只是擔心這樣的他，會不會被秦燃嫌棄。
他又無奈的自嘲，想什麽呢陸清楠，秦燃學長記得你嗎？你憑什麽吸引秦燃學長？
滬大的宿舍沒有空調，因為校園是集中用電，如果使用大功率電器，很容易引起火災和斷電。
老舊的風扇吱呀呀的搖着頭，不穿衣服都揮汗如雨的溫度，陸清楠盯了會兒光禿禿的天花板，将被子蒙在了臉上。
七月中，所有考試結束，同級很多學生留了校。尤其是外地學生，倒不是不想回家，滬大的大一是最慘的，課程多、任務重，好不容易盼來了暑假，還要被軍訓占很久。
陸清楠回宿舍收拾了行李，白天沒課的時候，他有時會在宿舍補個覺。
床鋪蓋好塑料布之後，他把用過的教材收進櫃子底層，唯獨那本微積分2，被陸清楠放到了背包裏，準備帶回自己的小出租屋。
“清楠，我爸來接我了，要不要帶你一程。”
陸清楠拒絕了莊志宇的好意，“又沒多遠，不用麻煩叔叔。”
“哎呀，和我客氣什麽，一起吃個飯，還沒謝你幫我整理重點。”莊志宇身材高大，一攬陸清楠的肩膀，直接給他挾持走。
兩人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出了宿舍樓，陸清楠還是掙脫開了，說：“這樣對你不好。”
莊志宇：“怕什麽，清者自清。”
陸清楠：“那你好歹注意下我的性向，這種強迫的行為，我可以認為是騷擾。”
“……”1米9的大個子被吓愣了，他尴尬的撓着頭，試圖解釋，“清楠我沒有。”
陸清楠仰頭笑笑，随手抓了把略長的劉海兒，“瞧把你吓的，開玩笑的。”他的手掌拍在莊志宇的背上，莊志宇嗷的叫出來：“你的手好重。”
謠言雖然四起，可是日子還得過，其實對陸清楠沒什麽實質影響。反正他已經足夠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不打算再參加惹眼的活動。還三年，一晃過去了，總不能為此退學，或者天天戴個口罩？
說來也奇怪，那個帖子，只存在了3個小時不到，所以陸清楠的平和心情，很大程度是404頁面的功勞。
莊志宇試過，在論壇上輸入陸清楠的關鍵字，名字、簡寫全搜不到，打也打不出來，像被屏蔽了似的。論壇是學生會的宣傳部在管理，他打算下次聚會時問問相熟的學長，不管怎麽說，到底是好事，所以莊志宇沒急着糾結于過程。
剛出校門口，陸清楠的鞋帶開了，他選了個不礙事的位置在路邊蹲下，莊志宇順手幫他提着包。一個騎自行車還逆行的人上了便道，陸清楠往裏移了移，莊志宇跟着挪了兩步。
陸清楠利落的打好了結，還沒來得及接過背包，一個熱情的中年大叔迎了上來。
莊志宇激動的喊着：“爸！”
來人激動的：“清楠！”
陸清楠平靜的對莊志宇的爸爸了聲“叔叔”，然後莊志宇被更像父子的他爸和舍友晾在了一旁。
可憐的孩子看着自己親爸對着好友噓寒問暖，問陸清楠中午想吃什麽，仿佛自己是個沒爹要的。
莊志宇把陸清楠的背包放在車後座上，扶着車門說道：“爸，路上聊行嗎？校門口有監控，小心貼條。”
奧迪四個圈開走了，背後的邁凱倫露了出來，車主盯着奧迪車裏略偏棕調發色的後腦勺，直到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丢在副駕的手機持續不斷的振動，好不容易才被他的主人按了接聽。
聽筒裏傳來：“秦燃，你人呢！等你半個小時了，再鴿我一次跟你絕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