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試探

這天晚上，陸清楠又做了夢。

秦燃在咖啡店門口等他，對他張開懷抱。

他一路小跑撲進秦燃懷裏，摟住秦燃的腰，“怎麽這個時間過來了？”

秦燃吻着他的額頭，無比溫柔：“想你，想見你，早過來了，等了你好久。”

第二天，陸清楠日常的打着工，總有人忍不住好奇的問他，是不是和昨天的高富帥在交往。

“不是，我的一個學長。”陸清楠否認。

“楠楠，那你的學長有女朋友嗎？”

陸清楠猶豫了一下，如實回答了：“沒有。”

女生興奮，“楠楠，能介紹給我們認識嗎？”看陸清楠為難又說，“滿足滿足顏粉的心願，就想近距離瞧瞧。”

上次換班，恰巧是其中一個女生幫的忙，陸清楠不好直接回絕，只說：“學長平時挺冷漠的，你們做好心理準備，他拒絕搭話的人加起來有幾個操場。”

這倒是完全不誇張。陸清楠想着，反正下班打個照面的事，他收拾東西的速度再快點，才不會給別人秦燃的手機號。

他給秦發了個消息，簡單說明了情況。

秦燃正坐在辦公室裏，思考于昊柏昨晚的話。看見後很快回複：［他們想認識我？］

之後又緊跟了一條：［好。］

陸清楠不知道秦燃是為了他才答應的，更不知道只要他開口，秦燃什麽都會說好。好好的一天，因為這件事，陸清楠心煩氣躁。

“叮鈴。”有客人進入，門口的風鈴會響。

Advertisement

風鈴是店長從日本帶回來的，聲音清脆、悅耳動聽。可是今天，陸清楠只感到聒噪，如同那些圍着他要秦燃聯系方式的人，叽叽喳喳鬧個不停。

“哇哦。”店裏的服務員和客人都被這個高大的身影吸引的擡頭。

“一杯拿鐵。”點餐的人從進門就在留意咖啡師的背影，“能自由拉花嗎？”秦燃注意到陸清楠手下幾個咖啡拉花的不同造型。

“……能。”之前還說要陸清楠介紹認識的小姑娘，現在緊張到爆，秦燃的氣場太強了，“楠楠，”她求助陸清楠，“你的學長。”

陸清楠神游天外，只是沖泡咖啡已經成為了熟練工種，手上的動作完全不影響。他在想，還不如告訴那些人他和秦燃在交往，可萬一被學長知道，會怎麽樣……他把之前客人的三杯咖啡端到櫃臺上，被突然入眼的秦燃吓了一跳。

秦燃沖他挑了下下巴，“發什麽呆呢？跟你說話都沒反應。”

還好收銀小姐姐救了場，“學長想找你定制個拉花圖案。”

“可以。”陸清楠看向秦燃，今天秦燃只穿了件襯衫，袖子随意挽起成七分，露出線條飽滿的小臂肌肉。

“愛心吧。”秦燃剛才看見陸清楠制作過這個圖案，很漂亮，他也想擁有。秦燃付了錢，選擇了打包。他沒有在附近的座位坐下，而是隔着甜品展示櫃臺，仔細的觀看陸清楠操作。

打好的牛奶泡緩慢倒入咖啡中，被不斷繪制成一個個可愛的心形。愛心是拉花中最基礎的圖形，但是給秦燃的，陸清楠想盡量做好。所以他選擇了愛心鏈條的表現手法，21顆愛心，首尾相連，由中部到外圈，盤旋環繞。

秦燃突然不想外帶了，到了公司，大概會破壞形狀。

“晚上等我。”秦燃拎起打包固定好的牛皮紙袋，又擔心灑了，改為穩穩的捧。“陸清楠，咖啡溫度高，專注一點，別燙着。”他把想叮囑的叮囑了，離開了咖啡店，好像真的只是偶然光顧。

陸清楠追随着秦燃的背影，直到牽動心弦的人影消失在視野之中。

被關注的人完全沒有感知，在咖啡香氣溢滿的車子裏，對着浪漫的愛心拍了張照。

徹夜的思念在一口咖啡中漸漸溶解，苦甜參半，符合暗戀的心境。于昊柏說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想陸清楠，所以過來了。

秦燃突然覺得，于昊柏的提議很好，好得不得了。

孟耀把全程看在眼裏，自秦燃進門，那個人的目光無時不刻不集中在陸清楠身上。等晚上閉店打掃，孟耀偷偷問陸清楠，“高富帥是不是在追你啊。”

這次陸清楠聰明的找了個理由躲開了，沒正面回應。

接下來的幾天裏，秦燃接陸清楠，風雨無阻，有時還會帶着筆記本電腦，買一杯陸清楠獨家定制的拉花拿鐵，在咖啡店辦會兒公。

漸漸的，店裏的人見了秦燃會交談兩句，有些顧客更是摸着秦燃出現的規律，使勁兒往秦燃邊上湊。

為此，陸清楠拉壞了幾杯咖啡，雖然最後被他成功的補救。

孟耀瞧着有意思，跑到陸清楠的身邊調侃：“還不承認，我們楠楠什麽時候出過這種錯誤。”

陸清楠端了幾個餐盤給他，“芝士蛋糕7號，冰摩卡16號，意面21號，去吧。”

孟耀：“……哦。”

看出陸清楠不高興的不僅是孟耀，晚上，秦燃問他：“最近很累嗎？”

陸清楠：“還好。”

那是為什麽？秦燃想不明白陸清楠悶悶不樂的原因，于是試探着問：“和你一起打工那個男生糾纏你？”

陸清楠一臉疑惑的看向秦燃，“啊？”

秦燃：“他看你的頻率很高，而且說話靠你很近。”

陸清楠意識到，秦燃說的恐怕是孟耀。別人不知道為什麽，陸清楠當然清楚，孟耀只有秦燃出現才這樣。

孟耀在觀察他面對秦燃的反應，悄悄話說的是……

“楠楠，你看看那麽多漂亮的小姐姐對你的學長示好，他連看都不看一眼。有人找他幫忙，他也說忙，肯定不是熱心腸。天天接你，點你做的咖啡，你說為什麽？他坐的位置從來沒變過，不是最舒服的、不是視野最好的，就因為是第一次來選擇的地方，你信我，這種人最專一了，絕對可以入股。”

陸清楠肯定不能讓秦燃知道自己和孟耀的談話內容，他解釋：“學長誤會了，我和孟耀在這家店一年了，關系挺好的。學長知道我的性向吧，為了避免麻煩，一開始我就告訴店長了，是孟耀最先和我說話的，願意和我搭班，後來過了好一陣子，才和大家混熟。”

陸清楠說得坦誠，但是孟耀的這番行為，秦燃怎麽聽怎麽覺得別扭。

秦燃一邊開車，一邊很平淡的說：“喜歡同性，本來就不是什麽錯誤。”

陸清楠愣了愣，他竟然意外聽到了秦燃對同性的态度。他趁機追問：“那學長會喜歡同性嗎？”問完才覺得太突兀了，但是對答案的期待或者是緊張，讓陸清楠顧不得思考。

秦燃将自己以前深思熟慮過很久的答案告訴陸清楠：“我喜歡誰，不在乎異性還是同性。”

不在乎異性還是同性……那……陸清楠攥起牛仔褲的布料，在心底藏了很久的一句話呼之欲出。

還沒到達目的地，灰色的法拉利突然停進了路邊的白線中，秦燃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停車，他望向陸清楠，是直覺告訴他，只要再靠近對方一點，心中的那團烏雲也許會驟然明朗。

法拉利的車燈照亮夜晚的路，時不時有一輛趕着回家的轎車疾馳而過，或者偶爾有一對舍不得回家的小情侶，在便道上手牽手散步。

車內的空氣是各種心思和感情的雜糅，作用着、碰撞着，不斷發酵。

秦燃靠過去了，陸清楠也微微傾身，甚至閉上了眼睛。

寬厚的大手掠過陸清楠的額頭……

秦燃從陸清楠的發絲裏挑出一枝小小的花球……

今天店裏送來很多滿天星，是陸清楠簽收、并插的瓶。

袖珍的花朵似乎對自己安身的地方很滿意，一晚上過去了，在陸清楠的發頂待的相當牢靠。這可尴尬死了被它賴上的主人，陸清楠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或者是被孟耀洗了腦，可是這個氣氛，明明是接吻的前奏。

陸清楠幻想過很多次，夢裏的他，很會因地制宜的選擇場景。別說接吻了，更過分的也有。因為要見秦燃，陸清楠每天會在出店門之前，多解開一粒紐扣，在面對秦燃的時候，陸清楠從不會因為惹眼的外貌苦惱，可是事實總是不如願，秦燃并不為他的外貌所動。

還好秦燃沒注意到他的表情，陸清楠哪裏想到，秦燃同樣處在一片恍惚之中。

剛剛……自己差點又強吻了陸清楠？！秦燃難以置信，他現在急需冷靜，并且需要給停車的行為找個理由。“稍等我下，去買瓶水，”秦燃神色如常的解開安全帶，還不忘了問陸清楠，“有沒有需要帶的？晚飯吃飽了沒有？”

陸清楠自知是誤會了秦燃的行為，謹慎的掩蓋着內心的失落。

“吃飽了，家裏都有。”

秦燃利落的下車，徑直朝着路邊的24小時便利店走去，仿佛之前的氛圍只是陸清楠的錯覺，他真的是為了摘下對方頭頂上那一株躲藏隐蔽的小花球。

秦燃在冷櫃裏随手抽了一瓶冰鎮依雲，又在結賬前退回去拿了陸清楠可能喜歡的甜牛奶和紅豆面包。小滿天星安靜的躺在手中，他有點後悔摘下來了，粉色和陸清楠，意外的和諧，秦燃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童年記憶裏，自己沒有機會吃到，卻被小男孩捧在手中的粉紅棉花糖。

被留在車上的陸清楠，慢慢恢複了清醒，并正視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可換個角度想，學長至少不排斥同性。這幾天的陸清楠見了不少秦燃怎麽拒絕表白，那些個短暫讓他愉悅過的絕情，很有可能是未來屬于他的肝腸寸斷，悲傷的號角。

還好沒表白，還好忍住了。

平時只有股東大會、董事會和投資決策委員會才出現的秦燃，這些天，像在了峰聯紮根。股東們在背後議論紛紛，看樣子，秦燃是準備收回權力，自己做主導。

林玚是欣慰的，雖然秦燃心不在此，但是以處女座吹毛求疵的性格，真要來了，确實閑不住。這些天高管一個個的緊張兮兮，連帶着林玚的工作效率都被動的提高了。

林玚捂着臉，他已經夠效率了，淩晨4點的圖書館算什麽，他天天深更半夜在公司的健身房夜跑。

國內有三大商業集團，峰聯、惠成和訊智，前兩個本部在滬城，後一個大本營在京城。于昊柏是惠成集團的二公子，上有哥哥，下有弟、妹，今天跟着大哥出來觀摩學習，準确的說是來見好友。

秦燃在峰聯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頂層，挨着林玚，以往大部分時間是閑置的狀态，他的商務團隊分散各地，涵蓋各個方面的專家，全是樸敏妍早期給他準備好的。

于昊柏見到秦燃，必然是聊有關陸清楠的話題。桌子上的咖啡機咕嘟咕嘟冒着泡，于昊柏瞧着新鮮。“我說你這天天喝咖啡，新愛好啊，不會以前喜歡西瓜汁，也是因為小甜心吧。”

秦燃睨了于昊柏一眼，翻着手上的文件，巧妙避過話題，“我想好了，會交給陸清楠決定。”

于昊柏沒意識到自己的随口一說，竟然發現了秦燃喜好的真相，“啧啧啧，真不容易。”于昊柏在頂好的軟牛皮沙發坐下，雙腿交疊，手臂自然的順着沙發背向兩側延展，“再告訴你個好消息，買奶茶的那個是陸清楠的哥哥，你放心追。”

“哥哥？”在秦燃的記憶裏，除了小男孩的媽媽，陸清楠始終是孤身一人，“有沒有血緣關系？”

“有的吧，”于昊柏比秦燃還吃驚，“你打算追小甜心，沒查過他身邊的人？”

秦燃坦坦蕩蕩：“沒有，普通人談戀愛會調查對方家世？身邊的人？”

豪門婚戀裏重視門當戶對、家世清白，樸家向來不在意這些，但是在交往前也通常把該掌握的掌握徹底，便于控制。

秦燃有自己的考慮，“陸清楠不一樣，我想慢慢了解。”

“我當然知道他不一樣了，知己知彼，我們又不是幹什麽，何必。”于昊柏拿出自認為最有力的說辭，“你要是早點查查，還用得着繞這麽多道彎。”

但是秦燃對此堅定不移，“不，我說了，會自己了解，你不許插手。”

絕對不可以像樸敏妍一樣，這是秦燃對自己的要求，如果有一天，他也發展到想控制對方的一切、操縱對方的人生，他還是會堅持之前的決定，離陸清楠越遠越好。

于昊柏看着秦燃嚴肅的樣子，仿佛今天不承諾，別想走出這間辦公室。“好好好，我答應你，不查就不查，反正不是我未來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