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節

着默然狀态,僅是通過一些簡單動作來示意她們每個人起身、退下。

這種狀況一直維持到皇帝來到,太後把孩子還給了溫昭儀,受過皇帝的禮,和皇帝寒暄起來了幾句,就不再多說什麽。

反倒是皇帝和峻王之間明顯比之峻王剛回來那個接風宴上的關系好了許多,用膳期間一直在說朝中和京城裏發生的趣事,說話間還互相敬過幾輪酒,看起來親密無間得緊。

太後在一旁見了只是冷眼微笑,從她那雙眯着的三角眼裏的縫隙中,綿期沒能讀出任何真心誠意的高興,她覺得太後更像是在審度峻王,考量他是不是已經被拉到了皇帝的陣營中。

用膳用至一半,綿期再喝過兩杯酒壯膽後,尋了個間隙,起身向皇帝請辭,“皇上,臣妾來時淋了雨,現在感覺身上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回去休息,就不耽誤大家用膳了。”

皇帝撐了撐頭,語氣不冷不熱,只是随便地囑她道:“嗯,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要不見好,再叫禦醫過你那兒看看。”

“臣妾省得了。臣妾告退。”綿期依次向皇帝等人行了禮後,退出了水榭回廊。

綿期走後,大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峻王也以不勝酒力這個借口向皇帝告退。

皇帝自是準了。

舉目越過妃嫔們精致的頭飾,皇帝的目光一路追随峻王輕快離開的背影消逝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

他心中因擔心綿期的安危,愈發的不是滋味。

舉杯停箸,酒入心腸。

栗姑

清荷園除了荷塘,還有蘆池。

蘆池中的蘆葦是自然滋生的,因先帝喜歡這份荷花和蘆葦混生的野趣,故這一處蘆池、幾條溝通岸邊和水廊的木棧道才能得以保留下來。

這個季節蘆葦生長旺盛,自水廊通往棧道間雖間隔不遠,但卻被蘆葦築城的天然屏障隔離開來,走在其中一條棧道上的人,察覺不到他旁邊棧道上是否有人的。

綿期自席間下來,步履緩慢,擡轎的太監都在岸上等,她身邊只有星玉跟着。

水紋、蘆葦、荷莖随微風款擺,溽暑似也随之消逝了不少,這,本該是一個靜谧而舒适的夏夜,但綿期的心卻有些不平靜。

眸色微閃了,她往四周黑暗處探究地望過去,想到在這些她看不見的地方,隐藏着皇帝派的暗衛,波瀾難平的心臆才平靜安穩下來。

有時候,綿期真的很迷惑,宮裏宮外有那麽多美女,峻王為什麽偏偏會看上她?為什麽偏偏不放過她?

這說不通。就算她極符合峻王的眼緣,峻王也沒必要為了一個看起來感覺不錯的女人而冒這麽大這麽多的風險。

除非……

她身上有什麽是特別之處,是他特別想要占有的。

這時,有一陣腳步聲自綿期身後方向傳來,從聲音判斷應該是兩個人,腳步的聲音間隔很小,且極其有力,應是來自兩個男人。

肯定不會是皇帝和随駕的太監,那麽應該是峻王和他的小厮無疑。

她幾乎不必費心考慮,就能猜測出——剛她一離席,峻王肯定就會派小厮跟上她,故別管她身在何處,峻王只要跟随小厮前來,那便也可以不費力氣輕松找出來。

綿期腳步鈍住,深深吸進一口新鮮空氣,最後視線淡淡地掠過那一道高高的蘆葦牆,揣度着對面的狀況……

皇帝給她的任務是誘導峻王說出當年實情,而至于太後那方面怎麽去安排,皇帝卻沒和她說,她自也沒問。

“嫔妾給峻王殿下請安。”綿期在人來之前已經做足心理準備,在身後另兩人的腳步聲離自己十步左右的時候,她很自然地轉身過來,佯裝辨認來人面容一陣,才蹲身行禮。

“免了。有幾句關于皇兄的悄悄話,想單獨告訴杜寶林,不知寶林能不能……”他飛快掃了一眼綿期後的星語。

綿期會意,眼眸中盈滿笑意,轉身對身後的星語道:“你去岸上等我。”

“可小主……”星玉不傻,她是個伶俐的丫頭,她直覺峻王要求單獨和她家小主說話,一定沒好事!

“別廢話,快去!”綿期聲音中夾着不尋常的嚴厲。

星玉一聽,心裏更絕奇怪,畢竟綿期很少像現在一樣口氣不善,但她終究左不過綿期的意思,末了,也只得咬唇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峻王見星玉走遠,甩了下頭,也命了自己的小厮去岸上等。

峻王緩緩地向綿期走過來,夜色中,他眼睛閃過狡黠光芒,面部線條猙獰陰厲,周身放佛洋溢一種貪婪、嗜血、歡快的氛圍。

“那麽多條大道,杜寶林不走,偏偏要走這荒無人煙的地方,讓本王來猜猜看,杜寶林難道是為了特意避開本王?”

被質疑,綿期并不慌張,從容得在面部堆滿笑意,主動走進他一點點,淚光點點地委屈向他訴道:

“嫔妾身份卑微,屢次被殿下表達愛意,嫔妾怎還能不珍惜這份情緣?嫔妾特意早早離開筵席,還選擇了這條偏僻的路緩行,就是為了和您相見制造方便。殿下不誇贊嫔妾也罷了,可怎麽反倒要說是嫔妾有意相避了?”

她說完,見峻王幽瞳中的怒氣卸了大半,綿期緊張的心才略微松弛了些,然而下一瞬,身上卻驟然一緊。

峻王從正面樓着她細窄的肩膀,眼看嘴就要落在綿期光潔柔嫩的額頭上時,他嘴中突然響起斷斷續續的低喃,“栗姑……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聞聲不再猶豫,綿期用羅夫人教她的方式,借着巧勁兒一把推開峻王,人也自然向後退了兩步,接着她像一個發現自己相公不愛自己的平凡女人一樣氣鼓鼓地怨道:“栗姑是誰?殿下如果抱着嫔妾,卻想着別人的女人,嫔妾可不依。”

峻王愣了一下,拍了拍因飲酒過多而昏沉沉的頭,也不知今日是怎麽了,皇帝一直猛灌喝他喝酒,現在酒勁兒犯上來了,他竟然把她當栗姑了。

她當然不是栗姑,不過杜綿期卻是峻王見過的和栗姑最像的一個,外形上她們僅有五六分肖似,不過外貌還是其次,峻王覺得綿期和栗姑最像的還是一颦一笑的神态,簡直一模一樣。

居然冒出來一個栗姑。

綿期心中覺得有點可笑,她替自己上輩子不值,虧她那時候居然還以為峻王對她的感情是真的,現在看來,她很可能只是這個什麽栗姑的代替品而已。

“本王随口說的,她不過是本王府上的一個小妾。本王喝多了,認錯人了,你不會連這都要吃醋吧?”峻王笑呵呵地上來摟住綿期,“本王女人多了,再說了你不也還有皇兄嘛!咱們彼此彼此。”

呸!去你的彼此彼此!

強忍下心裏的惡心,綿期對峻王強顏歡笑道:“喔,原來王爺嫌棄嫔妾是皇上的女人?那好,嫔妾和王爺之間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王爺去找你的栗姑吧,嫔妾告辭。”

走出兩步,綿期感覺肩上再次落下一個強烈的力量,峻王扳住了她的肩膀。

她下意識地甩了一下,而這次峻王有所防備,她并沒能成功掙脫開。

“小冤家,別鬧情緒啊,本王要是能找的到栗姑……”還千辛萬苦地接近你做甚?峻王哈哈笑了兩聲,把玩綿期的頭發,“在民間你我之間的事說好文雅點叫暗通款曲,說難聽了叫茍合!既是暗通是茍合,你還在乎那麽多做什麽?!你不是說自己屬意本王?咱們你情我願,男歡女愛,開心就好!”

說完,峻王嘴唇暧昧地在她墨發上摩挲,綿期趁他注意力分散,終于一個四兩撥千斤,從他的鉗制中逃離,她氣喘籲籲質問峻王,“殿下你真的太随便了!太讓嫔妾失望了!嫔妾是真心喜歡殿下,如果殿下只是玩玩,那嫔妾玩不起,恕不奉陪。”

綿期轉身往岸邊跑走,卻半天都沒聽見峻王跑過來,她只得停下等。

按照計劃,皇帝會給峻王的酒杯中擦上一種叫作“迷神散”的迷藥,而這種藥能夠使人産生幻覺,意志迷亂。

她微微疑惑,難道劑量沒把握好,下多了,另峻王徹底昏過去了?

她正思忖間,卻聽身後陡然傳來了“隆隆”的木棧震動——

是峻王追上來了!

筵席上,因峻王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綿期身上,才沒有察覺酒杯有問題。然他是何等的鬼祟狡狯的人!就算那時不知,現下他腿力發軟,頭暈眼花,又怎會想不明白自己被人下了不幹淨的東西?

可峻王的判斷也僅能止于此,因為他眼前出現的幻覺越來越多!

木棧道在他眼中不再是直的,而是一會兒要通到天上,一會兒又要下到海裏一樣,周圍的蘆葦林變成了波濤洶湧的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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