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翌日,皇上在朝堂上大發雷霆,例數戚奉中三大罪狀,貪污災銀,救災不力,欲害朝廷命官,每一條罪狀都足以要了戚奉中狗頭。立刻便令山南總督押其進京審查。二皇子因識人不清也被罵得狗血淋頭,禁足二皇子府。

朝中一片嘩然。

沒想到,近來皇帝很是溫和,這立儲風波才鬧得這麽厲害,怎的突然就來這麽個針對官員的大動作,這戚奉中可是身在山南呢,一條條罪狀卻被皇帝知道的清清楚楚……當官的,誰沒點見不得人的小動作?一時人心惶惶。

再一個,這戚奉中也确實太大膽,這是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慣了,以為當了京官還能任他橫行不成,話說回來這戚家人也向來是如此恣意膽大。現下終于是踢到鐵板了。

這謝西風也是個厲害的,讓大皇子又生生壓了二皇子一頭去。

戚奉中立即被山南總督派人押解進京。第一日便被下了獄,說是審查,怕不過是等着日子砍頭罷了。

這戚奉中也倒黴,要他命的證據竟樣樣都是皇帝手裏來的。誰還敢懷疑不成。不過大理寺一幹官員,任誰也沒有想通,這謝西風還沒回來呢,這一堆證據是怎的就到了皇帝手上?

謝西風早料到事情是如此,這才悠悠然出來拜會山南總督。這總督最近心髒都快受不了了,治水這事自己參與的不多,只收了點照例銀子。聽戚奉中說謝西風搶險死了,現下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戚奉中自己卻被押解進京,隔着黃泉路只差一步了。

謝西風一副深藏功與名的樣子,依舊不卑不亢,這總督卻不敢對他有一絲懈怠。戚奉中可是活生生的前車之鑒,不僅自己被抓,家眷被扣,所有家當也被抄的幹幹淨淨,一部分充了國庫,劃出五十萬兩,着謝西風接手辦理赈災事宜。

謝西風處理好赈災事宜又是一兩個月。期間沈秋心跟着跑上跑下。這沈秋心人情世故雖然有點遲鈍,可只要和錢沾邊的事,卻都很敏感。

怪不得能和李修一走到一起。兩個財迷。

沈秋心不是個會遮掩的,謝西風又是個成了精的狐貍,自然看出沈秋心對自己的好感,卻不點破,對他不親近也不抗拒。

災銀整整五十萬兩,現下皇帝又正是卯足了勁要治理這事,更不敢有一絲差錯,每一厘的來龍去脈都要一目了然。

謝西風在外奔波,一邊和那些聞風而來的官員虛與委蛇,經常還能榨點捐贈;一邊着手固河堤,設粥棚,清災區。便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況謝西風傷病剛愈。常常是晚上回了院子裏,喝了藥倒頭便睡。

沈秋心便勤勤懇懇的做個賢內助,哪裏支銀子,給沈秋心一說,具體的事項便交由他負責了。哪裏收銀子,給沈秋心一提,必然分文不少的立刻收回來。

謝西風倒也很難得這麽全心全意的相信一個人,雖然料定沈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找事,可确确實實也因為那個人是沈秋心。

Advertisement

那個娃娃臉,有些呆,有些死心眼的沈秋心啊。

為什麽竟相信他不會害自己呢。是因為那人夜以繼日的和他并肩作戰麽,是因為那人夜深了還熬着燈清賬簿麽,是因為那人明明眼下兩抹青烏還非要堅持每日親手給他熬藥麽。

其實有人關心的感覺也不賴。謝西風有些開心的踏進了院門,果不其然西廂的燈還亮着,謝西風跨出去的腳改了個方向,朝着沈秋心的房間走去。

大概是今日多喝了兩杯,有些醉了吧。

一推開門,便見沈秋心坐在窗下,掌着燈,左手按着賬簿,右手提筆偶爾圈點勾畫着,還時不時用右手背揉揉眼睛,皺着眉抿着唇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

謝西風突然覺得燈下的沈秋心很好看,好看得自己心裏癢癢的。

看來是真的有些醉了。

“太晚了,休息了罷。”

沈秋心被吓了一跳,忽的轉過身來,看見是謝西風,圓圓的眼裏露出喜悅,一瞬間亮晶晶的:“你回來啦。”

謝西風聽見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心裏竟忍不住陣陣悸動。

今天的酒,可是醉人的很了。

沈秋心全然不知道對方的心理變化,揚揚手又轉過身道:“我馬上把這筆賬清完就休息。”

忽的又想起什麽:“哎哎對了,你藥還沒喝呢,我去給你拿。”

謝西風還沒來得及說自己其實已經不用喝了,沈秋心已經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謝西風無奈的笑笑,這死心眼啊。

沈秋心端着一個紅木托盤進來,上面一碗中藥,還有一碟蜜餞。謝西風笑意更濃,眼角眉梢都是暖意,沈秋心把托盤放在桌上,把碗端起來,遞給謝西風:“吶,快喝吧,溫度剛好。”謝西風也不推拒,接過碗,沈秋心又把那碟子捧起來,一副等你喝完就投喂的架勢,還先撈了一粒塞進自己嘴裏。

謝西風笑笑:“又不是小孩子,哪有每次喝藥還吃蜜餞的,何況這藥又不苦。”

沈秋心估計還沒從大堆大堆的數字中緩過來,嘴裏包着蜜餞,全心全意的看着謝西風。

謝西風看他這愣愣的呆樣,又忍不住逗他:“怕是你自己想吃吧。”

沈秋心才反應過來,瞪着圓圓的眼:“誰說的!那藥,诶那藥明明聞起來就很苦嘛!”

謝西風也不反駁,低頭一口喝下藥,沈秋心還沒來得及投喂,整個人被對方一把攬進懷裏,嘴就壓了過來。

謝西風的吻一點也不似他外表的穩重,急切的便去撬沈秋心的牙關,沈秋心整個人都呆住了,任所欲求。乖乖的就張了嘴,藥随着舌頭的探入渡了過來。沈秋心腦海裏一片空白。良久才反應過來——原來真不不苦啊!

謝西風把藥渡了過去,便細細引逗沈秋心的唇舌,輾轉纏綿,極盡溫柔,掃過對方嘴裏每一寸土地,還能捕捉到一絲蜜餞的甜味。

二人都禁不住呼吸急促了起來。身邊溫度漸漸升高。

謝西風放過這人的嘴,一把将懷裏人打橫抱起,進了裏間,輕放在榻上,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俯身看着榻上猶自喘息的人。這人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喘了好久才漸漸平複,然後這人張了張被吻得紅豔的唇,窘迫的期期艾艾:“我我我那筆帳還還還沒做完……”

謝西風認真和他對視:“我想要你。”

沈秋心臉紅的快要滴出水來。吶吶不言,默默把頭埋進謝西風胸口。

不管是一時沖動,還是各取所需,至少這一夜,沈秋心是謝西風心上的珍寶。

謝西風在qing/shi上确實是個很溫柔的人。第二日沈秋心雖被折騰的腰酸背疼,卻沒有受傷。沈秋心悄悄地睜開眼瞅了瞅謝西風,想起昨日的纏綿,臉又紅了起來。又瞅了瞅對方的俊臉,卻對上對方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

沈秋心被灼傷似的條件反射就閉了眼。耳邊一聲輕笑“今天不會壓榨你的,你好好休息一日罷。”

沈秋心把頭埋進了被子裏,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謝西風的不壓榨是指不讓他清帳。更加不好意思把頭露出來了。

謝西風起身換了衣裳,把沈秋心從被子裏挖出來:“我出去了,會叫人給你把飯送進來。還有,別去熬藥了。”

沈秋心想起昨天看到這人的傷确是好了,便乖乖的點了點頭。謝西風放心的走了。留下某人心裏有些小失落:還以為會來個離別吻什麽的呢……

謝西風返朝已是一個多月之後,自是得到了大大的嘉獎,賞賜源源不斷的送進謝府。謝家愈發的炙手可熱。謝西風的父親老謝大人便是從一品的吏部尚書,若不出意外,謝西風去掉左副都禦使那個副字,從正三品的副都禦使變為從一品的都禦使,也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而這父子二人偏偏都是弘黨人。

大皇子周弘因出宮建府一事很有些郁悶,早先自己年紀也不小了,也沒提建府的事,原以為十有八九是掌東宮的命了。不過礙于東北未穩,顧忌戚家罷了。現下竟被自己老子說攆出宮就攆出宮,搞得好沒面子。好些相熟的官員也來探口風旁敲側擊,莫非真以為自己便要失勢了麽!自己可是嫡長子!

不過很快謝西風山南一行就給他漲了威風,便是你實打實的戚家人,也不過是個草包罷了。謝家得臉,連帶着自己也出風頭,畢竟誰都知道,謝老尚書常道:嫡長之法不可廢!

這日大皇子邀謝西風府上小聚。

大皇子是個天之驕子。居嫡居長,母族強盛,自己能力不差,形容俊朗,交友又廣。沒有一處不昭示着自己多麽适合太子之位。

他母族是何家,何家可是本朝真正的名門望族,出過兩任宰相,三任皇後。現下何宰相雖告老,何家卻仍有不少人在朝為官。何家百年屹立不倒是有緣故的,這何宰相在位時,從不參與立儲之争,甚至對大皇子的要求更為苛刻,從不姑息。

大皇子怕他這個外公比怕他爹還厲害。只要不違禮法,能躲一次是一次。不過現下何宰相告老,何家年輕一代倒還和他親近,自是更加如魚得水。

謝西風見到大皇子時,此人正在殿上等他,着一身朱紅織金蟒袍,一臉的自信飛揚,親近的喚他“西風”。

天之驕子表面上一般都是平易近人,可也只是表面上,要真認不清和對方沒大沒小,估計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周弘親自給謝西風倒了一杯酒,謝西風誠惶誠恐接下。大皇子道:“山南此行,你着實是辛苦了!來,我敬你一杯。”

謝西風連連推脫不敢當,只道西風自然不敢辜負大皇子的期望。

周弘眼中贊賞之意更濃。一來二去轉又換了話題:“父皇賜府一事,你怎麽看?”

謝西風斟酌道:“臣以為,如今東北未穩,西北又添動蕩,正是用兵之際。但這次治水卻又是打壓戚家的好機會,今上不願放過。兩相沖突,只好先讓你和二皇子搬出宮,一是給戚封安撫,畢竟今上留大皇子你在宮中,用意再明顯不過。二是也可以把這淌水攪得更渾,讓衆人舉棋不定。”

周弘點頭:“我也作如此想。太張狂總是不讨人喜歡。”

謝西風順杆道:“那麽些小家小戶,一朝得了寵,張狂些也正常。”

一個馬屁不聲不響把周弘拍的舒坦極了。

京都人都知道,戚家不過因今朝出了個将軍,出了個麗嫔,才勉強劃入京都豪門,可惜親戚也單薄的很。行事又張狂跋扈,極其小家子氣。不得人親近。更別說和百年大族何家比。一個是天上的鳳凰,一個是地上的麻雀。

周弘是個爽朗的性子:“給你說個得趣兒的,三皇弟自請去西北鍛煉。你說這沈家怎麽想的?莫非是真打算全心全意支持周謙?”

謝西風搖搖頭:“怕不是那麽簡單。我在山南時,倒承蒙沈家許多照顧。若沈家真是支持二皇子,也犯不着這般作态了。”

不禁想到沈家小子臉紅的樣子,不免牽動嘴角笑意。可也明白,床上,二人是互相纾解yu/wang的關系,床下,一個姓謝,一個姓沈。

“這沈權亦,倒是有意思得很。”周弘舉杯淺啜,又搖頭笑道:“不過這些人皆不足為懼。”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頗有點曲高和寡的感嘆“唯一可懼的人,早已出局了。”

謝西風立刻轉移話題:“聽說前日,皇上賞了大皇子一枚麒麟玉印?”

大皇子掩飾不住的春風得意:“不過是個玉印罷了。”

“皇上是怕大皇子受委屈吶。”

這朝堂上不得平靜,連後宮也不得安寧。二皇子生母麗嫔因周謙被禁足,去聖前求情,被皇帝狠狠斥責了一頓,說是教子不嚴,連帶着皇後這個嫡母也一起挨了責罵,還多了個管理後宮不嚴的罪名。皇帝金口玉言:“既是皇後治理不暇,以後就讓萱嫔協理後宮吧。”

說是皇帝寵愛萱嫔,确實寵愛,當初昕嫔所生的四皇子夭折,接着琦貴妃難産而死,留下個五皇子也是殘疾,皇帝心中頗為不快,還是萱嫔給皇帝誕下了六皇子周玄,才算沖走了這宮裏的喪氣。

若說聖上真是要擡舉周玄母子,可為何又不升萱嫔的等級,偏偏讓她這個小小的嫔來協理後宮。且不說麗嫔昕嫔怎麽想,便是三皇子周靖的生母彤妃娘娘,也覺得尴尬極了。萱嫔自己也是左右為難。

萱嫔協理後宮沒幾日,皇上竟頒下旨意,要周玄去東北歷練。

這可真真是耐人尋味了。

親娘剛喝上肉湯,親兒就被支去東北吃沙子了。而自請去西北的三皇子周靖反而成了唯一一個留在宮中的皇子。

李修一悠悠的坐在周玄院子裏喝茶,白瓷杯裏玲珑茶果真是玲珑得可愛。李修一想:果然還是周玄這兒的茶最對他胃口。又翹起二郎腿:“什麽時候走?”

周玄剛指點大宮女收揀完東西。坐下來“還有個三五日吧,準備的東西還不齊。”

“确實是太突然,我還以為我聽錯了。皇伯伯這是抽什麽風呢。”李修一挺不希望周玄走的,不過當着兒子說老子抽風,這老子還是九五之尊,這種話也就李修一敢說出口。

“父皇如此,總有道理吧。”說罷垂目,掩去眼中神色。李修一瞅瞅他,見他鬓角有些亂,想也沒想伸手幫他順了順。周玄背脊僵了僵。看向李修一那雙眼,依舊風華無限,使人沉淪。

李修一見周玄鄭重的看向自己,覺着這種氣氛自己應該說些保重身體注意安全之類的,可偏偏又說不出口。半天對着周玄擠出個:“要不……別去了!就說……生病啦!”

周玄嘴角微勾:“只有你才能想出這種法子。”

李修一倏的樂道:“嘿!要不說你懷孕了!嗯起碼能拖一年!”

周玄面色微黑,好好的氣氛被這人三言兩語就攪混了。沉聲道:“你的?”

李修一絲毫不以為意,揮揮手:“算我的也行。到時就接你到承恩閣養胎。”托着下巴一臉憧憬:“男孩就叫……叫李帥,女孩就叫李美好了!”

被李修一擠兌,周玄笑笑卻也不說什麽,靜靜的享受這離別之前的美好時光。

原以為李修一不亂跑,二人就能不分離,終究是,人不由己啊。二人這樣的身份,真的是自己奢望了嗎?

接過李修一遞過來的杯子淺飲一口,玲珑茶,玲珑茶,你可有解人意的玲珑心?

離京那日,周玄以為能在送別的人裏看見李修一,眼光搜尋了半天,卻不見那抹靈動的身影。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可那人必不像自己那麽狼狽吧。

自嘲一笑,揮鞭出京。

若他日再見,京華是否繁華依舊?故人是否豔絕如初?

李修一本是打算去送別的,卻被李衡言關了起來出不了門。還派雲泥素忘哼哈二将看守大門。直到周玄離了京,李衡言過來“探監”,李修一猶自憤憤的嘟囔不休:“我就去送送他,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怎麽那麽命苦嗷。”

李衡言拂袖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包裹都收拾好了吧。”

李衡言絲毫不懷疑,讓李修一去送六皇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這人可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心有戚戚,幸好這李修一生是男兒,若是女兒,那名聲才夠好聽的!

李修一扁嘴:“京城也不差我這號人。”

“六皇子就差了你了?”

“六皇子不差我,我差他呀。”又悲悲切切道“他走了,都沒地兒蹭茶喝了……”

朝堂風波未平,後宮風波又起。

麗嫔因二皇子一事,懷恨在心,竟行巫蠱之事咒害皇後!

麗嫔藏得巫蠱娃娃被一個小宮女撞破,想殺人滅口,卻沒想這小宮女嗓門不小,正好驚動了經過麗嫔宮外的萱嫔,萱嫔協理後宮,這麗嫔向來是個不消停的,自然是要進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這小宮女竟會些拳腳,掙紮着看到萱嫔進來便大聲呼救。萱嫔自然有權阻攔麗嫔,讓小宮女細細道來。卻沒想竟是麗嫔敢行巫蠱之事。

後宮之中,再沒有比行巫蠱之事更可怕的了!

事關重大,萱嫔不敢妄自處理,對貼身宮女道:“現下也不用皇後娘娘招我過去了,你快去把皇後娘娘請來罷。”

皇後娘娘的行攆浩蕩而來。到了麗嫔宮中,聽了這事,竟是兩眼一翻暈了過去。這下倒好,立刻拿着牌子到禦前批了去請太醫。皇帝知道這事,竟不想見麗嫔一眼,只着萱嫔審了,又把麗嫔貶為常在,下令禁足。

這懲罰相比麗嫔犯下的罪來說,确實算輕了。但衆人都明白,這不過是礙于戚将軍的面子。這麗嫔,肯定是爬不起來了。

除非,二皇子爬上龍椅。

牽扯到巫蠱之事,李修一也混去看了看熱鬧,這麗嫔雖張揚跋扈,也不是個沒腦子的。怎會幹這種事。可偏偏審問時,麗嫔竟是應下了這回事。

呵,女人的戰場,何嘗又比男人的戰場輕松來着。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行文節奏過快,沒有把握好。

晉江敏感點真多,我都辣麽清水了還有口口口【不過話說回來我好像也寫不出不清水的...辣個真的太考驗道行

同類推薦